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人下菜碟兒，他給她又下了什麼菜？
程迦說：「他在我身後拍我肩膀，我回頭，他說認錯人了。」
彭野想了想，並不能聯繫到其他線索，問：「除此之外，你和他沒有別的交集？」
程迦罵道：「禽獸！」
他剛才因十六在場，不想十六誤會，回了老闆娘一句。她看出來了，就偏把他請進來，讓十六看著。這一路程迦什麼心思，他不是不清楚。他要是想，那晚在驛站管她高不高反，他都能把她給辦得要死要活。但他不想找事兒，不管她怎麼作，他都睜隻眼閉隻眼，懶得和她較勁。她倒好，一步一步欺負到他頭上。
彭野捏著下巴，一副認真思考很久的樣子，打圓場道：「有辦法了。」
程迦心想著她是為了推銷春夏裝，於是回頭看彭野。
他掏出刀，想割她喉嚨，但她抓著刀不松，他不太熟練，也沒她狠，反而被奪了刀，落荒而逃。現在想起她手上開始流血時她唇角詭異的笑容，瘋子都覺得這個女人是絕對不能惹的。
彭野明白了，「就因為剛才那句話？」
之前因為憋著一口氣，整個人都不對。現在抓了瘋子，打了他，她撒氣了，就都好了。
尼瑪和石頭：「……」
程迦道：「不可信。」
彭野說：「在四風寨買的。」
程迦抬起眼眸看他。
程迦哦一聲，沒追問。她帶了相機出來，留心著身邊的風景。雖然手不太方便，但好歹包紮時十指分開了。
煙抽到一半，她掐滅了，打開門。彭野的身影映在帘子上，他也靠在外邊抽煙。程迦叫他：「彭野。」
外邊十六捂著耳朵要崩潰了，能別撕衣服扯衣服嗎？能別鬧出動靜嗎？就不能做一對安靜的偷|歡者嗎？
瘋子喊：「王八！」
程迦撇著嘴，皺著眉。
瘋子覥著臉笑，「羊皮做的。」
程迦往門板上一靠，木門吱呀一聲關上。她看著他，手摸到背後，推上插銷。
走了一會兒，上了主幹道，今天鎮上有集市，人來人往，牛羊成群。
尼瑪說：「我也怕打。」
老闆娘一愣，笑道：「哎呀不好意思，我說錯了。」
他站直了，整理好她的衣領肩膀和腰身，又把她的頭髮從衣服里撥出來，道：「穿好了，出去吧。」
瘋子被送去派出所，由於認錯態度好，加上受害者的諒解，且鬥毆起因是爭嘴，他被處以賠償程迦五千元醫療費加精神損失費並拘留十幾天的處罰。
瘋子陷入了痛苦的思想鬥爭里。
十六拎著衣服，張大嘴巴，下巴都快掉出來了。卧槽，怎麼在這兒就幹上了？再憋不住也得注意點兒場合啊！
程迦無聲地冷笑。
程迦瞥一眼他的背影，演戲時只道他表演誇張，金錢從五萬砍到五千，條件由殺人變追人，原來不過是探瘋子的底。
聽到賠償五千，瘋子肉疼，程迦向他眨了眨眼睛。瘋子知道她意思是不算，就放心了。
彭野說：「先給一萬。」
「是他們不識貨！」瘋子捂頭，大喊，「您這級別絕對值五萬……十萬！」怕不保險，又狗腿地加了句，「早知您那殺傷力，一百萬我也得五思而行。」
這時，十六在外面問：「程迦，你沒事吧？」
木板咚的發出一聲脆響。
彭野說：「這勺子不值錢。」
她一路撫摸著那勺子。
彭野說：「是的。」
萬哥道：「我知道。我不會虧待他。」
程迦道：「要撇清關係，也是我先開口。」
瘋子說的「王八」都是胡扯，他的僱主是萬哥，計雲死後，萬哥成了黑狐的心腹。
程迦問：「給多少？」
彭野想了想，說：「你這頭髮也得散一散。」他上前，揪住她頭髮上的皮筋一拉，黑髮如瀑。
彭野說：「不是你這麼算的。」
彭野和程迦朝瘋子走去，後者正愉快地和尼瑪說單口相聲。一見程迦過來，他臉色都變了，瞬間歪倒在牆邊哼哼唧唧。
他的身影頓了頓，煙從嘴裏拿出來，「嗯？」
彭野說：「那就進去吧。」
彭野無語道：「你這女人說話算不算數？」
程迦拉拉嘴角，走進店。
瘋子道：「這萬一你……」
瘋子沒來得及反應，啪地又被一砸，「你對誰稱『老子』呢？」
彭野說：「那是你的醫療費和精神損失費。」
彭野看著瘋子，一副我搞不定這女人的表情。
程迦https://m.hetubook.com.com站起身，「還剩七腳沒踹。」
程迦道：「你以為我在意流言這種東西？」
「萬哥，就是那個穿白色羽絨衣的女人。」說話的是一個眼睛有些對眼兒的瘦子，他身旁面相兇惡留著八字鬍須的就是他口中的「萬哥」。
程迦淡淡地笑了笑，望著彭野，說：「疼的是鞋子。」
彭野皺眉道：「你有沒有點兒職業素養？整個寨子的人都看見你被抓了，現在放你走，王八會發現、起疑，說不定要你的命。」
程迦瞬間後退，可空間太小，彭野要想撈住她，易如反掌。
石頭說：「就是啊。他反應快著呢，什麼都能給圓回來。要是給咱們漏點兒假消息，沒準到時栽的是我們。」
彭野道：「計雲死時沒有反抗，他很熟悉且信任兇手。」
彭野在他面前蹲下，問：「你的僱主是誰？」
程迦退回換衣間。
她扭頭，「看什麼？」
彭野說：「我當你在說謝謝。」
石頭道：「啊？」
程迦都不用想，「有一個男人。」
程迦想了想，問：「你確定就是『黑狐』？如果只是他派去的殺手呢？」
隔間里，彭野摁著程迦的手，黑眸沉沉盯著她，把她的套頭針織衫給脫了下來。
彭野回道：「我偷看你洗澡了，我是畜生。」
彭野看了她半晌，用一種置身事外的語氣，說：「程迦，你的確不是我的女人。」
彭野掀了帘子過來，「怎麼了？」
程迦道：「所以他派人追殺我？」
程迦又是一鞋子要摔過去。
彭野又看了她一會兒，還真就去拿那身新衣。程迦站在一旁，安靜又冷靜。
程迦說：「我覺得好看。」
程迦伸手，瘋子嚇得一縮，「你還真打啊……」
看人下菜碟兒，他給她下了把勺子。
她說完自己的話，看著他，等他說話。
瘋子知道中了他的套，可反應極快道：「打不通我跋山涉水地找，這就叫人肉搜索。我翻遍可可西里也把他找出來。那……訂金……」
程迦沒說謝，搖了搖勺子，道：「抵那五千塊錢了。」
程迦有點兒看笑話似的看著彭野。彭野沒什麼動靜地看了她一眼，對「你男人」這個稱呼，他不予置評。
「為什麼？」
彭野說：「一碼歸一碼。」
程迦冷笑一聲，就沖當初在雪地里他對她下手時裝瘋賣傻，就看得出這人賊精。
程迦撞上牆還沒站穩，彭野淡淡一笑，揪住她襯衫領口，把她拎到自己跟前，一扯，襯衫扣子排排炸開。
程迦說：「你找到人了給我消息，我付兩千；見到人了，付尾款。」
他過去拉門，程迦問：「我想得到什麼了？」
「少廢話。」程迦拍拍他的臉，「我出五萬，把雇你殺我的人，給殺了。」
三人進店不久，馬路斜對面的巷子里探出兩顆腦袋，朝他們的方向看一眼，縮了回去。
程迦看著瘋子，「他這都是為了你好。」
程迦腦袋鑽出來，伸手穿袖子。
彭野說：「交給我。」
值啊，程迦想。
彭野一邊給她抻衣服，一邊道：「你較個什麼勁？」
瘋子正樂呵呢，彭野道：「你剛說了，找人的費用是五千對吧？」
尼瑪和石頭瞪直了眼，尼瑪急了，「迦姐，這是犯罪啊。」
瘋子衝程迦哀號道：「上次你就掰斷我一根手指，今天還虐待我，不公平！」
「你不在意，但別放任。」彭野說，「別在這兒留下不好的歷史。」
彭野看看她的臉，又看看店裡的衣服，用下巴指了指，「那件。」
她把羽絨衣和新衣放在木凳上，有點兒熱，她低頭把頭髮捆成包子頭，然後摸出一根煙來抽。她靠在木板上望外邊的天空，巴掌大，藍汪汪的。
「什麼辦法？」
彭野說：「我們糙慣了，無所謂。你不一樣。」他調侃起她來，「再怎麼不濟，你也有百萬粉絲。傳出去不好。」
彭野站起身，後退一步，光明正大地上下看她的身體。
瘋子結結巴巴還沒開口，程迦說：「押金先付五百。」
「什麼？！」「瘋子」快真成瘋子了。
「程迦，」他一手撐在牆壁上，把她籠在自己的陰影里，低頭看她，「今天一次性說清楚。我不想陪你玩，也沒心情伺候你。你想從我這裏得到的東西，得不到。」
剛走了一路，https://m.hetubook.com.com太陽照著，她有些熱，把羽絨衣脫下來撘在手上。
他一開始還嘴硬，後來程迦要在他脖子上划幾刀，他便立刻服軟了，痛哭流涕道：「不該是這樣的！你們這是虐囚，虐囚！」
瘋子一想，不殺人還可以拿錢，太美妙了，立刻答應：「好！一言為定！」
彭野說：「一句也不信。」
「這女人……」萬哥盯著店子，眯起眼睛，「得親自收拾。你盯好了，過一會兒她出來，你跟著，看她住哪兒。找了兄弟今晚行動。」
「你罵誰呢？」程迦一腳踹過去。
彭野說：「你不是讓我給你換衣服嗎？」
瘋子道：「您不能逼我，我這行有職業操守。」
程迦抱著手站在門后，不答應。
婦女在蔬菜肉禽攤子前還價，手工藝人坐在路邊搖轉經筒，有人琢銀飾，有人賣狗牙，有人給拉車的牛喂草……
彭野邁出一步，抽開木門插銷，想了想，又插了回去。
程迦壓低了聲音罵他：「畜生！」
程迦擰了擰他的臉皮，道：「真夠厚的。」
程迦沖彭野道：「他這人挨幾下打就暴露身份，到時我出了錢，還被拖下水。你卻抓到王八可以立功，便宜都讓你佔了。」
彭野問：「一秒鐘？」
「認錯。」彭野低聲說。
她說：「交給我。」
彭野看她的眼神又成了警告，轉身要走。
瘋子嚷：「我是職業殺手，我有操守的！」
衣服鋪子里掛著各類顏色鮮艷的藏族服飾，女裝居多。
程迦對老闆娘說：「就這件吧。」
「別呀！」瘋子更加凄慘道，「我其實跟你無冤無仇，就是聽人使喚拿點兒錢，早知你這娘兒們不好對付老子就不……」
程迦眉心抖了抖。
程迦這才隱隱嗅到引狼入室的味道。彭野的眼神看著有些危險。
程迦打量半刻，回頭看彭野，道：「你眼光不錯。」
程迦手裡的鞋子啪地砸在他腦門上，道：「你罵誰『娘兒們』呢？」
程迦看了一圈，回頭問彭野：「你覺得哪件好看？」
給勺子的是他，撇清界限的也是他。
一旁，尼瑪碰了碰石頭的肩膀，「石頭哥？」
瘋子被程迦打得鼻青臉腫，成了豬頭。
程迦問道：「什麼話？」
程迦懶得和他廢話，看了彭野一眼。
瘋子沒辦法，道：「好！」
哐當一聲，比剛才更激烈。
她聲音不大，僅限帘子這邊的他聽到，「這衣服挺複雜的，你幫我穿一下。」
程迦道：「第一天認識？」
正說話間，他瞥見程迦無意識地在揉手，便問：「還很疼？」
程迦回頭挑衣服，夏裝款式都差不多，裡邊一件光滑柔軟的長裙，外面套一件斜肩薄袍子，裡外撞色，絢麗繽紛：明黃、寶藍、草綠、帝青、艷紫、花紅……
程迦自己都未察覺，啊一聲，低頭看，「好了。剛才活動了筋骨。」
鵝黃色的豎領，藏藍色的對襟，細節之處都堪稱完美。
程迦沒說話，也沒回頭看他，只是摸那衣服。摸著摸著，用力捏了一下繩扣。
職……業……殺……手……
程迦冷冷道：「彭野，我以後整不死你！」
他沒說買勺子的用處，可她什麼都明白。
他轉身。
彭野問：「長什麼樣？」
瘋子察言觀色，緊張了，剛要問，彭野幫他先問了：「你又怎麼了？」
程迦說：「還是算了。」
尼瑪道：「七哥和迦姐這算不算是，策反了別人，還把別人忽悠去坐牢了？」
程迦說：「什麼便宜吃什麼。」
彭野眼神微涼。
瘋子嘴巴直打哆嗦，「五……五……五萬？！」
「……」
程迦差點兒給他氣笑，「你上次要殺我，那我今天殺了你。」
老闆娘說：「這都是春夏款了，秋冬的袍子只有幾件掛在最裡邊。」
經過一家賣藏族服裝的店，程迦停下，回頭看彭野，「講真的，五千不用還我。我這身衣服不想要了。要不，你給我買件新衣。」
一旁的十六看兩人的目光越來越奇怪。
程迦又是一腳，彭野把程迦摁牆上，捏住她下巴，「往哪兒踢呢？」
程迦道：「不用，瘋子現在還欠我五百訂金呢。剛我眼睛癢，沖他眨了眨。他似乎誤會了什麼。」
彭野倒爽快，看向程迦道：「咱們談得這麼愉快，多給點。」
隔間里，程迦揮手扇彭野，卻再次被他m.hetubook.com.com握住雙手，扣在身後。
程迦搶皮筋，彭野雙手握住她的手，固定在牆上，低頭看了她一會兒，要笑不笑的，低聲問：「穿衣服還要幫忙嗎？」
那時候陽光燦爛，空氣里有青菜、奶茶、檀香和牛糞的味道。
程迦說：「是你給我治的，我沒出醫療費。你把瘋子抓回來給我揍，我也沒精神損失了。」
她想著，眼前突然浮現出彭野把鞋子遞給她時的那個眼神，平靜，淡漠，和當初在荒原上說「去吧，別太過」是一樣的。
「哦。」十六掀開帘子，人就傻眼了。程迦在換衣服，彭野去哪兒了？
程迦說：「到了派出所，我做證是普通打架，你只會被拘留一段時間。可等你出來，你就會成為王八的心腹。」
程迦愣了愣，「哪兒來的？」
褲子落到腳跟，踢人是踢不成了。
彭野說：「對。那天你應該撞見了可疑人。」
彭野聽言，側頭看她一眼。
「不要照片，要別的呢？」程迦在他身後問。
程迦看著彭野，淡淡道：「換衣服呢，能有什麼事？」
程迦冷著臉，一巴掌扇向彭野。
瘋子也問：「對啊，怎麼就算了？」
殺程迦是他當殺手接的第一個單子，原想殺個女人很容易，沒想到那麼難搞。一開始他自以為了不起地想到裝瘋賣傻，把女人掐死，可她一直反抗。他對她拳打腳踢，以為她沒力氣了，沒想再掐時，她掰斷了他一根手指。
石頭走過來，說：「老七，瘋子交出了那個王……八的手機號，聯繫不上。瘋子說他也不曉得為什麼聯繫不上。」
鎮子雖小，卻色彩鮮艷。藏藍的牆，大紅的屋檐，附近的村民都趕集來了，道上一派熱鬧。馬兒、牛兒、羊羔子在人群里走來走去。
「但我有心情了。」彭野皮笑肉不笑，「先脫衣服。」
瘋子說：「五千。」
沒見到人。
程迦抱著衣服進了隔間。
安安和肖玲在此與眾人分道揚鑣。
彭野沒搭理了。
程迦笑了笑，說：「幫啊，接著幫。」
她突然一腳踢向彭野的襠部，沒想他反應奇快，一個側身躲了過去。程迦一腳踢在門板上，「咚！」
程迦再度沉默。
程迦想了想，「這法子行。」
程迦問：「那怎麼算？」
彭野環抱著她，低頭，看著他們倆之間的較量她頭一次露出劣勢，他有些好笑。
程迦冷哼一聲：「你有抄手，我還有餛飩呢。」
「圖案沒看清，但有幾個漢字，其中一個是……女……不，安。是安。」
簾上的人影靜止一秒鐘后，煙遞給十六，他朝帘子這邊走來。
他看向程迦，「二來，你不用擔心他辦事不力背叛你或給你找麻煩。」
「他穿著很寬鬆的衝鋒衣，看不出體型，個子挺高，戴著口罩和護目墨鏡，捂得嚴實。沒看清。」程迦說，「也就一秒鐘的工夫。」
彭野道：「瘋子這人油嘴滑舌，腦子賊靈。」
兩人沉默無聲地較著勁，對外邊的十六倒是統一不予回應。
於是，彭野對老闆娘說：「她不是我女人。」
「爺！您是大爺！」瘋子疾呼，「您是老子，我是兒子，是孫子，子子孫孫都是我……爺您都打完我十七嘴了啊，剛那兩下算額外贈送，行不？您放了我成不成？」
瘋子叫：「不是我要殺你，我只是個職業殺手！」
瘋子一拍大腿，「成啊！」
這屋裡其餘衣裝都艷濃熱烈，只有這件，生機裡帶著點兒冷靜，高貴里透著點兒疏離。
萬哥說：「這女人看著很弱啊，豆筋子似的。」
瘋子抱住尼瑪的腿，痛呼道：「你們的職責呢，救救我啊！」
彭野把深藍色的外袍拿過來，給她穿上，綁好腰帶。
很快，十六也回來了，帶來零件，修好了程迦的車。
十六跟著進去，彭野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麼。
彭野笑笑，沒多說了，只道：「看衣服去。」
不到一平方米的狹窄更衣間里，兩人四目相對。
程迦從鼻子里笑出一聲，低頭看手上的繃帶，目光又落到彭野手上，修長，骨節分明。突然，她笑容收斂了，道：「他手上有文身。」
石頭道：「看著像是。」
「什麼樣子？」
彭野停了一下，走進試衣間，往門后看，程迦抱著手看著他。
程迦抬眼道：「警察放他走的時候，叫人跟著？」
兩人已不能互相對視，這裏邊ｍ.ｈetｕｂｏoｋ•coｍ.com該有多激烈呀！
瘋子趕緊哄程迦，巧舌如簧道：「其實那五千是找人的費用，殺人得另算。」
她擰住他的下巴，「誰是你的僱主？」
程迦說：「沒了。之後我回房間，然後你闖進來……」她漸漸意有所指，「再然後，你把我從被窩裡拎了出來。」
「你再給我貧……」程迦揚手。
彭野站起身，說：「我們馬上動身去下一站，你一道跟去。」
老闆娘說：「你們從風南鎮那邊來的吧？昨天那大雪怕是這春的最後一陣兒了，後邊都不會下了。」
程迦摸著裡衣那光滑的料子，沒吭聲。
程迦：「……」
彭野等人把瘋子綁了裝車上，前往那底崗日。在六點之前到達了山腳的小鎮。
瘋子將信將疑。
彭野回頭看了她一會兒，說：「上次你說的，不管出於什麼目的，都不可能。」
外邊，老闆娘和十六直接走到門口望天。
那是一件白色與深藍色的春夏裙，裏面一件貼身穿的象牙白綉銀紋綢緞長裙，外面套一件深藍的斜肩袍子，袍子上綉了淡紫色的花兒。
程迦說：「難道是『一生平安』之類的話？」
彭野幫腔道：「五千是找人的費用，那不是殺你沒殺成，所以沒後續了嗎？」
程迦說：「黑狐的手背上有文身。」
程迦想了想，有意見，沖彭野道：「操，憑什麼那王八值五萬，我就五千？」
彭野問：「你要買民族服裝？」
彭野眼神微微警告，又看了她一秒鐘，才繼續準備說話，可一開口，居然忘了剛才準備說什麼。
彭野道：「什麼？」
程迦說：「我不是這兒的工作人員。」
程迦冷哼一聲，「王八這代號估計都是假的，既然他這麼忠心，就不該便宜他。該和警察說明實情，讓他坐牢。」
石頭蹲在攤邊買菜，問：「程迦，你想吃什麼？」
彭野說：「不為難你，不問僱主真名。他出了多少錢，這能說吧？」
他說：「沒什麼。」
瘋子苦於自己嘴賤說那五千是找人費，這下沒法收回。不過心裏想想，好歹比起王八給的殺人條件，這算是好差事了。
萬哥冷笑道：「好歹瘋子沒出賣我，不然……哼。」
「人與人之間的信任呢？」瘋子急了，「那你說怎麼辦？」
程迦斜他一眼道：「要你替我坐牢了？」
程迦說：「剛好，我就想買|春夏的。」
出了派出所，彭野說：「找瘋子買信息的那五千我來出。」
彭野無奈地看向瘋子，一副女人就是麻煩的表情。
瘋子考慮很久后，點頭道：「好！」
尼瑪淚流滿面，這兩人今天都不正常啊。
後者捂著肚子，滿臉漲紅道：「我說，是接了『王八』的指令，僱主姓王，家裡排第八啊姑奶奶……」
十六小聲問：「程迦？七哥？」
「我們不是一路人。」彭野說。
彭野對著兩人，先看瘋子，說：「人不用你殺，你把王八抓回來，或者找到他了聯繫她。」他下巴指指程迦，「她來處理。一來，你不用殺人。」
程迦說：「你們隊都窮成什麼樣兒了？」
瘋子又道：「我是拜倒在您的人格下，才透露上一位僱主的信息。這是精神層面上的崇拜。」
她什麼也沒說，接過勺子，比她想象的重一些，沉甸甸的，非超市裡賣的能比。木勺是深栗色的，紋路清晰，摸上去潤潤的，很有質感。
瘋子興奮道：「好。」
老闆娘笑道：「你男人真會挑，挑中了我店裡最挑人的一件衣服。」
程迦有同感，「說反殺僱主，他拍手叫好；把五萬砍成五千，他也接受。他裝傻又裝蠢，配合著咱倆玩兒，心裏指不定想：我早看穿你們的把戲，隨著你們演呢。」
老闆娘又對彭野說：「我這兒的衣服都是大紅大紫湊一塊兒，就這一件帶白色的。這衣服挑人，皮膚黑了穿著不好看，得你女人這雪兒一樣的穿著才壓得住。」
這是家傳統手工的藏族服飾店。老闆娘是一位藏族大嬸，正坐在紡織機前紡布。見他們朝她的方向看，老闆娘沖他們笑，臉上笑出了褶子。
程迦正拾掇衣服，見他還在，皺了眉道：「出去啊。」
外邊的人不是聾子，聽得出是身體撞上去了。
他瞬間蹲下，雙手往下一帶，程迦的褲子給扒了下來。
別說瘋子，尼瑪和石頭都張口結舌。怎麼說好的五萬突然就少了個零ｈｔtps://m•ｈｅｔuｂｏok.cｏｍ•cｏｍ
？
程迦奮力推開他，彭野故意一松，毫不憐香惜玉。程迦一個趔趄，後退著撞到木板牆上。
彭野說瘋子裝傻卻賊精，他自己呢？
彭野卻被她看得一時無話可說，隔了幾秒鐘，問：「你看什麼？」
程迦道：「居然想到用鞋子，『蔫兒壞』說的就是你這類人。」
彭野：「……」
程迦也沉聲警告道：「你攤上事兒了。」
程迦冷笑道：「你說我往哪兒踢？」
他轉身看程迦。
程迦說：「你過來一下。」
他單手抓住她針織衫的下擺往上提，程迦皺了眉要推他。他迅速擰住她的雙手，舉過她頭頂，摁在牆上。
程迦淡淡道：「五……五……五萬。」
他把裡衣的長裙卷巴好了，從她頭上套下去，揪著袖子，說：「伸手。」
程迦沉默。她知道，那晚肖玲嚼舌根詆毀她的那些話，彭野都聽見了。
彭野把程迦帶到一邊，和她講了他的懷疑，然後說：「你那天在客棧可能看到了『黑狐』。」
程迦原以為他是個狠角色，沒想他張口竟來這麼一嗓子，一時被弄得有些無語。
彭野道：「只許我們倆演，就不許他演了？」
程迦聽到外邊掀帘子的聲響，這才從木板上站直了身子，給彭野讓路，「出去吧。」
她道：「我沒心情了。」
不像城裡的人，說「女孩」「女生」，避著說「女人」的羞赧，實則矯情。
彭野眼睛黑漆漆的，沒了剛才不羈的表情，說：「你一女的和幾個大老爺們一道，閑言碎語多了，對你影響不好。」
「你是想弄廢我？」彭野彎一彎唇角，貼上她，把她壓在牆上，雙手摸上她的腰，飛速解開牛仔褲的扣子。
外邊，十六和老闆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這真是被人賣了還替人數錢。
彭野平靜地看了她一秒鐘，說：「現在談正事兒呢。」
來這兒后，當地人的措辭讓她很受用，你的「男人」，你的「女人」，性感，原始。
對眼兒說：「是。」
十六：「……」
彭野看見賣手工木梳的攤子，才想起藏在袖子里的木勺。他拿出來看，沒有壞，於是遞給程迦。
彭野卻笑了笑，「不管他忠不忠，他出來后，都得去找僱主吧。要麼為你那錢，要麼為盡忠。」
話沒完，就是一腳往彭野腰上踹。
彭野問：「你怎麼聯繫他？剛那電話打不通。」
瘋子：「……」
兩人異口同聲，看了對方一眼，眼神交流，然後都明白了。
老闆娘：「……」
彭野道：「你夠狠啊。」
對眼兒說：「萬哥你知道的，瘋子裝瘋癲油嘴滑舌的功力是一頂一的，他耍嘴皮子說起相聲來，正常人都招架不住。」
程迦問：「人與人之間的信任呢？」
彭野糾正道：「是三思而行。」
不管是「金錢」，還是告知瘋子「被抓后再出來會成為僱主心腹」，都在對瘋子的潛意識進行暗示，確保他出來后立刻去找僱主。
「我在四風寨的兄弟說了，親眼看見她把瘋子拖進小巷裡拳打腳踢，還拿刀割喉剁手。」對眼兒男道，「瘋子殺她沒殺成，反倒被她虐。剛你也看見了，他們綁了瘋子送去派出所，一時半會兒放不出來。」
腰帶上還綴著各類飾物，如珊瑚、松耳、蜜蠟。
瘋子道：「我有職業道德，你打死我我也不能說啊。」
尼瑪向彭野求助，「七哥，這是犯罪啊。」
程迦才走上台階，腳步一停，問彭野：「那瘋子的話你信多少？」
只有石頭雲里霧裡的。
彭野道：「他把你錯認成了計雲。」
說話間，他順著她的肩膀把襯衫刮下來，抓著薄薄的衫子用力一抖，空氣打出啪的一聲。程迦的袖口脫了手，上衣徹底被扒光。
程迦回頭，那正是她在街道上無意扭頭時一眼看見的。她懷疑當時他是不是注意到了她的目光。
剛才瘋子什麼也不肯透露，除了「王八」的綽號沒任何實質信息，他們也不可能嚴刑逼供。現在彭野和程迦繞著彎兒把瘋子晃一圈，他就暈乎乎樂顛顛地往他倆的圈套里鑽了。
彭野一個側身，輕鬆躲過，順勢擒住她的手腕，把她扯到身前。
「到後邊隔間去試穿一下，帘子後邊有個門。」
彭野道：「送你去派出所。」
程迦似笑非笑地道：「談啊。」
彭野眯起眼睛掃幾眼，說：「身材不錯。」
彭野道：「她的錢，我能管得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