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大人肯把這事告訴我，自然是留我不得。」
命運總是要這般對他。夢寐以求，求之不得；不得不得，摧心毀之。雲青賢正看得有些愣，居沐兒突然問了一句話：「我的眼睛，是你讓祁大夫弄瞎的嗎？」
「她對你必是有情的。」
雲青賢笑了：「你的腦子果然轉得快，我確是這麼打算的。龍二找不到你在何處，還會背上這劫囚罪名，這回，就是皇上也保他不住。」
「相公？」
雲青賢彎彎嘴角，又道：「我費了這般工夫將你救出來，自然不是為了殺你。」
「你原先是想殺死我的，對嗎？讓我像是死於久病暴斃，查無可查，對嗎？」
「我識破了她的身份，對她有了提防。再加上人人皆有好奇之心，我拖了她一些時候，又惹得她分了心神，才躲過一劫。加上龍府的護衛趕到，這才大難不死。」
雲青賢沒回話，居沐兒卻是肯定了。若不是他乾的，他肯定會開口辯駁。
屋裡一片沉靜。
「暫時還沒想好。」
「既是如此，那你就該警告相公，讓他莫輕舉妄動。這樣我逃不成，龍家自然無事。你藉著他的計，提前將我劫了出來，最後追查起來，所有的線索、證據都會指向相公。你這般詭計，居心不良，又怎麼好和*圖*書
意思義正詞嚴？」
他說到這裏，忍不住問了：「以書是如何死的？從面上看，是她帶了那幾個江湖賊子欲殺你，但最後死的卻是她。我一直沒想通，你是如何辦到的？」
走了好一會兒，進了一間小屋。
「我知道。」居沐兒道，「要殺我，雲大人該有的是不留線索的方法，不會像她那般莽撞。就如同如今這般，若我死了，怕是誰也找不到了。大家還只會去追查相公和龍府，而就算相公對雲大人生疑，也確是抓不到什麼把柄。」
雲青賢點頭，大方承認：「你說得一點沒錯，所以我才不知如何是好。我並不想殺你，可如若你不死，確實對我是個威脅。我若不把你劫出來，對我也是個威脅。沐兒，你那麼聰明，不如替我想個辦法？」
「這裏很安全，不會有人來。」雲青賢如是說，將居沐兒安頓在一把椅子上。
「香兒也是想讓我開心，雖做得不聰明，但我不怪她。她只是個想讓我多注意她，需要我照顧的可憐女人。」
「我知道你是怎麼想的。你必是認為她對我有情，我便利用了她，是不是？其實我沒有你想的那麼壞。她是我小時舊識，多年未見，她落魄潦倒，賣身青樓，我想了辦法幫她。而當我遇https://www.hetubook.com.com到麻煩時，她卻也幫了我。」
「他不是你相公了。而且他又能把你帶去哪裡？若是你失蹤，龍二定有重大嫌疑，刑部、府衙全都盯緊了他，皇上也不會放過他。你定是逃脫不了，龍府還會因此而遭殃，難道你想這樣？」
「以書？」雲青賢問，「你知道多少？」
居沐兒沒接這話，卻是道：「想來雲大人已經做好決定了。」
「若真心救我，就該讓相公帶我走。」
雲青賢久久沒有說話。那次之後他已知道居沐兒的手杖藏有機關，只是儘管如此，他仍然不認為一個盲眼弱女子會是懂些武藝又有幫手的卓以書的對手。如今聽得居沐兒一說，倒是明白了。她有了提防，定是言語上設謎，令卓以書掉以輕心了。
「這事確實不是我乾的。」雲青賢看居沐兒一臉不信，又道，「到了這一步，我又何必騙你？這事確非我所為。我審了那兩個賊子，他們一口咬定供詞，竟是無論如何也不願供出幕後指使之人，便是用了刑也仍守口如瓶。我懷疑是丁盛，畢竟我把他送進了大牢，他自然是想盡了辦法要報復。而且收買犯人給假供之事，是他常用的手段。把你牽扯進來，又翻回原來的大案，確實給我添和圖書了不少麻煩。」
「可你陷害我入獄，栽贓我與師先生一案有關，難道也是無心所為？」
「是的。」
雲青賢臉一僵，沒應聲。饒是他冷靜心狠，可上一刻心裏正在想他是如此喜歡這名女子，下一刻便被揭穿他對她做下的惡事，這確實難堪難言。
「你累嗎？裡屋有床，這裏也有水，餓了可以先吃點點心。」
「我也想能做個明白鬼。」
「但她給你傳消息，卻是找了丁大人現身的地方行事，那是你授意的吧？」
「所以，你必是要殺掉我了？」居沐兒緊張地握緊那根不屬於她的手杖，「你不殺我，相公終有一天會找到我。那時，你的詭計就會被揭穿。這劫囚嫁禍之罪不小，再追究動機緣由，到那時，雲大人你的麻煩大了，你如何能讓我活下去？」
雲青賢微微一笑，這事他也確實覺得自己的安排甚妙，想來勝了龍二一籌，不免有些得意。
他又問：「你是如何認出她不是林悅瑤的？」
雲青賢嘆口氣：「我讓他停了那葯，可你已經瞎了。於是我想，這樣也好，你還活著，而我可以照顧你。」
雲青賢咬咬牙，終是承認：「我終究，沒捨得。」
雲青賢坐在她跟前，看著她略顯疲憊的臉，也不說話。
居沐兒皺起眉頭，覺得這https://www.hetubook.com.com似乎有些說不通。
這答案讓居沐兒嚇得吸了一口氣。
「大人每一步都沒留下破綻，若是尊夫人未來逼婚，那我也不會嫁給相公。如若我未進龍府門，也許今時今日，我會被卓以書勸服，不再去想師先生的冤案。」
雲青賢道：「我在對付他之前，已經把他可能採取的手段和用到的人與事都想了一遍，所有的事情都打點好了，這才對他下了手。他對我知之甚深，用對付你的這招來對付我不是不可能，但他如今自身難保，且人又在牢里，要操縱此事確有難度，所以，我還懷疑龍二。」
居沐兒不得不承認，這一招確實很妙。
「我確實懷疑他。但我始終想不明白陷害你對他有什麼好處，就算他不服太后的指婚想把你休了，也不必用這樣的手段。要說他想對付我，用這計卻是半分益處也撈不著。你若是把知道的都招了，我就能先行一步，將所有可疑之處都剷除；你若是不招，那便是現在的結果。況且，我相信，你招不招都是無用，因為你們手上一定沒有確鑿的證據。若真有真憑實據，早就去朝廷告發我了不是？」
居沐兒咬緊唇，沒說話。
雲青賢點頭：「丁盛為人張揚，常出去花天酒地，宴請不斷，他的行蹤很好掌握。所以不https://www.hetubook.com.com必我費神通知，以書就能知道丁盛會到哪裡。在他吃宴的地方留下消息，我再去拿，這樣神不知鬼不覺，既不必事先碰頭，也不用擔心別人發現我們之間的聯繫。若真出了什麼意外，也會往丁盛身上猜想。這個方法很好用，也一直未出過差錯。」
「你既是知道，為何要問？」她若不問，他便不會說了。
居沐兒搖搖頭，實在沒有心情與他一條條地慢慢解釋，只道：「紙終究是包不住火的。西閔國琴使來訪，讓我有機會聽到了真正的林悅瑤彈琴。」
「那卓以書呢？」
「原來如此。」雲青賢嘆氣。他沉默了一會兒，忽然柔聲道，「她要去殺你，並非我授意。我並不知道她找了那些人夜襲酒鋪。」
馬車又行了許久，終於停了下來。
居沐兒搖搖頭，只問：「你欲將我如何處置？」
雲青賢一嘆：「其實三年前就不該留你，我一時心軟，如今後患無窮。」
雲青賢下了馬車，轉身將居沐兒攔腰抱了下來。居沐兒一驚，落地后迅速往後退了兩步，拉開與他的距離。雲青賢也不說話，拉過她的腕帶她往前走。
「可她要去殺你，確實不是我授意的。」雲青賢再一次澄清，這讓居沐兒覺得諷刺。不是他授意又如何，他如今是打算親手殺她，說這些又有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