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 山賊
第五節

山賊一屁股坐在丁妍珊旁邊。她如花似玉,他不敢離得太近,兩人中間隔著兩個人的距離。
山賊呆立原地,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就算不明其意他也知道,她所說的願望,是不可能實現的。
「死了。」
做飯?被爹罵?
路過孤單單走著路的丁妍珊身邊時,他大聲叫著:「姑娘,我先走一步,是時候該給我爹做飯了,讓他餓了肚子他會罵人的。」他一邊喊一邊跑,轉眼便跑沒了蹤影。
也對。山賊嘆氣,她的話總是比他有道理。
丁妍珊看他冒傻氣的舉止,似笑非笑,只道了一句:「我也有願望的。可惜永遠無法達成。」
這次丁妍珊又轉了頭看他:「你說不說都無妨,我既敢告訴你,就不怕事情露出去。我不會在此久留,這裏的人說我什麼又有何關係?」
丁妍珊盯著那綠油油的草,心裏思索著山賊到底能不能分清草和花的區別。
「滿妹去縣裡送山貨,李m.hetubook•com.com家大叔也要送一車柴火過去。山子見著了,便幫著他們一道送了。待他回來了,你再問問他。」丁大娘看丁妍珊對這盆破草一頭霧水的樣子,便與她道。
「什麼都不做,就到處走走。」
丁妍珊愣了一愣。
山賊完全不明白,哪裡都不去,到處走走,又有什麼意思?
丁妍珊點點頭。不過她沒打算問,她打算直接把那盆草丟回給那呆山賊。
丁妍珊沒說話。
「我想所有那些事都沒有發生過。我沒被劫過,小玉也還活著,我還是那個刁蠻小姐,我爹還在家裡,我姐姐也還與我有說有笑。」
一盆草,她還會明白?
這時正好丁妍珊轉身回來,看個正著。山賊更想抽自己了,可美人正看他,他趕緊把手背到身後,抬頭挺胸。
丁妍珊沒說話。
山賊的心很亂,他覺得有許多話想對丁妍珊說,可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抬hetubook.com.com頭一看天色,他「哎呀」一聲叫了出來,扭頭趕緊往家跑。
「啊?」山賊很驚訝,「那姑娘出門遠行,是要做什麼?」
丁妍珊看他一眼。山賊趕緊擺著雙手:「我不收錢銀,我也沒有壞心思。我就想著,萬一找不到那幾個不忠心的,姑娘沒人相護。」他撓撓頭,「其實那幾個找回來也沒用,我是覺得,真遇著事了,他們丟下姑娘不理,跟廢物一般。」
達成願望的喜悅?
這怕是她見過的最沒氣勢的山賊了吧。
「嗯,這個,不知姑娘是什麼打算?」
山賊忽然覺得好心疼。她到底經歷過什麼?她爹爹怎麼了?她姐姐怎麼了?為何她要獨自出門,沒有目的地,沒有想做的事,只是隨便走走?
「怎麼會?」山賊一下來了精神,「只要有了願望,終有一天能實現。就比如我吧,我想做山賊,最後終於做成了。我想在黑山上開墾出良田來,最後https://m•hetubook.com•com終於有收成了。我想把山上的泉水引到村子里,最後終於引過來了。我想……」
這麼乾脆的回答讓山賊愣了愣,「哦」了一聲,不知該怎麼接下去了。
這幾日他左思右想,越想越是心疼,要是不把那些賊子狠揍一頓送官嚴辦,他是怎麼都安生不了,於是這才跑來想多問問情況。怎料這丁姑娘冷冷一句「死了」,一點敘話的餘地都沒留給他。
他想著,真打了自己的嘴巴一下。
可直到入了夜,那去縣城的三個人都沒有回來。
丁妍珊轉頭看他。
「可是,不知道要去哪裡,不知道要做什麼,那哪裡會有達成願望的喜悅?」山賊又想講道理了。
「就像我這樣,我有時候特別饞豬肉,好想能吃上滿滿一碗。最後終於能吃上的時候,高興得差點掉眼淚。可是如果我不想吃什麼,就是吃到了也不覺得太歡喜。這說的便是這個道理,對不對?」
那破瓦盆放在和-圖-書她的窗台上,他沒留字,所以丁妍珊發現那盆草的時候著實愣了半天。后是丁大娘告訴她:「是山子送來的,他說你會明白的。」
可山賊卻不懂看臉色,他巴巴地湊過來問:「姑娘,那些欺負你的王八羔子,後來怎樣了?」
丁妍珊愣了愣,看著山賊風風火火地狂奔而去,不禁有些想笑了。
「我哪裡都不去。」
山賊撓了撓頭,想了想,而後道:「這些事,我絕不會對別人說的。我不會像姑娘家鄉那些碎嘴的亂說,毀姑娘清譽。」
莫名其妙。
山賊被她看得臉臊起來,咽了咽口水,聲音小了,支吾道:「我……我就是說說,我的意思是,那什麼,你可以給自己定個願望。我就總是這樣,有了願望,達成的時候,就會很開心,這樣你便會高興一些。你現在這般不開懷,我……我……」
可很快她發現,這山賊不但沒氣勢,還有些呆。因為幾天之後,她收到了山賊送她的禮物——用破瓦盆和_圖_書裝著的帶泥的草。
那時丁妍珊正獨自坐在山坡上發獃,大老遠便聽到山賊喊「姑娘」。
山賊繼續嘮叨:「你若是不知道自己想去哪裡,走再遠的路也到不了目的地,又怎會開心?」
山賊看著差點沒抽自己嘴巴,說這麼多,人家不愛聽了。可他除了動拳頭打架,最愛的就是跟人講道理,他管不住自己的嘴巴,真欠抽,真欠抽。
丁妍珊扭頭看了他一眼,然後把頭扭回來,繼續發獃。
山賊呆在那裡,這些話他雖然有些不明白,但他卻能從她那淡淡的語氣中感覺到強烈的悲傷。他張了張嘴,想勸勸她,安慰她,卻說不出話來。丁妍珊也壓根兒沒打算等他說話,她扭頭走了。
他話未說完,丁妍珊猛地站了起來,轉身要走。
山賊繼續道:「我的意思是,現在姑娘的僕從都沒有找到,不知姑娘原本是要去何方?要是著急的話,我可以護送姑娘。」
丁妍珊以為從此便能清凈,豈料三天後,山賊又找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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