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傷身世
第二節

霍川下頜正好抵著她的額頭,低沉的嗓音慵懶:「我可以幫你找。」
霍川這一覺睡得頗為沉穩,醒來后已經暮色四合,寂靜漆黑的房間只他一人,懷裡哪還有宋瑜的溫度。
未料想他竟然坦蕩蕩地答道:「在這兒住一晚未嘗不可。」
能有什麼原因,還不是她猜想的那般。霍川這麼問,反而坐實了宋瑜的猜測,如此一來她更加不能同意。
她只是瞧著他可憐,困了都沒地方睡覺,手受傷了也沒人管……宋瑜抿了下唇,更加堅定了她的想法。
宋瑜斂眸,悶悶不樂:「尚未找到,那些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根本無暇顧忌其他。即便有也是江湖郎中,全然不可靠。」
方才她下樓除了煮茶外,宋瑜還讓薄羅去買了一盒藥膏,蓋因宋瑜在他手背上看到了燙傷。是新燙的傷口,手背一片通紅,一看便知不輕。她是鬼迷了心竅,才會想要對他好,只是一碗杏仁酪,便將她收買了嗎?她都忍不住唾棄自己。
宋瑜靜了靜不敢有任何反應,她忍不住抬眸觀察霍川模樣,只見他眉頭不展,即便睡著了也依舊冷峻。唇和_圖_書瓣微抿,好似睡得多麼不安穩,宋瑜抬手想要給他扶平眉頭,手抬到半空驀然停住。
宋瑜作勢從他腿上下去,卻被霍川一把按住:「告訴我方向就是了。」
他登時眉頭一擰,冷聲喚道:「三妹!」
宋瑜意欲撥開他放在腰上的手,奈何他手臂鐵鉗般搬不動,猝不及防被他一下帶到胸前。兩人挨得極近,身子相貼,她的面前就是霍川的玄青衣袍。
話音剛落,霍川的臉色就沉了下來:「她不是我母親。」他的聲音陰寒冷冽。
纖細玲瓏的身子,原本也沒多少重量,抱在懷裡軟綿綿的,他甚至有些捨不得鬆開。
霍川若有所思接過藥瓶,在宋瑜起身時拉住她手腕:「去哪兒?」
旋即再無聲音,只有他越加平靜的呼吸聲。
宋瑜不大滿意地哦了一聲,便同他說明了床榻方位,未料想他居然打橫抱起自己就朝那處走去。她好幾次險些撞在桌椅柜子上,可謂驚心動魄,來到床頭宋瑜才察覺不對勁,待後悔時已經來不及。
霍川蹙眉,不耐煩地解釋:「太遠。」
屋中窗戶沒關,被外頭和-圖-書夜風吹得吱呀作響。月色迷濛,被繚繞雲朵遮擋大半光輝,孤零零掛在夜空,照亮他們這一間並不寬敞的房間。
似是猜到她那點歪心思,霍川挑唇譏誚:「我只想睡一覺,三妹無需多想。」
霍川索性將她一併抱上床榻,雙目合起不忘提醒:「三妹近來在找一名郎中?」
宋瑜雙手背在身後攥緊衣角,不知該不該說,她猶豫多時還是扛不住細聲問道:「你方才叫我母親了。」
宋瑜在他身旁坐下,兩人之間隔著距離,她將藥膏放在床頭桌几上:「你的手若不及時搽藥,不出幾日便會感染潰膿的。」
霍川許久未動,只覺得心頭的一處正在緩慢地坍塌著,整顆心柔軟得不像話。
他叫她不要動,那她不動就是了。
霍川聲音逐漸低了下去,好像真的累極:「找到了嗎?」
宋瑜勉力穩住心神,鎮定地答道:「是。」
房間內許久無聲,霍川此刻不強迫她,不代表日後會如她所願,他不急於這一時。
這可讓宋瑜犯了難,他若是要住下,那自己住哪裡?她想了想勸解道:「你不回去,同家裡人hetubook.com.com說了嗎?你母親……夫人不擔心嗎?」
說著將他的手從袖筒里拿出來,左右更親密的事情他們都做過了,握個小手也不算什麼。
藥膏已然上好,宋瑜將瓷瓶遞到他手中道:「你回去后每日上三回葯,不日便能痊癒。」
霍川伸手接住,茶水略涼,他卻一飲而盡,看樣子當真渴了。
宋瑜旋即又倒了一杯端來,跟照顧小孩子似的端到跟前。
這樣平靜冷寂的環境像極了他才失明的時候,寂寥偏僻的小院,即便他死了恐怕都無人知曉。
耳中忽地響起開門關門聲,宋瑜身上香味隨著夜風吹拂到他跟前,霍川戒備的情緒陡然放鬆,然而聲音卻冷鷙苛責:「不是讓你別動,你去哪兒了?」
宋瑜看他的目光發生了變化,自己也道不清心中是何滋味兒。她怎麼可能聽錯了,他抱著她說了許多話,斷斷續續含糊不清,宋瑜聽得很不明白,卻沒來由地對他心疼起來。
宋瑜嚇得一抖,險些沒將他的手扔出去:「園主想多了。」
霍川的臉色突變,他沉下臉面無表情地道:「你聽錯了。」
宋瑜莫名其妙地睨他hetubook.com.com一眼,哪有人剛睡醒這麼大的起床氣,簡直比她還可怕。宋瑜縮了縮解釋道:「你方才說夢話了,口乾舌燥的,我便去樓下煮了一壺茶。」
宋瑜回頭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窗外的夜色反問道:「天色已晚,園主不打算回去嗎?」
霍川扯了扯嘴角輕笑:「何事?」
宋瑜偏頭,不解地看著他。
他口中的家是隴州城外別院,而宋瑜以為的卻是廬陽侯府,她登時不可思議地睜圓了眼睛,從未見過懶得這麼理直氣壯的人。
她跟個小綿羊似的坐在身邊,乖巧善良,讓人忍不住想欺負她,想……嬌寵她。思及此,霍川反而愉悅地笑出聲來,狹長的眸子泛上笑意,嘴角不由得上揚:「三妹,你這麼乖,是想討好我嗎?」
她心一橫如是想著,便取來藥膏塗了一些在他的手背上,然後用手指細細暈開。她的動作輕柔體貼。手指溫熱,力道適中地碰觸著傷口,再加上藥膏冰涼,消除不少疼痛,讓霍川覺得說不出的舒服。
他看起來是真的累了,方才若不是宋瑜不自在地動了動,他或許會就此睡下去。可宋瑜卻想不明白:「園和-圖-書主為何不回自己家睡?」
宋瑜登時警覺,一言不發。
宋瑜的眼睛陡然一亮:「當真?」
她抿唇,低頭看著自己的笏頭履繼續道:「你還哭了……」
她悔恨不迭地搖頭:「不、不想知道……」
在宋瑜昏昏欲睡之時,埋首在她脖頸的腦袋終於抬了起來,霍川聲音倦怠疲憊:「床在哪兒?」
霍川身子不著痕迹地僵了僵。
霍川喝完后她仍舊一動不動,像是忽然想起什麼事,黛眉擰成一個疙瘩躊躇不決,渾身上下都寫滿了我有事要說。
說著她給他倒了一杯,放到嘴邊吹涼了些,才遞到他跟前:「喝嗎?」
她傻得很,根本沒想到霍川為何知道此事,暈乎乎地便和盤托出了。
霍川扶著床頭起身,五指泛起青筋幾乎將木板捏壞,他目不視物,根本無從下手。
「當真。」霍川已經在沉睡邊沿,仍舊不忘警告她,「待著別動,我便幫你。」
饒是她一直在外住著,也始終逃不過霍川的眼線。保護她周全的那兩個僕從便是霍川派來的,她有任何舉動,他們都隨時向霍川彙報,她以為自己躲藏得很好,其實一舉一動都被知道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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