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周逍厲聲道，「一聲不吭失蹤半天，你什麼都不想解釋？」

「我不記得你號碼，佟立冬手機摔壞了，也沒法打。」方已煩躁，「我現在不想說話，太累了，我想休息。」

「電話不拿錢包不帶，逛到十點鐘才回來，沒有任何交代，你難帶不會打個電話回來？」

方已說：「我是成年人，出門逛街也算失蹤？」

方已連連點頭：「知道了知道了，你鬆開我。」

周逍打斷她：「她給你開工資？那位小姐說，嗬，你去找那位小姐吧，下午去公司結賬，明天你不用來了。」

周逍冷笑：「不，你不知道！」他把方已撈進懷，強行吻住她，方已起先還哭，後來見周逍沒有其他舉動，她才鎮定下來。

周逍語塞，忍了忍說：「你還沒洗好？」

洗手間外突然無聲，方已捧著一堆泡泡，喊：「周逍，周逍？」門在這時毫無預兆的打開，方已驚愕轉頭，目瞪口呆。

「你真的不考慮考慮後者？從時間效率來看，後者比較划算。」

方已說：「跟他說不用，他不聽。」

鐘點工平日已撈到不少油水，周逍出手大方，從不計較菜錢，這次本來也是小事，鐘點工沒想到周逍會如此在意，鐘點工推卸責任：「是那位小姐說……」

周逍看一眼時間，九點沒還到，也許方已已經回家，家中必須有人守著，他正打算返回，突然見到前方停下一輛車，有人從車中下來，走到便利店買了一瓶水，出來后一邊喝水一邊打電話：「她沒聯絡過你？沒什麼事，對，我也在南江市，好，下次抽時間回去開同學會，對了，方已有沒有聯絡過另外幾個人？她跟你們最要好。哦，沒事沒事，放心，嗯，有空再聊。」

方已握住方向盤，雙眼閃亮亮說：「我開車了，系安全帶！」

周逍一驚，立刻鬆開手，這才發現方已兩隻手傷痕纍纍，他強行脫下方已的羽絨衣，見到她一身髒兮兮的污漬，怒道：「你跑去泥里打htｔｐs://m.ｈetｕbｏｏｋ•coｍ•ｃｏｍ滾？」

下山的路不難走，不過佟立冬腿受傷，必須要人攙扶，方已說：「我先下山找人怎麼樣？」

那頭周逍已經把寶興路一帶掘地三尺，開車沿路找半天，始終不見方已蹤影，火箭跑過來說：「那邊我也問過了，沒人見過方已。老闆，方已才失蹤了幾個小時，沒必要這麼興師動眾吧，她自己能回來。」

方已走了，佟立冬孤零零坐在椅子上，越想越來氣，打算找個電話打去局裡找人，剛準備起身，就見身邊落下一道陰影，頭頂傳來聲音：「算了，已經等了那麼久，我陪你等片子出來再走。」

佟立冬說：「不記得。」

方已問：「你能下蛋？」

蔣予非欲言又止，說：「我跟方已是朋友，所以……」

佟立冬氣急：「走走走！」

周逍隔著浴室門說：「現在知道疼了？當時怎麼不喊？」

「蔣經理似乎過於關心。」

有時老天偏要與你作對，不想來什麼，偏偏就給你什麼，這種情況往往發生在最危險最關鍵的時刻。

浴巾搖搖欲墜，方已被周逍扣在懷中動彈不得，周逍輕啄她的臉，低聲警告：「再有下次，不會那麼簡單。」說罷拿起藥箱，開始替方已上藥。

「我知道。」

蔣予非神色一松：「總算看到你了。」

「周逍讓你來找我？」

方已一本正經回答：「我乘了兩塊錢公交車，隨便找了一個地方下車，走著走著就走到了水庫那邊，這邊是哪個城區，是不是離寶興路很遠？」

方已垂頭喪氣：「周逍，你要是一早告訴我，我一定不讓你殺，我捨不得。」

蔣予非笑說：「不讓周逍看見我？」

他見過沒良心的人，卻沒見過像方已這麼沒良心的人：「我待會兒瘸著腿怎麼走出醫院？」

方已說：「原來你這麼早就喜歡上我了？」

周逍說：「別明知故問。」

「我送你回家，很快。」

「遠得很。」佟立冬說，「不hetuｂoｏk•com.ｃｏｍ認識路你還瞎跑？」

「公司的呢？」

佟立冬靠回椅子，抬頭看著方已，輕描淡寫說：「嗯。」

第二天方已睡眼惺忪醒來，渾身都是藥水味，又困又累不想動，隱約聽見客廳里有對話傳來，她猛地睜大眼，驚覺自己竟然睡在周逍卧室，對話聲變得清晰，她聽見鐘點工說：「周先生，我知道錯了，我是怕浪費。」

蔣予非掛斷電話，正要上車，察覺有道視線落在自己身上，他抬頭望過去，正見周逍倚著跑車朝他笑，蔣予非一怔，隨即笑說：「這麼巧？」

佟立冬一笑，系好安全帶，蓋上方已的羽絨服，安安心心做起乘客。

「你不知道。」方已輕聲說，「你不懂那種感覺，那種滿足感，我從來沒有過。」

「蔣經理費心了，我會照顧好她，時間也不早了，蔣經理開車回去也要一個小時，早點回吧。」

蔣予非坐回車中，隔著玻璃窗，盯住一動不動擋在路前的周逍，他捏了捏方向盤，倒著車，調轉方向，睨向後視鏡，周逍還站在原地，不知在打誰的電話。車子一路返回，蔣予非留心路兩邊，油量快耗盡，他只能去先拐去加油站，不知是不是錯覺，他竟然聽見方已的聲音。

「今天歐維妙來醫院看我，我發燒那晚你見過她？」

蔣予非尷尬，沉默半晌問：「方已回來了嗎？」

方已送佟立冬回家，佟立冬看向後視鏡，說：「他跟著我們，待會兒他再送你回去？」

佟立冬閉眼不答，方已說：「要不我先回去一趟，通知周逍一聲？」

周逍語塞，又說：「小心洗乾淨，出來我給你上藥。」

周逍很快從馬路對面趕來，對蔣予非視而不見，他面無表情把方已拎出人群，方已扭著腦袋無聲地對蔣予非說「拜拜」，踉踉蹌蹌被周逍拖一路。

方已正要回到，茶几上的手機響了起來，一看是她自己的手機，她趕緊接起來，掛斷後她對周逍說：「坤叔說他兒子出獄了，過ｈｔｔｐs://ｗｗｗ.hetｕｂｏok.cｏm.ｃｏm兩天會來看看我。」

終於走回水庫，方已長舒一口氣，咬咬牙又攙著佟立冬走過一段小路，才看見佟立冬的車。上車后，方已立刻打開暖氣，脫下羽絨服往佟立冬身上一扔，佟立冬早已被寒風吹得手腳冰涼，因此也不客氣，轉頭正要跟方已說話，突然注意到她身上那件乳白色的薄線衫上全是泥巴和灰塵，尤其是胸口一塊，黑色的泥佔據了大半面積，應該是她趴在地上，把他拉上來時沾上的。

「你的腿還痛不痛？」

佟立冬不耐：「走吧走吧。」

羽絨服已經物歸原主，方已披上身，攙著佟立冬小心翼翼下山。佟立冬搭住方已肩膀，第一次發現方已骨架很小，他垂下眸，能看到她側臉，鼻樑高挺，嘴角緊抿，人雖小，力氣卻不小，能承受他的重量。她的病還沒有痊癒，時不時地咳嗽幾聲，聽來脆生生的。

方已特意讓蔣予非把車停在馬路對面的小區，誰知剛下車，就聽見一伙人大喊：「方已！」

回到周逍家，空空蕩蕩，冷冷清清，周逍一言不發來回踱步，方已說：「我先上樓。」

「以後這種滿足感，你可以從我身上得到。」

「家裡有胃藥。」

「方已你在這裏！」

周逍鬆開鑰匙，徑自走到浴缸邊，探手過來撈方已，方已終於回神，尖叫：「啊——你出去出去！」

鐘點工說：「我帶回了家。」

方已拗不過他，只好說：「那你別停在我家門口，停遠一點。」

救人救到滿身傷，她也不知道喊疼，衣服褲子脫掉后，方已才發現腿和胳膊有幾處皮已經擦破，一碰水就火辣辣的疼。

「方已，我們找你半天了！」

「這裡是我家，你要我出去哪裡？」周逍面不改色，拿起噴頭替方已沖凈泡沫，方已急得快要哭出來，周逍扣住她，草草將她沖乾淨后，再用浴巾將她裹住，抱起她走向卧室，把她扔上床。

浴室內沒有回應，周逍又說：「養活禽畢竟有得禽流感的危險，那兩隻m.hetubook.com.com雞鴨，當初買來就是給你吃的。」

客廳里，鐘點工迫切解釋，周逍問：「鴨子呢？」

方已燒成一隻紅蝦，遮住胸口使勁撲騰：「混蛋，你出去，聽到沒有！」

方已披上羽絨服出來時，已不見鐘點工的身影，她說：「其實沒必要，宰都宰了……」

「別倔！」頓了頓，周逍語氣放緩，「我怕你生氣，才讓阿姨撒謊。」

周逍笑著走近：「我說巧才對，蔣經理怎麼會在這裏？」頓了頓，「找方已？」

到達佟立冬家，方已把他送到電梯口，急急忙忙就跑了。蔣予非把她拉到自己車裡，方已擺手說：「真的不用，我自己打車回去。」

方已嚇哭，眼淚憋出兩三滴，滾了一圈想要逃，周逍將她四肢扣住，沉著臉，滿身都是戾氣：「方已，你聽著，出門給我帶手機，走遠了必須給我電話，以後記得動腦，不記得我的號碼，你總記得自己的號碼，你難道猜不到你手機會落我手裡？還有，離蔣予非遠一點兒，別為了救那些無關緊要的人把自己弄傷！」

方已突然說：「不是朋友送的嗎？」

方已給出建議：「找護士。」

「方已，女生矜持點，臉皮別太厚。」

周逍把她撈到腿上，笑說：「我的工人不聽我的話，留著有什麼用。睡得好不好？」

「我今晚的時間全因為你浪費了，你跟我講時間效率？」

方已掃視四周，小貸公司的全體男員工基本全都聚集在這裏。他們找人找累，準備去小區那頭的街道吃宵夜，誰知竟有意外收穫，方已竟然同別的男人在一起。

方已說：「不上藥，我睡一覺就好。」

方已訕訕：「他要是看見你，我們又要吵架。」

佟立冬滿頭大汗，一半重量卸在方已身上，說：「這個時間不一定能找到人，沒事，你扶著我。」

水面震動，「嘩啦啦」一聲，周逍把方已打橫撈了出來，說：「誰讓你這樣泡澡，傷口會發炎！」說著將她抱去淋浴底下。

佟立冬想也不想就答：「先送我回去。」

方和*圖*書已說：「加完油我先送你回去，再打車回來，還是我先直接開回家，讓周逍送你回去？這裏離我家比較近。」

周逍笑：「鴨子自己吃，老母雞給方已，菜錢你照拿，算盤打得不錯，我平時虧待了你？害你要這樣想方設法撈油水？」

佟立冬搖頭，號碼全在手機里，如今手機不能用，他們無法聯絡周逍，方已垂頭喪氣：「算了，我先陪你看完醫生，等會兒再回去。」

方已擔心佟立冬的傷勢，就近找到一家醫院，醫生要求佟立冬去拍片，方已替他辦完手續，問佟立冬：「你記不記得周逍的手機號？」

方已騰地從床上坐起來，腰酸背痛，害她倒抽一口氣，客廳里周逍聽見動靜，喊：「醒了出來，有早飯！」

佟立冬靠在椅子上閉目養神，聽見身邊沒有動靜，偏過頭看了一眼，只見方已低著頭，雙臂環胸，也不知道在想什麼。想了想，佟立冬拿起羽絨衣，蓋到方已身上，方已回過神，說：「不用。」

她轉身想走，周逍猛地拽住她，正要發怒，卻聽方已倒抽口氣：「疼疼疼！」

「你說呢？」

方已閉上嘴，醞釀完反駁的話，正準備開口，突然聽見有人敲車窗，她定睛一看，驚喜道：「蔣予非！」

方已一聲不吭，眼眶泛紅，過了一會兒她朝周逍踹了一腳，周逍不為所動，繼續替她上藥，她又踹一腳，周逍仍是不理會，方已怒不可遏，又連踹數腳，周逍猛地將她壓在身下，她再也動不了。

方已起身準備走，佟立冬喝道：「站住！」

方已自怨自艾：「再讓我泡一會兒。周逍，我把老母雞吃了，胃有點難受。」

周逍把那晚的情景大致講了一遍，講完又催促：「你還沒洗好？」

「喊疼有用？喊了要是馬上能不疼，我馬上喊。」

佟立冬不理會，問她：「你怎麼一個人跑那麼遠？跟周逍吵架了？」

「你才去泥里打滾，我這全是為了救佟立冬！」

方已說：「我加點熱水，再泡一會兒。周逍，我還在生氣，想到老母雞就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