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你的手怎麼了?」慕容沅抓住他的手,驚訝道:「啊呀,怎麼受傷了?」眉頭微微皺起,不滿道:「誰給你包紮的?包的不好,回頭換藥我重新給你包,等等,這……怎麼像斷了一截?」明眸里儘是驚惶,問道:「阿蘭若,是誰把你的手弄壞了?快告訴我!」
那張原本就只有蓮瓣大小的臉龐,在風毛的遮擋下,更小了。
——不論海枯石爛、斗轉星移,不論你變成什麼樣子,我都不會再離開你了。
端木雍容一向是坐姿穩如泰山,居左邊,宇文極沉默內斂,居右邊,趙煜一身深紫色寬大龍袍,居正中,他很是悠閑的端茶飲了一口,「閑話少敘,我先來說說燕國和談的誠意。」先看向宇文極,「歸還東羌的甘河、逑川、箜平三城,再加黃金十萬。」再轉目與端木雍容道:「燕國國土不多,割來割去可是割不起。聽說大秦經歷幾年戰事,百廢待興、急需休養,所以除了同樣的黃金十萬,另外奉送粟米八萬、蕎麥六萬,以及上等戰馬一萬匹,軍備兵器一共十萬份。」
慕容沅微微蹙眉,似是不悅,「我說了,不跟你走!」
慕容沅輕輕點頭,「那哥哥不許食言。」
果不其然,戰事只持續了一個多月,趙煜便讓人送來了國書,希望和談,並且告知宇文極,端木雍容也要求參与和談。
趙煜伸出寬大的袖子,將妹妹擋在身後,看向端木雍容,微笑道:「這種事,還是要你情我願的好。」若是二選一的話,宇文極要更合適一些。他對阿沅用情更深,更可靠,方才更能夠轄制,此刻不能讓妹妹再多說下去,否則就會露餡兒了。
宇文極問她,「冷不冷?」伸手去握她的雙手,「我給你暖和一下。」
宇文極心下明白,趙煜這是不放心,但……只要能把讓她留在自己身邊,又有何不可?又有何不舍?他朝臣子們低喝,「都給朕退下!」
「這樣……」慕容沅基本上別人說什麼都信,幾乎沒有爭執,便點頭道:「不過我還沒有跟父皇和母妃說呢。」又嘆氣,「我也好些天沒有看見他們了,哥哥總是說,父皇在上朝,母妃去給母后請安了。」
底下頓時嘈嘈雜雜,隱約聽到人說,「沁水公主不是死了嗎?怎麼會又……」「誰知道呢?皇上應該不會娶個假公主吧?」「應該不會吧!」不光兵卒們,就連將領們都忍不住竊竊私語,嗡嗡不絕於耳。
慕容沅在哥哥身後探頭,打量著他,「我為什麼要跟你走?我不跟你走。」
宇文極看著她,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慕容沅笑盈盈的抬起手,露在袖子外,纖細的手雪白如玉,瘦得不堪一握,她指向宇文極,「阿蘭若,我要和阿蘭若在一起。」
——為了她,不論做什麼都是值得的。
阿沅,這幾年你到底是怎樣過來的?為什麼……為什麼和_圖_書會變成這樣?原來你看到的阿蘭若,你嘴裏喊的阿蘭若,都只是從前在燕國當質子的東羌大皇子,你活在過去的回憶裏面,走不出來了嗎?阿沅……
——情況和自己預料的一樣。
「趙煜沒告訴你……」
「止步。」趙煜擋住了二人,將妹妹攔在自己身後,「阿沅。」指了指宇文極和端木雍容,「你年紀不小了,哥哥想把你許配給他們其中一個,你……願意跟誰走?」面色平靜,心下卻是暗暗的提著氣兒,擔心出亂子。
「阿沅!」
趙煜又道:「口說無憑,須得當眾立下血蠱之誓。」
慕容沅的精神不是很好,躺下開始變得昏昏沉沉中,又有心思不肯入睡,握住宇文極的手,「阿蘭若……」她強撐著睜開眼睛,央求道:「你先別走,我好久都不見你,每天都只有哥哥陪著我,我……好不容易才見到你,還想和你說說話呢。」
宇文極目光一喜,情況完全出乎意料。
宇文極身著一襲玄色長袍,厚重寬實,滾寶藍色的掐牙邊兒,與身上的東羌紋飾相得益彰,明黃、寶藍,耀目的顏色都壓在黑色之中,隱隱的莊嚴神輝。他的眼神像是利劍一般清冽明亮,目光流轉,放佛能夠破開皚皚白雪一般,明年就是二十歲,已經褪去少年的青澀,長成為沉默寡言的年輕帝王!
趙煜笑了笑,「吾妹因為久病纏身,避忌天地鬼神,需要隱姓埋名休養調理,然如今已經痊癒,又到了待嫁之齡,所以打算擇一位仁武天子,永結秦晉之好。諸位無須揣測議論,沁水公主的身份斷不能作假,不論東羌皇帝,還是大秦皇帝,都是認識的,等下一見吾妹真顏便知。」他舉杯,回頭微笑邀請,「二位……如欲和談,與我將此杯美酒共敬天地如何?」
「好,很好!」端木雍容覺得心都涼了,枉費還自責了好幾年,後悔那天沒有跟著她一起過去,弄丟了她,卻不想她根本就不需要自己!
趙煜並不給他思考的機會,接著又道:「既然阿沅選擇了你,那麼我就將妹妹許配與你,永結秦晉之好!」話鋒一轉,「你得答應,有生之年永不進犯燕國疆土!將來如有外族進犯燕國,必當援兵協同!」
前面一個條件還算在預料之中,後面一個,趙煜是擔心端木雍容會攻打燕國,要和東羌結盟吧?讓東羌出兵幫著攻打大秦,這……國中臣子怕不是那麼好說話的,然而看著那個漸漸遠去纖細背影,不能再失去她了,「好,我都答應。」
「今年?」慕容沅被他問住,皺起眉頭,琢磨了好一陣,「是天聖……二十年?十九年?哎呀,我都把日子過糊塗了。」繼而擺了擺手,「不要緊,反正我一向都記不清這些的,等下問問父皇就好了。」
宇文極心頭的怪異再次浮起,但還是上hetubook.com.com了馬車,吩咐道:「前行。」到底還是喜悅更多一些,歡喜道:「阿沅,往後再也沒人能把我們分開了。」
此言一出,周圍陪同宇文極的人都是大驚,急忙阻止,「皇上不可!」東羌有一種血蠱之誓,以血起誓,斷指如斷首,然後將斷指交給對方,是為蠱主,永不背叛,違誓便如斷指一樣下場!
畢竟燕國有內亂,東羌國內一樣不太平,至於新建立的大秦就更不用說,各自國中都有一本爛帳,不到萬不得已,暫時都還不想大動干戈。最後三位帝王商量敲定,將和談的地點設在甘河城,各自帶二十萬大軍隨行。
「我不走。」宇文極目光儘是溫柔和憐惜,在她身上眷戀,聲音清醇,「阿沅,好好睡,我會一直在旁邊守著你的。」
一陣寒風夾帶冰涼雪花吹過,清冷無比。
宇文極插回劍鞘,握住斷指,目光凜冽道:「趙煜!把阿沅交給我!」
宇文極心頭一緊,阿沅她……不會選擇端木雍容吧?自己什麼都努力過了,全都用盡全力做到了最好,這一點卻不是自己可以控制的。可是這個辦法最公平,且不說強搶會引起兩國戰事,單是阿沅本人,要跟誰走,自己也不能不罔顧她的意思。
「什麼血蠱之誓?」慕容沅看起來氣呼呼的,很不高興,「不管是什麼,也不能把你的手指弄斷啊!是誰?告訴我,看我怎麼收拾他!」
「不是夢。」宇文極聲音溫柔似水,「阿沅,是我。」
而臨別之前,姜胭脂的話又在耳邊縈繞,「皇上,阿沅都已經十八歲了,你還要鎖她到什麼時候?不管她這次願意嫁誰,都放了她吧。」
慕容沅俏皮一笑,「你又在耍無賴。」
兜帽摘下,少女發色如黛、臉龐若玉,因為有些清瘦單薄,反倒襯得那一雙流波瀲灧的烏黑明眸,大得過分,但依舊美得攝人心魄。
趙煜面上還保持得體微笑,心底鬆了一口氣,然安定下來,繼而又是像是被人把心挖去一般,說不出的空落落的難受,——今日便要拱手把妹妹送出!心中不情願,但又不能當著三國大軍違背誓言,不捨棄妹妹,很可能給燕國帶來大禍!
「好,血蠱之誓。」他目光幽深烏黑看向趙煜,利落的拔劍,朗聲道:「皇天后土在上,今有東羌之主宇文極在此立誓,有生之年永不進犯燕國疆土!將來如有外族進犯燕國,必當援兵協同!吾以吾血起誓,斷指如斷首……」利劍白光一閃,在人群的一片驚呼聲之中,削掉一截左手小指,咬牙強忍痛楚,「如有背叛,他年下場有如此指!」
端木雍容不耐煩跟他耍花槍,打斷道:「讓她自己選。」
——往昔之語,想起來更是叫人心痛難抑。
「是啊,燕國未免欺人太甚,視我東羌無人!絕不能應!」
聶鳳翔在後面直跺腳,看了和_圖_書看慕容沅,想要說幾句又不敢說,趕忙上前去追端木雍容,心下嘆息,——果然情字折磨人,鬧了這麼些年,到頭來竟然是一場空歡喜,這可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宇文極也是皺起眉頭,想要說幾句,又怕激怒端木雍容,自己不怕他,但是誰知道他會不會遷怒阿沅?只得強行忍住。
高台之下,頓時響起一片驚呼盛讚之聲。
慕容沅閃動著清澈明眸,看向哥哥,「我去跟阿蘭若說幾句話。」剛要走,卻被趙煜狠狠拽住,不由微微蹙眉,「怎麼了?哥哥。」
不打仗,就能討要回割讓的城池,就能白得這麼多東西當然不錯,可是宇文極和端木雍容都還有心事,異口同聲問道:「沁水公主呢?!」
難怪……難怪趙煜要讓自己起血蠱之誓,他怕自己知道真相後會被激怒,他怕自己反悔停止攻打燕國,他……這個披著人皮的禽獸!重重一拳砸在馬車上,驚得前面駕車的馬夫慌道:「皇上?可是顛簸著了?」
趙煜「哧」的一笑,他容顏俊美,即便嗆了一下,也不影響他丰神如玉的風姿,搖頭輕嘆道:「這可有點麻煩了。」嘴角微翹,目光灼灼問道:「阿沅的確在我這兒,可是妹妹我只有一個,你們兩位……要怎麼分呢?」
宇文極只覺五臟六腑都要被人揉碎,痛得說不出話。
趙煜的眼眸深黑而冰涼,優雅一笑,「近日三國會晤盛況,雖不說是空前絕後,但想來也是百年不遇。」他以主人的身份,招呼宇文極和端木雍容坐下,「二位入坐。」
東羌和大秦分兩路進攻燕國,宇文極率先打下了箜平城,然後紮營休整,做出一步一個腳印,穩紮穩打的派頭。畢竟燕國那點內亂動靜很小,即便姬暮年努力策劃,也只是讓趙煜多一層煩惱,而不能讓燕國滅亡。自己攻打燕國,順便引得端木雍容出兵,目的只有一個,——逼得趙煜不得不出面和談,交出阿沅!
阿沅……我讓你等了整整四年。
「嗯……好。」宇文極往邊上挪了挪,騰出更多的位置給她,溫聲道:「躺下,睡一會兒到了,我再叫你。」替她掖了掖被子,「睡吧。」
——意思是,都答應了條件才會見到慕容沅。
三人從前就是舊相識了,彼此了解,沒有多餘廢話。
「阿蘭若!」慕容沅目光欣喜,看向宇文極,「你怎麼在這兒?」她綻出恍若出水清蓮般的笑容,凝目問道:「我這不是在做夢吧?」
宇文極忍住手上和心裏的痛,盡量平靜的聲音說道:「阿沅,我們去東羌。」心裏像是被人在扎刀,臉上還帶著微笑,「你忘了,我說過的,要帶你到東羌去玩兒,還記得吧?我帶你去吃好吃的,買好玩兒的。」
趙煜微笑道:「看你對阿沅如此一往情深,我也放心了。」他的眼睛里浮起悲傷,「只是這一別,我就再也見www•hetubook.com.com不到阿沅了。」帶著奇異的表情,看了過去,「你告訴阿沅,是我對不起她,對不起……」
趙煜吩咐宮人,「將阿沅先帶回去。」雖好沒有出岔子,但還是穩妥起見的好,這會兒不能讓她過多停留,怕妹妹說錯話,柔聲哄她,「阿沅聽話,等下再讓阿蘭若跟你說話,一會兒就好了。」
「阿沅。」宇文極強力控制自己,聲音還是有一絲壓不住的輕輕顫抖,他抱著幾分僥倖,幾分期望,問道:「今年……是哪一年了?」
趙煜沒有馬上交出慕容沅,而是派了三千送親隊伍,一路名為護送,實則是押解看護慕容沅,逼得宇文極的東羌大軍不斷後退,一直退出了甘河城外,方才真正的把人進行交接,而那三千人也不用再回燕國,——留著,算是自己送給妹妹的嫁妝吧。
「趙煜是誰?」慕容沅這樣問著,卻只顧抓住他的手翻來覆去的看,眉宇間還是散不去的怒氣,她問:「到底誰在欺負你?是皇後身邊的人?還是葛嬪?不管是誰,我都不會輕饒了的!」
趙煜卻不著急,「那說好了,不論阿沅要跟誰走,你們都得接受條件退兵。」他豁然站起身來,朝著下面的三十萬大軍朗聲說道:「吾乃燕國之帝,有妹沁水公主,適齡待嫁,今欲在東羌和大秦兩國之中抉擇良婿,不論吾妹作何選擇,東羌和大秦都須得接受燕國和談條件,退兵不再進犯!」
——心一下子提了起來。
慕容沅還在喋喋不休,抱怨道:「算了,還是你的手要緊。」輕輕摸了摸,「其他的關節沒有傷到吧?等換藥了,我再仔細的給你看看。」
慕容沅重複道:「我不跟你走。」
高台的後面,一群宮人簇擁著容姿殊麗的少女上前,蓮步無聲,一路只有鳳尾裙拖過台階的沙沙輕響。佳人踏著皚皚白雪前行,彷彿從雲端走來,冬裝厚重,穿在她的身上卻單薄無比,仿似雪花一般,輕輕呵氣就會融化掉。
「如違誓言,有如此杯!」
他凝目看了過去,——這個容色傾國的沁水公主,太過陌生。不是那個靈動任性的落難少女小羽,不是那個不顧血污刀光的小羽,不是那個哭著抱怨自己霸道的小羽,她已經不是她了。
日頭漸漸升起,正午時分,就是三方一起和談的時刻。和談的地點不在城內,而是在城外臨時搭建了一個高台,高台有棚,但是下面沒有遮攔,這樣就不會影響各國駐軍們的視線,台階步步而上,三位帝王終於走到了高台中央,都停下了腳步。
「你再說一遍。」
趙煜笑道:「不會的。」
兩位帝王喊著不同的名字,喚的卻是同一個人。
她的身姿娉婷婀娜,傾國殊色照人,彷彿三月春天裡最明麗芳菲的春光。
「小羽!」
宇文極心中越發感覺不好,遲疑道:「我立了血蠱之誓,你不知道?」
「阿沅。」趙和_圖_書煜快語截斷她,引導問道:「你想和誰在一起?指給哥哥看。」
依照趙煜的性子,妹妹……,還是比不得江山的。
明明都知道他是在藉此要挾,但不論是宇文極,還是端木雍容,都沒有反對他的這個提議,一起走上前去。三位年輕帝王一起舉杯敬天地,敬山川,敬六神,算是對和談達成了一致,然後一起將酒杯狠狠摔碎!
「給朕閉嘴!」宇文極的聲音想要殺人。
彼時已經是十一月,冬日寒氣凌冽,空氣里,有菱形的六角雪花在飄飛,從萬丈高空紛紛揚揚灑下,給甘河城鋪上一層潔白棉絮,讓整個城更加靜謐肅穆。當燕國、東羌和大秦的三方軍隊,整整六十萬人馬集結在城外時,給這座古老城鎮帶來從未有過的威壓,空氣低沉壓抑,讓人喘息都變得艱難起來。
慕容沅看著他們,眉宇間帶著一絲淡淡的迷惑。
——像是晴空一道霹靂!
端木雍容咬牙切齒,「再說最後一遍!」
宇文極看著覺得隱隱奇怪,可又說不上來,加上沉浸在重逢的喜悅里,被她選擇自己的巨大欣喜淹沒,這種念頭只是一閃而過。
「阿沅。」宇文極第一時間趕到馬車前,掀了帘子,「你還好嗎?」
「皇上龍體,豈能損傷?!」
怕嚇著了她,只敢委婉的問這麼一句。
沁水公主?哈哈,端木雍容滿心對自己的嘲笑,滿心對慕容沅恨和痛,只覺一腔熱血燒成了灰,化作了冰,「你放心,我說過……不會勉強你。」既然人家郎有情、妾有意,自己又何必再演笑話呢?只覺再多說一個字,再多停留一秒,都是多餘的,緩緩轉身走下了高台。
他伸手,接住一片六齣飛雪,雪花在溫暖的掌心無聲融化。
端木雍容的臉色就不太好看了,——她只看著宇文極,根本就不理會自己,恍如自己不存在一樣,這……就是她的答案了吧?他緊了拳,忍住難抑心痛,艱難的問了一句,「小羽……你是認真想好了,跟他去,不跟我走嗎?」
原來口口聲聲說不喜歡宇文極,都是假的!
「哎。」趙煜輕聲嘆息,上前將那截血肉模糊的手指揀起來,裝在早就準備好的小盒子裏面,笑道:「就知道,你不會讓我失望的。」
宇文極沉默了片刻。
宇文極目光驚恐的看著她,終於明白……到底哪裡不對勁了。
到?東羌還遠著呢。
慕容沅聽得稀里糊塗,不解道:「你怎麼是皇上了?」但是沒有過多關注這個,而是問道:「還有怎麼我們走了許久,都沒有到?到底要去哪兒?」
趙煜像是被人奪去了魂魄似的,輕聲道:「帶阿沅上來。」
「挺好的。」慕容沅伸了伸胳膊,嬌憨慵懶,「就是坐了半天馬車有點累,怎麼還沒有到呀?」她招手,「下面怪冷的,你快上來,咱們一起坐著說話。」
慕容沅揉了揉眉頭,小聲道:「阿蘭若,我覺得有點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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