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芽一被他說得臉熱，心臟也砰砰跳個不停。男生的簡單直白讓她很是受用，馮芽一一不小心，話從嘴邊滑了出去：「是你的就是你的，哪有那麼容易跑掉。」
馮芽一說完后，連忙掩住了話筒。她害怕急促的呼吸聲暴露了自己的忐忑和慌張。
他突然而至的理直氣壯讓馮芽一很是猶疑。女生左手撐著下巴，黑亮的眼神里寫滿了懷疑。
馮芽一也知道趙汝陽是在逗她，她本來不想重複，可此時夜深，好像輕易就勾出了她平日藏起來的小小情愫。
可趙汝陽不依：「嗯是誰啊，我叫嗯嗎，你敷衍誰？」
不知為什麼，明明連面也沒見，可光聽他說話，馮芽一卻覺得心跳加速了。她捧著電話，小小「嗯」了一聲，算是應了他的話。
走廊上只剩他倆，梁道新嘆了口氣，對馮芽一說：「走吧，我們去別處聊聊，這裏不太方便說話。」
「好。」
說完這句話，馮芽一低下頭去喝杯中拿鐵。她的鼻頭上沾了些許奶泡，看起來傻乎乎的。梁道新忍不住笑，點了點自己的鼻頭，說：「你喝到這裏了。」
「你這半夜逗誰呢，打個電話就為了測試我接不接？」
本來就沒幾個小時好睡了，他決定不拼齊這句話就不睡覺了！
馮芽一最怕趙汝陽的胡攪蠻纏。之前趙汝陽患得患失的時候還沒這麼放得開，話也不多，有些情緒寧願爛在肚子里也不肯說出來。可自從那次吃烤全羊時被譚琳刺|激了那麼一下，男生倒是有種破罐破摔的架勢，什麼話都敢往外和*圖*書扔了。
馮芽一連忙鞠躬，說：「阿姨你好。」
女生刻意壓低的聲調更顯嬌軟，趙汝陽聽得一陣心悅。他放眼看了看破舊的小賓館，心下更加挫敗。
「很自然的反應吧？」梁道新雙手一攤，「送外賣遇到自己的同學，很慫好嗎？」
看著眼前的馮芽一，梁道新也很無奈。從那天無意間撞見她時，梁道新就覺得這件事瞞不住太久。
提到這個話題，梁道新的眼神黯淡下去。他的右手五指輪流在桌面上有節奏地擊打了一陣。過了很久，他才說話：
關於梁道新的事情，馮芽一想來想去，還是告訴了趙汝陽。
打電話的時候是半夜兩點。馮芽一焦慮得睡不著覺，翻來覆去在床上滾了幾個來回，最後還是拿起了手機，給趙汝陽撥了電話。
趙汝陽將她的話聽了個清清楚楚，他只恨自己的手機沒開錄音，沒能將那句話保存下來。
其實她也沒想到趙汝陽會接電話，畢竟都這個時間點了。
「再見。」馮芽一也揮了揮手。
男生的表情恢復尋常神色，馮芽一問：「你介意我問個問題嗎？」
等明天半成品出來了，他一定要跟姐姐告假幾天，回去看看他的小倉鼠。
而真正讓生命豐美的，往往竟是自以為遺忘了的前塵影事。那是潛藏在心田深處的根芽，忘了澆水也不會枯萎，尋著機會就會開花。
馮芽一迅速重複了一遍，因為緊張，她的語速變得更快。說完之後，馮芽一便掛了電話。
「那你呢？擰不開的瓶蓋，總有和_圖_書人能幫你打開。」
「如果不是你想我了，那我就掛電話了。」趙汝陽笑著回應了一句。
當然，馮芽一省略了中間那段關於跟蹤的故事。
「趙汝陽，你聽過一句話嗎？」馮芽一問。
馮芽一一臉疑惑：「沒……沒有啊。」
馮芽一點頭。
即便梁母的臉上略帶疲態，可禮貌和熱絡還在。她努力表現出平日里該有的模樣，想要掩飾住已經心神俱疲的神態。
看著她認真的表情，梁道新撐著額頭笑了。他說：「馮芽一，有人說你太實誠顯得傻嗎？」
「病房裡躺著的是我爸。」梁道新說。
趙汝陽在電話那邊急得要死，他抓耳撓腮，直覺馮芽一是在說很重要的話。可他沒猜到女生會突然轉而說起英文，趙汝陽抓起了手邊的鉛筆，在素描本上寫了好幾個單詞。
「你啊，你跟趙真的是兩路人。也許就是因為大不相同，才會互相吸引吧。」梁道新下了定論。
他壓低了聲音說話，嗓音裡帶著濃得化不開的疲累。可這會兒梁道新的心情卻輕鬆了不少，自己藏起來的秘密跟人分享之後，總覺得好像也沒那麼沉重了。
說完后，梁母轉身進了病房。
「我哪有。」馮芽一無辜地看著他。
「不是不是，我有點事情想跟你說。」馮芽一說。
梁母認識馮芽一，那次家長會上，馮芽一的成績單讓她印象深刻。而且她還聽梁道新說過，馮芽一不僅僅是成績好。她對馮芽一說：「你好啊，小班長。」
「那費用也很昂貴吧？」馮芽一問https://www.hetubook.com.com。
梁道新忍不住又笑了。他伸出手，沖馮芽一揮了揮：「嗯，路上小心，我就不送你了。」
想到這裏，趙汝陽說：「好吧，既然你都想我了，那我就聽聽你要跟我說什麼吧。」
「叔叔怎麼了？」馮芽一又問。
趙汝陽憑著記憶，將新記下的單詞寫在了本子上。
「看什麼啊，你覺得我在騙你？」梁道新問。
梁道新剛準備回答，話到嘴邊，他突然回過神來。男生「嘖」了一聲：「你套我話。」
「是，送外賣是想乘著暑假多賺錢，補貼一下高二的學費。你也知道，北隅的學費多貴。我爸的化療還有三期，也要花錢。我不想讓我媽那麼辛苦，所以自己也要想點辦法。」
「想你啦，我想你。」
落座后，梁道新雙手擺在桌面上，交握在一起。男生沒有看馮芽一，兀自盯著木質桌面。等到兩杯咖啡端了上來，他問了一句：「你今天來醫院幹嗎，生病、探病？」
「不敢。」
什麼love something，什麼let it go？她是elsa嗎，準備去演冰雪奇緣？
「肝上長了兩個瘤子，之前沒注意，今年體檢的時候發現瘤子長大了。住院檢查后發現是惡性的。我爸有三高，手術風險大，只能保守治療。」
「if you love something,let it go.if ites back to you,its yours forever.if it doesn't,tｈｔｔps://m.ｈeｔｕbｏｏｋ•ｃoｍ.cｏmhen it was never meant tobe.」
「是很……」
還是馮芽一先忍不住了，她問梁道新：「那天，我看到你在送外賣？」
馮芽一大窘。她連忙找紙擦去鼻尖上的泡沫，又對著手機鏡頭看了半天。確定臉上沒東西之後，她這才抬起臉來。
梁道新點了點頭，「嗯」了一聲，又無後話了。
「我想跟你說說梁道新的事。」
有些心情縹緲得像湮水，似有似無；有些心情全憑主觀意願妝點，近乎杜撰。
「不知道」男生搖了搖頭，「只知道每次化療之後我爸反應很大，一直吐。飯也吃不了，還要打針，看起來挺痛苦的。」
此話一出，電話那邊的趙汝陽奓毛了：「什麼，你大半夜給我打電話聊別的男人？行行好吧，可憐可憐我，我他媽在深山野林里喂蚊子，你跟我聊梁道新？」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幾個字幾乎是含在嘴裏，怎麼都聽不清。
哪知手機嘟了兩下，那邊就傳來了熟悉的一聲「喂」。馮芽一立刻坐了起來，她雙手捏著手機，很是驚詫地說：「你真的接了啊？」
點單付賬，馮芽一搶著把手機遞過去買單，動作之大，她差點將手機直接拍到收銀員的臉上。對方朝天翻了個白眼，馮芽一連聲道歉。梁道新站在旁邊搖了搖頭，輕聲說：「至於嗎？」
兩段話疊在一起，梁道新有些措手不及。他還沒想明白馮芽一暗指的是誰，女生就一溜煙跑到了門口。馮芽一推門而出，誰知外面有人正要進來。她沒個防m•ｈetｕｂｏok.ｃｏm.ｃｏm
備，一下被推開的大門門把撞到了額頭。
「那你跑什麼？」馮芽一反問。
「什麼，我英文不好，你再說一遍！我沒聽懂！」
她不知該如何作答，只是衝著梁道新笑了笑。男生無奈，指了指不遠處的空位，說：「咱們坐那邊吧。」
聽到這個問題，梁道新不自然地搓了搓額前的劉海。他抿了下唇，努力撐起滿不在乎的笑容：「我幫我朋友頂班，誰知遇到你了。」
馮芽一不知道該如何安慰梁道新，畢竟這些事情她從未經歷，也沒有所謂的「感同身受」。她不想說些虛偽的話去假裝理解，想來想去，最後擠出一句：「都會好起來的。」
「今天和蔣栩一起練習下周參賽的曲子，回家時騎車路過二醫院，有人錢包掉了，我追著送上去，就遇到你了。」
說完這句話，馮芽一喝完了杯子里剩下的拿鐵。她站起身來，對梁道新說：「你快回病房吧，我先回去了。」
梁母推了梁道新一把，說：「跟你們班長好好聊聊，你爸這邊，有我。」
「啊，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兩人出了住院大樓，往醫院外走去。不遠處有個咖啡館，梁道新指著咖啡店門口的紅色小門說：「那裡可以嗎，我喝過一次，還不錯。」
他的語氣很是悲憤，幾乎到了控訴的地步。趙汝陽嘆了口大氣，說：「卧槽，我不幹活兒了，我明天就回來。免得我的倉鼠跑別人家去了。」
畢竟馮芽一那不動聲色的聰明，他是看在眼裡的。
「很嚴重嗎？」馮芽一問。
「什麼？」
「說話啊。」趙汝陽在那邊催促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