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沒有人能回到過去
第三節

走了一段路后,唐銳已經不在我身後,我掏出手機,把他的號碼發給葉思禾,然後,我刪掉了這兩個人的電話。
他轉過身來,眼神溫柔地看著我。這些天,他總是會用這樣的眼神看我,眼裡那眷戀不舍的神情溢得無邊無際,令我心碎得想落淚。
可是,隨著考試一門一門地結束,暑假已經來臨。
「不行。」我回答他。
我笑了,用一個擁抱叫他放心。
他不停地叮囑我在火車上要注意安全,要記得吃飯,別輕易和陌生人說話,那樣子好像他坐火車的經驗比我豐富似的。我忍不住笑他,他才閉了嘴,一會兒后又低下頭來吻我的額頭。他垂著眼睛,長睫毛覆蓋下的眼眸溫柔得可以融化我的心,他說:「你一個人坐火車,我會擔心。」
回家后,我洗了個澡,正在房裡整理行李時,爸爸走了進來。
一天一夜的行程結束后,我下了火車,意外地發現爸爸帶著小笨蛋來接我了。
「背後好像被蚊子咬了一口,好癢。」他轉過身去,把脊背朝著我,「幫我看看。」
每當我們大汗淋漓地緊貼彼此身體時,我心裏就會湧起一股衝動,身體的擁抱,令我堅信,我們的心也是連在一起的。
6月,在期末考試來臨前,葉思遠的期末作品終於完成,而且,他的赴意留學簽證也已辦妥。Istituto 和_圖_書Marangoni10月開學,葉媽媽希望葉思遠8月就過去,可以提前適應準備,不過葉思遠拒絕了,他說要到9月再走。我知道他是為了我,他捨不得我,我也捨不得他,如果可以,我真希望時間可以就此停下,停在我們相偎依的這一瞬間。
他低聲笑:「我以前一直覺得,不會有其他人來幫我撓撓,我寧可自己在牆上蹭,也不想要別人幫忙。」
我撩起他的T恤,一衝眼就看到一個大包。
直到列車行駛了幾個小時,天色變得漆黑,我才意識到另一個問題,回家后,我又要面對爸爸和美阿姨了。想著之前爸爸在電話里硬邦邦的語氣,說要我一結束考試就立馬回家,我知道,他是不想我找理由和葉思遠多相處一些時間。
「我盡量。」
分離、重聚、分離、重聚,這一切貫穿了我們的整個戀愛旅程。自從和葉思遠在一起后,我前所未有地討厭寒假暑假,小時候那麼盼望的假期,現如今卻成了阻隔我和他的枷鎖。
「我整個人都是你的。」他閉著眼睛吻上我的唇。
我還討厭遙遠的義大利,討厭米蘭,討厭時差,討厭歐亞大陸的距離,討厭那裡高鼻深目的外國人。我想到不久的將來和葉思遠會在機場分離,一定比這一次的離別更加傷痛,更令我肝腸寸斷www.hetubook.com.com
「晚飯吃了嗎?」爸爸接過我的行李問。
這些日子,我取消了一切活動、約會,除了上課就是陪在葉思遠身邊,連著午飯都去他寢室陪他一起吃。我們就像是二十四小時在一起的連體嬰,有他就有我,有我就有他,在這剩下不多的時間里,我們抓緊每分每秒,享受著愛情的甜蜜。
我們在月色中接吻,輕柔又纏綿,彼此嘴裏還有西瓜清甜的滋味。
可是我更明白,我的男人,他一定要走出這一步,他的世界無限大,即使他失掉了飛翔的翅膀,也不能阻止他的心去追求更廣、更美好的一切。
「嗯?」
暑假來臨,我多陪了葉思遠幾天,不得不回家。
我無奈地搖頭:「不行,我爸爸已經給我打了許多電話了,讓我一考完就回家。」
我摸摸他的腦袋,小笨蛋終於想通了,真好。
我掛了電話,看著唐銳:「我和你說過,我和這個人關係不好,你也聽到了。我以後不會再和他聯繫,不過我會把你的電話給他,他如果有了消息會直接通知你。以後你就別來找我了,找我沒用。」
我會等待著,等待他學成歸來的那一天。我會帶著鮮花,微笑著站在機場里迎接世界上最優秀的服裝設計師回到故土。我會送給葉思遠一個最大力的擁抱,然後接受他久違的親吻。想著那https://www•hetubook•com.com一刻,我渾身都湧起了力量,立刻覺得信心百倍。
「小桔,你能不能晚幾天回家?」葉思遠神情落寞地看著我,低聲說。
離開H市的前一晚,我們倆並肩坐在陽台上吹著晚風聊著天。我手裡捧著半個大西瓜,拿著勺子和葉思遠你一口我一口地挖著吃。
我們在彼此耳邊呢喃著對方的名字,叫了一遍又一遍,怎麼也叫不厭。我們探索著對方身上每一寸肌膚,用各種各樣的方式。這真實的觸感令我心跳不已,我知道,在往後的兩年,這樣的接觸會少之又少,我們只能通過視頻、電話來和對方聯繫。
「哦……」他有些失望,又問,「那你能早點回來嗎?」
「小桔……」隨著離別時間的臨近,他越來越像個孩子。
「陳桔,你能不能把他的電話給我!我自己求求他。」看我轉身要走,唐銳在我身後追著喊。
我朝他大力揮手,忍住眼角溢出的液體,扭頭往候車室大步走去。
我一個人坐卧鋪火車,葉思遠送我到了火車站,進站前,我們深深地接吻,我緊緊地摟著他的身體,全然不顧周邊旅客驚詫的眼光。
「什麼亂七八糟的語法。」葉思遠笑,「永遠的甜心嗎?」
不要期末考,不要放暑假,不要開學,所有的飛機都停飛,所有的機場都關閉,我真希望葉思遠能留在我身邊,哪裡https://www.hetubook.com.com都不去。
「小桔,幫我撓撓。」
想著不能再摟緊葉思遠的腰,不能靠在他的肩膀上,不能和他親吻,想著不能再近距離地看著他漂亮的黑眼睛,那根根分明的纖長睫毛,想著不能再用手指劃過他頰邊的淺酒窩,也不能再讓他親吻我的鎖骨,聽他邊吻邊說「這是我的思遠海峽」……我承認,我真的,真的,真的!很難過!
「怎麼了?」我放下西瓜問他。
我挖了一勺西瓜塞到他嘴裏,他一下子沒咬住,汁水順著嘴角流了下來,我趕緊拿紙巾替他抹去。一邊抹,我一邊說:「思遠,這兩個月你要準備的事可多呢,一定會很忙。出去留學是大事情,你得上點心,努力用功地學,變成一個超級厲害的設計師,我可等著你回來養我呢。」
「嗯。」他悶聲應著我,身子突然動了起來,脊背貼著椅背小幅度地磨蹭著。
「真有。」
「嗯。一米六一了。」小笨蛋樂呵呵地拉住我的手,「姐姐,我已經收到學校的錄取通知書了!」
我又低頭吻了下他右邊略長的殘肢,「Sweet heart forever,它們是我的。」
嗯,葉思遠,不用懷疑,我也是你的。
黏了一會兒后,我終於和他道別,提著行李進站。一直到過了安檢,我回過頭,發現他還是站在那裡,高高的個子,空空的短袖,那麼安靜地看著我https://m.hetubook•com•com。他身邊是穿梭來去的旅人,幾乎每個人的目光都在往他身上打量,葉思遠彷彿沒有知覺,只是衝著我笑,然後輕輕地點了點頭。
他坐到椅子上,一言不發地看著我,臉色臭得要命。我坐到床沿邊:「爸,很晚了,你還不睡?」
撫摸著葉思遠肩下的殘肢,我輕柔地舔著它們,他一直低頭看著,我說:「我一直不知道思遠海峽是什麼意思,你又不告訴我,那我也給你的小手臂命個名吧,它們是我的……Sweet heart forever,只是我一個人的!」
「吃了,泡麵。」我看著差不多和我一般高的小笨蛋,笑道,「果然春天容易長個子,你過一米六了吧?」
「傻子。」
「以前是我媽,以後只有你。」
「小桔式英語,Sweet heart,甜心,田心,就是思,forever,永遠,就是遠。」
葉思遠有著年輕男孩充沛的體力和激|情,又帶著對我深深的不舍,而我,也早已沉迷於他的身體,迷戀著他那獨特的殘缺。
我用我的小爪子幫他撓著背,他的身子隨著我的動作輕微搖晃,身邊的短袖袖管也微微地擺動起來。葉思遠低著頭,突然說:「受傷以後,只有我媽幫我撓過蚊子包。」
「無意義的話,不用說。」我對著電話冷冷地說,「葉思禾,你什麼都賠不起,即使用你的命,都賠不起葉思遠的兩隻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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