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迷霧
第十一節

鍾藎同情地嘆了口氣:「那為什麼不去醫院看看?精神病是可以治的。」
一路上還是有幾戶人家,像星星散落在各個山腰。山下的水田已經插上秧苗了,黃牛悠閑地在山野間吃著草。成熟的苞米一大簇一大簇,裏面不時有年輕女子的歌聲飄出。
四菜一湯,余老闆只收了五十元錢,非常便宜。「戚老大叫天賜,老二叫榮華,老三叫富貴。那個媳婦我只知道姓凌,叫啥名就不知了。」
「你沒野營過?」常昊不以為然。
鍾藎覺得可以這樣分析,但常昊的回答不是她所問的。
「你……知道她是誰?」
「呃?」
「那他的妻子又是誰?」誰姓凌呀?被他殺死的那個姓衛。
常昊不動聲色地問道:「他們現在很少回龍口鎮吧!」
有過婚史的女人與大齡剩女,對於男人來說,選情人,是前者,有風情有經驗。如果是挑來做老婆,那必然是後者,清白、簡單。
「人有百性,瘋也有百態。戚瘋hetubook•com.com子不傷人,就是愛唱個歌。他弟是個悶葫蘆,和誰都不搭話,像只猴子似的,整天呆在山上,吃樹皮、野果,最後還死在山上。」
山裡人純真簡樸,一看兩人便知來意。
還是那賣古錢的男孩幫的忙,找了輛摩托車送他們。常昊為了感謝他,把那一把古錢還給了他。男孩咧嘴笑笑,欣然塞進懷裡,等著下一位遊客出現。
「他還有老婆?」鍾藎問道。
「他媽媽在世的時候就不准他回,現在他大嫂也不讓他回,怕被地仙認出他是戚家的後代。他結婚是在外地辦的,沒請龍口鎮上的人。他媳婦後來來過一次,給他大嫂丟了些錢,以後再沒來過。聽說兩人一塊去城裡了。」
鍾藎心倏地加快了幾拍。「他們的病並不是遺傳?」
余老闆眨巴眨巴幾下眼睛,「什麼遺傳,是這木樓驚著了地仙,老天懲罰他們的。戚老三送到廟裡吃齋念佛,不就好好的嗎?他www•hetubook•com.com是我們龍口鎮上書讀得最多的,比大學高一級呢,還娶了個教人識字習文的媳婦。」
「是的。」
「你……是想說這戚老三就是戚博遠?」
「你的意思是他們瘋的程度是不同的?」常昊問道。
常昊又說道:「名字可以改,姓就不能改嗎?」
「也是宜賓的,宜賓大著呢,不只是這麼一個鎮。她家離這有百十里,叫下灣鎮,那兒山多,不像我們這邊平坦。」
余老闆抓抓頭,「哈,都有一股子仙氣唄!」
「那晚上在哪過夜?」鍾藎憂心忡忡。
啊?
時光在這裡是安靜的、緩慢的,摩托車在一大塊苞谷地邊停下時,鍾藎看了下時間,快八點了。寧城的八點,華燈綻放如繁花,而這裏,暮色淺淡。
「戚博遠的資料上沒寫他以前有過婚姻記錄。在鄉鎮。很多人習慣結婚後再領證,說不定他妻子發現他家的真實情況,沒敢和他領證就分手了。和有著精神家族病史和圖書的男人結婚,光有感情是不夠的。她從大嫂身上看到自己未來的身影,膽怯了。」常昊目光停留了幾秒,才緩緩抽回。
兩人謝過余老闆,走出飯店。常昊輕聲對鍾藎說:「我讀書時,班上有幾個農村來的女生,嫌名字土氣,在畢業前,全改名了。我當時也想改名來著。」
穿過密密的苞谷叢,兩人真看到了一個草棚,一個老頭蹲在一個石塊壘起的土灶前燒火,不知煮的什麼,一股股甜香飄蕩在空氣中。
常昊凝視著眼前的小木樓,外表是破舊,裏面收拾得還很乾凈。晾衣繩上晾的幾件衣服,並不破破爛爛,相反,都有七八層新。顯然,主人的生活還過得不錯,只是懶得改變環境而已。
常昊真是一針見血。
「走到哪算哪?」
常昊仰起頭看看太陽,自言自語道:「百十里山路,今天怕是趕不到了。」
司機收了車費,指著前面一座大山說翻過這座山就是下灣鎮,車開不了,必須得靠自己的雙腳。山裡蛇和_圖_書蟲多,不熟悉的人晚上還是不要翻山。這兒看苞谷的人有草棚,湊合一宿,明早再過去。
余老闆笑嘻嘻地回道:「他又不是生下來就瘋,到三十來歲才瘋的。年輕時也是一表人才,媳婦也漂亮。他瘋了后,她就一年不如一年了。」
「她也是四川人?」鍾藎問道。
「看過,就是好不了幾年就又發病。他家男人都這樣,以前他爹還怕人,見人就咬,家裡人不得不用一根鏈子把他鎖在家裡。我小的時候看見他就哭。」
「現在你知道多少,我也差不多知道多少。」常昊笑笑,雖然看著令人依然心中直發毛,但總歸感覺到他的親和。
裡間的廚房傳出一個蒼老的聲音,嘰嘰說了好一會,鍾藎和常昊看著余老闆,他們一句都沒聽懂。
摩托車在崎嶇的山路上飛馳,不亞於高空玩雜技。鍾藎嚇得把眼睛和嘴巴都閉得緊緊的,山風像哨子般,在耳邊呼嘯個不停,她感覺整個人成了片薄薄的葉子,不知道下一刻的命運是什和*圖*書麼。常昊那頭捲髮更是壯觀,像被颱風侵略過的鳥窩,支離雜亂,一片狼藉。
「是我媽,她說我記性不好的,他家的老三就是個正常人,還跑到大城市讀了書。」
其實不是夜晚,鍾藎也翻不了山,兩條腿抖得像不是自己的。
「一個女人不想別人知道她有過婚史,換個姓名,你能不能理解?」
鍾藎感到渾身的血液都快沸騰了,她能聽到筋脈咯咯作響,是戚博遠和付燕?是嗎?
常昊掏出錢包,讓余老闆結賬,他慢條斯理地說道:「我們也是從城裡來的,你說下他們的名字,說不定我們認識呢!」
鍾藎對他簡直就有點崇拜了,如果確定這位姓凌的女子就是付燕,那麼湯辰飛一些奇怪的行為就值得推敲了。
「他們就沒一點相同之處?」
鍾藎蹙起眉頭,怎麼一下子扯沒邊了。
「不想沾名人的光。不過,後來我想想,他又沒申請專利,憑啥他能叫我不能叫,再說名字就是一個代號,不需要太在意。」
「那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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