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嚴冀勾起嘴角不說話,雙手插兜,悠閑地看向遙遠的夜空。
形勢變化太快,夏舞尚未回過魂,手心已經被一雙溫熱的大手握住,然後被一股猛力牽引,眨眨眼定睛一看,一個黑影正跑在她前面,背影寬厚。
一曲終了,所有人熱烈的目光望了過來,這個夜晚的情緒正因為下一輪節目的到來,而升騰到最高點。
說完,收起笑,綳起了臉,像個即將奔赴刑場的烈士。
月夜下的面具先生狂野迷人,甚至有那麼一點點調皮,有一瞬,夏舞恍惚覺得他將他的假面具摘下,眼神也有了屬於人的溫度。
「哈哈哈,可憐的廖河,今晚一定會哭倒在海洛的懷抱里。」夏舞彎腰撐著膝蓋,笑得眼淚都要出來了。
夜風吹亂夏舞的黑髮,這讓嚴冀想起外甥常看的一本漫畫,一個清純甜美的仙女慢慢墮入魔障的簡單故事。
夏舞向海洛投去哀求的眼光,海洛這個妖精卻一臉壞笑走過來,在她的耳邊噴熱氣,「Baby,珍惜與帥哥共赴黃泉的機會哦。」
潛台詞是:大衰哥,就請憐香惜玉一點吧?你不會跳舞沒關係,大和圖書不了我大方一點讓你踩。
廖河和海洛的演奏堪稱完美,彼此之間傳遞的曖昧眼神,把一首春之曲演繹地浪漫繾綣,底下跳舞的各位也沉浸其中,然後隨著一串音符的轉變,熱辣的舞曲風讓人想起那些愛情與慾望交織的歲月,所有人都盡情扭動腰肢,揮汗其中。
這真是個奇怪的人。
寧可做一個女孩眼中的壞人,也不選擇跳舞。
夏舞好奇地抬起頭,眸子亮晶晶,想象了一陣廖河的熊樣后,終於慢慢蹲下,捧著肚子放聲大笑。
始作俑者廖河最最得意,現場充當起記者,笑嘻嘻跳了過來,拿一根香蕉充話筒採訪男女主角,話筒先對準了嚴冀,高聲褒獎,「表哥,一直不知道你這麼風度。」
身著黑色毛衣的男人拉著白衣少女狂奔溜之大吉,身後是廖河抓狂的怒吼,還有上下撲水的聲音,夾雜高高低低的嘻笑聲,簡直亂作一團。
「時間到!」身後傳來廖河因憋笑而扭曲的聲音,「跳水運動員已經揭曉。」
夏舞心想這人原來是廖河表哥,怪不得那麼囂張。
「嚴冀你混和*圖*書蛋,給……老子等……等著……」
呵,跳舞,這樣一種毒品一般的存在,真是讓人沒法喜歡。
她轉身面無表情離開,而身後的嚴冀終於摘下面具,露出今晚第一個笑容。
有人在鼓掌吹口哨,「美人救狗熊!美人救狗熊!廖河你熊得好!」
夏舞昂首挺胸,「是的先生,我確實需要一杯,但是不是用它滅火,而是直接從你腦袋上倒下去。」
「然後讓她唱搖籃曲。」身邊的男人冷不丁冒出一句。
面具先生帶著她逃跑呢,夏舞心想,原來他也不是毫無風度,如果沒有先前的芥蒂,她幾乎都要被他王子般的舉動感動了。
嚴冀扯了扯嘴角,「小姐,也許你需要一杯冰水。」
夏舞無力撫額,心裏哀嘆一聲:OH,NO!
下一秒,在眾人此起彼伏的驚呼聲中,存心算計人的陰謀家廖河成了被算計的那一個,「啊」一聲張大了嘴,以一種十分悲壯的姿勢被猛推入了游泳池,成了可憐的落水猴。
都有一雙發狂的黑眸。
望向滿室舞動的男女,銳利的眼神更冷了一些,冷哼一聲。
夏舞突然想起來和圖書,海洛提起過,廖河這傢伙泳技不佳,從來不敢去深水區晃蕩,膽子和他的胳膊一樣瘦小。
原來不是魔女,只是個孩子而已。
回應夏舞的是無情的拒絕,夏舞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笑容僵在那裡,她還太年輕,尙不懂得如何從容應付這樣一種尷尬狀況,只是下意識憤怒了,昂著弧度優美的脖子質問,「先生,你腦子進水了嗎?」
然後與面無表情的嚴冀對視一眼,風姿妖嬈地離去,恨得夏舞直磨牙,心裡頭的火苗已經越竄越高。
雖然他現在的舉動終於像個紳士,可並不能掩蓋他缺乏風度這一事實。
「oh yeah!」人群在呼喚。
夏舞忍不住回頭,實在是她視力太好,幾十米外的廖河正緊緊攀著海洛的脖子,濕透的兩人要多狼狽有多狼狽,夏舞再也忍不住滿腔的笑意,哈哈大笑起來。
廖河笑著吹了個口哨,一手指向了游泳池,「女士們先生們,懲罰時間到。」
他這樣想著,身邊的夏舞突然擠開一個頑劣的笑,「先生,我不會游泳,待會要是不小心多踩了你幾腳,你請多包涵。」
月光和-圖-書下,深夜的游泳池波光粼粼,水面印出了夏舞的驚慌,還有嚴冀的鎮靜。
冷冰冰的男士終於願意抬一下自己的眼皮,飲了一口酒,嗓音淡雅,「我不會跳舞,」稍稍頓了頓,「不過我會游泳。」
「喂,男女授受不親的。」夏舞急著提醒身邊的男人。
夏舞卻做不到那麼開心,她微皺著眉,還沒跳水,就已經覺得全身的汗毛已在微微戰慄。
同一時間,對面的嚴冀暗中也在打量對面一臉委屈的小姑娘,悠悠啜了一口酒。
她現在的樣子,真像一隻被急跳腳的小雞,有女孩沒心沒肺地笑,夏舞恨得牙痒痒,不是海洛又是誰?
只好奉勸自己不要再想即將到來的瘋狂,於是看向舞動的人群,再沒好氣地瞥了眼對面一動不動的醉鬼,略略明白:一看就是全身生鏽的男人,跳起舞來一定很醜,像只大笨熊。
再抬起頭時,一雙黑眸恨恨地瞪著面前始終不願配合的男人,裏面有兩簇火苗在熊熊燃燒。
這樣惡毒地想著,心情才微微晴朗一些。
「對不起。」
然後又是一陣大動作的撲水聲,似乎又有人跳下水,現場大笑聲簡和圖書直炸開來,沸騰到似乎不驚醒星月就不罷休。
「老婆,我……我好像抽筋了……」落水猴廖河尖著嗓子在求教。
游泳池邊上圍滿了人,男男女女起鬨,「抱她跳下去,抱她跳下去。」
他指的自然是小胳膊小腿的廖河居然還能抱得動高挑的海洛,真真奇事。
「可是我不會。」夏舞咬著牙從牙縫裡蹦出這麼幾個字,脖子上的青筋都要爆出來了。
廖河難得臉紅了,默了幾秒,很嚴肅地說,「嚴冀,我真想親手推下去。」
真丑。
嚴冀悠悠地轉過頭來,看著自己年輕的表弟,突然露齒詭異一笑,「我們想到一塊去了。」
這真是個奇怪卻特別的夜晚。
邊上已經有人竊竊私語,夏舞窘得回頭瞥了一眼,稍稍靠近他小聲提醒,「先生,我是女孩子。」
嚴冀也不跑了,放開了手,兩人靠在路邊喘氣。
嚴冀怎會聽不懂廖河的「讚美」,好笑地拍拍娃娃臉表弟的肩膀,「我也一直不知道原來你力氣這麼大。」
對今晚的聚會興緻缺缺的嚴冀終於來了一絲興趣,眼光刻意看了過來,掃過她的長發細腰,懶懶地說,「我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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