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沅一頭霧水跟著出去，結果卻只是兩人一起逛街，成衣店，胭脂水粉店，以及小吃攤兒。每一個看到冷麵大將軍的人，都是戰戰兢兢，等他大方給銀子的時候，又是喜笑顏開。
端木雍容看的笑了，「你這是怕我沒銀子？」
慕容沅先是沒聽出味兒，接著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不由尷尬，「少點事，大家不都放心嗎？」她起身道：「蛇血弄了我一身，我去換身衣服。」
阿蘭若？慕容沅看著那張熟悉的臉，以及他眼裡的擔心、憤怒，差一點就喊出他的名字，話到嘴邊卻成了，「寧王殿下，別過來！」其實他站得地方是一個死角，對面的箭雨根本就射不過來，只是想要讓他避開危險罷了。
慕容沅不由想起當年在燕國，靖惠太子帶著自己逛街，還有姬暮年，可是他們一個跳樓殉國，一個不知在做什麼。姬暮年向趙煜遞了投名狀，但是以自己對趙煜性子的了解，只怕未必信得過他。更不用說，如果真的是他間接害死了靖惠太子，那麼太子舊黨肯定不會放過他的，燕國很可能沒有他的立足之地。
他推門出去，衛謙卻在主子身後搖頭低嘆，「兒女情長，英雄氣短吶。」
東羌特有的建築景色在眼前一一掠過，和燕國很是不同，端木雍容一面介紹，一面道：「你在帝都獃著，不認識路怎麼行？回頭自己想出門都給弄丟了。」
端木雍容冷聲道：「我可沒興趣做燕國駙馬！」
慕容沅蹙眉看他，「你別亂來！」
「好叻！」老闆娘的臉笑開了花。
端木雍容在旁邊見了，接話道：「寧王的主意不錯。」也揀了一支箭，選擇了扎破手臂，同樣沒有皺一下眉頭，「出雲王就在雲郡主旁邊，怎麼能不受傷呢？算我一份。」
「這……」衛謙怔了怔，「王爺的話倒也沒錯。」轉而道：「可是趙煜心思難測，況且天下人都知道沁水公主死了，便是小公主相認親，趙煜不認怎麼辦？冒認公主之名可夠她死上十回的了。」
端木雍容倒是喜歡清閑省事，但……若是風頭都讓宇文極搶走了，她那邊的天平肯定會大大傾斜吧？唉，女人還真是麻煩的緊。
慕容沅不可理喻的看著他們，心緒一片煩亂，「你們鬧吧！」既不管宇文極，也不管端木雍容，自己「蹬蹬蹬」下樓去了。
——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了。
慕容沅擺了擺手,淡淡道：「無憑無據的，這話可不能到外面亂說。」繼而道：「你在軍營裏面長大,過得都是直來直去、恩怨分明的日子，這種勾心鬥角的手段,原本就是皇宮裡的家常便飯,習慣就好了。」
慕容沅覺得他滑不溜秋，跟泥鰍一樣，讓自己感覺好像有那麼一點意思，但又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似是而非，鬧不清他到底在想什麼。他這樣子，自己反倒什麼都不好意思說了。
這算什麼要緊事？慕容沅睜大眼睛，不確定自己是不是聽錯了。對面高高的酒樓落下半片陰影，灑在他的臉上，讓他的五官顯得越發深邃醒目，一筆一筆，都好似刀削斧刻一般，那烏黑眼睛里卻是隱隱含笑，光線璀璨無比。
剛才的事，略想想便能猜出原委來。端木雍容知道自己被餘姚公主盯上，所以就乾脆故意帶自己出來，然後在樓下安排好伏兵，而宇文極，應該和*圖*書是從自己一出門就在尾隨，所以才會第一時間衝上來。
「走了，走了。」聶鳳翔等人頓時作鳥獸散，只剩下邵棠，欲言又止，但是最終什麼都沒有說，——能說什麼呢？男女的事講究是郎情妾意，自己對他有心，可他的意卻屬於別人，說什麼都是自找沒趣，因而黯然告退，「我也先下去了。」
此刻慕容沅已經回了房，洗了熱水澡，換了一身乾乾淨淨的衣衫，每當這種時候都是不讓別人服侍的。她坐在凳子上，看著菱花銅鏡裏面那張熟悉的臉龐，遠山眉，微微上挑的丹鳳眼，肌膚如玉、眉眼如畫，彷彿又看到了玉貴妃的影子，看到了哥哥，回到了那一段金枝玉葉的公主生涯。
「大將軍，人抓住了。」聶鳳翔很快衝了上來回稟，看了看宇文極，略略欠身，然後走到端木雍容面前，「下面……還有寧王的人。」
「這家店專門買翡翠的。」端木雍容來自前做足了功課，取了不少經，因此逛下來簡直就是一條龍服務，「你喜歡什麼，挑幾件。」
端木雍容自有一番安排,並不急，神色是一貫的平淡，淡淡道：「不會讓小羽平白受驚嚇的。」
「雲郡主你聽我說。」宇文極換回了稱呼，將心中的千言萬語壓了下去，深吸了一口氣，正色道：「雖然抓住了兇手，但是你沒有受傷，這樣還是不保險，未必就能扳倒餘姚。」在地上揀了一支箭，然後朝自己腿上狠狠一刺，頓時鮮血淋漓，「不如……再添一個誤傷皇子的罪名吧。」
他救自己于危難之中，有一命之恩；他帶自己去戰場殺人，保護自己，磨礪自己，化解自己的心頭陰影，有照顧之情；他驍勇英武、有情有義，正當年富力強的年紀，不失為一個好男人；他是亂世稱雄的出雲王，手握重兵二十余萬，讓諸國皇帝忌憚，卻用最真誠的方式，願意等自己一個弱女子的答案。
這是在擔心自己嗎？還是如此親近的語氣。
宇文極略帶一絲赧然，「兒臣見雲郡主人物出眾、秀外慧中，所以心生仰慕。」
「再沒有比這更好的了。」端木雍容不吝讚美之詞，笑容從眼底綻出來，好似一輪驕陽緩緩升起，照得人心情愉悅，「走，我帶你出去辦點要緊事。」
「小羽。」端木雍容的聲音在外面響起。
慕容沅在宮外,還不知道十四公主落水淹死的消息,但是中午出宮的時候,就聽說有茶水上的宮女和小太監死了。回到出雲王府,眾人都是議論紛紛,「宮裡的動作有夠快的，這就滅了口！」
「小羽，你聽我說。」端木雍容徐徐善誘，輕聲道：「你有血海深仇，我也有，所以你心裏在想什麼，我全都知道。」話鋒一轉，「但是你不討厭我，對不對？」
慕容沅婉言道：「禮物不在貴重，有一份心意就好了。」
慕容沅心情複雜的看著他。
邵棠義憤填膺，怒道：「分明就是那餘姚公主在搗鬼！」
他就不明白自己會擔心，會牽挂么？
領兵二十幾萬的出雲王是什麼人？居然閑得無聊找人逛街？不由再次看向一身玄色袍子的端木雍容，金線蹙成的雲紋巨蟒圖案，讓他不怒自威，偏偏面對自己又是溫暖和煦，叫自己不多想都不行。
慕容沅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咳了咳，「我…hetubook.com.com…穿得不對嗎？」
東羌皇帝明白他是在給自己面子，要是不「聖裁」，他恐怕就要自己裁了，——為了一個女兒和出雲王鬧翻，不值得！再說餘姚也的確淘氣了一些，惹人嫌，罷了，吩咐人擬旨，「朕之第八女餘姚，性情暴烈，行為乖戾，派人刺殺其兄寧王，不顧手足，刺殺國之柱石出雲王，不顧社稷，廢黜……」停頓了一下，「賜鴆酒一壺。」
等她走了，蔣小六幾個更是無所顧忌，互相擠眉弄眼。
可是他的目光卻像蛛絲一樣，停在自己身上。
蔣小六「哧」的一笑，「是啊，小羽姑娘你放心。」
衛謙看出了主子的心事，小心翼翼道：「其實王爺若是對小羽姑娘有心，何不光明正大去提親？她一個姑娘家，身處亂世，哪裡能夠離得開男人的保護？以王爺現在的身份，配她……誰高攀誰還不好說呢。」
果不其然，端木雍容找到慕容沅以後，到底還是沒能說出，「我要向你求親」，或者「你願不願意嫁給我」這種話，——因為在乎，所以才會患得患失，害怕被拒絕。
東羌皇帝若有所思的看向兒子，這是防著夏貴妃和楚王急眼吧？而且留下餘姚一條性命，說得好聽，不過是給她再犯錯的機會罷了。說起來，阿蘭若和他的母親性子並不像，那個女人……溫婉淑德、貞靜平和，真是可惜了。
「我不要。」慕容沅站了起來，「你再這樣，我就……」
慕容沅先是一驚，繼而惱道：「你瘋了？！」
慕容沅抬眸凝視過去。
聶鳳翔、麻五和蔣小六幾人，則是各有所思。
「不會的。」端木雍容的目光驟然明亮，「嘩——」的一聲，拔出了厚重佩劍，右臂橫平一揮，像是要擋住所有的山呼海嘯似的，「小羽。」他的聲音沉穩篤定，「只要你願意站在我的身後，在我死之前，都不會有任何人傷到你一絲一毫！」
慕容沅做沁水公主的時候，見過太多好東西，往這兒一看，只有幾樣略略能夠入了眼，卻沒挑，只揀了一對普通的翡翠耳珠，「這個挺好，我給邵棠帶一對回去。」自己挑了另外一對，也是小小的。
——忍不住又要胡思亂想了。
「父皇。」宇文極一瘸一拐走上前，勸道：「雖然餘姚有大過，但是兒臣和出雲王總歸還是性命無礙，不如……留下八皇妹一條性命吧。」
「走，上樓歇歇腳。」端木雍容翻身下馬，將自己的韁繩丟給後面侍衛，卻牽了她的馬兒，控住了，才道：「下來。」不論什麼時候，他都是讓人感覺穩穩噹噹的，好像只要有他在，就算躺在這大街上曬太陽都沒問題。
慕容沅的臉上頓時發燙，心也跳的快了。穩了半晌，才緩緩抬眸，宛若一對璀璨星子明亮升起，清澈照人，她凝望著那個高大的身形，歉意道：「我一心只想復讎，生死難料，別的……」
不論怎麼想，都想不出拒絕他的理由。
曹三虎悻悻地放下了箭，放棄自殘。
慕容沅半晌緩緩抬頭，看著他，終於說出了他想要的答案，「……好。」
端木雍容展顏一笑，笑容璀璨明亮，竟然壓倒天上那一片皎潔月光。
——畢竟有著八年的朝夕相處。
怎麼不急？端木雍容在心裏啞然一笑。
「小羽。」端木雍容的聲音低低響https://wwｗ.ｈｅｔuｂook•com.cｏｍ起，「你等等。」他將腰間的彎彎佩刀摘下來，雙手捧到她的面前，「這個……送給你。」
東羌皇帝收回遙遠的心思，頷首道：「既然你替餘姚求情。」很是寬和的樣子，「那就廢黜餘姚的公主封號，貶為庶人，逐出宮門，永居皇陵之外思過。」
「你的要緊事呢？」慕容沅終於忍不住問道。
慕容沅驚呼道：「有人行刺！」
所謂易容術，哪怕再高超也只能哄一哄外人，當時小公主用劍，治病，宇文極一定認出了她，所以才會趕上來幫著殺蛇。畢竟她和宇文極從小一起長大，可以說是青梅竹馬，哪裡能夠瞞得過？青梅竹馬……端木雍容心裏有些不痛快。
宇文極目光猛地一縮，像是被刺傷，但還是鬆了手。
「宇文極這小子，這幾年的心思越發毒辣了。」端木雍容回了王府以後，只留衛謙單獨說話，「你說，要是今兒咱們不布置那些人，他會不會抓到刺客？」
「稍等。」慕容沅動作麻利，飛快的給自己做了一些改變，挽了簡單的髮髻，隨手簪了一朵並蒂玉制蘭花，掛了珍珠耳墜。相比當年在燕國皇宮的時候，這樣子簡直就是丫頭打扮，推開了門，「有事？」
意思是說，慕容沅高攀了自家主子。
「沒事的。」端木雍容將她拉到牆邊，在她肩頭拍了拍，手掌寬大沉穩，身體正對門口擋在前面，側首安撫，「別怕，稍微等一下就好了。」
曹三虎在旁邊惱道：「什麼狗屁公主？！一點道理都不講,只會下陰招害人！」看向端木雍容,「大將軍，這事兒就這麼忍了？！小羽和邵棠不光白白受委屈,小羽還差點沒了命啊！」
雖說這個時空沒有人炒作翡翠，但是也不便宜。
慕容沅聞言哭笑不得。
「放開。」慕容沅蹙眉道。
不想讓他受傷，但……卻似乎反倒更叫他「受傷。」
「小羽！」
真想親口問一問他，為何回國以後就杳無音訊？是連信都送不出去了嗎？還是得了失憶症忘了自己？八年相處，為什麼……隻言片語都沒有。
慕容沅正準備睡下，卸了釵環，鬆鬆的挽了一個髮髻出來，「天色晚了。」本來就有些猜疑他，越發要避嫌，「若是沒有十萬火急的事，還是明兒再說吧。」
「父皇聖明。」
其實，自己還是介懷的。
端木雍容根本就沒有留意邵棠，心裏想的都是慕容沅，今兒她可是出盡了風頭，簡直就是「一戰成名」，估摸整個東羌皇室都知道她了。
宇文極目光苦澀難言，抿著嘴唇。
東羌皇帝心下微微動怒，卻忍了，更是好奇的看向端木雍容，那個雲郡主到底是他的什麼人？值得他這樣維護？不好問他，只問兒子宇文極，「你當時怎麼會在那兒？」
月華清涼如水，照得他的影子長長的拖了老遠。
慕容沅靈巧下了馬，小聲道：「其實我可以跟邵棠出來逛的。」
慕容沅目光訝然，不自禁搖頭，「當然……我為什麼要討厭你？是你救了我，還為我做了那麼多的事，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報答你了。」
又清又脆，一字一句恍若崑山碎玉。
「王爺，我不能收。」慕容沅低垂眼帘，纖長的睫毛宛若鴉翅一般，勾勒出一道漂亮的弧線，聲音清淺，「從前我不知道東羌男子送彎刀的含義，可是後和_圖_書
來，我因為心裏疑惑去問過人，我……已經知道了。」
端木雍容的視線掃了過來，落在兩人的手上，不言語，氣氛微微尷尬。
「你的話有道理。」端木雍容撣了撣袍子，站起身來，目光沉毅堅定，「想娶她，又不是什麼偷雞摸狗的事情，何必遮遮掩掩？成與不成，總歸把我的誠意先擺出來，問過她，也省得這麼牽腸掛肚的。」
眼下小公主暫時並沒打算相認，或許是時機不到，又或者是因為當初宇文極沒有救護，而心生埋怨，但不管怎麼說，自己都不能再這樣靜觀其變。
端木雍容卻道：「就算趙煜不是燕國老皇帝親生的，小公主也是他的同母妹妹，況且他還要顧忌名聲，一直頂著燕國皇室的名頭給天下人看。認真說起來，小公主可是名正言順的後燕長公主，皇帝胞妹，只是她不肯認罷了。」
「皇上乃英明之君。」
箭雨已經停止，事情平息。
在這一刻，慕容沅終於不用再反覆確定他的心意了。
「那王爺的意思……？」
慕容沅覺得腦子有一點亂。
可是……
端木雍容一本正經，回道：「就是帶你逛逛帝都。」
端木雍容躬身道：「還請皇上聖裁做主。」
今日宇文極就站在自己的身邊，卻不知道該說點什麼，更不能說。
端木雍容沉了臉，「你們幾個是不是欠揍？還不快滾！」
慕容沅見他一直盯著自己不言語，覺得頗為尷尬，「你不說話，我先回去了。」
兩位自殘人士跟著追了下去。
「阿沅！」宇文極再也忍不住了，抓住她的手。
等到宇文極和端木雍容滿意離開后，夏貴妃聞訊趕來求情，被皇帝拒見，仍憑她大哭大鬧也是無用，最後惹得皇帝惱了，讓人出去賞了她一句話，「不願意，就跟你女兒一起去皇陵。」
「小羽。」端木雍容以退為進，將彎刀重新掛回了腰間，替她做了選擇，引導道：「一切都等你報了仇再說，好嗎？」
邵棠被噎住了,「這怎麼能習慣呢？」
比起兩年前，他的身量似乎高了一些，面容也有了羌人的濃墨重彩。黑黑的眉，好似兩道震翅飛天的黑羽，五官越發濃麗俊美，帶著一種既陌生有熟悉的感覺。此刻近在遲尺，甚至就連他的呼吸，他的心跳，他的每一個微小動作，都能夠感受的到。
但這又何苦？之前不聞不問的，眼下又來糾纏做什麼？不如各過各的日子好了。
留下剛跑上來曹三虎和聶鳳翔面面相覷，曹三虎咳了咳，「這是在玩兒什麼？大家紛紛自殘添罪名？」彎腰揀了幾支殘箭，猶豫著到底要挑哪裡下手。
意思是說，只要做他端木雍容的女人，他就會……保護自己一生一世？亂世硝煙之中，面對鐵血硬漢做出這等柔情承諾，要說沒有一絲震動，那是假的。
這樣清爽秀麗的裝束，落在端木雍容的眼裡卻是很好，男人么，喜歡的無非是膚白貌美、身段窈窕，花里胡哨的東西完全是多餘的。此刻瞧著她，就好似一支新抽出來的鮮嫩荷花，水靈靈的，就連空氣里都漂浮著清新香味兒。
夏貴妃哀哀欲絕的哭聲頓時止住，只餘一眶憤怒熱淚。
「叮！」像是有清脆的聲音敲在慕容沅的心房，餘音久久不散。
不划算！出雲王便是明白這一點，用以要挾。
衛謙微笑道：「這個怎麼好說？可能吧。」hetubook.com.com語氣一轉，「但是他既然敢摻和進來，還留著廢公主的性命，自然就準備了后招，王爺若是想看看他的手段，不防靜觀其變，坐壁觀虎鬥。」
餘姚公主因為一時口舌之爭，蓄意謀害雲郡主，還誤傷了寧王和出雲王，一個個大罪名扣了下去！這叫東羌皇帝不由再三斟酌，哪怕明知道其中有蹊蹺，出雲王不是那麼容易受傷的，但也只能當真。畢竟餘姚派人去行刺是事實，之前毒蛇已經替她遮掩過一次，若在敷衍對待，那就是要跟出雲王翻臉了。
端木雍容站了起來，打了個招呼，「寧王殿下，你也有興趣來湊熱鬧。」並沒有去攙扶慕容沅，卻道：「小羽，下面已經安全，我們下樓去吧。」
「行了。」聶鳳翔白了他一眼，「你就算插成刺蝟也沒用。」
那個魂牽夢引的嬌小身影，藏在他的身後，叫自己嫉妒。
慕容沅默不作聲，就要走。
端木雍容眼睛微眯，看來……是時候該進一步了。
特別是宇文極，應該已經認出她是誰了吧？若不然，他衝上前去砍蛇做什麼？宇文真兒被摔在後面地上，他明顯不是為了救妹妹衝上去的，至於救常壽公主，那就更不可能了。
「那我的心意也太小了。」端木雍容不大懂怎麼挑首飾，於是喊了老闆娘上來，「土豪」的吩咐，「揀最好最漂亮的給郡主搭配一套。」神色溫和，心下卻十分警惕的留意窗外，只面上並不流露出來。
心生仰慕？東羌皇帝心下一聲冷笑，是想跟出雲王套近乎吧？可惜這一次，他註定猜不到兒子的心思了。
端木雍容眼睛里含著笑，「傻丫頭，我不用你報答。」神色十分認真，「既然你不討厭我，那麼不管你想什麼，要說什麼，都先裝在心裏不要說出來。等著你殺了淳于化，報了大仇，在你還有精力想其他的時候……」一字一句，像是某種承諾，又像是某種誠摯請求，「到時候，再來考慮我的誠意就可以了。」
端木雍容卻道：「正巧我也悶了。」
果然還是被拒絕了嗎？端木雍容卻沒有收回手，他正色道：「沒錯，我想把彎刀送給你，就是東羌風俗的意思，想要求娶自己心儀的姑娘。」
不知道他在得知自己的死訊之際，又是何樣心情？或許只有一聲嘆息罷了。
端木雍容的心情好起來，就連眼中的光線都明亮了幾分，嘴角微翹，「你放心，我什麼時候亂來過？」
「小羽當心！！」端木雍容忽地一身斷喝，將她扯到自己身邊，而那倒霉的老闆娘只得一聲慘叫，便被對面樓上飛來的利箭射穿了腦袋！接下來，一支、兩支……一陣箭雨從對面窗戶飛射而來，鋪天蓋地猶如蝗蟲一般，呼嘯有聲！
聶鳳翔恨不得鑽到地縫兒裏面去。
「小羽？」
當宇文極衝上樓來，第一眼見到的，便是這麼一副兩人親密的畫面。他立在樓梯口門邊，因為避及箭雨的鋒芒暫時駐足，視線一直盯著慕容沅，手上指節白得發亮，心下冷笑，——很好，端木雍容你還學會「英雄救美」了。
「雲郡主！」
罷了，眼下自顧不暇，還去想別人做什麼？前世的丈夫，那是好遙遠的事了，就連燕國的一幕幕，都變成久遠的漂浮記憶。
「父皇？」
他聲音醇厚，「我等你。」
一家一家店鋪逛過去，收穫一堆，苦了遠遠跟隨的幾個侍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