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終於有識相的臣子醒悟了,開始上奏摺,請封皇貴妃娘娘為皇后,甚至還有請封大皇子為太子的,——現在天下已經太平,東羌的江山社稷都在皇帝手中,不拍皇帝的馬屁拍誰的?先下手才有好處撈呢。
這是……自己和她的孩子,是彼此共同孕育的愛情結晶。
她現在找不到宇文極生氣,也不想,因為她自己就是大夫,知道懷孕動氣對自己和胎兒都不好,不管怎麼說,都不該讓那個無辜的小生命遭罪。當然了,前提是建立在自己並不討厭宇文極,他對自己有愛的基礎上,所以就算這個小不點兒來得意外,也是要好好保護的。
宇文極看著她笑,「說什麼傻話?不是我,還能是誰?」
月洞門口站著一個年輕帝王,明黃色的五爪龍紋長袍,身材頎長、丰神雋朗,那人不是宇文極,又是誰?張嬤嬤等人激動不已,一時說不出話來,仔細看了又看,才道:「皇上來了。」
慕容沅看著他,忍不住狠狠的錘了幾下。
「不。」慕容沅吃驚之餘,不由連連後退,搖頭道:「我不去。」
宇文極先是聽得心裏暖暖的,聽到後頭,趕忙打斷她道:「你要胡說,怎麼會見不到我呢?這不是見了。」又安慰她,「你放心,有我在你身邊陪著,一準兒平安。」
「皇上,下旨吧。」大臣們口苦婆心,輪著班兒的過來勸解皇帝。
慕容沅見大家高興也沒阻攔,只笑道:「最近幾天添幾個好菜,大家樂樂。」伸手放在隆起的肚子上,說實話,自從有了這個孩子以後,自己的心思都放在孩子身上,別的事已經不太關心,只要平安就好。
而遠在帝都的宇文極,則是忙得人仰馬翻。
端木雍容娶妻,自己也算是了了一樁心事,但願她……也跟著了結了吧。這兜兜轉轉的三人糾葛,早該結束了。
端木雍容的眸光迅速收斂。
眾人都回頭看了過去。
端木雍容的心口「砰」的一下,像是被巨石居中,忍了忍,艱澀問道:「那你可知道,她……懷孕幾個月了嗎?」
而且懷孕以後,慕容沅心態不知不覺有了微妙變化。
到那時候,自己要立今生最最心愛的人為皇后。
「皇上!」有侍衛急匆匆趕到門口,回道:「帝都那邊傳來消息了,有關魏王的!」
「你父皇啊。」慕容沅微有嘆息,想起宇文極這幾年一個人呆在皇宮,身邊也沒個人陪,難為他……竟然真的肯為自己守身如玉。莫說是他是皇帝,就是放在尋常百姓之家,一個正當盛年的男人,身邊又有一雙美妾,能做到這一點也是極為少有的。
慕容沅摸著自己的大肚子,微笑道:「嗯,平平安安。」
想想看,要是沒有了端木太后壓制,沒有端木嫡支的背後操作,憑著皇貴妃娘娘的盛寵,和肚子里的孩子,以及她本來燕國公主的身份,可不就是後宮的頭一份了。
到了產期,慕容沅很快發動陣痛了。
張嬤嬤不過是隨便想想,她沒料到,宇文極居然真的趕過來了!千里迢迢,在百忙之中趕來夜河,只為陪心上人生產,看她和孩子一起平平安安的。
慕容沅對此倒是淡淡的,做皇后是次要的,重要的是他對自己的神情不變,重要的是一家子人在一起,有這些就夠了。
畢竟她和玉貴妃的情況不一樣,宇文極不是她的仇人,沒有恨,也就不會遷怒到胎兒身上,反倒因為小傢伙的到來,讓人生變得充滿了一種新的希望。
「啊!不……」慕容沅還想後退,卻被什麼東西給擋住了,動不了。
滿心想的都是,自己要拿這個孩子怎麼辦?不想要,但是孩子不是一個物件,想要就不要的,他是活生生的生命,存在自己的肚子里啊!他或者她,是自己的親生骨肉,是自己在這個世上最最親密的人。
才剛封王的年輕皇子魏王,居然跟端木太后、以及端木嫡支勾結,趁皇帝在外興風作浪,才會鬧出謀逆一事。這個消息傳出來以後,朝野頓時嘩然!不是說大家都對端木太后感到意外,而是……皇帝和太后公然撕破了臉!
心裏就是不平,自己這個親妹子,不如那個和哥哥青梅竹馬長大的沁水公主,隱隱有種預感,等她回來,自己在哥哥心裏的位置,也剩不下幾分了。
天氣漸漸暖和起來,三月、四月、五月,甚至開始有些熱了。
可是想歸想,卻是做不出什麼實質的選擇。畢竟自己現在身份是東羌皇妃,而且還是懷了孕的皇妃,又有什麼資格,去對端木雍容的人生指手畫腳呢?罷了,希望他能娶到一個溫婉賢淑的妻子,母儀天下的好皇后吧。
宇文極「病」了。
「什麼?」端木雍容目光一沉,抬頭道:「你再說一遍。」
宇文極聽她這話,有埋怨,有不滿,但卻不是決絕無情的,便知道自己兵行險招走對了,孩子對於她是很大的牽絆。心中欣喜不已,只是不敢露出來讓她生氣,乾脆把頭埋在她的腰間,低低聲道:「我錯了,阿沅,你原諒我這一回好不好?」
宇文無憂更是驚喜萬分,趕緊回頭。
東羌皇帝大人耍起無賴來,裝小孩子。
幸好有一點,宇文無憂十分怕自己母親。不知道為什麼,母親又漂亮又溫柔,可是她一沉臉就不敢胡鬧了。但是這次不一樣,無憂嘟起小嘴,辯解道:「我是在給父皇寫信。」
一切花好月圓。
「哐當」一聲,她失手把雪津丹的瓶子掉了下去,摔碎了,滾出一地藥丸。
慕容沅覺得他最近變得怪怪的,好像自己變成了一個易碎品,碰一碰就碎了似的,整天圍在自己身邊打轉。等吃完了飯,撇了眾人,忍不住問道:「你最近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瞧著古里古怪的。」
慕容沅流著眼淚,比起心裏怨恨,更多的是對孩子意外到來的手足無措。
「快了。」慕容沅估量著眼下形勢,既然端木一家已經被徹底剷除,宇文極安定好了京城事宜,擺平了臣子們,應該很快就會來接自己和無憂的,到時候就一家團聚了。
劉瑾升按部就班上前,唱道:「有本啟奏,無本退朝。」
天下太平、海晏河清,今後就這麼平平靜靜過下去吧?慕容沅一直緊繃的弦,不自覺的鬆了下來,靠在美人榻上,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與其整天生活在勾心鬥角的宮闈之中,還不如跟著自己,一輩子呆在夜河,母子或者母女兩人,相依相偎,日子過得清清靜靜的,簡單又快樂。
慕容沅看完了信,輕輕摺疊起來,然後放回信封。
因為端木太后是宇文極的繼母,所以要處置她還有一番周折,而且要把端木嫡支跟著拖下水,也要羅織和搜集一些罪名,前前後後忙了有一個月。最終結果順利,端木太后以謀害先帝和謀逆的罪名,被褫奪了太后封號,廢為庶人和*圖*書,然後賜鴆酒一壺。端木嫡支因為涉及謀逆,在皇帝和其他家族的攻擊下,已經開始搖搖欲墜,大廈將傾了。
張嬤嬤瞅著主子淡淡憂傷的神色,猜著了一些,心道,這是好事啊,皇貴妃這彆扭的心勁兒,總算是擰轉了幾分了。要是這一胎再生下個小皇子,回頭皇上一接人,一家子在一起和和美美的,還有什麼可擔心的?萬事大吉。
隔了幾天,帝都那邊傳來了消息。張嬤嬤歡喜道:「聽說皇上那邊一切順利。魏王帶領的隊伍是一群烏合之眾,根本就不經打,節節敗退,想來戰事很快就要結束了。到時候,皇上整頓好京城中的事務,肯定就會來接皇貴妃和小皇子回去的。」
然而不論朝臣們怎麼建議,宇文極都不為所動,既不立后,也不選美,就連宮裡現在剩下的兩個嬪妃,也不臨幸。這架勢擺了許久之後,朝臣們漸漸有了共識,皇帝這是等著夜河郡的那位皇貴妃娘娘呢。
新的人生即將開始……
宇文極心頭不由歡喜起來,「阿沅,你到底還是心疼我的。」顧不得自己臉都腫了,興奮的摸著她的小腹,「小寶貝,你娘還是心疼你爹的。」
前些天,一直因為端木雍容的事困擾,忙著處理,送他走,根本就沒有顧得上留心自己,就連發燒了,也想著是身體不是沒有深究。
光陰一晃,慕容沅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來,轉眼到了臨盆的時候,或許是出於對生產的擔心,竟然有些想念起宇文極。不知道帝都那邊整頓的如何,他怎麼還不來?萬一自己這胎有什麼危險,豈不是再也見不到了?
宇文無憂差不多快三個多月,能立起來頭,喜歡被人豎著抱並且來回走動,不滿意了就嬌氣的大哭,時常惹得慕容沅大笑不已。
有了孩子,自己還怎麼一輩子留在夜河?難道要讓他成為遠離父親的孩子?!還是要讓他離開自己?成為遠離母親的孩子?怎麼想都是糾結。
宇文極沉下臉來,「什麼守身如玉?什麼和尚?這是一個姑娘家該說的話嗎?倒是你成婚許久,還不見生下一兒半女的,忙活你自己的去吧。」
「阿沅……我……」宇文極當然自己惹她生氣了,但是即便時光倒流,自己還是會那樣做的,實在是太希望和她有一個孩子,更希望孩子能夠把她拴住,永遠的留在自己身邊,他喃喃道:「對不起,是我太自私……」
當初先帝駕崩以後,太妃們都不能塗脂抹粉,而等到出了先帝的孝期以後,即便要塗脂抹粉,也不會用幾年前的,因而口脂便保留了下來。眾位太妃大部分都是和太后不對盤,眼見太後背上了謀殺先帝的罪名,紛紛拿出物證,齊齊指向端木太后,讓她把謀害先帝的罪名坐實!
「娘娘。」劉瑾升在外面恭候請示,聲音頗為著急,「燕國來人,有要事回稟。」
難怪啊,難怪自己會做那樣的夢。
端木雍容步步緊逼,上前道:「你喜歡我,所以你一直拒絕宇文極,難道不是嗎?既然如此,為什麼不跟我走?」他將手放在她的面前,「你看,我的手指頭,可是為你而斷的!你欠我一份情。」
宇文極回來了,進門道:「阿沅,魏王反了。」神色卻不見陰沉,反而有一種瓮中捉鱉的愉悅,「這一次,朕要把該除掉的人都除乾淨。」走到她的面前,蹲身下來,「到時候就再也沒人為難你了。」
畢竟說起來,自己還是有一點喜歡他的,如同對端木雍容一樣,都有一點情愫。只不過端木雍容沒有走出哪一步,宇文極耍了手段,佔了先,——女人吶,果然腦子都是被孩子控制的,一想到孩子就心軟了。
宇文無憂開心極了,不計較道:「一樣,一樣。」
按理說,趙煜自己膝下有兒子,雖然年幼,也輪不到靖惠太子的兒子來繼位,這裏面自然是有關竅的。姬暮年回國以後,和姬家、靖惠太子舊黨,多年努力就為今天這一刻,等著趙煜瘋了,等著昌平王繼承大統,讓燕國皇室回到慕容氏的手裡,這樣也算是復國了。
「阿沅,等我。」宇文極在心內輕聲道:「我很快就會去接你們的。」
端木雍容心裏苦澀無比,寒涼無比,從前對於慕容沅的一腔熱血,也隨之漸漸冷了下去,涼了下去,變做一片黯淡無光。
「萬歲萬歲萬萬歲!」群臣紛紛叩拜下去。
宇文極笑道:「不小了,才幾天呢。」
樣貌幾乎就是宇文極的翻版,慕容沅甚至預測,等他七、八歲的時候,自己會看到當年的宇文極。父子兩個長得想象,脾氣也像,都是又擰又倔的牛脾氣,時常淘氣的叫人無可奈何。
特別是他睜開眼睛,那黑寶石一樣的眼珠滴溜溜的轉,水洗似的,照出世間一切塵埃雜質,叫自己的心都跟著明亮起來。
直到這個時候,慕容沅才發覺自己有多擔心宇文極,怕他出事,不知道和魏王的仗打得如何?有沒有麻煩?他可千萬不要有事,要好好的,更不要這個孩子一出生就沒了爹。不不不,這種念頭想都不應該想,她趕緊在腦海中甩開了。
慕容沅揉著胸口喘氣,伸手道:「我想喝水。」等張嬤嬤端來溫水喝了,心裏的濁氣還是在不停翻湧,又吃了一粒雪津丹,「真是奇怪。」她將手搭在自己的脈搏上,想要看看到底是什麼毛病,片刻之後,卻是大驚失色。
慕容沅獨自在夜河郡靜靜養胎。
「別。」宇文極抓住她的手,「仔細手疼。」他道:「不如這樣,我自己揍自己一頓好不好?」說著,就「啪啪啪」朝著自己臉上閃開,清脆響亮。
自己從前是娶過妻子的,直到女人剛剛顯懷,應該是三、四個月的時間,也就是說,在自己離開她以後,在她和宇文極夜河郡相會以後,他們又……心口頓時劇烈疼痛起來,果然一切心意都落空了。
話沒說完,就被旁邊的太監捏住了嘴巴,趕緊一杯鴆酒灌下去。
宇文極顧不得聽她後面的話,急匆匆進去。
日子就這樣夏轉到秋,秋臨近冬,在初冬第一場雪來的時候,大秦那邊傳了一個消息,端木雍容冊立新后了。皇后是大秦國內的名門望族之女,今年十六歲,姓馮,至於更多的,張嬤嬤她們便不說了。
來使又奉上一卷明黃色的聖旨,「請沁水公主接旨。」
開了春,宇文極還是在京城各種忙碌。
「我來了。」宇文極的聲音金振玉聵,笑容溫和,「阿沅,你不是在做夢。」
沒多久,宇文極親自讓人送了一批東西過來,並且給慕容沅寫了親筆書信,說是自己還在帝都有事,不能脫身,講了一些抱歉的言語。讓她好好養胎,和孩子一起在夜河郡等著自己,不要挂念,很快就能見面了。
為了一個沁水公主,為了她這個已hetubook•com.com經嫁給東羌皇帝的女人,皇帝神魂顛倒,居然不顧身家危險,冒天下之大不韙跑到東羌去找人。結果人找到了,又如何?人家還是不願意跟著走,最終還是選擇了宇文極。
那位是燕國的沁水公主,又生育了皇長子,要說身份和地位還真沒第二個比得上,聽說容貌也是傾國傾城,還和皇帝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
「嗯,就是……」慕容沅支吾著,想找個恰當的借口敷衍兒子,或許……自己應該給宇文極寫一封信,讓他派人來接?正這麼想著,就聽見外面傳來一陣動靜,不由轉頭看去,頓時驚住,「阿蘭若?!你,你怎麼來了。」
慕容沅聽她如此這般祈禱過很多次了。
消息傳到夜河郡的時候,眾人都是歡欣鼓舞。
「這件事,我回來再慢慢細說。」宇文極實在是沒有辦法,事情趕上了,到底還是不放心,叮嚀了一句,「阿沅,不論你怎麼發脾氣都可以,但是……」他神色肅然,看著她目前還平坦的肚子,「這個孩子,你一定好好的對待他,我不容許他有任何閃失,一丁點兒都不許。」
「做我的女人。」端木雍容的目光冷冷的,抓住了她,「宇文極對你使了手段,他強了你,你懷了他的孩子,所以就心甘情願跟他了,對嗎?哼!」他一聲冷笑,「那你只要懷上我的孩子,也會跟我走了。」
在東羌,端木家的歷史可以追溯到羌國開國,歷經好幾代皇帝,不是那麼容易完全吃掉的,一點一點的各種吞噬謀划,都需要時間。即便因為太后參与謀逆的事,受損不少,但還是沒能完全動搖端木嫡支根基。
宇文極先是一怔,繼而感受到臉上火辣辣的,一時語塞。
宇文極「哈哈」大笑,抱起兒子,在他的小鼻子上捏了你,「混小子,說錯了,是你長得像父皇才對。」
「啪」的一聲,慕容沅一耳光甩在他的臉上,恨恨道:「難怪你不慌不忙,難怪你由著我的性子來,原來是早有準備!」越想越是惶恐,越是委屈,「你花言巧語的哄我陪你……做那樣的事,還把避子湯給做了手腳,讓我……嗚嗚嗚,你叫我以後怎麼辦啊?沒良心的,我恨死你了。」
而這三年,宇文極一直「獨守空房」,端木明珠賜死了,另外兩位美人被安置在了偏僻的宮殿,從來都是不聞不問。
然而不只是宇文真兒小小吃醋,朝臣們也有意見,后位一直空懸,多少人的眼睛在死死盯著呢。如今端木一家算是徹底倒台,被打上了謀逆、反叛等等各項罪名,祖制立端木女子為後的那層薄膜,只消一捅即破。
宇文無憂被扯開了,十分不滿。
「還早呢,哪裡就知道是小皇子了。」慕容沅神色淡淡,用手在肚子上面摸了摸,孩子是男是女的無所謂,只要健康平安就好。而宇文極那邊,當然也是平安為上,自己雖然和他慪氣,但是卻不希望他出什麼事,更不希望孩子出生沒了爹。
「寫信?」慕容沅先是一怔,繼而失笑,「你連字都不認識呢?」想了想,兒子三年沒有見到父親,也是小可憐兒,摟了他,「你想說什麼,母妃寫,回頭送到你父皇手裡好不好?」
大殿內的氣氛頓時變得凝固起來。
「不要!」慕容沅猛地驚醒過來,看了看四周,還是熟悉的夜河郡屋子布置,方才醒悟剛才是在做夢,心口還是「撲通、撲通」的跳個不停。喘息半天才好一些,然後定下神來細細回想,似乎自己從瘋癲的狀態中蘇醒以後,神智有些受損,經常莫名其妙的就做夢,今兒不知怎地又夢見端木雍容了。
東羌皇室,只怕很快就要變天了。
「你別哭。」宇文極趕忙去替她擦拭眼淚,勸道:「你身子不好,再說懷孕的時候更不能哭,不論是對你,還是對孩子,都是不好的。」蹲在她的面前,「你打我吧?你打我消消氣,好不好?只要你高興,怎麼樣對我都可以的。」
只聽「撲通」一聲,端木明珠不甘心的倒在了地上。
宮人眼見皇貴妃扇了皇帝一耳光,都是嚇得不輕,誰還敢再逗留?就連劉瑾升都縮了脖子,躡手躡腳的領頭退了出去,其他宮人們也紛紛退了個乾淨,屋子裡面頓時變得靜悄悄的,只剩互相沉默的兩個人。
「臣有本要奏……」一個鬍子花白的大臣站了出來,遞上了手中摺子,啟奏道:「魏王謀逆乃是大逆不道,然此事干係重大,魏王不過是剛剛封王,哪裡能夠調的動那些京畿重兵,背後只怕還有黨羽,請皇上徹查!」
她的心裏只有宇文極。
天也藍了,樹也綠了,就連陽光也變得更明亮了。
現在的自己,因而眼前這個粉嘟嘟的小傢伙,內心一片安寧。
這有區別嗎?聶鳳翔恨鐵不成鋼,繼而一頓,明白了皇帝在意什麼,是糾結那孩子什麼時候懷上的吧?如果是在皇帝和沁水公主見面之後,那麼說明,沁水公主和宇文極又歡好了。
宇文極一直忙著和端木嫡支周旋,抽不出身來。
魏王敗了,倒了,他只是一條小魚,後面還有大魚等著收拾,而那條大魚的勢力十分強大,絕對不會甘心束手就擒的!哼,端木太后和端木嫡支,宇文極在心裏冷哼,你們一個都跑不掉!
其實因為身體有了預兆,肚子里的孩子感到害怕,他怕自己這個母親不喜歡他,會不要他,所以才衍生出那樣的夢吧?所以父皇才會在夢中告誡自己,讓自己不要變成母親那樣的人,不要一輩子活在仇恨中,更不要無視自己的骨肉。
阿沅,實在是太想見你了,還有無憂。
「大秦皇帝終於立后了。」他看著奏摺,輕聲道。
「我就不明白了。」宇文真兒已經回到帝都,享受她之前想要的公主頭一份,封國公主,可以自由出入宮闈。此刻正在跟哥哥抱怨,「只聽說女子為男子守身如玉的,沒聽說男人也守的,哥哥還是皇帝,居然還是為她當起了和尚,到底圖個什麼?」
慕容沅這麼一想,又覺得輕鬆起來。是了,現在只要放寬心,祈禱佛主保佑宇文極旗開得勝,打敗魏王,然後自己平安順利的產下孩子,一輩子在夜河郡,過上溫馨幸福的簡單小日子。
忘了仇恨,好好的過完剩下的人生。
三月春暖花開,宇文極頭一次覺得人生是這樣圓滿。
宇文極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見她臉色不好,起初還以為是在擔心局勢,反而安慰道:「沒事的,我不是說了嗎,魏王那邊的事我早就有安排,翻不了天去的。」等到魏王和端木太后一除,以及端木嫡支滅掉,就再也沒有礙手礙腳的人了。
更甚者,皇帝居然為了不讓她忘掉自己,而切斷一截小手指,這簡直就是走火入魔啊!眼下人是分開了,還是放不下,這邊立后的事情拖延和_圖_書如此長的時間,大臣們輪班的上來勸說,可皇帝就是遲遲不下旨意。
無憂,無憂,願你一生平安無憂。
可是自己之前和宇文極,明明有喝避子湯,怎麼會……他,一定是他,在避子湯裏面做了手腳,自己才會懷孕!,不由氣惱道:「這個混蛋!又哄我。」虧得自己還那樣相信他,沒有疑心過,結果就變成了現在這樣的突髮狀況,到底要怎麼辦啊?自己完全沒有做好當母親的準備!
「好好看著他。」慕容沅也笑了,哄了兒子幾句,到了偏廳見到燕國來使,打量著他的神色,擔心問道:「出什麼事了?」
慕容沅有點不知所措,呆了一陣,甚至連該和宇文極生氣都忘了。
慕容沅很是意外,更多的是感動和欣喜,她輕聲道:「你來了。」伸手摸著那個明黃色的頎長身影,方才感覺真實一點兒,「真的是你。」
宇文極也道:「是呢,眉眼的確很像阿沅。」
其實她沒猜錯,因為對於宇文極來說,慕容沅的確更加重要,而且重要許多,眼下遙想在千里之外的妻兒,心早都已經飛遠,就連妹妹什麼時候離開的,都不知道。
慕容沅早就出了月子,可以隨便在私下裡走動,無憂也有三個月了,會抬頭,喜歡被人豎立抱著,開心的時候會「呵呵」的笑,時常逗得大家歡聲笑語不斷。
原本自己想在夜河郡待一輩子算了,可是時間長久,念著他的痴情,加上無憂這個小心肝天天盼著,早先的堅持也在慢慢動搖。
「東羌皇貴妃懷孕了。」
慕容沅挺著一個大肚子,從正面,兩個人不好抱,微微側了一下身子,摟著他的腰身,感受那熟悉的味道。她將頭靠在他的肩膀上,低聲道:「實話跟你說,我心裏其實是有點怕的。你知道,女人生孩子就是在鬼門關上走一圈兒,我擔心……有個好歹就見不到你了。」
張嬤嬤笑道:「大皇子真是嗓門兒洪亮。」
「快了。」慕容沅隨口說道。
眼下要是皇帝能趕來就好了。
產房裡面忙碌了一個多時辰,進進出出的,就在宇文極等得心急如焚的時候,忽地聽見「哇」的一聲啼哭,清脆響亮,不由歡喜的站了起來,「生了!」他急著要進去看望妻兒,被宮人們攔住,「皇上等等,產房血污不吉利。」
「我能怎樣?」慕容沅惱道:「我還能殺了你,讓肚子里的小傢伙沒爹嗎?」
或許,自己還是回去的好。
可惜宇文極不能逗留太久,帝都局勢還沒有安定,端木嫡支雖然跟著太后倒了,但還有旁支族人。而最棘手的,而是宇文和端木家祖先的那些破約定,必須立端木姓氏的女子為後,這是慕容沅登上后位的阻礙。
得,皇后非她莫屬。
慕容沅聽了一陣,抓住他的手,「行了,吵得慌。」
在夜河郡的這所臨時小皇宮裡,宇文無憂,是一枚小小的開心果。
聶鳳翔實在看不下去了。
開始變得溫和、柔軟,像是心中有了一道愛的屏障,隔絕了過往的仇恨,一心一意沉浸在這個小小世界,只有自己,和不知道性別的小不點兒。
「行了。」慕容沅不是那種不分輕重的人,雖然對宇文極有氣,可是也知道眼下軍情關鍵,拉著他吵架是要出大事的,皺眉道:「去做正事。」到底還是擔心他,「打仗總是難免有風險的,當心一些。」
時間像是凝固了。
夢裡不知身是客。
宇文無憂眨巴著烏黑的大眼睛,什麼都不懂。
臨近年關,宇文極沒有過來。
這一次,又是一番血雨腥風的景象。
慕容沅看了看,遺憾道:「似乎不太像我。」
慕容沅安安心心的養胎,沒隔幾天,又收到了宇文極的親筆來信,說是端木嫡支的餘黨還反抗的厲害,京中事務不定,暫時還不得過來見面。
不行,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下一瞬,宇文極開口道:「准奏!」有如一顆巨石投入湖中,註定要跌出巨大的水響聲音,濺出巨大的水花,攪動一池靜水翻騰起來。
燕國的那一頁,已經成為回憶,在自己的人生裏面翻過去了。
這樣的女人,根本就不值得留戀!
宇文無憂對模糊的時間不滿,嘟噥道:「快了是什麼時候?父皇什麼時候才來?」
這並不是違心的話,自己的確無法不要這個孩子,下不了那個手,更何況還是和宇文極的孩子,是和自己最親近的人孕育的孩子。是在這個世上,和自己血脈關係最深最深的人,怎麼可能不要他?不為誰,也不能不要他。
慕容沅看了看丈夫,再看了看兒子,兩個人一大一小的同樣相貌,簡直就是一個模板印出來的,不由嫣然一笑,「也不知道是誰像了誰。」此刻丈夫在自己身邊,他的懷裡抱著兒子,兒子摟住自己,三個人相依相偎,只覺得自己的人生再圓滿不過。
魏王的事開始徹查,結果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
聶鳳翔決定給皇帝下一劑猛葯,等大臣們都退下以後,上前說道:「微臣才得了夜河郡那邊的消息,聽說……東羌皇貴妃已經懷孕了。」
「你又犯什麼錯了?」慕容沅詫異道。
當年東羌先帝的死,居然是端木太后一手造成,她在太妃們的口脂裏面下了葯,一個太妃下一種葯,單獨用沒事,混在一起就能讓人精神不濟,身體慢慢拖垮,以至於最後暴斃!
慕容沅一直沉默著,半晌了,才開口道:「好,我答應你。」
宇文極走後,慕容沅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來。
不得已,只好讓貴妃端木明珠「詛咒」皇帝。
之前有再多的仇恨和糾結,但都是過去的事了。現如今,即便自己可以忍受孤苦,但是無憂呢?他還小,長大總是需要一個父親的。
罷了,大不了,孩子生下來以後,陪著自己一直住在夜河郡好了。
自己和端木雍容的那段情,剛剛開始,就因為各種緣故而夭折。加上自己和宇文極從小青梅竹馬,瓜葛不清,特別是他迎娶自己當了東羌皇妃,自己又懷了他的孩子,已經牽絆太深不能分割。
接下來的日子,因為夜河郡地處偏遠邊疆,遠離了帝都的那些紛爭和喧囂,勾心鬥角,殺戮血光,顯得十分安寧平靜。
三月里,春暖花開的時節。
鴆酒賜到端木明珠面前的時候,她不肯喝,執意要見皇帝最後一面,但是宇文極根本不予理會,勒令強行喂她喝下去。端木明珠被太監們捉住了,要灌鴆酒,不由放聲大哭道:「阿蘭若,我一片真心待你,只因我姓端木,你就要置我于死地嗎?那個燕國的女人有什麼好的,她的心裏有別人……」
對於婦孺和自己現在這個孕婦來說,也只有祈禱,別的什麼都幫不上忙。於是起身到了裏面小佛堂,上了幾柱香,許下期望宇文極平安和孩子平安的願望。然後輕輕的嘆了一口氣,放https://www.hetubook.com.com下吧,讓那些仇恨都遠去吧。
對於這樣一個天大的好消息,慕容沅自然也是高興的,她沒有想到,整件事情會進行的如此順利。能夠除去端木太后和端木嫡支,除掉著兩個心頭大患,不管自己回不回帝都,都感覺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端木雍容手持一柄長槍,威風凜凜,他將長槍狠狠頓在地上,激起一地煙塵,頓時讓人感到殺氣升騰。然而他說話的神色十分溫柔,輕聲道:「小羽別怕,跟著我,我帶你回大秦去。」
乖乖,這話要是傳出去了,大家沒命!屋裡的宮人互相交換神色,有人做了噤聲和抹脖子的手勢,大家都是連連點頭,心知肚明的要把這事兒給爛肚子裏面。否則皇帝不會輕饒了,皇貴妃回來以後,一樣不會輕饒了聽到的人。
慕容沅明白他是什麼意思,他怕他走了以後,自己因為生氣而不要這個孩子。
大概是因為擔心宇文極,擔心帝都會不太平,再聯想到要打仗,所以就想起從前在軍營的回憶吧?不由搖搖頭,當初過往都已經遠去了。
而此時魏王反了,不管是宇文極算計的,還是他主動的,總之和朝廷對幹起來。
他待自己,的確是一片天地可鑒的真心。
「皇上。」劉瑾升在門外急道:「三軍將士已經準備好了,請皇上即時出發。」
她不甘心束手就擒,宇文極卻不給她機會,將勾結魏王謀逆和毒害先帝的兩條罪名扣下,把她壓得死死的,端木嫡支也被京畿大軍給控制住了。
宇文無憂三歲了,都已經會開口說話了。
有你們相伴,一起走過今生的風風雨雨。
一個產婆飛快跑了出來,滿面喜色,「恭喜皇上,皇貴妃娘娘生了一個小皇子,母子平安。」又道:「因為娘娘自己懂得一些醫術,省了不少勁兒呢。」
「母妃,快了是什麼時候?」宇文無憂堅持不懈問道。
沒想到,居然是這樣的原因。
宇文極翻閱著那些請封的奏摺,微微一笑。
端木太后得知朝堂上的消息之後,勃然大怒,「好好好,很好!原來除掉魏王只是皇帝的幌子!哀家正在迷惑,他怎麼就非得要魏王不死不休,原來是打著這個主意,竟然是翅膀硬了,要徹底的擺脫哀家和端木家了!哼……」她冷笑,「看來是要換個人來做皇帝了。」
良久,他終於開了口,「下旨,立后!」
慕容沅給兒子取名叫做無憂,希望平安幸福,一生無憂。她裹著被子躺在床上,嚴格執行月子里不洗頭、不洗澡的風俗,連孩子也沒有抱,只放在身邊看看,「小傢伙,才的一丁點兒呢。」
「一切安好,勿念。」她摸著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回了書信。
哪怕自己為她斷了一指,她也絲毫沒有將自己放在心上。
「皇后?皇貴妃娘娘要做皇后了!」張嬤嬤等人都是驚喜無限,紛紛交頭接耳,在夜河郡等了這麼些年,終於等到這個圓滿的消息,人人心情激動。
不是皇帝滅了太后和端木嫡支,就是皇帝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只怕帝位不保,兩虎相爭必有一傷,雙方已經不能夠繼續共存!
慕容沅接了聖旨,展開一看,是燕國新帝冊封自己的聖旨,自己是他的姑姑,他登基了,便冊封自己為安國大長公主,另外還有一些金銀器物等賞賜。她淡淡勾起嘴角,讓人將來使送了出去,然後把聖旨隨手一拋,不再去管。
宇文極站在門口不肯走,「阿沅,答應我。」他道:「否則我哪裡都不去。」沒了孩子的話,甚至還有可能失去心愛的人,爭得天下又有何用?固執請求道:「答應我。」
張嬤嬤含笑寬慰她,「是像皇上一些,像皇上才是最難得的福氣呢。」怕她失落,又仔細瞧瞧,「不過大皇子眉眼一片兒,挺像娘娘的。」
「母妃要做皇后了嗎?」宇文無憂奶聲奶氣的,圍著父母轉了好幾圈兒,問道:「那母妃做了皇后,就要帶著無憂回到帝都,和父皇一起住嗎?」
燕國昌平王,是已經靖國的靖惠太子之長子,母姬月華,今年剛好十六歲。
耳畔響起金戈鐵馬的殺喊聲,號角聲,恍恍惚惚間,慕容沅發現自己來到了金戈鐵馬的戰場上,眼前是一片刀光劍影、血光飛濺的景象。一個高大頎長的身影站在自己面前,巍峨如山一般,走近細看,忍不住輕呼,「將軍,……是你?」
次日上朝,宇文極走到高高的龍椅前面,負手站立,朝下俯視群臣,看在那些站在寬闊幽靜大殿裏面的官員,一個個默不作聲,保持著早朝的肅穆安靜。劉瑾升在旁邊高聲唱諾,「皇上駕到!」
她喃喃道:「我這不是在做夢吧?」
宇文極和端木太后爭鋒相對,各自拔劍相向。
宇文真兒氣得臉色發青,「懶得理你!」
慕容沅對兒子的調皮感到頭疼,看他弄得到處都是墨汁,便是再好脾氣,也忍不住喝斥道:「不許搗亂!乖乖的把手洗了,坐下來,母妃給你將有趣的故事。」
今後不應該再這樣糊塗了。
「阿蘭若……」慕容沅聲音軟軟的,額頭上面一片汗津津的潮濕,臉色微白,身邊躺著一個粉紅肉團兒,畫面十分溫馨。她愛憐的撫摸著兒子,輕聲道:「你瞧,是個精神頭十足的小傢伙呢。」
這本來也算是一件閨房情趣。皇帝么,愛吃哪個妃子的口脂,算是調情手段,妃子們樂意,皇帝高興,其樂融融大家歡樂。可惜東羌皇帝就因為這個毛病,被端木太后巧妙算計,最終一代帝王喪了命。
半個月後,宇文極才終於騰出空來。
歷代宮闈鬥爭都是殘酷血腥無比,一方勢力勝利的背後,就代表著另外一方的勢力慘敗塗地。像端木明珠這種家族的犧牲品,不過是聯姻的棋子,覆巢之下無完卵,端木嫡支已經樹倒猢猻散,誰也顧不得她了。
宇文極有點焦急,眼看她有點回心轉意了,自己再哄一哄,應該就會朝著好的方向發展,可惜……偏偏趕上不巧的時候。
慕容沅躺在軟枕上面,自己端了旁邊的溫茶潤潤嗓子,一個人慢慢平息,心情變得起伏不定。說起來,自己在感情上面一直很被動,從來都是別人塞過來,然後再考慮接不接受,很少有過主動的去選擇什麼,所以弄得一團糟。
從此以後,彼此不僅僅是夫妻,還有一個小傢伙作為共同紐帶鏈接,三個人緊緊的聯繫在一起,組成溫暖的一家子。
張嬤嬤和乳母都是笑,「到底是天生母子骨肉,心連心,一刻都捨不得分開。」
因為百事纏身,儘管心裏萬分捨不得嬌妻幼兒,也只得離開夜河郡,急匆匆的趕回了帝都。這個時候,宇文極已經出了孝期。他一會去,立后的事宜便提上議程,朝中的老臣都堅持要立端木家的女子為後,畢竟這是祖上傳下來的規矩。
無憂眨巴著大眼https://m.hetubook•com•com睛,稚氣道:「我想讓父皇來接我們。」
宇文極那邊的戰事的確很順利,沒多久,就傳來剿滅魏王的捷報!這可真是一個令人振奮無比的消息,消息傳到夜河郡時,慕容沅臨時安置的府邸一片沸騰,大家都嚷嚷著要慶賀一番。
「宇文極,你這個混蛋!」慕容沅又想起宇文極來,又氣又恨又怒,又是傷心,——他在自己的身體裏面播了一顆種子,發了芽,讓自己再也不能隨心所欲了。
慕容沅在他臉上親了親,粉|嫩嫩的,「小呆瓜,從小脾氣就不小,和你父皇小時候差不多。」想起宇文極小時候的壞脾氣,回憶起那些兒時記憶,不由微微一笑,現如今自己和他連孩子都有了。
可是慕容沅怎麼能不擔心?即便已經知道,魏王是在被宇文極算計,但狗急了還跳牆呢,魏王又豈能束手就擒?逼急了,自然是一番纏鬥廝殺,刀光劍影、血色漫天,一想到這兒,忽地覺得一陣噁心反胃。
他是東羌皇帝,坐穩了九五之尊的位置,也就沒有人敢為難自己和孩子,也就能夠在夜河郡過上太平的日子了。
慕容沅咬牙切齒的看著他,不說話。
宇文極激動地說不出話來。
至於端木家,早就已經不能翻身了。
迷迷糊糊之中,又回到了那次在軍營里被撕扯衣服的情景。
端木雍容赤|裸著上半身,將她緊緊壓在自己身下,低頭去吻她的耳珠,手上奮力的撕扯她的衣服,「你懷了我的孩子,就會跟我走了,就會跟我走了……」
這下子端木太后坐不住了。
說到這裏,不能不說說東羌先帝有個毛病,——吃口脂。
慕容沅不由臉色一變,忙道:「你趕快過去!」
端木雍容,只能成為自己生命里的過客。
想到這兒,宇文極抬起頭來,含笑道:「阿沅,你等著……」
——自己居然懷孕了!
說實話,自己並沒有多著急,更不急著回道帝都去,覺得現在這樣挺好的,於是提筆回信,只簡單的說了自己最近過得不錯,孩子也很好,餘下便沒有別的話了。
宇文極不好直接拒絕,只能以各種方法暫時拖延時間,另外謀求辦法。
慕容沅腦子一片混亂,疼痛,覺得他的話有哪裡不對,但是卻不知道該怎麼去反駁他,只是一味的掙扎,想要躲避開他。但是卻躲不開,下一瞬,便被那個高大的身影給摟到了懷裡,壓在了床上。
對他,好感是有的,當初甚至還有一點點喜歡,但也沒到非君不嫁的地步,更多的還是欠了他的恩情,今生今世都無法償還了。
宇文極作為後輩皇帝,想要徹底推翻祖制,並不容易。
「當然。」宇文極看著兒子笑道。
其實想想,就算自己不計以前的情感糾結,回到帝都,又能如何呢?宇文極終歸還是要立端木姓氏的女子為皇后,加上還有嬪妃們,縱使他現在專情于自己,十年,二十年以後呢?甚至不用等那麼長的時間,就會寵幸別的女子,就會跟她們生下別的皇子,而自己肚子里這個,不過是眾多皇子公主的一個罷了。
宇文極總算放下心來,鄭重道:「阿沅,等我回來。」指了指她的肚子,「你們,一起等我回來。」然後便一臉肅然的出了門,然後便離開了夜河郡,領著大軍往東羌帝都奔襲而去,前路一片刀光劍影……
這一年多,對於慕容沅和宇文極來說,雖然彼此分隔,但是事情都還算是順心,該解決都差不多解決,一切都朝著好的方向發展。但是讓他們都始料未及的是,有關廢黜端木家女子為後的祖制,會拖延整整三年時間才得解決,彼此竟然分開了一千多個日日夜夜,都不得見面。
「太好了。」宇文無憂用力鼓掌,歡呼道:「無憂要和母妃父皇在一起。」他說著,又圍著父親打圈兒,然後老氣橫秋的點了點頭,認真道:「不錯,就像母妃說的,父皇果然長得很像我。」
「父皇什麼時候來啊?」無憂撒嬌問道。
心思一動,言辭便含糊不清,「不是太清楚,聽說剛剛顯懷的樣子。」
而宇文極在大獲全勝之際,端木嫡支騰出許多官位,急需安排一批自己的心腹,忙的不可開交,就連夜河郡那邊都有點顧不上,更別說端木明珠,聽得小太監來報她的死訊之時,只淡淡道了一句,「知道了。」
「燕國來人?」慕容沅有些意外,將兒子遞交給乳母抱著,吩咐道:「讓人去偏殿等著,我就來。」偏生無憂不捨得母親離去,小小手抓住她不放,只得哄道:「好乖乖,母妃一會兒就回來。」
就在此時,又爆出一個驚天的大秘聞!
宇文極打贏了魏王,很好。
「有點吧。」慕容沅有點小小的遺憾,但是比起兒子像誰,還是自己和他的平安要緊,在古代能夠順利生下寶寶,母子平安,就已經是大大的喜事了。
來使回道:「皇上神智不清,已然無法處理朝堂大事,因而退位讓賢,傳位於已經成年的昌平王,冊為新帝。」
張嬤嬤在旁邊不停念佛,「阿彌陀佛,佛主保佑,願皇上早日掃平叛逆賊子,肅清天下,海內昇平。希望皇貴妃娘娘這一胎順順利利的,最好是個小皇子……」
只要找准了合適人家的姑娘,請旨冊封,改立異姓皇后的事兒就成了。
心頭雖然閃過一瞬的失落,但更多的還是安心和祝福,各自有各自的人生,都好好過日子,挺好的,自己也就安心了。
接下的日子里,時光悠悠,慕容沅在夜河郡的日子很是清閑、安寧,十分愜意。
宇文極知道那事兒躲不過,咳了咳,「阿沅。」他靠近她坐下,怕她等下一生氣就砸東西什麼的,得防著點兒,「就是我犯了一個錯,嗯……,你能不能原諒我?」
原來是懷孕的事鬧開了。
端木雍容坐在寬大的御椅裏面,靜默不語。
「無憂,你又搗亂。」
「平身。」宇文極一身上玄下赤的龍袍,五爪龍,龍目猙獰,龍爪鋒利,像是要從袍子上面掙扎出來,襯得他的目光凌冽無比,像是一柄鋒利的劍。
宇文極大步流星走了過來,上前抱住了慕容沅,在懷裡輕輕摩挲,微笑道:「是的,我來了,我來迎接我的中宮皇后。」
他或者她,是自己在這個世上最親的親人啊。
唔,這樣就很好了。
慕容沅既不方便去打聽,也不想打聽。
慕容沅微微一怔,事情如同自己當年期望的發展,卻沒有任何報仇后的爽快,只有說不盡的厭倦,淡淡道了一聲,「嗯,我知道了。」
宇文極也是整肅了臉色,站了起來,「我出去一下。」臨走前,還道了一句,「不用擔心,魏王的事我早有安排的。」方才匆匆出了門。
這叫朝雲宮跟過來的宮人如何不激動?原先因為夜河郡條件不好的抱怨,也全都化作先吃苦后吃甜的忍耐,一個個都是喜氣盈腮,暗自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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