第十四章 它是黃瓜

身體雖在叫喊,但理智尚存。柳永知道自己被人算計了。只咬著舌尖,努力使自己清醒些,啞聲問懷裡的女人:「你是誰?」不待女子回答,他揭下女子的維帽,微弱光線下,維帽下的女子俏臉酡紅,媚眼如絲,咬唇細喘著,分明也是中了媚葯的樣子。
「怎麼沒人?」木門一推開,林媚已瞧見屋內桌上擺著酒菜等,並不見有人,不由一怔。她話才出口,卻被身後的白桃猛的一推,不由自主踉蹌跌進門內。只聽一聲低低的聲音喊道:「敏敏!」接著,身子就被扶住了。男子氣息撲面而來,她不及捂鼻,雙腿一軟,脊梁骨一酥,哪兒站得穩,只是拚命咬著唇,想要令自己站直好逃跑,越是掙扎,身子越是軟下去。微弱光線中,眼前的男子究竟是誰,反不及分辨。
「這邊的田園風光,沒看過的人卻是覺著新鮮,我們小姐常過來看,自然沒覺著如何。想必是在屋內小息呢!」白桃笑吟吟走前幾步,半擋住林媚的身影,引領林媚向茅草屋走去。
柳永站在窗前眺望,遠遠的,見得一個風姿倬約的紅衣少女戴了維帽款款而來,雖瞧不清楚臉容,但瞧著衣裳和髮式,確是周敏敏。她身邊跟著的丫頭,也是慣常見過的白桃,便有些心安。待見白桃蹦跳著走前幾步,周敏敏似要追上她,步子略快,腰肢輕擺,裙角微揚,如風拂過,www.hetubook.com.com萬分惹人,不由輕笑,「莫非知道我在窗前瞧著,故意走的惹人?」
時近黃昏,太陽落山了,陽光的餘熱卻還在。白桃一邊和林媚說話,一邊把手裡一頂維帽遞給林媚,笑道:「林小姐,此處是苗圃,卻沒有種植樹木遮陰,你且戴上這個遮遮陽光罷!」
柳永話一說完,已是把林媚整個塞出窗外,接著,「啪」一聲關了窗戶,關緊窗栓,坐在黑暗中等待著。
「放下我!」林媚聲如情人的嬌啼,帶了喘息,尾音顫動,無盡誘惑。
好似什麼東西被點燃了,渾身上下的血四處奔涌,熱氣騰騰,一向被自己壓制著的地方,也蠢蠢欲動。懷裡的女子,如香軟的糖,散發出一股致命的香味,似在說:「來吃吧,來吃吧!」
一杯酒下去,手腳熱起來,心口跳的厲害,隱隱約約的,有些興奮,且略帶著醉意。柳永輕笑,「莫非酒不醉人人自醉?」
頂著你小蠻腰的,並不是窗叉子,而是另一物事。柳永俊臉更添暗紅,全身的血奔向一個地方,幾乎要把林媚從窗戶沿上拉回來,逞一時之快而後已。
「把窗叉子拿開,頂著難受。」林媚的頭已探出窗外,由著柳永塞她出去,一邊說話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林媚離開柳永的懷抱,脊梁骨稍硬,眼見柳永打不開門,情急智生,喊道:「從和-圖-書窗戶跳出去。」
見林媚對近在眼前的陷井一無所在,白桃也有些微的內疚。轉瞬間,又堅定自己的作法是對的。人家羅小姐和蘇少爺青梅竹馬,本是一對,你突然冒出來,是你的不是。你明知道自己是多出來那一個,偏不肯退婚,硬要棒打鴛鴦,更是你的不是。人家羅小姐雖使計,但人家也並不給你安排一個下三濫的。看,一安排,就是一位狀元郎。要是吳玉依之類的,只怕還求之不得呢!至於到時被人捉個正著,柳狀元會讓你做妻還是做妾,那便只能看你運氣了。不過據我看來,做妻是不大可能了。至於我們小姐,見到這樣的事,足以傷心一陣了,沒準因為我通風報訊,有功勞在身,還能免我嫁與那個下三濫小廝呢!
「怎麼不見你們小姐呢?」林媚這才急著要到茅草屋,好找周敏敏一同回去。待到了茅草屋不遠處,卻不見周敏敏和丫頭們的身影,略略四顧,笑道:「大好的風光,莫不成你小姐半點不貪看,只圖進茅草屋歇腳?」
電光石火間,林媚已經明白過來,這是一個局。至於設局的,究竟是羅明秀還是蘇仲星,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得想法趕緊離開茅草屋。
咬破了嘴唇,藉著痛疼,意識稍清醒,柳永這才捨得把懷裡的女子推開,全力去開門。被反鎖的門,一時之間,哪兒能打開?
和*圖*書媚因自己的衣裳還沒幹,這會借穿的,卻是周敏敏的衣裳。白桃幫她梳的,也是周敏敏慣常梳的髮式。況且林媚和周敏敏身量差不多,她又戴了維帽,若不是就近打個照面,而是遠遠瞧著,任誰都會錯眼,以為林媚就是周敏敏。
柳永一聽這聲音,只覺連耳朵也蠢蠢欲動,堅硬了起來。柳永從來不知道,一個女子中了媚葯,原來可以媚成這樣的。仿若全身沒了骨頭,抱在懷裡,輕軟如棉花,香濃至極。只是他也知道,當務之急,是要離開茅草屋,而不是等人來捉姦。
窗戶邊爬著瓜藤,有幾個小黃瓜吊垂著,柳永百忙中,伸手出窗外,摘了一個小黃瓜,遞到林媚眼睛前,應聲道:「是它頂著你的腰。你……」聽說媚葯極厲害,我自有辦法解決,她不知道懂不懂得解決呢?因想著,把小黃瓜塞在林媚嘴裏,半含半露,迅速道:「若是難受了,咬著它忍住,忍得一忍,便好了。外頭有竹竿,你找一根撐著,快點離開。」
男子的手扶在自己腰上,氣息噴在身上,林媚只覺全身快要化為春|水,軟攤無力,只喃喃道:「有支窗叉子硬邦邦頂著我的腰,……。」
「太陽都落山了,哪兒還有什麼陽光?」林媚雖如此說著,見白桃停下腳步,硬要把維帽給她戴上,也不便拒絕,只微低了頭,讓白桃幫她戴好。
熬了這些年,也該娶親了和-圖-書。周敏敏,就如這碟中的青菜,只要下筷,便能入口。
「吱呀」一聲,木門被推開一半,白桃的聲音道:「小姐,我肚子略有些不對,還要找個地方……。小姐自己進去。」
柳永見得門被推開一半,白桃的聲音響起,卻是縮著頭,準備周敏敏一進來,他就蒙上她的雙眼,溫柔問她:「猜猜我是誰?」不料周敏敏嘀咕了一句什麼話,又突然跌進來,他想也不想,自然一伸手便扶住了。一扶之下,這才發覺懷裡的女子軟綿綿的,似是不對勁。不待他多想,木門一響,卻被人從外關上了。他條件反射去開木門,已是打不開。偏生懷裡的女子似是被抽去全身的力氣,站也站不穩,使得他無暇去察看門外的情況。只是隱隱的,已是覺得不妙了。
一路上,白桃介紹著各種蔬菜的名稱,又說起這些蔬菜做出的菜式何等美味。林媚為的是消磨時間,好待蘇夫人告辭了一同回去,見白桃說的起勁,也裝作聽的津津有味。兩人這麼一拖延,最後一點陽光的餘熱便散盡了,天空翻出魚肚白,半帶了灰色,將要轉黑。
「請幫忙!」林媚也知道,就算柳永跳窗走了,留下自己在茅草屋內,依然有危險,不若自己跳窗走。
「窗戶太小,跳不出去的。」柳永再次咬唇,舔舔唇邊的血,看著林媚道:「你身子這會軟若無骨,若是頭能探出窗外,卻是可以從窗和_圖_書子這裏出去的。」
鼻端的氣息漸漸消散,林媚脊梁骨一挺,叨著小黃瓜,從窗下站直了身子,見天空已是昏暗下來。遠遠的,有燈籠的光亮過來了。
柳永舉起筷子,緩緩伸向青菜,挾起一條來,正待入口,聽得門外一響,忙丟下青菜,放下筷子,笑吟吟站起來,藏到門后。
要有多強的心志,才能在中了媚葯的情況下,還把同樣中了媚葯的女子抱起,塞出窗戶外呢?柳永一邊把林媚往窗戶塞,一邊佩服自己。
也是,這些年,他克己極嚴,就是上青樓喝花酒,也只限於喝酒而已,從不留宿,更沒有像其它才子那般,擁有一兩個紅顏知已,引以為傲。就是身在狀元府,也不讓丫頭近身,只讓自幼隨身的奶娘坐鎮在房裡。為的是什麼呢?為的是將來娶個權貴家的小姐,半點把柄也不落人手,一心和小姐過日子,步青雲。但他總是少年人,喝了酒時,也會做做春夢。這回,佳人相約,美酒入腸,腳步虛浮,心神蕩漾,猶如身在春夢裡。
他淺笑著,倒退幾步,坐到椅子上,先倒了一杯酒,慢慢喝了一口,且不忙吞下,只顧品嘗著,猜測著這是什麼酒。舌尖過處,有一股杏花的味道,便確信,這是出名的杏花酒了。
作了決定后,他有好心情來和這權貴家的女人耍弄耍弄她們所喜歡的浪漫。將來成親后,今兒所有舉動,將成為一個綺麗的、美好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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