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綠竹蓮蕊不沾塵
第一節

後院登時大亂:
她叉腰道:「你們老實交代,又是從哪裡抓的小妖怪。」
正思索著,又聽見有鶯鶯女聲傳來:「掌柜的珠算可打的真好呀,可惜客棧不是門庭若市,每日只能算些小賬。」
勺子大怒:「我喜歡的是高人那種高大英俊爽朗的!書生風吹就跑!一點也不可靠。」
勺子將那燈盞放在桌上,拿乾淨的布擦拭:「這分明是個小妖怪,還是個膽子小的不行的妖怪,我就碰了她一指頭,就嚇暈了。」末了抬頭看他,「掌柜我長的很兇?」
勺子怔松片刻,對啊……她摸臉幹嘛……好像是……臉有點燙?
林水仙瞪眼:「為什麼?明明是那麼好的買賣。」
五天後,晨,朝陽初露。
花燈哆嗦不答,勺子剛碰到她的腦袋,就見她猛地抬頭,兩眼一瞪,小臉青白,嚇暈過去了!
書生在外面採集完露水回來,準備給勺子熬「大補湯」,一進客棧就隱約聞到幽幽花香。步子頓了頓,勺子回來了。
勺子放心地點點頭,小心將那燈盞擦拭乾凈。這盞蓮花燈以竹製成,做工並不十分精細,而且削開的竹面厚薄不一,圈成的花瓣不工整也不大好看。只是薄片連合處能看出細線箍的很認真,做燈的應該是www.hetubook•com•com個新手。她倒是能理解為什麼蓮花燈會變成小妖怪了,因為這上面滿是思念。當思念發揮到極致時,便極易成妖。想到這,勺子又想自己是怎麼成靈的?她只知道當有了感知時,就已經在山谷里了。
他提步往後院走去,剛進去,就看見芍藥花已開。
喚了一聲,書生才從柜子後面直起腰身,手裡拿了一枚銅錢,嘆道:「這是什麼時候掉的,太不小心了。」
書生頓了頓:「溫泉?」
書生看了一會,拿了紙張,提筆圈圈畫畫,交給她:「貼在燈上。」
勺子歪頭看她,蓮花燈啊……那不是元宵中元時,承載人們思念親人而放逐河流的燈么?這麼弱的妖氣竟然能化人,看在心情不錯的份上,她語調輕柔:「你要去哪裡?我把你抱回河流好不好?」
勺子問道:「她不化身了怎麼辦?我得問清楚她,要不要再送回河裡,總不能一直在客棧里待著。」
青翠葉子懸挂朝露,曖昧暖陽傾瀉而來,如凝顆顆琉璃。大朵重瓣層層交疊,粉白如蝶團簇而上。白如皚皚山上雪,粉勝桃花醉妖嬈,中環金絲花蕊,三色相映,引人神醉。
勺子摸摸自己的臉,認真問他們:hetubook•com•com「剛才……那笨書生是不是親了我額頭?」
杜鵑狐疑看她:「老大,你該不會是喜歡上書生了吧?」
餘光瞥見外面走進來兩個人,勺子忙放下抹布,上前問道:「客官是住店還是打尖?」
爬爬又舉手:「報告老大,剛才後面河流飄來一個閃亮亮的東西,我就撈上來了,是盞蓮花燈,正琢磨著把它晾乾點亮,就見它化身了。」
勺子搖搖頭:「沒有。」
沒有念過書的眾妖默……隨後集體負手感慨:「不知道。」
書生想也沒想:「名字太難聽了。」
林水仙湊過腦袋,神秘兮兮:「欸,我跟你說吧,我爹想買下你這客棧,裝飾下門面,改成錦繡客棧二號,掌柜還是你,賺了一半歸你,虧了算我爹的,完全無風險無壓力哦。」
書生偏了偏臉,無法正視明眸里的灼灼目光:「不、不凶。」
他一走,院子里立刻蹦了一堆妖怪出來,繼續伸腰用力吸食暖暖日光。
下午,她掐算了下日子,差不多要動身去泡溫泉。晚上吃飯時,勺子說道:「掌柜,我要請五天假。」
那人身軀高大,勺子還得仰起頭來看他,還好妖怪裏面像這麼高的不少,所以這凡人的高度看起來也不覺驚和-圖-書奇。男子皺了皺眉,掃視了一眼店內,問道:「姑娘,打聽個人,你可有見到過一個總愛穿青衫,一眼看去不像好人又懶得出奇的男子?」
勺子一聽,正要發作,卻瞧見書生輕輕笑了:「謝姑娘好意,在下並無這個打算。」
「不好了!老大把人嚇死了!」
愛穿青衫她倒是知道一個……高人嘛,每次都是竹青色衣裳,仙飄飄的。可高人哪裡懶得出奇,擺明了不是。
爬爬舉手:「老大,書生親你額頭你摸臉幹嘛?」
和尚離開了小鎮,雨也停了,萬丈晴空。勺子將後院的棚子撤走,眾妖伸展腰肢,恨不得把整個太陽塞進嘴裏吃掉來暖身。
勺子又探頭去看,就見一個大姑娘站在錢櫃前頭,笑得花枝亂顫。仔細一看,這女的不就是對面錦繡客棧那胖掌柜的女兒林水仙嗎,這是刺探敵情來了?
那人皺皺眉,嘀咕了一句「明明感覺到了怎麼會沒」,然後便走了。勺子搖頭,轉身面向錢櫃,「掌柜,我們果然要擺個問路收錢的牌……掌柜?」
「……」
爬爬趴在牆垣問道:「『艷艷錦不如,夭夭桃未可』是什麼意思?」
因為第三者客棧的插足而導致自己被拒絕的書生非常非常不開心!只能眼睜睜看著勺https://m.hetubook•com•com子歡天喜地的去靈泉,自己在客棧等。想到白粉白粉的勺子獨自在蒸騰熱氣的溫泉里游來游去,抹抹鼻子……啊更不開心了!
他邊說邊看向那離去的黑衣人,臉上微抽,不像好人……懶得出奇,不要在勺子面前詆毀他形象好么!他又看看自己身上,靈氣明明隱藏的很好……片刻想起,約摸是最近以高人之身出現的太頻繁,看來還是要繼續做書生。
感慨完,眾妖見勺子坐在花壇邊上發獃,湊近了說道:「老大,不用這麼認真去想這話的意思吧,你可不是這樣好學的妖怪呀。」
書生回神,淡笑:「嗯?」
「老大這麼凶,會嫁不出去的。」
聽見後院熱熱鬧鬧,書生笑了笑,末了又嘆,這客棧來來往往的妖怪真多啊,要不改名叫妖怪客棧好了?
「掌柜。」
勺子想也沒想:「我們要是都去了,客棧誰看著,不行。」
快到前堂就聽見了算盤的敲打聲,頓足不前。她趴在門后,探頭往前面看。就見書生低頭凝神,修長手指撥弄黑色算珠。勺子縮回頭,使勁晃晃腦袋,這種看著就覺得是種享受的感覺是怎麼回事。她摸摸下巴,難道打算盤真的可以使人看起來更俊朗?
書生剛冒出把同福客棧改成妖怪客棧的想法,就見勺www.hetubook.com.com子手裡拿著一盞巴掌大的蓮花燈出來,不由笑道:「中元節還沒到,怎麼就把它翻出來了。」
「嗯。」
「……」
「啊……最近不知道怎麼的,渾身骨頭酸軟,一定是因為下雨天的緣故。我想我也要去泡泡,舒筋活絡一下。」
勺子暗喜,掌柜好樣的!還是同福客棧好聽!心情頓時愉快極了,哼著曲子去廚房提菜籃子,準備去購置食材。進了廚房,就見外頭大夥湊在一塊嘰嘰喳喳,似乎瞧見什麼好玩的。她從窗戶躍出,撥開一個口,也要去看熱鬧。結果就見地上蹲著個小姑娘,抱著腦袋瑟瑟發抖。仔細一看,是個小妖怪。
「你們夠了!是她自己暈過去的好不好!」
他輕步走近,俯身細看,當真是美如天上來,人間何處尋。初夏微風拂過,揚起一片綠葉,微微印在唇上,不由頓了頓,心弦漾開。末了淡笑:「艷艷錦不如,夭夭桃未可。」
說是翻出來,是因為那燈已經有些殘舊。只是妖氣極弱,想必是剛成形不久。
她乾脆起身拍拍屁股的塵,去幹活好了,這幫沒情根的妖怪!哪裡懂她欽慕高人的心思!
聽見前堂有人敲門,他十分不捨得離去,可要是來了客人自己不過去,估計待會她又要朝自己瞪眼了。書生無奈笑笑,這才起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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