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什麼?!」姬暮年和姬師堂聞言都是大驚,異口同聲道:「分封藩地?!」
既然要將兩個兒子分封藩國,用以避免和太子相爭,皇帝就不得不多加思量,自己百年之後,皇后和太子會如此對待兩個藩王。只有彼此保持一種穩定的平衡,才能互相制肘,而不是你想動手、我要踢腿,輕易引起動亂。
玉貴妃看向皇帝,正色道:「還請皇上徹查!」
玉貴妃惱道:「那些見不得人的鼠輩,自然是不見天日的!」
「無雙!!」武帝喝斥住了她,不想讓她在晚輩面前失了面子,揮手讓兒子兒媳和女兒都退下,然後才道:「你也是前朝皇室公主,不會不懂什麼是中庸,什麼是帝王平衡之術,不然你要朕如何?鬧得江山社稷不安,於你,于承煜,並無好處。」
「阿沅。」武帝慈愛的看著小女兒,恍若手中唯一的珍寶,「你的婚事,父皇會再仔細替你考慮的,一定給你挑一個最好的駙馬。」
「夠了!」武帝打斷了敏感的對話,心裏清楚,睿王的建功立業已經打破原本的朝中平衡,再這樣下去遲早會出大事的!方才他們母子的對話,倒是給提了個醒兒,只有確定睿王不會參与奪嫡,那人……才會安心吧。
「母妃息怒。」睿王的手已經裹了紗布,坐在旁邊,勸道:「今兒的事,也是兒子自己不夠慎重,原本不該出去看花燈的。」
唯有小女兒心思簡單一片純孝,作為慰藉。
於是他做出了睿王期望的決定,「你和老七的年紀都不小了,總在京城裡面獃著,也沒出息,不如分封藩國各自歷練去吧。」
https://m.hetubook.com.com慕容沅聞訊過來,自然而然當起了貼身專屬小護士,從藥方檢查,到煎藥、熬藥,再到葯汁端到父親跟前,一律都是親手操作。服侍皇帝爹喝完了葯,擔心勸道:「父皇是上了年紀的人了,別想太多煩心事,放開心懷,好好的頤養天年才是。」
「沒有。」睿王失望的搖頭,「當時事出突然,誰也沒有留心到樓上動靜,再者場面十分混亂,等兒臣的人趕上去的時候,已經人去樓空了。」
還沒有等他起身出門,就有小廝進來回報,「宮中傳出旨意,皇上封睿王為雍州之王,封代王為青州之王,十日之後,即將分赴封地。」補了一句,「虞美人也將跟著代王去往青州,玉貴妃暫時留下。」
姬暮年心裏是說不出的古怪之感,但是一時又抓不住頭緒,抬眼看向伯父,低聲問道:「這件事……伯父怎麼看?」
姜胭脂更是難過,「都怪我,早就該勸承煜留下府中的。」
片刻后,玉貴妃輕笑起來,「原來這就是皇上的解決法子。」她的聲音帶著隱隱憤怒和譏諷,「承煜被人算計,不僅不能查出兇手,還要退避三舍……」
武帝為了身後事絞盡腦汁、費心費神,加上有些年紀,夜裡沒睡好著了涼,第二天起來就上了風,鼻塞頭暈的,連早朝都沒有去了。
既然睿王和玉貴妃都去了雍州,小女兒再留在京城就不合適了。先挑一個合適人選,然後再給駙馬往北面任一個軍中官職,等自己百年之後,讓女兒女婿也遠離京城,徹底原離這是非之地。
睿王微和圖書微皺眉,「只怕一時半會兒查不出什麼來。」
罷了,自己也覺得累了。
無盡的憤怒和自嘲悉數湧上心頭,以至於……陣陣心痛之中,忍不住在心底生出一抹怨懟,聲音漸漸冰冷下去,「好,朕准了。」
「憑什麼?!」玉貴妃聞言更是惱怒,「咱們又沒做虧心事,憑什麼畏畏縮縮躲在家裡不能出門?真是笑話!」目光冷利宛若寒冰,「這是有人容不得我們母子!」抬頭卻見皇帝走了進來,並不畏懼,「便是當著皇上的面,我也這麼說。」
試想哥哥在馬上被摔斷了腿,又或者……更慘烈一點呢?再比如今兒,要是被花燈燒了起來?燙著臉,甚至……簡直不能再想下去了。
「等阿沅出嫁以後。」玉貴妃神色平靜,叫人看不出情緒,「臣妾要去承煜所在的藩國養老,還請皇上恩准。」
想來想去,只有雍州才是最佳的上選之地。睿王曾在雍州大敗傅如晦,又替百姓們應下償還火災損失,有一定的軍功和聲望,加上雍州地勢易守難攻,的確是玉氏母子最佳的安身之地。
「父皇一直盯著我看。」慕容沅笑了笑,伸手給皇帝掖好被子,想逗他開心,故意佯作生氣的樣子,「不會是嫌我煩,想早點把我嫁出去吧?」
慕容沅見狀趕忙上前迎接父親,攙扶道:「父皇別著急。」一路扶著皇帝到正中椅子裏面坐下,方才回道:「哥哥的傷我已經看過了,燙壞了手,不過還好……沒有傷著其他的地方。」
「到底還有完沒完?!」玉貴妃怒不可遏,長長的遠山眉挑成了一柄利劍,目光更是清亮刺人,「不就hetubook.com.com是見承煜立了功嗎?如此三番兩次的加害,容不下,簡直就是喪心病狂!呵……」她冷笑,「有本事,自己上戰場去拚死拚命呀!」
「還好?什麼叫還好?!」玉貴妃最是心疼兒子睿王,就連女兒把傷勢說輕了,都不滿意,指著兒子的手臂與皇帝道:「整個右臂都被燙傷了!!」她忍不住滾出淚來,「我的承煜去了戰場都能好好的,結果一回京城,先是被摔得鼻青臉腫,接著又被燒傷成這個樣子。」憤怒道:「有人容不下我們母子,不害死不肯罷休!」
「什麼條件?」
不過只要她過得好,自己寂寞就寂寞一點吧。
武帝很快有了主意,將睿王分封至雍州,而距離雍州六百余里的青州,便是代王的封地。不僅代王和代王妃去藩國,虞美人也要一起跟去,——若是將來皇后按捺不住,唆使新帝攻打雍州,代王必定唇亡齒寒,加上沒有生母在宮中被挾持,肯定會協助兄長一起對抗朝廷。
玉貴妃不同意,「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難道你一輩子都去外省公幹,再也不回來了?再說憑什麼你要躲著?」越想越覺得是心中那個懷疑對象,「便是你躲到天涯海角去,人家也還是不放心啊。」
這是……兒子女兒一人一個的意思嗎?說到底,兒子才是他心愛的,女兒是帶著自己骨血的孽種吧?自己二十年對她全心全意呵護,換來的,也不過如此。
「有點意外。」姬師堂揉了揉眉頭,「睿王在雍州立了大功,為皇后所忌憚,接二連三的出事,然後就退避三舍的離開京城。」嘆氣道:「事情太過和*圖*書順利了。」
如此形勢之下,朝中大臣絕不會答應這種兩敗俱傷的戰事。
「分封藩國?」慕容沅吃了一驚,「父皇是說,再也不讓哥哥回來了嗎?」
特別是睿王,必須保證皇后騰不出手來收拾他,才能保護母親和妹妹。
慕容沅走到母親身邊,低聲安慰道:「母妃別急,一定會查出幕後黑手的。」話是這麼說,自己心裏也是沒有底兒,毫無頭緒,這要到哪裡去查?又要怎麼查?這兩次對方的偷雞摸狗算計,都上不得檯面,但卻十分陰毒!
「啊呀,那我好傷心。」慕容沅假意伏在被子上哭,嗚嗚咽咽了兩聲,繼而抬起來抿嘴兒笑,又揀了新鮮笑話來說,「我聽一個小太監說了個笑話……」
「睿王殿下連連遇險,卻始終查不出是何人所為。」姬師堂眉頭緊鎖,忽地道:「不能再這樣下去了!」看向侄兒,「你去委婉的提醒太子殿下,往宮裡打探打探,那一位可千萬別不知輕重,做這種下三濫手段,眼下這江山可還是皇上的呢。」
「不要胡說。」武帝搖了搖頭,「朝廷有令的時候,藩王也是可以進京覲見的,哪裡就再也不回來了呢。」
——這不過是個象徵性的幌子罷了。
「還是阿沅最體貼。」武帝早年各種殺伐征戰、血腥滿手,而後登基做了皇帝,年輕時也是勤于政事,不敢有絲毫懈怠,卻遭遇女兒和養子的背叛,以及後宮之中多年的勾心鬥角,早就有些倦怠疲憊了。
武帝一陣沉默,睿王回到京城就接二連三出事,自然事有蹊蹺,——這個兒子實在太惹人矚目了。壓下心底的那些猜測不提,抬頭問道:「縱和_圖_書火的人抓住沒有?」
父女倆湊在一起嘀嘀咕咕的,說說笑笑,濃濃親情瀰漫開來。
「難道就這樣乾等著?!」玉貴妃不甘心兼惱怒,「只有千日做賊的,沒有千日防賊的,總不能一輩子都提心弔膽的過日子吧?再讓那些小人得了意,萬一哪天不防,咱們可是哭都沒有地方哭去!」
姬暮年應道:「侄兒明白。」心中亦是有著許多不解。
只是心中有點淡淡遺憾,那樣的話,小女兒就不能經常來自己陵墓祭拜了。
武帝不可置信的看著她,目光閃爍不定。
玉貴妃將臉別了過去,優美的側臉輪廓,如雲青絲,繁複的牡丹團雲髮髻,勾勒出的卻是一抹決絕,她淡淡道:「行了,皇上不必說了。」只是靜默了一小會兒,便抬起頭來,語調不容商榷,「皇上須得答應臣妾一個條件。」
「不僅順利,還……」姬暮年說出了心中的疑惑,「偏偏封地就在雍州!雖說皇上偏愛玉氏母子幾個,但是這一切,從睿王領兵出戰雍州,再到他打了勝仗,回了京,以及一系列的變故,到他分封雍州之王。」疑惑重重,「伯父你覺不覺得太連貫了。」
武帝頷首,「朕已經安排人了。」
小廝見氣氛緊張,趕忙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關了門。
「哈哈。」武帝聞言大笑,跟女兒開起了玩笑,「被你這小傢伙猜到了。」
而姬府里,氣氛就要肅穆端凝的多了。
屋子裡的人心裏都是明白,一時靜默無聲。
「不如……」睿王有些遲疑,看向皇帝,「兒臣最近哪兒都不去,就在府里好好養傷,等傷養好了,父皇給兒子派一個外出公幹的差事,先清凈幾日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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