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迷霧
第十節

話音未落,車子突然一個急剎,鍾藎往前一傾,下意識地抓住常昊的手臂。正是那條傷臂,常昊疼得臉都白了。
女子笑道:「他說他是峨眉山上的無眉大仙,到凡界普渡眾生的。哈哈!他沒受什刺|激,他們一家都是瘋子。」
接下來一切就方便多了,在小孩的指點下,兩人先去了鎮上唯一的一家飯店吃午飯。以這家店為中心,四周散落著幾戶人家。
司機跳下車,朝他吐了口唾沫,「我今天要是把你給撞死,我不會賠一分錢,你卻沒個人幫你收屍。滾,滾!」
「他姓戚?」鍾藎失聲驚問。
老頭來勁了,唱得更高更歡。
鍾藎看看常昊,他們都沒想到這一點。
常昊在座位下悄悄踢了鍾藎一把,讓她接話。他和年青姑娘沒話說。
常昊用眼神示意,到時再說。
鍾藎正在給常昊夾一筷臘肉,畢竟他胳膊受傷了,一聽這話,筷子hetubook.com.com抖了下,肉掉地上了。一條大狗從門外跑進來,含著肉就跑。鍾藎嚇得腿一縮。
女子打過招呼,先走了,她家離龍口鎮還有四五里路,她還要走幾十分鐘的山路。有一個當地的男孩從廟後面閃了出來,十四五歲的樣,趿著拖鞋,臉曬得黑黑的,上上下下打量著常昊和鍾藎,神秘兮兮從懷裡掏出一捧類似清朝銅錢樣的東西,「要不要?」
女子點點頭,「是呀,這個姓在龍口鎮不多,就他們一家。」
司機好氣又好笑,踢了他兩腳,「大仙,我錯了,你給小的讓個道。行不?」
鍾藎和常昊帶著疑惑下了車,車站就在古廟前。其實根本不算是個站,一塊大木牌上寫了三個黑字「龍口鎮」。
老頭驀地往後一仰,就那麼橫在車前面,又高聲唱道:「大河行船不怕風,有心戀郎不怕窮。結和-圖-書情只為情義好,無油炒菜味也濃……」
很奇怪,鍾藎和常昊居然都聽懂了。
女子非常熱心,「龍口鎮很小,鎮口是座石橋,橋下有棵大槐樹,過去就是古廟了。鎮子上就四五家店鋪,你們要是想過夜,只能向人家借宿。」
「一個瘋子差點被車撞了。」
常昊朝狗瞪了一眼,溫和地看向鍾藎,「真不該帶你來這,這一上午給嚇兩次了。」
常昊反過來安慰她,「不疼啦!」
「聽著真有點失望,我們在宜賓聽導遊介紹,說龍口鎮風景秀美,古韻流長,還出過不少名人。」
常昊遞過去一張老人頭,男孩搖搖頭。常昊又加了一張,小孩把銅錢往常昊手裡一塞,搶過老人頭,笑了。
「對不起!」鍾藎慌忙鬆開,一臉愧疚。
鍾藎友好地笑笑:「這樣啊,那其他有什麼好玩的嗎?」
女子害羞笑笑,「戚老三的年紀比我爸爸還https://m.hetubook.com.com大,我哪知道呀!」
「名人?」女子狐疑地眨眨眼,「你們聽錯了吧,龍口鎮讀大學的都沒幾個,哪來名人。」
「老二好像是有次失足從山上摔死了,老三從小就送到廟裡寄養,希望能驅掉邪氣。」
余老闆哈哈大笑,指指對面的一座破舊木樓,「他常干這事。你別看他瘋,到了晚上還知道回家。那是他老婆。」
車上的人起鬨地鼓起掌。
女子笑了,露出一口整齊又潔白的牙齒,「拜拜佛還可以,想尋古董就趁早回吧。真正的古董早沒了,現在的都是仿製的,然後做舊。我去過北京呢,在那打過半年工,現在我在天津。」
鍾藎和常昊都愣住了。
常昊清咳一聲,「是的,聽說龍口鎮有座古廟,廟裡有不少好東西,我們想過去看看。」
「他是不是受刺什麼刺|激了?」鍾藎問前坐的女子。
「咋的?」余老闆挺好奇。
www.hetubook.com.com飯店還是老字號,從爺爺輩就有了,現在的老闆兼夥計是孫子,一個四十多歲的粗壯男人。他告訴常昊他姓余,走南闖北,見過大世面,還看見過外國人。
此戚是彼戚么?
女子撇撇嘴,「我不知道,聽我奶奶說,這家人中了邪,他爹就是瘋瘋癲癲,生了三個兒子,也這樣。哦,他是戚老大。」
「那還有兩個兒子呢?」
那邊,司機已經罵開了,「戚瘋子,你又不想活了!」
老頭嗖地坐了起來,伸出髒兮兮的手,一會兒看看天,一會兒看看司機。
司機重嘆一聲,單膝跪下,讓他摸了摸頭。然後,老頭站起身,唱著走遠了。
回答他的是一記高亢而又嘹亮的歌聲:「嘴裏喊哥哥,手裡摸傢伙。世上沒有幾個清白人,大河漲水小河滿,遠水解不了近渴哦……」
從木樓里走出一個佝著腰的老婦人,聽到說話聲,朝這邊看了看。
都是山裡的野味和m•hetubook.com•com自留地里種的蔬菜,非常新鮮。四菜一湯,很快就端上來了。余老闆用毛巾擦擦頭上的汗,自來熟地端了張長板凳坐到飯桌邊,看看鍾藎,呵呵一笑:「你媳婦蠻俊的,看得出,她挺疼你的。」
「有一位叫戚……」
一車的人全笑了。
鍾藎站起來,車前面站著一老頭,看不出歲數,像是六十多歲,可臉上的皺紋層層疊疊,說七八十也差不多。這麼熱的天氣,他還穿著一件破舊的軍大衣,頭上戴著唱戲的那種烏紗帽。花白的頭髮和鬍子直到腰間。此時,他雙臂張開,像飛翔的鳥兒般。那雙眼睛賊亮賊亮的,還透出一絲不為人察的邪光。
「遺傳?」出聲的是常昊。他轉過身對鍾藎耳語:「精神病患者的病因,一是遺傳,二是社會心理因素。中醫稱為癲症和狂症。」
「老三叫什麼名字?」
「媽的,今天真是倒霉了。」司機上車后,不住地用手去撣頭,彷彿那兒黏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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