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表情嚴肅，口吻像個發號施令的將軍。馮芽一的眼神一一掃過列座的朋友，有種戰前做出最後宣言的正式感。不過她每次板起臉的模樣總是像小孩兒裝大人，那種違和感讓在場的人都有點想笑。
「沒事。」蔣栩擺了擺手，「我也就是隨便參加。」
說來倒是奇怪，自從認識了馮芽一，他好像一直都是被照顧的那個人。明明他才是男生啊。
「會不會影響你的比賽？」馮芽一問。
葉碩看到地圖半天沒話說，他暗自想著，成績好的人在其他方面也有過人之處，比不起，真的比不起。
馮芽一好似看破了他的心思，她牢牢挽著趙汝陽的手，彷彿自言自語一般：「不管，你是我的。要是有人敢動你，第一次口頭警告，第二次打死算了。」
最後的一個選手上台，馮芽一挺直了脊背。台上的人說完結束語后，主持人從側面走到台前，他準備宣布中場休息了。
站在葉碩旁邊的孫淼沒忍住，噗嗤笑出聲來。
他推高了音量，又重新調整了燈光。他的手下忙活著，嘴裏也說著話：「以前讀書的時候，我也有過類似的經歷。可是當時膽子小，沒想著聲張。不公平的事情哪裡都有，忍一忍就過去。結果一忍就是十年，生活也沒有什麼改變。」
大概是女生的姿態落落大方，並沒有人懷疑她不是參賽選手，頂多隻會想馮芽一出去上了個洗手間，現在剛剛回來。
就在猶豫的時候，大家還是聽完了馮芽一站在台上的演講。北隅中學帶隊的英文老師一眼就認出了馮ｈｔtps://wwｗ•ｈｅｔｕｂｏok.ｃoｍ•ｃoｍ芽一，他的腦門直發虛汗，一邊聽著馮芽一在說什麼，一邊不由自主地看向身側的林清宇。
緊繃的情緒被蔣栩攪散了，大家的神經鬆了下來。蔣栩抬手看了眼手錶，說：「我要去報道了，你們再坐會兒，我去探個路。」
等人來齊，馮芽一又把流程交代一遍，千叮嚀萬囑咐：「千萬不要和別人發生正面衝突，不行就跑，剩下的事情我能搞定。」
馮芽一也懶得追究，直接跨上了他的手臂。她說：「等著看吧，周一的時候肯定有好戲。」
他受傷，她賠淚；他受委屈，她去討還。
「真不是他。」趙汝陽說。
「現在的孩子，不得了啊。」燈光師搖了搖頭。
等到燈光恢復，射燈重新照向舞台中央，一道纖細的人影出現在眾人眼前。
「啊，哦。謝謝。」梁道新立刻應了下來。
誰也看不清台上的人長著什麼模樣，馮芽一戴著口罩，一襲黑髮披肩，整張臉只露出一雙眼睛。
蔣栩轉過臉，腮幫子一鼓一鼓，還在吃著東西呢。
聽到馮芽一的演講，燈光師乾脆起身，拍了拍梁道新的肩膀。
趙汝陽聽得直笑，心裏那點彆扭也被笑得煙消雲散。
梁道新和譚琳用上了在後面撿到了鎖鏈，把控制舞檯燈光的工作人員扣在了椅子上，兩人便掌控了全場。
比賽時長兩個半小時。過了一個半小時之後，馮芽一帶著朋友離開了快餐店。幾人迅速趕到了會議中心的後門。
馮芽一轉過腦袋，朝著葉碩的方向瞪了一和圖書眼。葉碩連忙舉起雙手：「冤枉了，真不是我。淼淼不讓我說，我也不敢說。」
「你呀。」
英語演講比賽也結束了，蔣栩早早溜了出來，趕到了大門口。
這個時候，射向舞台的燈光突然熄滅，會場里陷入了黑暗。
幾人開了位置共享，紛紛戴上了藍牙耳機，就朝著各自的目的地趕了過去。
蔣栩早早將後門的反鎖打開，方子博一推玻璃門，幾人迅速溜了進去。
梁道新嚇了一跳，譚琳也是一臉茫然。可燈光師的臉上也沒見什麼怒色，倒是露出感慨的神色。
「那倒不是，只是我的日常。」
原本的灰暗天空不知何時散去陰霾，太陽從遠處探出了一角，連烏雲也被鑲上了一層金邊。
趁著黑暗，馮芽一等人安全跑出了會議中心。一群人臉上擒著自得的笑，跑向馬路邊。馮芽一遠遠看著有個修長的人影站在路邊，等她跑近了，這才看清了，居然是趙汝陽。
馮芽一抿了下唇，又看向坐在身邊的蔣栩。男生專心啃著薯餅和咖啡，看不出半點緊張感，甚至閑適得讓人羡慕。
並不是非要睚眥必報，吃了虧也長了見識。趙汝陽懶得很，不想為不重要的人分神。可偏偏有個小姑娘義憤填膺，一定要為他出頭，捨不得他受一點點傷。
站在一邊的兩人很是茫然。
趙汝陽戴了個黑色的棒球帽，不知道是不是為了遮傷口。他雙手插袋，身姿挺拔站在那裡。男生看著馮芽一，左邊唇角往上一挑，露出了痞痞壞壞的笑容。
「好吧。」
接著，軟綿好聽的女聲ｈｅｔｕｂｏoｋ.ｃｏm.ｃom從音響中傳了出來：
林清宇也沒想到馮芽一居然還有這麼一手，他本想衝到台上把馮芽一給扯下來，他還沒走出觀眾席，就被蔣栩長腿給絆倒了。蔣栩一把按在林清宇的身上，小聲說：「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做錯了，就給我站直了挨打。」
「我受了委屈，你也為我伸張過。這次輪到我來保護你啦。」馮芽一仰起頭看向趙汝陽，笑得一臉甜蜜。
她伸手，戳了戳蔣栩的胳膊。
走在最後的梁道新留了個心眼，將擺在一邊的鎖鏈撿了起來，接著把門給鎖上了。
「拿個第一回來。」梁道新擺了擺手，做出了「再見」的手勢。
蔣栩話音落下，包括馮芽一在內，大家都舉起了手裡的糖包和紙團，瞄準了蔣栩的腦袋，準備扔出手裡的東西。
馮芽一和蔣栩二人早早就寫好了這個演講稿。馮芽一寫，蔣栩修改。那個時候馮芽一發現，蔣栩講話有時候挺粗魯的，可在文學素養方面倒是挺有造詣的。而且他的用詞很美，如果不是經過長期大量的英文閱讀，沒辦法到達這個水平的。
女生說完后鞠了一躬，燈光再次熄滅了。
這一次不是梁道新的手筆，是燈光師自己的動作。譚琳沒有綁好燈光師的雙手，他三兩下便掙脫了。
終於，多雲轉晴了。
她一把從主持人手中抽過話筒，同時還向他道了歉。馮芽一的動作乾淨利落，主持人甚至沒有掙扎，因為他還沒反應過來。
趙汝陽搖了搖頭，面上裝著無奈，心裏卻是盈滿了感動。
「得令，一定不辱使命！」hｅｔubooｋ•coｍ•ｃom方子博聽完后，衝著馮芽一行了一禮。
馮芽一跑得更快，直接栽進了趙汝陽的懷抱。男生沒個防備，接住她后，不自覺退了兩步。
當然，趙汝陽除外，趙汝陽是自己人。
「不好意思佔用各位幾分鐘的時間，下面我要說的是一個真實的故事，這個故事的標題是——我是如何失去此次比賽資格的。」
此話一出，在場的人都「哇」出聲來。葉碩和蔣栩比較熟，他拿著手裡還沒來得及撕開的糖包就往蔣栩頭上擲去。
別說什麼「沒有用」，沒有作為沒有行動，才是真的沒用。
周六早上七點半，馮芽一蔣栩等人在瑕城市會議中心旁邊的快餐店聚集起來，連一向在周末起不來早床的方子博都沒有遲到。
馮芽一需要去到比賽會場，女生沒做喬裝打扮，她只是將高高束起的頭髮扯了下來，蓋住了掛在右耳上的藍牙耳機。接著，她推開會場的側門，直接走了進去。
「我來幫你們吧，看你們弄得亂七八糟的。」說著，燈光師自行操作起來。
置之不理？這也不太合乎比賽章程啊。
遠遠地，他見到了馮芽一和趙汝陽的背影。不知怎麼的，他有點嫉妒起來。
怎麼會有這樣一個人，情願為另一個人付出這麼多、這麼多的愛？
地圖上除了表明比賽場館外，居然連控制舞台的工作間在哪兒都被他找到了。而且幾個安保人員的位置也被他用圓圈表明。右下角還有一個標尺，上面寫清了蔣栩估算的比例尺。
雖然這個問題她已經問過蔣栩數遍，可現下還是忐忑。對她來說，別人送了hｅtuｂoｏｋ•ｃom•cｏｍ禮物她一定要回，欠了人情她更不知道該怎麼還了。
誰能想到，短短半個小時時間，他們真的做到了計劃中的一切。
可這是一件嚴肅的事情，大家還是憋住了笑。
台下的參賽選手和嘉賓評委都有些茫然，可馮芽一在台上的鎮定卻讓他們不知該作何反應。
上去趕人？其實女生講得挺好的，不管是用詞還是語法，再苛刻一點去挑剔發音，都是沒問題的。
「哦對了，我順便去幫你們把監控錄像該刪的刪了、該關的關了，你們等會兒跑快點啊。」燈光師說。
「有人告訴我，你在這裏做壞事，我就來看看了。」趙汝陽一手捏在她粉撲撲的臉頰上。
說完后，蔣栩離了桌，朝門外走去。
「你怎麼在這裏？」馮芽一仰起臉來，眼裡儘是雀躍的神色。
可是有些人並不會忍耐，他們選擇站出來。雖然他們也不能預測結果，可是他們至少可以選擇面對生活的態度。
趁著黑暗，葉碩和孫淼已經潛入了會場，在後排方向加好了單反相機攝像。方子博和徐可可將前去檢修電路的安保人員關進了配電房。
她沒有多做探看，徑直走到了空出來的椅子上坐下。黑暗中的選手席安靜如初，沒有誰發現這裏多出了一個本不該存在的人。
沒過一會兒，群里收到了蔣栩發來的消息。參加比賽的選手進了賽場后，除了紙筆參考書需要寄存外，手機也是需要存起來的。可誰也不知道，蔣栩是如何把整個會議廳走過一遍后、還找了張紙畫了地圖。
「那可說不準。」
「我靠，你這人是在歧視我們嗎？」葉碩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