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大公主扯著她:「哎我說,我哥也是你挑的,你覺得我哥哪兒不足?」
衛貴妃想了一想,頗覺得有道理:「果然是個鬼靈精,太子妃果然是個能幹的,剛進門兒就能把東宮給把持住,只是太子妃這樣一來,咱們要安插人進去,就越發難了。但又不能不設法。」
燃墨偷偷看看衛貴妃沉靜嬌美如春花的側臉,又說:「這會子,聽說太子妃娘娘已經趕著回來了。」
連宮外的人都能打聽到的事兒,宮裡的人自然就更清楚了,正明宮衛貴妃為著三公主出嫁,忙了一天,這會子正歇下來,歪在炕上養神,燃墨拿著個美人錘,跪在炕邊上,一下一下輕輕的錘著,輕聲道:「吳側妃打聽到了,自個兒親自去的,只為著臉面,才說是打發了奴才去的……沒承想,太子爺書房裡頭有別的人……太子爺就惱了,把吳側妃也踹了一腳……」
大公主悻悻的。
「沒打聽出來……」燃墨輕聲道:「東宮那邊兒本來就管的嚴,原本禧妃娘娘還費了些力氣,安插了兩個人在裡頭,雖說只是二等三等宮女,到底也有點兒用,不說聽見什麼私密的,到底來了什麼人,呆了多長時候是看在眼裡的,多留些心,太子爺待人親疏、看重不看重,是能看得出來的——就是裡頭進不去,後來太子妃娘娘進宮了,整頓東宮,也不知道是那兩個露了馬腳,還是碰巧,都叫太子妃娘娘打發了,一個調了尚宮局做了個小管事,一個調去管庫房了。如今東宮竟是一個可用的人都沒有。」
衛貴妃就睜開眼睛瞟了她一眼,敲打道:「可不是,你在我身邊兒伺候了三四年我還沒把你揪出來呢。」
這樣的場合,從來不乏耳聰目明的人,就是深宮裡頭的事,也不難知道,很快,就有人知道,太子爺在益香齋小書房歇中覺,吳側妃怕太子爺喝了酒口渴,打發丫鬟去送甜羹,卻不料那丫鬟不知道是哪裡惹和圖書怒了太子爺,連吳側妃也有不是。
衛貴妃沉吟了一下:「我瞧著不像是露了馬腳,一個做管事,一個管庫房,都是好差事,若真是露了馬腳,這樣的處置豈不是奇怪?在這宮裡頭,打死個把兩個宮女,又不是什麼要緊事,若是知道是禧妃娘娘的人,太子妃還會給她們好兒?自然尋個理由打死了,也叫禧妃知道她不是好相與的。」
她不敢久在這個話題上打轉,便急著把話題扯回來:「先前貴妃娘娘這麼一說,奴婢倒猜想,太子妃娘娘是帶了些人進宮來伺候的,自然都是千挑萬選,她信得過的人,這些人怎麼也得有地方安置不是?可原本東宮的人,太子妃娘娘也不好就這麼打發了,試想想,她一進宮,先打發東宮的舊人兒,叫別人怎麼瞧她呢?就是太子爺,哪怕嘴上不說,心裏焉能沒想頭?所以太子妃娘娘索性升了那些舊人兒,名正言順給了恩典派出去,東宮要緊的地方就好擱上自己人了。」
閨閣時的好友都或分散,或疏遠,長大了,身份家庭前程這些東西越來越多的束縛到了每個人身上,如今或許除了周寶璐,再沒有人會這樣來與她說話,甚至只是僅僅提醒她。
父母是再三的囑咐過駙馬的:「她再是不濟,也是公主,不是咱們家能動的,你只管把她高高供著,言語都要恭敬,她要做什麼,小事便隨她做,大事你別理會就是了。你祖父祖母早在內務府打聽過了,公主府的奴才侍衛,一大半都是太子爺打發來的人,還有些別的宮妃塞過來的,大約什麼心思的都有,她使得動的人不多,你只管放心就是了。就是真做了什麼大事,有許多眼睛瞧著,太子爺是個最聖明不過的人,總怪不到咱們身上來,無非訓斥降級這些事,你只管受著,歷來侍奉天家,哪有不受委屈的呢。」
周寶璐笑應了:「是,姑母不說我也瞧著和圖書呢,我舅母也在給安哥兒挑媳婦,每回去別人家,眼睛就盯著姑娘們看呢!安哥兒十五了,又要守三年孝,我瞧著舅母的意思,如今先挑好了,出了孝就成親,幸而是兄弟,大些就大些罷了。我還想著向姑母打聽,有哪家姑娘好的呢。」
宮內外朝開宴畢,吉時到了,三公主升輿出宮,周寶璐也與送嫁的王妃、國公夫人、侯夫人等一起前往駙馬府,雖然這些高門貴婦幾乎人人都知道三公主如今是什麼狀況,有些人就不大情願,但到底公主封號猶在,身份擺在那裡,朝廷有旨意送嫁,那就得送!
大公主就悵然道:「可不是,要是當初挑個有助益的,如今還能埋怨我哥是為他犧牲的,這會子,我都沒得人可怨了。」
而且這個丫頭做了三四年這種陰私事,衛貴妃與她商量起來的時候,心裡頭越發沒隔閡。
大公主想了半天,突然冒出來一句:「早知道,還不如挑個出息大有前程的駙馬呢,橫豎都是這些事,到底還有助益。」
永寧侯府也算得家大業大,雖比不得武安侯府如今的烈火烹油,但侯府規制依然不小,也是一兩百年的老宅了,在帝都這等地方都算是大宅子,經過一兩百年的經營,頗見格局。
「還是娘娘看得透徹!」燃墨忙笑道:「奴婢聽說了這事,只是疑惑,一時也看不透,這會子娘娘一點撥,就想明白了,想來太子妃娘娘那時候進宮才一個月罷了,哪裡就有那麼大本事把兩個人都揪出來呢?」
太子妃正在與平寧長公主說話兒,平寧長公主道:「平日里有命婦帶著女孩兒進宮請安,你也多瞧瞧,身份先不論,言談舉止,品格兒是要緊的,如今湛哥兒已經得封世子了,你安王叔也十分看重他,媳婦須得好生挑才是。」
李成忙道:「誰說這些呢,母親這話,再別提了。」
燃墨忙又請罪,她在衛貴妃身邊伺候的久了,這些和圖書日子又得了吳月華的點撥,知道衛貴妃那種自以為聰明又要顯得與眾不同的秉性,明白該怎麼伺候衛貴妃,便訕訕的笑道:「那可是不同的,奴婢在娘娘身邊兒伺候,娘娘大度寬厚,體恤奴才,咱們做奴才的,那也是有心的,奴才說個實話,其實那個時候心裡頭是百般不情願的,只是因著禧妃娘娘是主子,奴才心眼兒老實,也不肯背主,不然早自個兒來娘娘跟前請罪來了,橫豎娘娘是疼咱們的,奴才心裏其實是願意伺候娘娘的。」
李成躬身應了,便道:「兒子明白,朝廷下了旨意,那是給咱們家的恩典,咱們家只有領旨謝恩的,就是兒子,承父母養育之恩到如今,為家族分憂,那也是應該的,不敢說委屈。」
衛貴妃凝想了一下,若有所悟。
「她當然急著回來。」衛貴妃閉著眼睛,嗤笑道:「庄柔又不是她親妹子,跟她還不對盤呢,不過是個面子情兒,哪裡及得上太子爺這邊的事兒呢。太子爺今兒書房裡是誰?」
李成的大哥李瑋忙站起來道:「父親放心,兒子定然恭謹侍奉太子爺,給咱們家掙些體面,二弟的委屈兒子知道,都說兄弟齊心其利斷金,父親母親只管放心就是。」
「那你就自艾自怨罷了,我外頭招呼人去。」周寶璐急著要走。
「他要不是皇太子就好了!」周寶璐飛快的說:「好了,你再哭一場歇歇就出來,橫豎駙馬就算心急他也不敢怎麼著你,你別哭太久,也來幫幫我的忙。」
宮裡有什麼事么?
衛貴妃輕輕挪動了一下,燃墨連忙伺候著,衛貴妃就道:「這你就錯了,我如今疼你,就是取你這忠心的秉性,要是你真背了你主子,到我跟前請罪想要拿主子攀高枝兒,我早把你拿出去打死了,只後頭你露了餡兒,不得不認,才算是罷了。」
這會子,太子爺想必在益香齋小書房歇午覺呢。
所以說大公主的腦迴路確實詭異,周hetubook.com•com寶璐嗤的一聲笑:「得了吧,挑誰都是有不足的地方,還不如你照著你的心意挑,總甘心些,免得埋怨我們。」
他自去做他的駙馬,唯余永寧侯夫人嘆氣,這個兒子,是個實心眼兒,如今只望三公主沒了靠山,又得了教訓,能改些就好了。
簡直要把大公主給氣壞了,周寶璐見她這樣,忙安撫的說:「我再想想啊,嗯,有一點,可討厭了!」
周寶璐不清楚這些公案,但昨兒蕭弘澄跟她說過,永寧侯是有眼色的,父皇早早的給蕭三福選中的人,自然是有考量的。
李成的父親,永寧侯李明翔點頭道:「你是個懂事的,今後你或許前程艱難,只盼太子爺瞧著咱們家勤謹,施恩給你大哥,今後多照看你。」
聽到的人就會意的一笑,后宅這些花樣,哪個夫人不是精通的呢?聽說太子妃大婚後,太子就有些冷落了吳側妃,太子妃娘娘又一力抬舉洪良娣,一起對付吳側妃,太子就算是給娘娘臉面,怎麼著也要去洪良娣屋裡多走幾次,聽說如今吳側妃頗有些哀怨呢。
周寶璐也給蕭弘澄說,三公主在駙馬府里行了禮,太子爺就沒什麼事了,回東宮歇著去。
說著就出去了。
大公主撇嘴,嫂子真是越發學壞了!而且嫂子的這種看事透徹和公道,有時候真是叫她恨的牙癢,我好歹是你親小姑子,你就護護短,罵罵駙馬不行嗎?
吳側妃做了這麼久的東宮寵妃,哪裡肯老老實實就被壓倒了呢?自然要想法子挽回太子爺的,太子妃這是回宮算賬去了。
天家這一代的子女陸續長大,這些年婚嫁正是熱鬧的時候。
正說著,小櫻走上前來使眼色,周寶璐就辭了平寧長公主,走到一邊兒,小櫻在她耳邊低聲說了兩句話。
平寧長公主心中一動,笑道:「要說好,倒是真有個好的,不過且別急,我回頭問問再說。」
周寶璐想了一圈兒,很勉強的說:「好像沒有耶……m.hetubook.com.com
當然,作為母親,永寧侯夫人想的又與永寧侯不同,她悄悄兒的跟兒子說:「你與公主,只管你們的夫妻情分,駙馬不好納妾,你只得委屈些,若是實在有喜歡的,你來跟娘說,放到外頭養著去,也不難。」
有心人便見太子妃臉色一冷,雖沒有說什麼話,但後頭就有點心不在焉的起來,公主府事情剛完,太子妃並沒有與人多寒暄說話,就急急的回了宮。
駙馬李成是個高大的青年,長的也很端正,其實這個時候的李家,已經百般的看不上庄柔公主了,生母死的不光彩大家都心知肚明,同胞兄長的樣子更是誰都看在眼裡,更別提三公主自己就親自得罪過太子妃,做三公主的駙馬,那還有什麼前程可言?但朝廷的旨意沒人敢不領,李家只慶幸李成只是次子,不會動搖根基。
說來也好笑,這些日子,衛貴妃越發的倚重燃墨,一則大約是因為手裡捏著她的命,不怕她找死,以前自己都掌了後宮了,燃墨還不肯背主來攀自己這高枝兒,那今後自然也就會忠於自己了。二則,她自詡聰明,沒想到這個丫頭能在她身邊潛伏三四年,衛貴妃嘴上不說,心裡頭倒是覺得這個丫頭挺能幹的。
燃墨忙笑道:「以此說來,奴婢的實心眼兒倒是好的啦!奴婢這才明白過來呢。」
蕭弘澄獲封太子,大公主府越發花團錦簇,往來喧鬧,就是大公主自己,也能察覺到變化,她越來越多的認識到,單看挑駙馬,就知道蕭弘澄對她有多縱容,在最大的限度內,給她自由,皇太子夫婦實在是疼愛她。
一切都很順利,周寶璐本來也就是當個鎮山太歲的作用。
今兒明知道太子妃娘娘出宮送嫁來了,吳側妃就瞧准了機會。
燃墨明白她這其實是在問自己有沒有法子,便輕聲回道:「依奴婢看,從咱們這兒想法子安插人過去,其實並非上策,娘娘您瞧禧妃娘娘的路子,可不是就是那樣子么?」
「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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