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命運還是噩運
第二節

劇組選在十月一日這個喜慶的日子開機,當晚,Cindy安排的新助理小陳陪著清珂住進影視城裡的酒店。
卻沒想到這樣都能和沈世堯撞上。那天飛機落地后,是Cindy找來的司機送陸路到影視城,剛一下車,陸路就看見那輛熟悉的賓士停在不遠處,甚至火都還沒熄。
每晚小陳都會準時打電話跟陸路彙報情況,末了期期艾艾道:「Lulu姐什麼時候也來片場看看?」
可推了沈世堯的飯局,卻不能阻止自己不爭氣的胃,在床上翻來覆去許久,陸路不得不認命地爬起來,準備出門買宵夜。
沈世堯的聲音透著股沉穩的力量,陸路慌亂的心竟奇迹般地安定下來。漸漸地,唇邊閃過一抹自嘲的笑。
陸路一怔,這才從一堆demo帶里抬頭,頓了頓答:「後天吧,正好把定好的片尾曲demo帶給清珂聽一聽。」
不知為何,今天唯一的電梯竟然故障維修,陸路踩著高跟的雙腿一軟,深深嘆了口氣,轉身往一旁的逃生樓梯走。
話匣就這樣打開,就連陸路都感到驚奇,原來她也有跟沈世堯坦然對坐,談天說地的一天。只可惜,說的都和-圖-書是謊話。
多麼簡單乏味的一生,然而除了「父母雙亡」四個字,一切都是假的。
「那今晚我們就吃意麵吧,」沈世堯已大方地替陸路推開門,「既然你不舒服,今天的晚飯我就代勞了。」
望著那近乎專業西餐廳水準的意麵,陸路汗顏,良久,才獃獃道:「沈先生大學修的是?」
「好久不見,」陸路硬著頭皮走近,「沈先生怎麼來這邊了?」
十三樓,說高不高,說低不低,陸路脫下高跟鞋,憋足氣上樓梯,生怕一鬆懈,就沒力氣走上去了。
夜裡九點半,陸路估摸著飯局差不多該散了,怕撞見組裡的人,所以東顧西盼,格外小心。然而大概太小心謹慎反而刺眼,還沒走出酒店,陸路就被準備進電梯的一組人發現了,劇務趕忙叫住她:「小陸,胃好點了沒?」
陸路按照丁辰為自己偽造的那份簡歷捏造出一個完全不存在於世間的陸路。她父母雙亡,在孤兒院獨自長大,後來被丁辰的父親資助,在國內順利讀完四年大學,然後進了現在所在的恆一。
「夠是夠,可是……」
「啊!」伴隨著一聲慘叫,沈世堯回頭hetubook.com.com,便看見陸路以極其滑稽的姿勢匍匐在地。一瞬間,陸路眼前全黑,覺得丟臉丟大了。本以為會被沈世堯嘲笑,卻不想他居然一聲沒吭,只蹲下身,將她扶起來:「有傷到哪裡嗎?」
好不容易走完十二樓,曙光將近,陸路抬頭抹把汗,卻赫然發現自己公寓門口站著個人。
其實前幾天都沒清珂的戲,她就穿著便裝,跟個小粉絲似的,蹲在導演旁邊看監視器,說是想學演技。
「那現在他人呢?」
真是個不折不扣的自大狂,陸路想,然而眼角卻有一滴淚悄然滑落。
說話間,一盤面不知不覺被搜刮乾淨,陸路站起來收拾好盤子準備去廚房洗碗,卻不想突然被身後的沈世堯叫住。
「新聞學。」陸路嘗了口意麵,驚喜地瞪大眼睛,「你的水平簡直可以去開店!」
「……不在了。」
時間真是傳說中的魔術師啊,現在的她,竟然已無法在第一時間分辨出黑暗中的身影是不是陸亦航。
「工商管理學,」沈世堯微笑著攤手,「可我不上課時都在英國當地一家餐廳打工。那陸小姐呢,大學學的是什麼?」
「最後一個問題m.hetubook.com.com,你上一次戀愛是在什麼時候?」
見他手中還有公文包,陸路也就沒有拆穿他機場在相反的方向。有人在下飛機后千里迢迢趕來見你,就算你們沒有任何關係,也不至於有深仇大恨般地將對方罵走。更何況今天陸路累極了,高跟鞋裡的一雙腳已打了好幾個水泡,根本無心和他針鋒相對。
陸路傻在原地,沈世堯剛好從車上下來,沖她笑著打招呼:「陸小姐,好久不見。」
出乎陸路意料的是,不出二十分鐘,沈世堯便端著兩盤仍冒著熱氣的意麵走出廚房,愉快地招呼她:「開飯了。」
「沒、沒有。」因為沈世堯的好修養,陸路更加心虛,連忙掙脫他,快步走出廚房,「既然黑胡椒醬找到了,那今天的晚飯就麻煩你了。」
因為沈世堯接著說:「陸小姐,或許世人都說活著的人永遠贏不了死去的人,但我卻覺得,死去的人永遠贏不了活著的人。因為只有活著的人,才有資格繼續去愛,創造更多美好的回憶。」
「探班。作為電視劇的珠寶贊助商,心血來潮探個班應該不算奇怪吧?」
依稀是沉默了很久,身後的男人忽然笑了,是那種https://m.hetubook•com.com非常溫柔且慈悲的笑,陸路一瞬間愣住了。
聲控燈是暗著的,她怔忡在那裡,上前也不是,後退也不是。很快那人也發現了她,先開口道:「陸小姐。」
「黑胡椒醬在哪?」
「夠兩人份嗎?」
「當然沒有,」陸路搖頭,將鑰匙插|進鎖芯,「只是我的腳受傷了,大概不能陪沈先生出門晚餐。」
確實蠻久,起碼有大半個月。自從上次沈世堯在她家吃過晚餐,說了那席話,陸路便開始刻意躲著他,甚至故意漏接他的電話。好在她前段時間因為要定片尾曲變得很忙,每次回家都已經三更半夜,就算沈世堯真的又找上門過,她也不知道。
事情發展到這裏,陸路完全始料未及,上一分鐘他們彷彿還在極盡客套之能事,下一分鐘這個強勢的男人竟然已在自己的廚房做飯。
陸路愕然,腹誹他當然奇怪,但表面上仍是連忙擺手:「不奇怪,當然不奇怪。」
和表演老師確定好清珂的課程安排,陸路這才打車回家。
「意麵。」
「那你原計劃吃什麼?」
當晚,沈世堯大手筆地請全劇組吃飯,陸路交代小陳告訴大家自己胃痛不去了,小陳雖然滿臉不解,卻還和_圖_書是乖巧地點頭。入行越久,越懂得諱莫如深。
「左數第三個柜子里。」這樣的對話太家常太自然,陸路忽然有些尷尬,急急跑過去想要幫忙,卻不想一腳踩滑,狼狽地摔倒。
陸路還沉浸在孟瀾是女主角的震驚中,半晌,才抬起頭,尷尬地笑笑,低聲道:「好,Cindy姐,我知道了,我先去安排清珂的表演課,離開拍還有一個月,清珂雖然沒有經驗,但我們會努力的。」
「剛下飛機,開車經過這片,就上來了。不歡迎?」
房間里的空氣彷彿凝滯了,陸路下意識地攥緊了手中的餐盤。這是她第二次撒這個謊,而如果她知道在不遠的將來,這個謊言將徹底改變所有人的命運,那她一定不會如此草率地開口。可在這一刻,陸路卻只想趕緊藉此擺脫沈世堯帶給自己的緊張和慌亂:「所以,我是不會愛上你的。」
陸路的腳步頓了頓,良久,淡淡道:「六年前。」
「沈先生怎麼突然來了?」陸路一邊翻鑰匙,一邊上前道。
導演看在Cindy最後關頭答應孟瀾出演的面子上,也就對這個即將力捧的小姑娘格外寬容,除了孟瀾一下戲全程臭臉外,清珂在劇組日子過得也還算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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