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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愛一直存在,只是我不配

三少趕緊說:「你別亂說啊,瀾清只是我同學,剛好今天在街上碰見的。」
我不明白我為什麼要對阿軒說這樣的話,為什麼?我自己根本沒有答案,我只知道,要讓他知道我是個怎樣的人,必須要他知道,我也不願意再看見某天他又站在門外等我的樣子,我要他離我遠點,遠到我感受不到他的氣息就好。
阿軒看了看我,忽然說:「你有心事?」
我匆忙應了聲,趕緊轉身。但我還是看見了三少看過來的眼神。
我本想對瀾清說幾句好聽的話,以此顯示我也是個有涵養的人,但是我看見她那麼自然而又驕傲地站在三少旁邊的時候,我心裏陡然就涵養不起來了。這瀾清小女子雖說長的乖巧,說話也是細聲細氣,但是眼睛里卻泛著聰明的光,是絕不會吃虧的那種。
我坐在馬路沿上,享受這傍晚依然帶著熱氣的夏風,我的身體不住地開始流汗。真是後悔沒有在襯衫裏面穿個弔帶,否則現在就可以像其他各路招搖的女子一樣,穿著弔帶在這裏吸引眾多莫名的目光了。
三少看了看我,淺淺地笑笑,說:「暖,你這些年過的好嗎?為什麼從來都沒有給我寫過信,電話也沒有一個?」
他接著說:「是這樣的,明天晚上,我們學校有個舞會,你一起來玩吧!」
如果單單就瀾清一個人,我想我會喜歡上這個女子,但是她和三少在一起,我便不得不排斥她。
我假裝恍然大悟地哦了一聲。
我並不知道我是從哪一步開始任由自己去揮霍自己的,更不知道我還能在哪一步開始轉身。現在我有了一份比較安定的工作,我忽然想安安穩穩地,然後找個人戀愛成家生子,這樣的生活,也許就是我這樣的人最大的夢想了。
我坐在窗前發獃的時候,三少會突然遞張紙條過來,上面畫了一隻豬,下面是一行字:發獃的暖,像只豬。
我去參加女子籃球比賽,三少總是站在眾多女生裏面,大聲地喊:「暖,加油!暖,加油!」
女人終是擺脫不了男人的呵護。
阿軒坐在沙發上,我自己先大口地喝下了一杯水,可能是剛才流汗的原因,現在口渴的很。然後又滿了兩杯水,遞給阿軒一杯。
三少想都沒想,回答說:「古靈精怪,滿腦子都是奇怪的想法,總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很可愛。」
子燕啪地www.hetubook.com•com打了我一下,說:「還好意思問!就因為你,和人家吹了。多好的機會啊,被你給葬送了。」
我一邊開門一邊說:「哦,電話換了,忘記跟你說了。」
那天早上洗澡的時候,我忽然恨我自己,為什麼沒能繼續給自己留一條純潔的路,為什麼要讓自己變得骯髒。我用力地把水砸在自己身上,拍得皮膚發紅。
我倒了兩杯水,端到了他們面前。
你不是想玩嗎?好,那就陪你玩就是了。我江暖還沒怕過誰。
「因為願意承認自己是壞女人的女人已經不再壞了。」阿軒很是得意地說。
阿軒依然笑,說:「你電話一直打不通……我就直接到你家裡來了。一直也沒有人回來,我還以為你連家也搬了呢!」
我讀書很爛,三少花了大把的時間在我的功課上,他給我講解那些難懂的數學物理,大多時候我都假裝聽懂了,因為如果我不懂的話,他會一直一直講下去。他講習題的時候眉頭皺著,眼睛里卻有幸福的光芒,然後他每講一句都要抬頭看我,說:「這個地方可以理解嗎?不理解的話我就換個方式說。」
我搖搖頭,不以為然地笑笑,然後看著阿軒,放下手中的杯子,猛地吻住他的嘴,雙手順勢勾住他的脖頸。
可是,他也都記得嗎?
三少就那樣真實地坐在我的身邊的時候,我一直有種想去擁抱他的衝動,但是我不敢,我連輕輕地碰到他的身體都不敢。
我跟別的女生吵架的時候,三少總是及時地把我拉走,然後不斷地對人家說對不起。他一般不管是不是我錯了,他說,如果是我錯了,那跟人家說對不起是應該的,如果是別人錯了,那就當是原諒人家了,然後讓我把氣再撒在他身上。他總是說:「暖,你要跟大家好好相處。」
我以為聽錯了,驚訝地抬頭,然後看見了他,還有他身後也在微微笑的清純女子。
我知道,三少就是喜歡這樣的女子,羞答答的,不肯多說一句話。
阿軒喝了一口水,說:「你不信我,你的眼睛跟我第一次看見的不一樣。」
我知道他是擔心我,所以我沒管他說什麼,依舊笑著對他說:「三少,哪天要是我們再遇見了,如果我不認識你,你就當作也沒認識過我!」
我剛才吻他的時候,假如不是我及時退出www.hetubook•com.com,我不知道自己會不會被他融化。
三少一直叫我暖,他說別人都叫我江暖,那他也這麼叫我就顯得他不是我好兄弟了,他叫我暖,叫了三年。
見我來了,阿軒合上雜誌,燦然一笑,說:「回來了。」
我看了看三少,站了起來,說:「我要回去了。」
「你真是老土,現在老朋友見面已經不時興問這樣的問題了。」我依然半真半假地說。可是,他依然叫我暖,他叫出口的時候,我心裏陡然跳的厲害。
我陪阿軒坐在沙發上,都靜靜地喝水。
我轉身就走了。
「為什麼?」我不解。
「不方便嗎?」三少問道。
我也對阿軒笑笑,說:「來很久了嗎?子燕上夜班,我上白班,你來的不是時候。」
楊楓和我大概是一類的人吧!於是便不敢真的愛了,更不敢和真愛的那個人親近,怕一走近,忽然什麼都灰飛煙滅了。
瀾清走過來,站在三少旁邊,說:「你們是老鄉嗎?三少到這裏來讀大學后還沒遇到過幾個老鄉呢!」
我清醒的時候,對自己說:「再也不能和三少在一起了。真的再也不能了。我不配了!」
我正想著,欣辛忽然叫我:「江暖啊,麻煩你給倒兩杯水來。」
在專欣服裝工作室上班的第二天,我遇見了我不敢見的那個人。
我心裏聽了這話真是難受,我向來不是善於偽裝的人,尤其在三少面前,我總是把最真實的自己展示給他看,三少也因此喜歡跟我在一起。
我不想一邊面對著三少,心裏忍不住浮起對他的渴望,一邊又不斷地提醒自己,即使三少一時接受了我,我也不能接受我自己。
欣辛和瀾清自然也很驚訝,欣辛對瀾清說:「沒想到江暖和你那位同學還是老朋友啊!今兒晚上一起吃飯吧!難得大家聚聚。」
我有時候會跟男生打架,這個時候三少會不論三七二十一地就打那個男生。他說,男生竟然對女生動手,無論如何都是那男生不對了,打了也是應該的。
我忽然想到楊楓的那句話,從不輕易碰自己愛的人。
「你還是和從前一樣,喜歡坐馬路沿。」
晚上欣辛當真要留我們一起吃飯,但是我推脫有事沒有留下來。
我在這樣的一種暢快里回憶我和三少的點滴。
我連回頭都不敢。
我一愣,我沒想到阿軒竟然是這樣的反應,他和*圖*書對我所說的話竟然沒有任何表示。難道是我自己自作多情了?還是阿軒他本來也是另有所圖,根本不在意我是個怎樣的人?
我忽然有種莫名的感動,像是工作了一天的妻子,勞累一般地回到家裡,然後迎來了丈夫的一句「回來了」,這一天的累就消散了。
「能有多好啊?以後給你介紹個更好的!」
「你是江暖?」三少竟然直接問我。
我裝作若無其事地問子燕:「上次,你帶回家來的那個男人是什麼來歷?」
可是,如今我就這樣與三少見面了,我知道,他依然認識我,而我也認識他。
剛上樓,突然發現房門前站著個人。
三少也是滿臉掩飾不住的驚奇,開心地說:「真是沒想到,我都沒敢認,變化太大了。」
「聽說是個大官,自己還做生意,是個賺大錢的人!」子燕說起來還是滿臉的遺憾。
晚上子燕竟然在家,說是有點頭痛請了一天假。
我抬頭,假裝吃驚地看著他,實際上,我此時心裏的失望和空落已經佔據了我的全部,天那,我寧願他假裝不認識我,這樣在我們相見的空氣里,我會因為只有我和他藏著同樣的秘密而覺得比其他人親近,可是,他竟然直接叫了我的名字,這是不是說明,我,這個已經在他生活里消失了三年的人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個呢?
我不知道該怎樣去面對三少,心裏一團混亂。
不管我是不是排斥瀾清,我都知道,三少不可能再屬於我了。事實上,他也從來都沒有屬於過我。
我一轉頭,三少在我身邊坐了下來。
說完這話,我又在心裏安慰了自己一遍,至少他還記得我,不是嗎?
「有點不方便。」我只單單地不想再和他有太多的瓜葛,走得越近,我心裏的渴望就越大,那麼我的悔恨和失望也會越大。
「不了!」我趕緊說。
我一愣,笑笑,說:「哪有?有點累了,忙了一天了。」
她一見我,如同我一見她一樣,彼此註定了是敵人。
忽然之間,我有點理解楊楓了。
我對著三少開玩笑地說:「幸好今天在這遇見你,要是再晚幾年,這站在我面前的可就是三個人了。」
我聽了誇張地哈哈大笑,說:「我看沒變的到是你,我已經從一扇門進入另一扇門了,而你還是在校園裡兜圈兒,我單看你說話的樣子就一點都沒變。」
當時我正在整理衣物和*圖*書,他忽然就笑盈盈地進來了。
阿軒剛要開口,我用手制止了他,繼續說:「男人對我來說是柚子,而愛情是蜂蜜水,如果我吃了柚子之後,還想喝蜂蜜水,滿嘴裏就會只剩苦的滋味。」
他站在馬路對面,對我笑,笑的那麼乾淨,純粹。我高興地跑過去,對面卻空無一人。於是,我哭,用力地喊三少的名字,但是所有人都聽不到我的聲音,所以,三少也聽不到。我哭到絕望,竟哭醒了。
這麼說話的時候,我忽然覺得和阿軒像是多年的老朋友一樣,可是我們才見過兩面而已。
我嗯了一聲。
「那該問什麼?」
多聰明的女子啊,不澄清,不辯解,旁人便覺得他們的關係是十分曖昧的,漸漸,日子久了,原本真的清清白白的兩個人,倒是真能到了自己內心都覺得曖昧的時候了,然後,可能會分道揚鑣,可能會水到渠成。
我心裏想著,疑惑地看著他,沒有回答。
三年裡,他好像總是在我身邊,無論是開心的時刻,還是悲傷的時刻,亦或是闖禍的時刻,他都在。
我用舌尖跟他玩一個遊戲,他先是遲疑、驚訝、不知所措,但是終於在我舌尖的挑逗下迎合著我。
阿軒看了看我,忽然轉口笑道:「後天是周末,你該休息吧?」
我敲了下她的腦袋,沒再理她。
那女孩羞答答地低了低頭,說:「他叫楊三少。」只說到這,便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瀾清只是不說話。
三少也站了起來,說:「那我送你吧!」
我以為我忘記了……
那天晚上,我又夢見了三少。
「你沒有留下來吃飯?」我問。
我猜測著,三少會怎麼對待我們的見面,而我又該怎樣面對他。
他對欣辛說:「你好!」
我說:「哦?那我以前什麼樣啊?」
瀾清一下子就紅了臉。
我想都沒想,說:「好啊!」
我燦爛地笑著,彷彿這三年來我過的多麼幸福。
當我的嘴唇從他嘴上離開的時候,阿軒又是一時的驚慌失措。
我記得呢,我都記得呢,我原來都記得呢!
最喜歡聽三少對我說一句話,他敲著我的額頭,擔憂地說:「哎,沒有我,你可怎麼辦啊?」
走上前,原來是彭凈軒,手裡拿著本《讀者》,正在優哉游哉地翻看著。
三少一聽,呵呵笑起來,我也跟著笑。
就像三少說的,我被天下闖了,卻還不知道痛在哪裡。
和三和*圖*書少做了三年的同學。
但是那種撕心裂肺的絕望還是在身體里,趕不走了。
三少一聽,摸了摸後腦勺,說:「真的這樣嗎?我還以為我已經變了很多呢!」
欣辛高興地走過去,拉著那女孩的手,說:「是瀾清啊,好久都不來了。這位又是誰啊?」
我終於過上了三年前嚮往的無拘無束自己作主的日子,我可以乖,可以壞,可以肆意妄為,可以揮霍青春,都沒有人會阻攔我,我真是自由了。
不就是想告訴我你是他女朋友嗎?好,我就順了你的意。
我驚訝一般地,看著他,說:「你是三少!真是巧啊,竟然在這裏遇見!」
笑完,三少說:「除了變漂亮了,你真是一點也沒變,還是以前那個樣子。」
「想你啊!」我沖三少笑笑,假裝開玩笑地說。
可是,心裏卻一天天地恐慌。
「沒有。」三少簡單地回答,然後問我,「你在想什麼呢?」
「你該說,這些年你到底吃了什麼長的,變得這麼漂亮了!」
子燕在外面叫起來:「你沒事吧?」
我在他剛剛用力的時候,一下抽回我的舌頭,鬆開了他的脖頸。
流汗其實是件暢快的事,當那些本來是屬於身體內部的液體就這樣不受控制地往外流的時候,你能感覺到慾望流動的速度,嘴巴漸漸乾渴,身體越來越空洞,好像有什麼就這樣離開了自己。
當年,我站在操場上看夕陽的時候,他對我說:「你看夕陽的時候好像也是害羞的。不過,你害羞的樣子真好看,我喜歡。」
我微微一笑,拿來了他放在我腰上的手,說:「現在你明白了嗎?我就是這樣的一個女人。可以隨便和一個人接吻,甚至做更深入的事情,也可以隨便地勾引別人,卻不給別人機會。我放任愛情,任自己和感情自由地無法無天。我是個壞女人。」
阿軒一點驚訝的神色也沒有,說:「我信,或許在你告訴我之前你是的,但是你告訴我之後就不是了。」
阿軒慢慢放下了杯子,雙手抱住我的腰,開始扭轉我的強勢,狠狠地吻我。
我勉強笑笑,嘆了口氣,說:「阿軒,我跟你說我是個壞女人,你信嗎?」
第二天,子燕看到我腫起來的眼睛,問道:「又做怪夢了?」
直到我決定放棄高考離開家的時候,他對我說:「江暖!你傻了嗎?就你!你想到外面闖天下?估計天下闖了你,你都不知道痛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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