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回開了口：「我們慢慢捋一捋吧。關於棲雲真人這件事，到底是怎麼回事。」
儘管她現在知道了他的真身，但在他身上的謎團，雁回卻一點也沒覺得少。
混亂之中，她抱著依舊還昏迷著的棲雲真人一同滾在了地上。
天曜神色微動，轉頭看她，只見她像喚小孩一樣喚他：「能動就先到我這邊來。」她對他招了招手，「天曜？」
直到現在，雁回覺得，自己不是那些迂腐的真君子脾性，真是太好了。
在蛇妖扭動不停的身體上，她大跨了兩步，眼看著便要被蛇妖甩了下去，她不管不顧似的縱身一躍，手中鐮刀在空中一揮，徑直砍穿蛇妖的鱗甲，刀刃扎了進去。
「想救她，你們就一起死。」蛇妖一聲大喊，撲上前來。
他盯著雁回，幾乎是咬著牙走到了天曜身邊，手上法力凝聚，覆蓋在了天曜的背上。
雁回挑了挑眉，一隻手拽了拽棲雲真人的頭髮。
什麼氣度，什麼光彩，都頂不上實用。
雁回一伸ｈttｐs://ｍ•ｈeｔuｂｏok.cｏｍ•ｃoｍ手，摸到這人一背的粘膩。
他像一個沒有痛覺的人一樣，輕聲道：「我品德高尚啊。」可是，儘管他的聲線努力的維持著平穩，但雁回卻還是察覺出了他嗓音里輕微的顫抖。
以前凌霄總是說雁回做事太過拚命，隨意任性，有時候除妖採取的手段也有些不光彩。在辰星山時，雁回經常挨訓，偶爾挨罰。受罰關禁閉時，她也總會思考，自己是不是真的有哪裡不好。
見天曜走到自己身後，雁回這才完全放下了心。然後捏著棲雲真人的脖子，好整以暇的看著蛇妖：「你等著，咱們現在先來談談誤會的事。」
雁回深吸一口氣按捺住脾氣道：「我不管你現在怎麼想的，反正我要搞清楚這件事的始末，你先告訴我，你是怎麼遇見棲雲真人的，你又是怎麼將棲雲真人拐到這山村裡來的？」
他只告訴了她，他想讓她知道的事。
這些年來，與雁回打交道的，多和*圖*書半也是這樣的妖怪。
雁回心頭髮狠，一把將天曜掀開，躲過蛇妖吐出的信子，飛快往前跑了兩步躥到蛇妖身體之下，隨手撿了田邊的一把鐮刀，一翻身，身輕如燕的翻上了蛇妖的身體。
蛇妖仰天痛嘯。
雁回便在這時一把爬上蛇妖的尾巴，將他還卷著的棲雲真人一抱，拼盡全身力氣，在蛇妖尾巴上一蹬。
等了好一會兒，天曜好似才能從雁回身上爬起來似的，他撐起了身子。
雁回在心裏跟棲雲真人道了個歉，然後冷硬著面孔道：「我說了我無意傷她，是你自己不好好聽人說話。」
蛇妖黑了臉：「事實擺在面前，傷了棲雲的便是那凌霄道士，還有什麼誤會。」
蛇妖身體盤起，好似渾身都在積蓄著力量，恨不能立馬撲上來見雁回咬死。
「將棲雲還給我。」他聲色低沉。
蛇妖咬牙坐下。
兩方坐罷，場面安靜了會兒。
儘管知道天曜是個極為善於隱忍的妖怪，但此時此刻，雁回仍舊不由覺www.hetubook.com.com得心驚。
打那之後，中原大地魑魅妖怪便少了許多。但因中原大地相比西南偏遠之地靈氣充裕許多，很多膽大妖怪仍舊會冒著危險越過邊界，躥入中原。
是血。
雁回勾唇一笑：「好，那咱們現在便來開誠布公的好好談一談吧。」雁回一手勒著棲雲真人的脖子，一手比劃比劃了已經被糟蹋得不成樣子的田地，「隨便坐坐吧。」
幾乎是立刻，蛇妖便道：「抱歉……」
壓著她的身體讓她感覺十分的沉重。
他在忍耐疼痛。
此話一出，雁回愣了愣：「妖族邊界？青丘國界？」
蛇妖像被制住了七寸一般，一瞬間周身的氣勢便弱下來許多。
「你沒有誠意。」雁回道，「先放棄偏見，你才能心平氣和的和我說話。現在，先衝著剛才那份無禮，給我道個歉。」
「我如何會拐她！」蛇妖氣急搶話，怒視雁回，但見棲雲真人還在雁回手裡，他便又忍了氣，道：「我是在妖族邊界遇見她的。」
蛇妖臉色黑得像被和圖書煙熏過了一樣。
幾乎沒有喘息的時間，雁回一把掐住棲雲真人的脖子，將棲雲真人拉了起來，面對蛇妖：「你再頑皮我就扭斷她的脖子！」
雁回瞥了一眼那方躺在地上的天曜，他後背的血已經染紅了身下的土地。他臉色蒼白，雁回知道，若是沒人救他，這個清瘦的人類身體是撐不了多久的。
他漂亮的眼睛盯著她，四目相接，雁回在他平淡無波的黑瞳裏面看見了驚詫無比的自己。
「臭……小子？」雁回忽然覺得自己腦子有點不夠用，「為什麼……你不該，理所當然的不救我么……」
平日里，雁回聽到的都是又有哪個哪個大妖怪跑到咱們地頭裡來了，這如今忽然聽見說有修道者要跑到妖族地界里去，還是棲雲真人這樣的修道者，雁回不由覺得驚異：「棲雲真人為何會出現在那裡？她當時是個什麼情況？」
這條妖龍，當年到底是遭遇過什麼樣的事，才練就了他的樣的脾性。前天又到底是有多痛，才能讓這樣的人都抵抗不住。
他已和_圖_書經很久沒有聽見有人這樣叫他的名字了。天曜垂了眼眸，沉默的走到了雁回身邊。
雁回得意得快要抖腿。
蛇妖冷哼：「有什麼好捋的。」言辭之間，仍舊是將凌霄當做此事的罪魁禍首。
雖然天曜的臉色沒有好轉多少，但片刻之後，他卻是能坐起身來了。雁回點了點頭，心知妖法雖不能完全讓天曜傷好，但續命卻是無礙，雁回覺得很是滿意：「天曜。」她喚。
五十年前，修道者與妖混戰不斷，是清廣真人率眾仙與妖族一戰，將妖族逼至西南偏遠之地，豎長天劍于青丘國界，震懾群妖，令妖族與修道者從此分隔兩邊。
蛇妖蜷著身子吐了一會兒信子，終是周身白氣一騰，化為了人形。
雁回一咬牙：「你這妖怪，簡直欺人太甚！」
「別的咱們先放放。」雁回對著天曜努了努嘴，道，「你先把那傢伙的傷，給我想方治好，然後咱們再談談……」雁回將棲雲真人的脖子掐得緊了緊，「關於放人的事吧。」
蛇妖看著雁回：「將棲雲還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