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她終究沒有等到疼她的人出現

目前,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綁架。
我讓自己鎮定了一下然後又打了過去。
那麼我們相聚的時候應該做些什麼呢?盡情去愛、盡情去恨?如果一切都不能淋漓盡致,我們會不會在平庸里顯得更加幸福和滿足呢?
那個美麗的正在綻放的連三十歲都沒有的女人,她真的永遠地離開了。她在遺言里竟然沒有說到那個背叛她的男人,沒有計較,沒有怨恨,唯一的一點點心傷仍是父母,仍是怪他們沒有給她一個想要的家。這世上應該一輩子疼她的那個男人到底還是沒有出現,這世上應該一輩子都屬於她的那個家到底還是沒建成,她怎麼能說一句還好錢都花光了就這麼瀟洒地離開呢?這個女人一輩子都不瀟洒,一輩子都陷在自己的善良里軟弱著,卻在最後這麼乾脆地瀟洒了一把。
通了之後我張口就問:「你是誰?」
掛了宋楠楠的電話,我看著手機,忽然撥了談談之前使用的號碼。
「她一共有五點遺言。」
我難以想象這是以前我在走廊里遇見的那個帶著青澀和帥氣把我迷得神魂顛倒的邵君。
「他休息了。」
這就是我和金妍芝告別的晚餐,我為了一個不在乎的男人讓一個人女人在異國他鄉心情鬱結,可能還在背後抹過眼淚。可是我並不打算對她說抱歉,也沒有打算告訴她我和李孝全真的沒什麼,而且也不可能在一起,她就算回了韓國,也一樣有等待的機會。
多麼美好的年歲呀!我看著邵君想起這兩年我們之間發生的一切,竟覺得這生活是那麼的寬厚仁慈,走走逛逛這麼遠,總有一些人總還保留一些東西讓你能看見昨天。
但是如果不遇見談談,東方槿這三個字是不是就會缺了幾筆?
我還有一個後備方案,那就是不綁架歐姐,直接帶承子念走,這個方案需要樂扣的幫忙。因為承子念也不贊同跟我一起走,他已經對人生絕望了。
談談的QQ號將如何處置?
總之,問題還是存在,我一方面想著最合適的方案,一方面也在給自己打氣,讓自己下定決心去做。
李理笑了笑,說:「槿……」
輸完液天已微亮,宋楠楠趴在我的床邊睡的像頭豬,李理一直坐在我身旁,有時候我醒來的時候他就輕聲跟我說幾句話。
宋楠楠走了之後我打電話給李孝全請假。
談談的屋子裡空落落的,她在走之前就賣了很多能賣的東西,但是被我劃破的那個沙發還在。我站在空蕩蕩的屋子中間,想象談談就站在這裏,瘦弱的樣子和她說話的樣子都有些可怕,她匆匆忙忙地指揮著那些般傢具的人,有些歇斯底里的訣別,又有些難以訴說的苦楚和不舍。
我們只是簡單地將談談的那些書信和香水放了進去,還有一隻小小的毛絨狗。
我一直不客氣地吃著,聽到她說這句話,我剛將一塊菜放到嘴裏,直到把菜咽下去,我才對她說:「你放心,我會照顧好他的!」
宋楠楠大概也是覺得自己實在沒有道理出這筆錢,沒有道理去安葬一個接二連三地搶走她男朋友的人。
但是這種好像看穿一切的只是假象,因為這種狀態並沒有讓我好過多少,更沒有讓我的悲傷減少一分。
最後我覺得綁架是最合適不過的選擇。
於是邵君走了。
談談總是會擺這樣一桌子菜,然後她在一旁抽著煙,慢慢悠悠地看著我吃。
還是剛才那個女人,但是現在一點不溫柔了。
談談的葬禮辦的極其簡單,到場的只有三個人,宋楠楠邵君和我。
我在進門的那麼一瞬間,鼻子一酸,我想到了談談。
當然是殺歐姐,我覺得只要她不存在這世上了,承子念所承受的一切就都可以結束了。
我看著李理的背影,忽然就想到了承子念,李理的背影真像他。
掛了電話https://www.hetubook.com.com之後,她對我說邵君一會就到。
我幾乎不敢看邵君,似乎是因為他的歸來才造成了談談離去的事實。
「回去吧!我一看見你就想到談談……」我對邵君說了句實話。
李理坐在我的床邊,輕聲問我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金妍芝終於決定回韓國了,但是她在回去之前竟然要求請我吃一頓飯。
宋楠楠很合適宜地咳嗽了一聲,說:「槿,讓邵君回去休息吧,你看人家都操勞成什麼樣了?」
護士非常鄙夷地看著李理,說:「大半夜的不要跟我開這種玩笑!」
我和宋楠楠誰都沒有說什麼,最後將要離去的時候,邵君看了看我們,對著談談的墓碑,說:「我是真的愛過你!」
我當時半認真半開玩笑地對宋楠楠說:「你表哥能不能做綁架這樣的生意?」
當時我只覺得自己完全不能呼吸,身體內所有的血液都在往上涌,不單單是血液,應該還有某種強大的情感激流,這股情感激流就像是海嘯時的水柱一樣,快速地朝著你撲來,然後在你什麼都還沒有明白過來的時候就將你吞沒了。
我看見邵君,聽見他說這些話,我不得不相信,談談是真的走了。
後來我才知道,宋楠楠見電話這頭的我沒有聲音,覺得出事了,叫上李理趕到了我這裏,然後把我送到了醫院,於是我又活了過來。
「無所謂,我現在這樣還有什麼所謂呢?」
邵君說了什麼我沒聽清楚,也許他什麼也沒說。這件事真的無從解釋,就算最後的真相大白,但是當初宋楠楠所受的傷害卻是真的。
我最大的收穫是發現了一整個抽屜的信件。那個抽屜一打開,有書信特有的霉味,混雜著紙墨的陳年香氣……我頓時就愣了,這真的太不像談談會幹的事了,這個人就算心裏真的有九曲十八彎的愁緒也不會這樣給人寫信,而且還保持著這些信件。
我忍不住笑了,對李理說:「算了,你可真難為人家。」
這件事確實很詭異,據邵君說,那輛車一直好好的,從來沒出過什麼毛病,而且他還是開著那輛車回來的,一直到他把那輛車開到我樓下,將鑰匙遞給我,都是好好的。
我對李理笑了一笑,以回應他這句豪言壯語。
當時我一個人在宿舍,身邊沒有一個人,那時候大概已經過了十二點了。
然而,卻並不像沒有聽到邵君說這些話的時候那麼悲傷了。就好像一下子知道了談談究竟去了何方,於是就安心了。
我對李理點點頭。
承子然,我心裏想了一遍這個名字,這個人一定是聽信了歐姐的話,以為歐姐才是一心一意對承子念好的,將我看成了一個罪人。可是,他找到我又能做什麼呢?報仇?報復?那麼,用什麼方式呢?劫財?劫色?或者要了我的命?
邵君的眼睛一下子就紅了,但是他並沒有將眼淚流出來,他看了看我臉上的傷疤,說:「談談說,你會幫她謝我的,她還說,你其實就算有了這個疤痕也還是很好看。她說的真對。」
我不知道我有沒有哭,這個時候我所有的悲傷感覺都好像停滯了,就好像終於明白了一切都已塵埃落定,於是就再也沒有了希翼,只有無奈地順其自然,無奈地讓自己的情緒掌控自己。
金妍芝整個晚上說話都小心翼翼,並且帶著八分委屈,細細地向我講述她和李孝全之間的點滴,晦澀地指出做小三是沒有好結果的,違心地對我和李孝全的未來表示了祝福,最後,她說希望我能好好照顧李孝全。
我給宋楠楠打電話報告這一狀況的時候,她正和李理勾肩搭背地逛著街。當然,勾肩搭背是我自己臆想的。
李理將我扶著半躺著,我就那麼看著邵君,遲遲沒有開口。
www.hetubook.com.com護士瞅了李理一眼,說了句神經,頭也不回地出門去了。
就我和金妍芝兩個人,她卻擺了一桌子的菜。
我睜開眼睛的時候,問宋楠楠:「談談呢?」
李孝全對我說了一句話,讓我對他一下子就釋然了。
宋楠楠看了看我,點頭說好。
我不耐煩地笑了一笑,說:「你告訴他我在哪裡,他想來就來吧!應該有一個人來告訴他真相。」
「是這樣的,這個號碼本來是我一朋友的,怎麼現在在你手上?」
那些信有些是情書,有些是閨蜜之間的,有些是網友或者筆友之間的,最後一封信里甚至還在約定和那個筆友見面的事,但是下面就再也沒有了後續的了。這些信里有一半是談談自己寫了回信沒有寄出的,還有一些是寫給自己的爸媽的,但是一樣沒有寄出。
宋楠楠把我送到宿舍,陪著我在宿舍里坐著,問我說:「要不要給談談買塊墓地?以後好歹有個紀念的地方。」
我笑了,問她:「你有多少兄弟?」
宋楠楠一聽,說:「你告訴我時間地點,我們去埋伏,萬一是鴻門宴也不至於你吃虧!要不要多帶幾個兄弟?」
「李理你像個大人了。」我輕聲誇讚了李理一句。
只是,今天擺菜的人不是心疼我的也不是我心疼的,她到底出於何目的,我還不知道。
「李理,你也回去!我只要宋楠楠陪我。」
電話正在撥打的過程中我忽然想到了那個很多人惡搞過的問題:我們死了之後QQ號怎麼辦?
我看李理的架勢像是要勸我,於是我趕緊搶過他的話,說:「不要勸我!你應該知道,這世上有一些悲傷不是寬慰能夠解決的,就好比,人死不能復生,這是遊戲規則,而且是上天定的,改變不了。」
金妍芝走了之後,李孝全開始像以前那樣陪著我,有時候我覺得我和他的角色應該互換,他是我的助理才是。
我將談談的信收攏起來,裏面還放上了幾瓶談談的香水。
宋楠楠理直氣壯地說:「你別忘了,我有表哥!」
李理看了看我,就走了。
宋楠楠一點火也不敢發,默默地開始打電話。
綁架之後威脅她答應我所有的要求,然後從她那裡得到一筆錢,我和承子念遠走高飛,再放她自由。這樣一來,我們和歐姐之間還是停留在私人恩怨上,沒有其他的力量可以插手這件事。
於是,維持了一整個晚上的和諧氣氛,因為我的這句話徹底被打破。金妍芝筷子一摔,宣告了這場飯的結束。
看來,最大的可能性就是談談之前就註銷了這個號碼,於是,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被別人循環使用了。也有可能,談談根本沒註銷,只是工作人員的一個失誤……
邵君像是受了鼓勵一般,站在我身邊,說:「沒事,我不累。」
宋楠楠湊到我耳邊,小聲說:「以後,等到我們也躺在這裏的時候,他一定也會這麼說。」
我肯定殺不了人,我知道我沒有那麼狠,我更不知道當對方的鮮血噴涌而出的時候我會不會當場暈倒。另外我也害怕著殺人之後的代價,我沒有必要拯救了承子念自己卻搭了進去。當然,我是不在意自己搭進去的,在我計劃著謀划歐姐的時候我就已經搭進去了,但是總歸要有點價值。
宋楠楠送邵君出門的時候我聽見宋楠楠對邵君說:「東方槿能原諒你不等於我也能原諒你!」
對方很莫名其妙地說:「你不知道我是誰你打給我?」
正想著,電話那頭竟然有個特別溫柔的聲音對我喂了一聲。
宋楠楠的墨鏡在我面前停頓了好久,最後她忽然說:「聽說那輛保時捷自從到你手裡之後就再沒發動過。」
我們誰也沒有哭。
李理對著我一攤手,說:「如果你不難為我,我又何苦難為人家。」
和-圖-書我不懂宋楠楠為何要出去,我想,她大概是覺得我和李理此時是非常合適享受兩人空間的吧!
宋楠楠咳嗽了一聲,轉身出去了。
愛情是不能刻意為之的,無論以後是分開還是在一起,那都是她應得的緣分。
我竟然有過要殺人的念頭!
雖然這念頭在腦海里轉瞬即逝,但是終究是存在過,這種想法讓我在清晨照鏡子看自己的臉的時候感到無端的陌生和恐懼,我不敢相信這是自己,我覺得自己從未認識過這樣的人,這樣心裏竟然想著要殺人的人。
「楠楠,李理其實是個不錯的人……」
邵君走到我跟前,離我很近,於是我看清楚了他眼睛里確實有著深刻的悲傷。
因為我所看見的那悲傷,我在原諒邵君之後,重新認定他其實是個還不錯的人。
李理又坐到了我床邊。
可是,她的一輩子,實在是太短暫了,她的一輩子,不過是我們一段用幾十秒就可以回憶完畢的青春。
不過經他這麼一說,我好像是忽然明白了一個道理,原來並不是李孝全在陪著我,而是我委曲求全地還在那裡陪著李孝全度過他在中國剩下的為數不多的日子。
談談的一生應該就是一封還未來得及寄出的信,裝在一個信封里,等時間將它陳舊,然後從此被塵封,再也等不來讀它的人。
我以前從來沒有體會過這種聽到某個震驚的消息然後瞬間昏厥的事,每每看電視里有這樣的畫面我總是覺得很假,我很難想象到底是什麼樣的情緒才能達到這樣的效果。
我只是收拾了很少的東西,卻在談談的屋子裡待了一整天,我並不是想最後去感受一下談談生活過的痕迹,我只是想就這樣靜靜地陪著她再待一會,此生,以後,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我指了指手背上的針頭,說:「不過是休克,沒有必要還要吊水吧?」
這一刻邵君的樣子像極了我第一次見到他時的樣子,憨厚、靦腆、誠懇……
這個時候宋楠楠又走了進來,李理看了我一眼,說:「承子念有個弟弟叫承子然你應該知道。我聽朋友說他最近在打聽你,說是有人告訴他是你使得承子念變成了現在的樣子,並且還……吸毒。」
宋楠楠扶著我從醫院出來的時候,對李理說:「你回去吧,還要上課呢!」
我和宋楠楠互相看了看,隔著墨鏡誰也看不見誰眼神里驚訝和感動。
我洗臉的時候對著面前的鏡子里的人說:「如果你能明白我在經歷這麼多事情之後的所有感受,你就會明白我現在多麼想回到最初平淡的生活里,你就會明白我現在多麼想擁有一份平淡無奇的感情和人生!還有,我希望重新開始的時候不要遇見談談……」
「她的骨灰,由我送給她的父母。」邵君將手從嘴唇上拿了下來,又補充了這麼一句話。
這個世界總是很快就能將一個人遺忘。
可是我真的暈了過去。
我對著邵君伸出手,邵君明顯地一愣,然後趕緊伸出手來拉住了我的手。
我沒想到的是,李理真的叫來了護士,然後對那個護士說:「把這個拔了吧!」
李理回了我一句,小孩子的語調又出來了,他說:「那是,我都大三了!」
邵君接著說:「第一,將她的骨灰送到她的老家去,送給她的爸爸媽媽,她說要將自己還給他們。第二,把她的房子賣了,然後把錢捐給希望工程。第三,請你好好看管她的保時捷,那是一直忠誠地跟著她的夥伴,她不忍心賣掉或者捐掉,所以,請你看管。第四,將她半倒閉其實還沒有倒閉的廣告公司送給你,隨便你怎麼發展。第五,希望我們大家都能幸福。另外她說之所以房子不送給你是因為她不想讓你住在她住過的地方。還有,她沒有一點存款,她走的時候說了句玩笑,她說還好錢都花光了。」m•hetubook•com•com
我覺得有時候我像是一個看穿了一切的佛門弟子,四大皆空。
我一一看過那些信,發現最早的竟然已有將近二十年的歷史,最後一封信也是五年前的了。談談竟然一直保留著這些已經從她生活里銷聲匿跡的回憶,保留著對一些再也不會見到或者從來都沒有見過的人的回憶。
我當時也筷子一放,擦了擦嘴巴,說:「那我就先走一步了。」
這才是完整的談談,信是她的內里,香水是她美麗的外在。
「東方槿,你說,如果我死了,你也會這麼傷心嗎?你也會專門給我弄一個墓地嗎?」宋楠楠忽然仰頭望著天空對我說著這樣的話。
可是樂扣未必會幫我。
於是,我再也不會他抱有某種愧疚的想法了。
我想了想,點頭答應了,說:「回頭我去她房子里收拾一下,把她的東西值得的都放在墓地里,也就算給她下葬了。可憐她在這裏竟然都沒有朋友。」
李孝全一下子就沒了聲音。
我開始沉默不說話。
我一愣,看著宋楠楠,以為她在開玩笑。
我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語言,我不知道該對他說什麼,我不知道是不是該去詳細地問他陪伴著談談的這最後一點時光的事情,那些細節一定會加深邵君心裏的酸楚。我不忍心了。現在看來,很難說到底是這個男人玩了我們三個女人,還是我們三個女人玩了他。至少,他之前的那些靈氣已經被談談消耗殆盡。
我手一抖,忽然就掛了電話。
「別廢話了,說吧!」我的語氣幾乎有些不耐煩了,現在想想,魯文也許是適合我的,我討厭看男人這麼婆婆媽媽,雖然他是在關心我。
「叫他來!一輩子那麼長,少睡這一晚不會怎麼樣!」我咬著牙對宋楠楠說。
邵君忽然就出現在了我面前,我就感覺眼前一個恍惚,邵君就出現了。
談談沒有帶走的和沒有賣掉的只是一些小東西,甚至包括一堆毛絨玩具。這些毛絨玩具統一的毛色順滑,身體肥胖,表情獃滯般的可愛。談談一個人睡的大床上堆滿這些玩具,好讓它們佔據掉她多出來的空間。
但是不管李孝全在我面前說什麼,這都不能影響我一心一意地玩空心思地想怎麼對付歐姐這件事。
宋楠楠又說起了當年邵君的那件事。
宋楠楠吹牛說:「當然可以!但是那妞值錢嗎?綁架之後連個要錢的對象都沒有。」
沒人知道,也許永遠都不會再亮了,但是這世上還有這麼一群人,他們手痒痒的時候會盜幾個QQ號,也許,談談的QQ還會再亮起來……
從談談家出來的時候,宋楠楠給我打電話,說:「墓地解決了,兩萬塊。我知道你沒有什麼存款,我給你墊上了,你慢慢還我!我不怕你跑了。」
邵君整個人瘦了一圈,臉龐也乾癟了下去,黑黑的鬍渣顯示著和邵君年輕不相稱的滄桑。他的頭髮很亂,衣服也不整潔,眼睛深陷著,你總感覺他是在皺著眉。
總之,在談談剛剛離開這世界的時候,她的其中一項長期使用的東西就已經不是她的了。
宋楠楠若有所思般,說:「我想,我大概會很開心,這世上終於沒有東方槿跟我一起搶男人了!」
宋楠楠立即接過話去:「那是!不然怎麼做我的男朋友。」
其實我基本上也沒有睡著,恍恍惚惚看到的全是以前的日子。
我對她說我是開玩笑的,然後一個人去赴宴。
「叫邵君來!」我對宋楠楠說。
「你看我像是開玩笑的嗎?」李理將胳膊抱在胸前,擺出一副非常男人的姿態來。
「宋楠楠,你說,如果我死了,你會不會傷心?會不會專門給我弄一個墓地?」我沒有回答宋楠楠,而是問了她一個一樣的問題。
我點點頭,對邵君抱歉地微笑。
「那就這麼定了!我去看墓地,你去收拾屋子,等邵君和圖書回來我們就一起送送她。」宋楠楠說完起身離開。
李孝全在電話里很是幽怨地說:「就只有這麼幾個月了你也不想陪我好好工作到底……」
李理搖頭,說:「我並不是想寬慰你,也不是想叫你不要悲傷。我只是想跟你說說話,隨便說什麼,只是說說話。我其實還知道一件事,我不知道要不要告訴你。本來我認為現在告訴你可能有點雪上加霜的意味,可是我又覺得你現在的情緒也許會掩蓋住你知道這個消息時候的感覺……」
原來,人生里總有一個大方向是不會改變的,那就是離別。
我拍拍宋楠楠的肩膀,說:「果然是自己人!」
李理搖搖頭,說:「你完全不了解承子然,他和承子念截然不同,他是一個有些粗暴的人,並且,可能會講不通道理。」
這個消息對我來說其實真的不算什麼,我已經完全習慣了自己和承子念以及歐姐之前的一切混亂局面和混沌的消息。
但是宋楠楠的表情很認真,她說:「總得有一次讓我先下手為強的!」
我望著灰濛濛的像是要下雨的天空,想,這個夏天終於結束了。
李理還準備跟在護士身後過去理論,嘴裏喊著你叫什麼名字我要投訴你。
宋楠楠拍了拍我,說:「等明天再說吧!」
鬧鬼了?還是談談還活著?或者,她的手機被人搶了?
我好心地對那個女孩道歉之後掛了電話,但是我仍然保留那個號碼,我想,如果某個失眠的夜裡打去和這個人發牢騷一般地聊聊天,也是一種解悶和懷念談談的方式。
我真的生來就沒有長殺人的膽,念頭一閃而過就先嚇住了自己,之後就再也沒有想過了。
跟談談的相識真的很短,但是那些日子真的是舒心,我現在一想到談談,彷彿她根本沒有離開,她應該還在某個地方生龍活虎著,一邊夾著煙一邊呵呵地笑……談談一定也會記著我的,不管她在哪裡,她都不能忘記這世上還有一個比她醜比她倒霉卻比她活的久的東方槿。
李理笑著說:「那我們就拔掉吧!」
談談的事打斷了我的思考。
其實,我不太敢說,我還想過殺人。
「徹底罷工了!看來,它也很悲傷。」我嘆口氣說。
「邵君,謝謝你!我知道,談談一定沒有對你說這句話,所以我對你說。」
真好,現在我們可以把那件事拿出來像玩笑一樣地說了,並且心裏沒有了芥蒂。如果談談也在,我們三個人能一起說說關於邵君的那些事兒,說到開心的地方一起哈哈大笑,這一生是不是就可以彼此溫暖了?
我對宋楠楠說:「買墓地的錢我出!」
可是,等到我想去學習著發動它的時候,發現它基本是一輛廢車,周身都透著已經廢棄的味道,怎麼都活動不起來了。
「我今天早上才辦的新號碼!」
邵君慢慢地說完這五點,用手摸了摸嘴巴,穩定了一下有些發抖的嘴唇。
忽然,李理拉起我的手,將我的扎著針的手放在了他的手心裏,他說:「這樣就不冷了……我能叫你槿嗎?」
我看見邵君的樣子之後,一下子就原諒了他之前所有的過錯,而且是真正的從心底里原諒了他。
李理對我笑笑,說:「可是宋楠楠需要我在這裏陪她。」
我想邵君應該會明白,我拉著他的手,其實就是想告訴他我們以前的恩怨都結束了,我們從今以後還是哥們。
我說:「我要給談談辦個葬禮。」
宋楠楠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所以在我聽見她說談談的骨灰被邵君帶回來的時候,我一下子暈了過去。
我其實是很真誠的,我說:「如果他先躺下了,我想,我也會這麼對他說。」
他說:「其實我什麼都沒有為你做過,我所做的一切只是為了讓我自己開心。」
反正我也沒有駕照,等學會了開車再來考慮修理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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