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不早和我說！等著，我馬上回去！」丟下一句話，他就把電話掛了。
「什麼時候開始發燒的？」他跪在床邊的地板上，探著身子看我，還用額頭抵了下我的額頭，「好燙！是不是很久了？」
「小桔，你為什麼不早點和我說？」他又氣又急，「你沒吃午飯吧？餓不餓？我去給你煮點粥好不好。」
我抱著毛毯抬頭看他，他已經往卧室走去了，我垮下肩膀重重地嘆了口氣，心想這個榆木腦袋最近在心裏做了多少計劃沒讓我知道啊！但是這件事非同小可，我可不能讓他胡來，找不著工作事小，耽誤他的前程事大。我一點也不覺得和他分開一年兩年有什麼問題，D市離H市如此近，我們照樣可以經常見面嘛。
我有氣無力地說：「葉思遠，我發燒了，在家裡睡覺呢。」
她手掌一探我的額頭，小聲地叫了起來：「小桔！很燙啊！你肯定是發燒了。」
他看著我，很久以後突然笑了起來，說：「小桔，其實我知道你心裏在想什麼，你是覺得我沒有手，這樣出去找工作會挺難的。」他頓了一頓，又說，「其實，我自己也知道的，我很有可能會找不著工作，但是……我還是想試試看，我覺得，並不是所有人都是那麼片面的。」
可是這一次，葉思遠終於對我開了口：「這個學期期末的設計作品挺重要的，因為我們這個專業到了大四課就很少了，https://m.hetubook.com.com11月左右就能出去實習，到時得靠這套作品探探路。你該知道，設計這個事，和你們廣告一樣，在學校里其實是學不了什麼的，天賦、勤奮和實踐才重要。」
「嗯。」葉思遠見我醒了並拽住了毯子，終於鬆了嘴，腳也放了下來，他挨著我的身體坐到沙發邊，說，「叫了你兩聲，你都沒醒，怕你這樣睡著會著涼。」
我發現最近他的情緒不是很好，但是問他他就說沒什麼。有一回，我甚至看見他躲在陽台上，臉頰夾著手機，和他媽媽打了足足一個小時電話。走回屋裡后，他一張臉臭臭的，我把他按在沙發上，幫他按摩肩膀、脖子，問：「打這麼久電話，也不怕脖子斷掉，幹嗎不用耳機啊。」
葉思遠一直凝視著我，估計是看穿了我的心思，他問：「小桔，你是不是覺得，我會找不到實習的機會？」
我在漆黑一片的屋子裡睜著眼睛，心想我得從長計議，必要的時候得找葉媽媽來幫忙。
我消化著他的話，反應了半天才問：「啥意思？實習？你是說，下個學期你就要回家了？」
「葉思遠你在說什麼哪？你這是在拿自己的前途開玩笑！」我居然有點生氣了。
我覺得奇怪，學期才剛開始呢，怎麼就要忙期末設計了？再問他，他就不願多說了。
我驚得說不出話來，葉思遠看我瞪圓了眼珠子hetubook.com.com，問：「怎麼了？」
新學期開學，葉思遠已經大三下，他的課滿了許多，變得異常忙碌。
這個問題我問過他幾回，他都沒有說多細，只是告訴我在忙期末設計的事。
不明白他到底在糾結什麼。
周一早上，我去上課，第一、二節時還沒事，到了第三節課，我就覺得不對勁了，頭昏昏沉沉的，身體乏力，還有些噁心。我摸摸自己的額頭，對王佳芬說：「你看看我是不是發燒了？」
我一個人回了家，吞了兩顆退燒藥后，連澡都沒洗就爬上了床。我沒給葉思遠打電話，想著先睡一覺，興許醒過來就沒事了。
他扭頭看著我，突然嘆了口氣，說：「對不起，最近都沒有好好陪你。」
我想到了葉思遠被一次次拒絕後的心情，他怎麼能受得了呢？我覺得自己得想辦法，趁早打消他這個念頭，不是說我看低他，實在是現實太殘酷，我怕他會受傷。
「嗯？」我腦子裡一團糨糊，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我是被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吵醒的，睜開眼睛，發現葉思遠正站在我面前。他的右肩上披著一塊大毯子，毯子很寬，也很重，本來該是披在他左肩上的一部分已經滑下來，拖到了地上。他正仰著臉，用牙咬著毯子的邊角，抬著右腳夾起毯子往我身上蓋。
我是被葉思遠的電話吵醒的，他說：「小桔，你在哪兒？我等你好久了。」
「我…www.hetubook.com.com…」我想了想，還是決定開誠布公地和他談，「思遠，我覺得你真沒必要在這兒找實習單位，你家裡的公司和你的專業完全對口，你就應該直接回家開始工作。你要是去了其他公司，人家一開始又不會重用你，說不定就叫你幹些打雜的活，那就是浪費時間了！」
「我等你吧，那麼大張床，我一個人睡會害怕的。」
我替他擔心，了解他的人當然知道他專業課很優秀，有天賦，有創意，為人認真又勤奮，時尚靈敏度很高，可是不了解他的人呢？他們只會看到他身體兩邊空空的衣袖。
只是……現在這個社會，就業壓力有多大啊！高校擴招以後，大學生多如牛毛，我們這個學校雖然是全國重點，但僅有一個本科文憑出去還是很難有競爭力的。
「不是說了下午第二節課下課後在後門等嗎？你在哪兒？怎麼聲音聽著怪怪的？」
我笑了，說：「叫不醒我你就踹我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睡覺死沉死沉的。」
「不要……我一點胃口都沒有。」我把身子蜷了起來，伸手撓著大腿和後背，說，「我覺得身上好癢，難受死了，葉思遠你幫我看看背後是不是發了什麼東西？」
「沒……什麼。」我當然知道自己想說什麼，可是看著他一臉認真的樣子，還是硬生生地把話咽了下去。葉思遠正是躊躇滿志的時候，我可不能平白無故地打擊他的積極性。
我的課倒和圖書不是很滿，周六會繼續去應鶴鳴那兒做模特，周日則在家裡陪著葉思遠。
「……」他沒說話，只是配合著我的按摩轉著脖子，眼神有些沉，不知道在想什麼。
「沒關係。」我坐起來，摟住他的脖子，把下巴擱在他肩膀上，說，「我就是想知道，你都在忙些什麼啊？」
「我再畫一會兒。」
我又昏睡過去，當我再次睜開眼睛時，葉思遠已經在我床邊了。屋子裡被我拉上了窗帘，很暗，我努力睜開眼睛看他，知道他是跑回來的，還在喘著氣。
現實生活中，有哪個老闆願意僱用他？我想到了應鶴鳴對葉思遠的看法，其實挺有道理的。一直以來，我都以為葉思遠畢業了就會回家裡的公司工作，即便是想自己創業，也要先在家族企業里磨礪一段時間，我從未想過，他竟然會打算去外面找工作。
「你呢？」
「不是。」他扭過頭來看我，笑著說，「你還在這兒呢，我哪捨得回去，我是打算在這兒找個公司開始實習。」
「思遠……」我咬了咬嘴唇，說，「你不會是因為我才留在這兒的吧？」
「說什麼傻話呢。」我擰他的腰，「你好了沒？差不多睡覺了吧。」
我睡得並不好，頭暈得難受，腦子裡脹脹的，覺得自己全身都不得勁，在床上翻了好久才昏睡過去。
一會兒后，他見我沒反應，就又翻過身去，開始了新一輪的輾轉反側。
他挪著身子躲了下，朝我輕輕一笑，下巴朝和-圖-書卧室門點了點，說：「你先回房睡。」
他搖頭，又不易察覺地點了點頭：「到下個學期，你才大三呢，我不捨得把你一個人丟在這兒。」
「哎喲……我好難受。」我趴在課桌上，全身哪兒都不舒服，撐到下課，我收拾了東西，頂著一張毫無血色的臉，拖著軟麵條一樣的身子向老師請了假。
他愣愣地看著我，隨即低下頭去，兩隻腳的腳趾互相搓著，一會兒后他站起來說：「很晚了，先別說這個了，咱們睡覺吧。」
我軟軟地回答：「上午上課的時候燒起來的，我沒事，就是覺得沒力氣。」
一個周六的晚上，他在畫圖，我則側躺在客廳沙發上看電視。白天打了一天工，我已經很累了，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
更何況，葉思遠還是這樣的身體條件。
有時吃過晚飯，他還要去上選修課，周末的時候，他都是一頭扎在書房或是服裝工作間里，忙著他專業上的東西。
「看你睡得挺熟，其實也不想叫醒你的。」他垂下眼睛說，「要是可以把你抱去房裡就好了。」
這天晚上，葉思遠翻來覆去許久都沒有睡著。我也睡不著，但是我一直側躺著背對著他沒有動。有一陣子，他往我這邊挨了過來，用胸膛、肩膀、手臂殘肢觸碰著我的背，又伸腿摩挲著我的小腿，他小腿上的汗毛碰得我好癢，但是我忍住了沒有理他。
我伸手拉住毯子，把拖在地上的部分也扯了上來，揉著眼睛問他：「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