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小桔,我來接你回家
第四節

婉心來找我談心,她表示抱歉,認為會發生這樣的事她也有責任。我知道她心裏不好過,就笑著對她說這都是我自己闖出來的禍,要是我能再多點警惕性,不喝下那瓶酒,就什麼事都不會發生了。
這段話,他說得很誠懇,我無法再對他惡聲惡氣,表示了一下感謝就掛了電話。
一口氣說完,我發現自己也哭了,小笨蛋在電話里一直沒說話,估計被我罵傻了。我抹抹眼淚,對他說:「對不起,姐姐這幾天碰到點事,對你發脾氣了。總之你念書的事姐姐真的想辦法了,實在是不行,小……」
「……」說實話,我對他的話有點動心,在這個社會,什麼事情都是講關係,我有些相信他的確能幫我做些什麼。
婉心問我接下來打算怎麼辦,我嘆口氣,說:「先等等學校的通知吧,聽天由命。」
他說:「小桔,如果需要我幫忙,你就給我打電話。」
「你別胡說八道!葉思遠從來不會騙我的!」
真正可怕的是,我和葉思遠的未來。
陳桔,陳桔,不要怕!不要怕!
前一晚,我通宵未眠,這一晚,我依舊無法入睡,後來身體實在撐不住了才漸漸睡去。
我的世界開始分崩離析,我終於放棄,停下了自己的腳步。
他大聲地哭起來,我一下子就不耐煩了,大聲地打斷他:「哭什麼哭!你知道爸爸和美阿姨一個月賺多少錢嗎?你知道家裡的開銷一年要多少錢嗎?你想要耐克的鞋子阿迪的書包,我們都買給www.hetubook•com.com你,你知道你媽買的衣服都是多少錢的嗎?你知不知道一萬四一年的學費住宿費對我們家來說意味著什麼?那是爸爸大半年的工資啊!這才是個初中而已,將來你還要上高中、考大學,爸爸和美阿姨的壓力很大的你懂嗎?陳諾,你怎麼這麼不懂事?咱們家條件不如人家!你不能樣樣去和別人家比!你人聰明學習好,不用讀外語初中將來一樣可以考重高,考重點大學!姐姐不也是那公辦初中畢業的嗎?現在不是照樣考上重點大學。陳諾,你已經快十三歲了,你該懂事了!」
如果真被學校開除了,我又有什麼資格再和他在一起?他即將出國留學,他的未來雖然艱辛,但前途依舊美好,可是我呢?
我不是沒想過這個,我甚至還想過報警,從理論上來說,我還是個受害人。可是……唐銳也是我們學校的啊,我的照片已經讓學校蒙了羞,再把唐銳抖出來,學校的領導更要發飆了。就算最後唐銳也受了處罰,我不信自己能逃過,還有婉心,不可避免也會吃個處分。想到這些,我覺得這實在不是一個解決問題的好辦法。
「誰告訴你的?思遠嗎?」他竟然笑了起來,「小桔,你實在是太天真了,他說什麼你都信?怪不得你會被人欺負。」
他沉默半晌,突然就哭了起來,壓著聲音說:「你們都騙我!之前還說會讓我讀的,爸爸說你會想辦法的!你騙我……」
和_圖_書蒙了,葉思禾的家裡人?那……葉思遠的爸爸媽媽,他們也看到了嗎?
這是葉思遠教給我的一切,發生了的事情無法挽回,他可以從失去雙臂的殘酷現實中重新站起來,我一樣也可以。最壞的結果無非被學校開除,但我相信自己可以挺過去,我還這麼年輕,有健全的身體、積極的心態,我可以換種方式繼續我的生活,這些都不可怕。
我想念他,想念得無以復加。我抱著自己的肩縮在床上,腦海里只是反覆掠過他瘦高的身影,他轉身看我時那複雜的眼神。我好希望這時候他能陪在我身邊,讓我可以放下所有煩惱,輕輕地靠在他身上。
所以,葉思遠,你一定要加油,要幸福!
「姐姐。」小笨蛋突然說話了,「我明白了,我不讀外語初中了,我這就和爸爸說去。姐姐,你別哭了,對不起。」
葉思遠,我會堅強,像你一樣堅強,我會成長,我願意接受一切結果,無論它是好是壞,我會重新開始,繼續努力,在你離開后默默地在這裏為你祝福。
路過的人也許會覺得我是一個瘋子,但是我已經顧不得了。真的變成一個瘋子也好,我就再也不會被這些破事煩惱了。掛著眼淚,抬頭看這所學校,也許,我馬上就要不屬於這裏了。
我在夢裡聽到了葉思遠的聲音,聞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我彷彿聽到他對我說:「小桔,要堅強,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會陪在你身邊的。」
「不好!一和*圖*書點都不好!你們都騙我!我想要讀外語學校,嗚嗚嗚……」
他猶豫地問著我小升初的事,聽完后,我對他說:「小諾,姐姐這些天想了許多辦法,都籌不到這筆錢,對不起,我們沒有辦法讓你讀那所外語學校了。」
我猛然驚醒,在漆黑的寢室里睜著眼睛發獃。我身邊空空蕩蕩,沒有他的體溫,沒有他均勻綿長的呼吸聲,我知道自己沒有資格再去奢求什麼,但是,我的心痛是那麼真實。
葉思遠,葉思遠,真沒想到,先離開的人居然會是我。
「你能幫什麼忙?」我覺得奇怪。
「我在你學校。你的事,我聽王佳芬說了,網上的帖子我也看見了,王佳芬說你碰到了麻煩,你要是有時間,咱倆聊聊,也許我能幫上點忙。」
他的家裡人知道了這些事情,怎麼還會同意他和我在一起?
時間在寂靜中流去,我顫抖的身體漸漸平靜下來,我想,自己不能再這麼消沉,我必須堅強起來!
我夢到了葉思遠,我夢到了他溫暖的笑,還有他與眾不同的身體。他遠遠地站在那裡,身邊的空袖子被風吹得有些輕微飄蕩,我向他走去,伸出手想要抓住他,卻發現不管我怎麼努力都無法到達他身邊。他只是那麼安靜地看著我,眼神里有一種我不確定的東西,然後他轉過身,漸漸走遠。
又是一個說要幫忙的!雖然是應鶴鳴,我還是覺得有點感動,但他能幫什麼忙呢?我向他表達了自己的疑問,他說:「我叔叔是你們學校一個www•hetubook•com•com教授,也是有點小權力的,這件事也沒有多嚴重,如果你願意,我可以請他幫忙。」
「我也許能找到一些關係,幫你解決這些問題。」
我喊了他的全名,「思遠受傷的事,不是意外,對嗎?」
小笨蛋,貼心的小笨蛋,我掛了手機,彎下腰將腦袋伏在大腿上,更大聲地哭了起來。
她想了想,說:「這樣不行,真的等到開除的決定做出來了,就一點挽回的餘地都沒有了。小桔,你應該把事情的前因後果都告訴你們輔導員,我也可以給你作證的。」
我把自己的顧慮說給婉心聽,她有些生氣:「到這份兒上了,你還顧著唐銳?他對你做那些事情時,怎麼沒有想到後果呢!」
「你們一個個都是怎麼回事?」我覺得頭大,「每個人講話都吞吞吐吐的,你別管我信誰不信誰,我現在根本沒精力管你們的家務事!還有,葉思禾!」
「他看到照片了。」婉心小聲說,「小桔,他說他家裡人也都看到了。」
我一下子就有些火了,哈!他這是變相的威脅嗎?我回答他:「我喊你一聲思禾哥,是因為你是葉思遠的堂哥,但是你上次對我說的事,我已經搞明白了,那都是子虛烏有的,葉思遠的媽媽從沒有做過對不起你的事!」
只是……葉思遠,也許我再也回不到你身邊了。認清了這個事實,我終於開始哭泣。
他說:「陳桔,有時間嗎?」
「真的。」他輕輕咳嗽了一下,「小桔,只是上次和你說過的事,你還是得幫幫忙和*圖*書。」
「行行行,看來是我白費好心了,不過我可以很負責任地告訴你,我二嬸做的事,我是有證據、有證人的。我只是不想大家弄得太難堪,沒有在爺爺那裡把話說得太明白。你要是無條件地相信思遠的話,我也無話可說。」
我說:「明天就是周五了,我打算上午再去找找輔導員,我可以把這些事說給她聽,其實這也算是我的一個籌碼了,我甚至可以威脅學校,如果真的要開除我,我就報警,把唐銳的事都說出來。」
是啊!我又騙人了!我撫著額頭安慰他:「我是答應了爸爸我來想辦法,但是實在籌不到那麼多錢。小諾,你要讀的公辦初中離家近,教學質量也不差,還能和許多小學同學一起念,不是很好嗎?」
他一下子就沉默了,良久以後才回答:「是意外,但是我有責任。我只能這麼告訴你。」
我完全被他們搞糊塗了,葉思禾又說:「行了,該說的我都說了,小桔,如果事情不妙你就給我打電話,能幫上的我一定幫,你就當我是為了思遠吧。他不把我當哥,我一直把他當弟弟的。」
周五早上,我請了假沒去上課,在寢室做著準備再去見輔導員時,我接到了應鶴鳴的電話。
這是沒辦法的辦法了,婉心思考了下,點頭說:「可以試試。對了,葉思禾今天給我打電話了,問起你這個事情呢。」
「什麼事?」
晚上在寢室,我意外地接到了葉思禾的電話,我冷淡地應著他,他終於還是問出了關於那些照片的事。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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