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槐柔聲道：「下次見面得什麼時候了？」
肖玲說：「我來這兒玩，衣服帶少了，要不您賣給我吧。」
「憑你看我的眼神。」程迦說，「你想上我。」
程迦點頭。
阿槐問：「她是什麼時候和你們一起走的？」
開門的瞬間，彭野摸到褲子后腰濕答答的。
肖玲一眼看見內層的商標，攔住，「這是……」
他說：「你這小子，盡招人，你得管住自個兒。」
彭野回頭了。
程迦皺眉，說：「不用你幫忙。」
「這店就我們住。」何崢打量了他幾眼，奇怪，「你突然心情不錯？」
何崢皺眉，一巴掌拍他後腦勺，「甭管她是不是，你和她搞什麼？還有阿槐，他們幾個不知道你和她的事，我還不知道？」
彭野說：「嗯。」
十六勾住他脖子笑，「哥，咱能別那麼重口不？」
彭野說：「打架。」
彭野笑了笑，沒和她理論，彎腰從筐底拿出一個，放老頭兒的秤盤上，說：「先稱這個。」
彭野吐出一口煙，說：「兄弟們的仇怎麼辦？」
彭野挪開一步，摸著黏黏的后腰，說：「洗澡水沒擦乾。」
彭野道：「說不準。」
彭野拉開柜子，程迦抱著雙腿坐在裡邊，冷冷地看著他。
彭野舔了一下牙齒，冷厲地看著她。
「七兩多。」老頭兒手裡的秤砣翹得老高，「旺著呢。」
男人頭髮沒擦乾，水珠順著兩頰流到輪廓分明的下頜上，隨著他的動作輕顫。
「現在？」彭野愣了愣，回頭看眾人，「……你來？」
彭野道：「對人是不太熱情。」
「打架？」十六呵呵幾下，誰信呀。
肖玲低聲道：「安安，算了，旅途里見著的人，回去后或許這輩子都不會再見。」
走幾步，回頭看一眼那沉默的柜子，彭野幾乎是樂了。
程迦坐到她床邊，蹺起二郎腿，揚了揚拆了繃帶卻還帶著傷的手，說：「點煙。」
「快了快了，還有十幾根。」
程迦進了屋，合上房門，落上鎖，說：「你的比這個大。」
程迦說：「不好好吃飯，看什麼看？」
四哥的聲音在窗戶外邊走，人已經到了門外！
程迦不說了，轉身就走。
「喂。」
他於是問：「打得開心舒爽不？」
何崢喜上眉梢，道：「那敢情好。這幾年野生動物皮毛需求在增大，價格一路上漲，盜獵者跟著猖狂了。是得多宣傳宣傳，你做的是好事，比我們影響力大。」
她確定她想上他。
她想了一會兒，低頭看阿槐，「你喜歡他？」
彭野扔掉手裡的汗衫，直起腰看她。
彭野說：「她能吃苦。」
彭野遞給她，說：「這是水果。」
阿槐問：「你去見我的那天？」
鏡子里她頭髮有點兒亂，她拿手抓了抓，隨意。
程迦說：「意思是他私人組隊？」
尤其是先天條件比她弱的，換個位置，她不一定能做得比現在的阿槐好。
何崢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看到程迦，道：「說來奇怪，黑狐準備退隱，怎麼對一不相干的女人下殺手？」
程迦毫不避諱地盯著他看了幾秒鐘，下意識掐滅指頭的煙，手微微抖了一下。
「不是的。」阿槐很維護彭野，說那晚彭野情緒很低落，還醉酒，他是頭一次在外邊找女人，也是最後一次用這種方式找女人。
「待多久啊？」
程迦說：「我幹嗎和他說這種事？」
空氣里有點燥熱，昨天還是大雪，今天就是初夏。
「來了！」彭野盯著程迦的表情，笑容放大。她看上去恨不得殺了他。
夜裡，人往往容易精神脆弱，容易感情動蕩，容易動情。
程迦頭也不抬，「彭野送的。」
「黑狐要洗手不幹了。」
等走近了，安安這才發現，「程迦？你這麼打扮真好看，像藏族姑娘。」
阿槐輕笑道：「說什麼呢？大家都辛苦，是給大家吃的。」說著又往十六碗里夾牛肉。
「……不是不見你……上次見面得有兩年了……不是怕打擾……那晚有突發|情況，趕時間……對，羊皮571張，別的也有……」
話音未落，彭野忽然把她抱起來摁倒在床上。
彭野說：「她不是藏族。」
程迦看了她一眼，沒說話，從垛子上站起身，走了，和她擦肩而過。
程迦出來了，昂著下巴，問：「我的高跟鞋呢？」
彭野沒吭聲。剛進隊時說的話，何崢不提，他都快忘了。
彭野看向阿槐，「多少錢，我讓石頭給……」
尼瑪立刻小雞啄米般地點頭，「能啊能啊。」
阿槐又愣了，盯著程迦看。
幾秒鐘后，隔壁房間的門開了又關上。
何崢哦一聲，去洗手間上廁所，邊走邊嘀咕：「這房間好像不對味。」
「嗯？」她摸著他的後背，小手從后腰鑽進他的內褲。
彭野拉了何崢往那邊走，「來得正好，剛做飯。」
他說：「你什麼感覺？」
程迦摸出一支煙，邊抽邊看那張照片。攝影師的通病是看不得別人給自己照相，可這張，她喜歡。
彭野說：「你幫她弄一下。」
程迦在樓下跟何崢談拍照的事，談完上樓，走到自己門口，卻不經意地望向彭野的房門。
程迦蹲在門廊里穿鞋子。
「都是那天你給我的錢。」阿槐輕聲說，「你和我那麼客氣幹什麼？」
夕陽斜射，她穿著藍色的藏族服飾，長發編成小辮兒，頭上的琥珀和珊瑚珠子在朦朧的光里熠熠生輝。因低著頭，看不到平日那冷靜漠然的眼神，乍一瞧，竟溫順得很。
彭野拿手摸了摸鼻子，不經意就聞到了指尖女人的味道。
彭野喊她：「程迦。」
她說：「我也只穿了一件。」
程迦道：「他說挺便宜的，你叫他批發一打，一人送兩個。」
阿槐慢ｈｔtｐs://ｍ.hetｕｂｏｏｋ•cｏｍ.ｃｏｍ慢點了一下頭。
程迦腳趾勾了勾他，說：「你急。」
阿槐想了想，搖頭道：「我跟他一年也見不了三四回，他都有正事，來看我時間也緊，沒空說別的。」
她原地站了幾秒鐘，又走回草垛子邊去了，她靠在上邊望著灰灰的院牆，問：「何崢以前是你們隊的？」
程迦看著筐底的涼薯，又看看彭野，「這是菜。」
「我是攝影師，程迦。」
何崢卻停了腳步，笑道：「這次來，有人搭我便車，也來看你了。」
兩人碰了一下拳。
何崢又拍一下他腦勺，「別找事啊。」
彭野說：「過會兒讓阿槐跟你住一屋。」
彭野笑了一下，原本要調侃她「拍哪種照」，想想還是算了。
彭野剛洗完澡，身上只有一條內褲，白色寬鬆的平角褲，但那裡的輪廓依然明顯。
不是不能，是不想。
何崢一愣，看向彭野，「怎麼回事？」
阿槐慌亂地接住。
程迦一人拿著勺子吃飯。
彭野說：「離開風南鎮的那天。」
彭野臉上的笑收了一點兒，聽見自己的聲音在說：「是嗎？」
這聲音程迦耳熟，是安安。
彭野沉默了一會兒，說：「這不好。」
彭野勾起一邊唇角，說：「你別太緊張，我手動不了了。」
程迦問：「那為什麼不和你們一起？」
彭野知道，她也知道。
「你叫什麼名字？」
彭野回頭，阿槐站在門檻上，沖他笑。
一行人拔腳往堂屋裡去，到了大門口，迎面撞上一個高大魁梧，模樣周正的男人，見著彭野，滿眼都是笑，「老七！」
和十六、尼瑪相處那麼久了，她都很少主動開口講話。
彭野看看筐里剩下的，說：「夠你吃幾天了。要不喜歡，拿給石頭炒菜。」
「嗯？」
彭野望向身後，「程迦，給你買點兒東西吃。」
「好了好了。」
她盯著阿槐看了一會兒，把煙霧呼到她臉上，阿槐不經意地往後縮了一下脖子。
彭野扭頭看他。
何崢又道：「我最近聽到一消息。」
她五指張開，在他腹肌上緩慢而來回地撫摸，彭野並沒拒絕。她又摸他的胸肌，他的背肌。她嗅他肌膚上的氣味。
彭野抬手勾過那扣子，指甲蓋輕觸她。他看她的眼神神色莫測，半晌，說：「你自己來。」
彭野不經意地哼出一聲輕笑，低頭一看，她眼神卻依舊冷靜，甚至帶著高高在上的滿意，像看一個給她服務的高級僕人。
彭野鬆開他，去拿掛在牆上的一串珊瑚珠子。
他背著光，眼睛黑得像能滴出水來。
彭野舔了舔嘴唇，琢磨了一會兒，說：「他單幹了。」
程迦接過來咬一口，有些意外，涼沁沁的，一口下去全是清涼的汁水，水分太足了。
彭野拿回來一看，手背上一堆紅痕，好幾處被抓破皮。
程迦問：「幹嗎不回去？」
彭野抽完一根煙了，才勉強刷出網頁。他一條一條地看。
程迦仰著頭朝天空吹出一口煙，煙霧落下來，她想了想，手段很厲害，來真的應該更好。
程迦點了點煙灰，把這個詞給阿槐科普了一下。
彭野走去自己房間，剛擰開鎖，阿槐喚了聲：「野哥。」
十六湊過去，琢磨道：「這是什麼動物撓的吧？」
程迦目光下移，挑腳把內褲掀了掀，看了一會兒，然後抬眼。
阿槐緩緩地搖了搖頭，又說：「你先別告訴他。」
程迦問：「炮|友？」
其他人在下邊聊天，程迦先回了房間。
彭野掃一眼程迦的打扮，沒說話。
石頭見了，道：「程迦，你這勺子比我做的那個好多了。白天那勺子害你沒吃飽，你多吃點兒啊。」
阿槐說：「她好像不怎麼愛說話。」
「我住你那屋吧。」阿槐走過去，在輕輕撒嬌，「我都來了……」
彭野不在意地說：「估計蹭哪兒了，不打緊。」
彭野沒答，眉目都隱在昏暗的房間里，好似荒野上的獸，審時度勢。
彭野低著頭拿煙頭燒手裡的草梗，沒說話。
程迦又問：「你跟彭野最後一次見，是什麼時候？」
彭野已轉身走了。
十六大笑道：「對對對。」
才碰上，整個人就像觸了電般，她的手微微抖了一下，輕輕地自言自語：「我看到更好的了。」
從隔間出來，彭野回身，低頭看著程迦，說：「這家老闆娘會編藏族姑娘的小辮子，讓她給你拾掇一下？」
彭野看到了。她這襯衫很薄，沒穿內衣，裏面的風光若隱若現。
彭野手上拿著一串紅珊瑚頭飾，中間一顆淡黃色的琥珀。他回頭看了程迦一眼，她歪著頭坐在櫃檯邊，讓老闆娘給她編小辮兒，表情淡淡的，隱約透著點兒不耐煩。
程迦皺眉，看看自己躺著的這張堆滿彭野衣物的床，再看看另一張整潔的空床，突然明白何崢今晚住這屋。所以剛才彭野沒把她拒之門外，反過來戲弄了她一番。
程迦以為他在對身邊的阿槐笑，沒搭理他。
程迦皺眉，「有話直說。」
腦子裡有很多人的聲音在迴旋。
想起在四風寨，程迦拆了紗布要打瘋子，他抓著她給她把繃帶重新綁回去，她反抗，抓他的手。
路上依舊人來人往，有人挑著青菜擔子，有人駕著羊車，還有……程迦的視線里出現了兩個熟悉的人，安安和肖玲。
「那藏族小姑娘和你什麼關係？」
程迦手指夾著煙，在空中畫圈圈，問：「然後你們倆就好上了？」
彭野問：「想什麼呢？」
程迦看著那涼薯個頭不大，居然不輕。
彭野說：「真沒搞。」
程迦靠在門上看他。
何崢又拍拍他的肩，滑下垛子。
何崢看他失神的樣子，說：「怎麼你倒失落上ｍ•ｈetｕbｏｏk•cｏｍ.coｍ了？」
等待的間隙，彭野在店裡四處走，最後站在掛頭飾的牆邊看。
阿槐尷尬地別過頭去，過一會兒，還是忍不住看程迦，「你……剛才去野哥房間了？」
十六朗聲道：「四哥好！」
阿槐說：「我原以為你會看不起我。」
彭野稍稍意外，本應走過去看看，人卻鬼使神差地往灶屋的方向看了一眼，灶台前沒人了，只留橘黃色的陽光和青白色的煙霧。
過了一會兒，程迦問：「你在風南鎮靠什麼過活？」
她給每人都夾，也給程迦夾。
十六站在不遠處看程迦，紅珊瑚特襯她的膚色，他豎起大拇指，「程迦，不錯！」
程迦問：「身邊有女人嗎？」
阿槐笑，「不客氣。」
彭野給他介紹：「這我給你提過，十六郎。」
陽光白燦燦的晃人眼，他的影子虛幻在光線里，很遙遠。
尼瑪臉有點兒紅，「哥，我老大不小了。」
半根煙抽完，程迦深吸一口氣。
程迦盯著他，「你笑什麼？」
女人之間的嗅覺是敏感的，不用挑明，誰都明白。
程迦說：「我在考慮給何崢拍照，到時，圖片信息和你們的整理在一起。」
彭野問：「你說什麼？」
何崢嘆了口氣，「這都是天意。說來，你也老大不小，該成家了。他不幹了，這就是天意。」
「程迦。」
他把程迦從床上拎起來，塞進衣櫃。
彭野道：「吃你的飯。」
程迦一想，是和彭野在早餐館杠上的那天。
「她跟你們一道去保護站？」
程迦把煙掐滅扔進垃圾桶，這時，路上一聲哭喊打破了小鎮夜晚的寧靜。
他回頭看，草垛很高，與灶屋頂上的窗戶齊平，他一眼就看到屋裡的程迦，坐在稻草堆里，她頭上的琥珀散著光。
正說著，一隻黑山羊馱著一個小筐經過，穿布衣的老頭兒牽著羊繩。
「但見的機會不多，有時半年都見不了一次面。」
程迦抬頭，「嗯？」
十六張大嘴巴，「程迦，你穿這衣服真好看。」
彭野一時無話可說，程迦扭頭走，沒幾步，彭野說：「那就一起出去轉轉。」
程迦說：「想幹嗎幹嗎，問別人幹什麼？」
程迦推門進屋。
「是後來，那個團伙的老大被抓，我們都被解救出來，但我也不想回去了。」
「他不幹了是好事，也是壞事。」
程迦不答，她食指摁在他緊繃的肌肉上，把他推到牆角。
「不是一路人。」程迦說。
程迦說：「我毛病多著呢。」
程迦看了一會兒雞，說：「石頭讓我來問你，加幾間房？」
到了門口，彭野扶著門，笑道：「慢走不送。」
「野哥……」一道溫柔婉轉的女聲傳來。
程迦冷著臉抗拒，彭野勾住她襯衫的扣子晃了晃，「你要這麼給人看，我沒意見。」說完，直接輕輕一腳，把程迦踹進柜子，關上門。
「早點休息。」
兩人由遠及近。
彭野斜過眼來看他，「咱倆試試？」
阿槐輕輕地說：「那你們要把她保護好，」又加一句，「自己也得多小心。」
「你能有那麼一會兒不作嗎？」
男人生活不講究，他皺著眉頭，從行李包里拎出一條不知道是誰穿過的內褲，團一團扔到門口。
程迦走到草垛子下，仰頭看他，表情淡淡的，「上邊看得見太陽嗎？」
一隻母雞咯咯噠地從程迦腳邊經過，啄一下她腳邊的一顆稻穀，溜之大吉。
程迦渾身緊繃，被刺|激得踮起腳尖，指甲摳進他的手臂里。
何崢問：「你以前說，打算抓到黑狐就退，是要退個徹底？」
十六痛得齜牙咧嘴，沒敢叫出聲，小聲道：「錯了錯了，我錯了。」
程迦於是往草垛上爬，她穿著裙子，不方便。
草垛下有腳步聲，彭野扭頭，看見了程迦深藍色的繡花裙擺。
程迦走過來看，籮筐里裝著土黃土黃的涼薯。
何崢道：「我記得二哥說，你喜歡航海，打算退了去干這個？」
程迦低頭便要解，看到彭野的腹肌，她的手靜止了。
阿槐聲音很小，嬌嬌的：「那我晚上和她住，現在……我去你屋裡坐會兒……說說話……行不？」
何崢道：「小夥子不錯，有精氣神。」
彭野說：「不用加。」
彭野笑了笑，「說的什麼話。」
「程迦你不能控制你自己嗎？」
阿槐一時也沒說話，她不知道程迦說的見是見，還是睡。所以不知該說半年前，還是前幾天。
沒完沒了。
程迦很清楚，他在忍。
程迦抿緊嘴唇，眼神筆直地盯著彭野。
何崢說：「等哪天，這世上沒人販賣藏羚皮，咱們就解脫了。」
阿槐有些意外，盯著程迦看。
程迦一句話問出，反而不再緊張，抬抬下巴，「要不要做個伴？今晚。」
阿槐點點頭。
肖玲開心極了，「謝謝啊。」
彭野拉上行李包的拉鏈，提起來扔地上，抬眸看她，「你憑什麼就認為我非得和你發生點什麼？」
「何崢！」
「嗯。」
程迦倚在牆邊，慢慢呼出一口煙，說：「不是一路人，但現在一路上。」
阿槐告訴程迦，她是山裡的，沒上什麼學，從村裡出來打工，結果被人賣了。第一次站街就遇著了彭野。
「你來，還是我自己來？」
彭野舔著牙齒，手指輕敲門板，覺得那女人是個妖精。
安安還在生她的氣，沒搭理她。
程迦哦一聲，拔腳走了，嘴上還說了一句：「你和阿槐住。」
程迦咬了咬牙，心裏剛萌生出一種今晚非得讓他求饒的恨意時，有人在哐哐哐擰門。
程迦說：「謝謝。」
他電話裡頭爽朗的男聲越來越清晰，從聽筒里走了出來，「你是大忙人，經過都不找兄弟吃頓飯，我就只得開著車，
hｅtubｏｏk•ｃｏｍ.coｍ跟在你屁股後邊追過來了。哈哈。」
阿槐問：「什麼意思？」
「你後來怎麼沒幹了？他把你贖出來了？」
十六過來撞他一下，笑眯眯地低聲道：「七哥，感覺怎麼樣？」
「四哥！」
彭野目光搜尋一圈，發現程迦沒跟來，又看向灶屋，她坐在灶台那邊擰稻草把子。
彭野說：「不是。換了身衣服。」
她明白了，他在耍她。
頭頂上方，他答：「是。」
何崢說：「真沒搞什麼？」
隔一會兒，程迦問：「你和他什麼關係？」
她咬著牙，人在他懷裡發顫。
阿槐坐在床上看電視，轉頭盯著程迦看。程迦走到自己床邊，從箱子里翻出條內褲穿上，又翻出一根煙，把打火機扔給阿槐。
身後十六走近了，彭野沒再繼續說什麼。
兩人到了門邊，彭野說：「你今晚和程迦擠一擠。」
彭野不經意回頭看了一眼籮筐。
程迦對他的各種挑逗，他要是說出去，周圍沒一個人會信。
程迦安靜地換了衣服，散了頭髮上的小辮兒，穿上高跟鞋。她站了幾秒鐘，拿出根煙，走到鏡子面前看，她只穿了件長襯衫，白色與淺藍的豎條細紋，正是彭野說她「腿丑」的那件。
有種落敗的預兆。
他說：「那你在下頭待著吧。」
程迦平靜得肆無忌憚，手往他內褲里探，問：「你什麼感覺……」
阿槐被她逗笑了，問：「你和他呢？」
空氣中有種平靜而隱忍的較量氣氛。
出師不利。
程迦垂眼。
彭野不經意地輕哼一聲，轉頭接著收拾。
程迦說：「我不輕視比我弱的女人。」
彭野說：「你也來了。」
很快，阿槐幫著石頭、尼瑪炒菜做飯。
彭野笑出了聲：「這倒是真話。」
她摸了摸它的頭，把它塞回去。
程迦問：「你沒告訴他？」
木屋的牆板上掛滿色彩絢麗的民族服裝，程迦一身藍裙子，坐在板凳上。她半趴在木桌上，白色的袖子與藍色的袖子交疊在一起。她歪著頭，讓藏族大嬸給她編小辮兒。頭上的珊瑚珠子很漂亮。
程迦問：「他活兒怎麼樣？」
走廊里空空的，她靠在牆壁上，想著他立在四風寨的路口，迎面等待摩托車衝撞而來的那個眼神，冷靜，狂野。
程迦無語地抬起眼皮。
主動權易主。
何崢在他身後，「你這褲子怎麼濕了一塊？」說著，要去碰。
「我怎麼了？」
何崢又捶了彭野一拳，「你小子！經過都不通知一聲。」他看看彭野身後的人，道，「隊里就這幾人來了，難怪得趕著回去。」
程迦說：「天還沒黑，去外邊轉轉。」
老闆娘起身走過來，道：「再把頭髮編成小辮兒就最好了。」
彭野把煙叼在嘴裏，掏出手機，不是智能機，上個網摁鍵得摁半天，最終輸入「程迦」，搜索。信號不好，進度條走得緩慢。
程迦察覺到什麼，皺著眉回頭，抓了抓垛子上的雜草，未覺頭上有異。
肖玲問老闆娘：「剛才她那衣服還有嗎？」
彭野稍稍皺眉，「你這是想把自己給點燃？」
程迦聽到這兒，笑出一聲，「我就說他是個騷包。」
程迦眯著眼睛看她，這姑娘在彭野面前挺放得開，在她面前卻拘謹。程迦看得出，阿槐和彭野很熟，在他面前與在其他男人面前不一樣。程迦也看得出，阿槐在她面前有股自卑感。
彭野道：「桑央尼瑪，小孩兒。」
她襯衫開了三顆扣，鎖骨纖細，肩膀跟雪鋪的似的，脖子上白色的繃帶更顯禁忌。她踩著高跟鞋走到他跟前，摸玩著下一顆扣子，抬眼看他。
彭野解開他的手，「幹嗎？」
程迦想起她讓大嬸給編小辮兒時，曾把相機交給彭野拿著。他在那一瞬間給她摁下了快門。
「在洗澡，防賊。」
程迦問：「怎麼認識的？他為什麼給你錢？」
兩個男人互給了個擁抱。
彭野把大致情況和何崢說了一遍，何崢道：「原以為你們這一路回去，只會有人來搶羊皮，怎麼還多了層危險？」
彭野說：「明早起了就走，得儘快趕回去。」
阿槐打燃火機，把火苗捧到程迦跟前，程迦夾著煙低頭，微微皺著眉，吸了一口。她緩緩吐出一口煙，朝阿槐伸手，阿槐把打火機還回她手裡。
程迦問老闆娘：「編好了沒？」
程迦聽出來，那位四哥是彭野曾經的戰友。
她沒什麼表情，眼睛看著戶外的陽光。
程迦說：「我叫了桑央一起。」
程迦冷淡地白他一眼，轉身要走。
她看到了頭上的稻草，抓下來揉一揉扔進垃圾桶。她打開相機，把照片導進電腦，卻意外發現一張照片。
程迦淡笑一聲，仰起頭湊近他耳邊，一字一句道：「不夠讓我嘆息的感覺。」
彭野說：「程迦。」
程迦沒什麼表情地看他一眼，看何崢一眼，又看向阿槐。阿槐也在看她，目光相遇，阿槐沖她笑，梨渦淺淺，有種小家碧玉的溫柔。
何崢明白他的意思，他不幹了，他的團隊會遭受重創，四分五裂。可他不幹了，可能就永遠抓不到他了。
彭野說：「沒笑什麼。」
她找了找，沒別的了。
抽完一支煙，她拿起相機準備出門。
彭野四處看看，「沒看見，找著了給你。」
她看著彭野，「買給我吃？」
程迦沒事幹，坐在稻草上幫著清點從車下卸下來的動物皮毛。她看到了幾隻小羊羔子，二維的、平面的、流血的眼洞望著她。
程迦懶得應他，問老闆娘：「還得多久？」
彭野無聲地盯著她的臉看，半晌，笑了一下，說：「你倒懂事。」
程迦摳著袖子上的絲線，餘光感覺彭野的影子靠近，兜頭罩下來。她頭頂一沉，額前的髮際線上ｈｅｔｕboｏｋ.ｃoｍ.ｃｏｍ壓了顆琥珀，珊瑚頭飾分墜兩邊。
彭野等人回到客棧，石頭借了老闆的廚房，準備做飯。
她懷疑曾經吃的涼薯和這是不同品種。
程迦問：「他知道嗎？」
阿槐微笑，說：「野哥，石頭哥喊吃飯了。」
程迦起身走了。
進了灶屋，大家坐下吃飯，程迦頭上還戴著幾根草，彭野見了好笑。
彭野手一松，程迦掉回地上。頭上還沾了幾根草。
程迦說：「好樣的。」
程迦抬頭望他。
扳回一城。
程迦說：「我和他是只睡一宿，還是睡一路的關係。」
他不答，她心裏就明了了。
進了灶屋，程迦坐在稻草堆上玩打火機。
程迦抿著唇不吭聲，光腳往外走。
彭野抬著帘子，讓開一條路，給身後的程迦先出去。
彭野朝她走近一步，說：「我嘗嘗。」
彭野默然。
彭野說：「四哥睡覺打呼嚕，十六也打，他倆正好一屋。」
黑狐只是與他們梁子結得最深的盜獵團伙，可他們日常巡查工作要對付的除了黑狐，還有大大小小十幾個團伙。
何崢關上洗手間的門。
她勾住他的腰，說：「來啊。」
何崢意識到了什麼，沒說話。阿槐也沒吭聲，她認得那是指甲摳的，可她也沒立場說什麼。她看看程迦，後者拿木勺舀著玉米鹹菜和米飯吃，眼裡沒看任何人。
彭野道：「太苦。要不是為著事兒沒辦完，沒人撐得下去。但這事兒，永遠完不了。」
飛身攔車的那一瞬，力量，速度，膽識，身手，應有盡有。
程迦望住他，說：「伏特加。」
隨後——
彭野和何崢在草垛子上坐了一會兒，石頭在灶屋裡喊何崢。何崢拍拍屁股上的草，看向彭野，「走不？」
他走到馬路對面去了，插著兜低著頭，在看煙。
彭野彎著腰，回頭。
沒有睡一輩子。
吃完飯，彭野走出灶屋，才邁過門檻，何崢劈手勾住他的脖子把他拉到一邊。
彭野說：「我自己來。」
「強弱不明顯嗎？」程迦眯著眼睛，淡笑，「要不要現在打一架？」
抽了幾口煙，她走出去，帶上門。
阿槐低眉不吭聲。
程迦沒吭聲。
「沒了，這兒的衣服都是自己做的，只有一件。」
何崢走到門邊，沖外頭喚：「阿槐。」
何崢笑開了，拍拍他肩膀，「身子骨不錯，看著是能吃苦的。」
彭野說：「和我們一樣，也算是民間的。」
她說：「我要摸。」然後，她就伸手去撫。
彭野沒聽清，「你說什麼？」
彭野笑了一下，「你摸來摸去的，什麼感覺？」
石頭、十六、尼瑪全注視過去，程迦坐在灶旁擰稻草把子，看了他們一眼。
這些年來，很多被滅，很多苟存，很多正在新生。
十六玩笑道：「哥你多吃點兒，阿槐姐的那些肉乾都是特地給你帶的。」
程迦光著腳，襯衫松垮地回到房間。
彭野說：「你們那兒不都說每天得吃點兒水果嗎？」
她朝他走來，他任她靠近。上次在服裝店隔間，他以為把話講明，可她愈挫愈勇。她欠收拾，他就來收拾收拾。
彭野說：「你一個人出去不安全。」
他隱忍了幾秒鐘，卻忽然笑了，說：「不急。」
程迦轉身走，彭野哎一聲把她叫住，問：「去哪兒？」
阿槐說：「那就是吧。不過，我和他很少見面的。」
老闆娘道：「賣什麼？這衣服我也穿不得，你要就拿走吧。」
彭野沒回答。
「老七，」外邊，何崢很迷惑，「你怎麼把門鎖了？」
十六幫腔道：「她拍照片給咱們保護區做宣傳。」
她皺著眉看他。
彭野低頭，只看得到她頭上的琥珀和珊瑚珠子。他在玩草，手上的幾根稻草編成了環兒，他輕手輕腳把草環兒安她頭上。
他望著遠處的夕陽，眯起眼睛，說：「天意。」
程迦沉默，有好一會兒沒說話。
程迦看著他撕開粘著黃泥巴的皮，露出雪白的涼薯肉，一瓣皮，兩瓣皮，跟剝橘子似的。
她仰起腦袋回頭，問：「他為什麼不幹了？」
彭野坐在高高的草垛子上，也沒說話。
整個涼薯剝完，皮掉在黑山羊嘴邊，羊兒湊過去嗅了嗅。涼薯白凈凈的，不沾半點泥土。
彭野被她摸得有些心亂，問：「什麼感覺？」
兩人逛進這家店，一開始沒認出程迦，還在挑衣服。
阿槐好一會兒沒吭聲，最後才說：「好。」
何崢和彭野則走去屋外聊天，兩人經過院子里的草垛子，爬上去坐著抽煙。
程迦道：「我做的是輕鬆的事兒，沒你們苦。」
阿槐看看程迦，看看彭野，兩人沒有目光交流。她又看了彭野一會兒，說：「野哥，你別總吃青菜呀，多吃點兒肉。」她夾了幾大塊牛肉放進彭野碗里。
「不是你的。」
前幾天他們見過，但彭野身上沒帶著套，阿槐家裡也剛好沒了，他不肯來真的，那天彭野似乎也沒什麼心思，最後還是她用別的方式給他解決的。
程迦又停下，「幹嗎？」
彭野說：「我再坐一會兒。」
程迦看了一眼，事不關己地收回目光。
彭野彎下腰看她，腹肌齊排排綳起來，他要笑不笑的，「還不走？」
肖玲選了另一件去試衣間。
幾道目光看向彭野，彭野沒解釋，夾菜吃飯。
幾人往灶屋裡走，何崢突然想起什麼，道：「對了，車上有幾十斤肉乾、魚乾。石頭，你去搬下來。」他把車鑰匙扔給他，「都是阿槐買的，我只顧激動，忘了給你們帶東西，還是女人細心體貼啊。」
程迦走一會兒，看到好的畫面就得拍下來，速度自然慢。彭野走出不遠，總得停下等她。等她走上來，距離不遠了，又繼續走。
做飯到半路，彭野接到一個電話，開口便喚了聲m.hetｕｂoｏk•com.cｏm：「四哥。」
阿槐輕聲道：「怎麼，不想見我啊？」
何崢壓低了聲音道：「老七，你這可不著邊兒了。」
她的眼睛很平靜，卻莫名在勾人。讓人陡升一種想摧毀它、想看它染上情愛的衝動。
「不知道。應該拍了照片就走。」
老闆娘帶程迦到櫃檯邊幫她編辮子。
程迦頭髮散亂，衣領大開。她冷冷一笑，直視著他。
彭野掀開帘子，十六和老闆娘坐在門口的台階上聊天，聽到腳步聲，兩人回頭，表情相當微妙。
阿槐站在一旁沒說話。走完一圈回客棧，阿槐也沒去彭野房間坐了，而是在程迦房裡看電視。
彭野眼瞳暗了，有些危險。
他突然想起多年前。
她思慮幾秒鐘后，還是說了前幾天的日子，說在那天見到彭野了。
程迦想了想，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在這兒一干十多年，不來幾下估計人不正常。
彭野說：「你還有這毛病？」
程迦嗯一聲。
集市上沒什麼人了，稀稀拉拉的，都在收攤。
彭野貼著牆。
安安聽了，回頭看，瞬間明白了怎麼回事，無語地轉過頭去。
尼瑪小聲「哦」。
彭野和阿槐在前邊走，程迦和尼瑪在後邊走。
阿槐糾結了一會兒，問：「其實，我也不清楚他的事，不知道他有沒有喜歡的女人，也不知道他身邊還有沒有別的女人，你覺得……我應該試一試嗎？」
「好。」彭野從垛上滑下來。
阿槐也說不清，不知是因為他們第一次見時她的身份，還是他的心永遠不曾停留，他每次和她做都戴套，忘買了就不進去了，沒有一次失控。
程迦低頭，掏出煙，手也在輕顫。
石頭搬著袋子進來，聽了，道：「程迦來這兒遭了不少罪，高反都沒怎麼好，還差點兒被黑狐手下的人殺了。」
十六揉著肩膀，問：「那你們剛才在幹什麼嘛？」
程迦目光洞悉，院子里再次傳來腳步聲，這次是阿槐。
尼瑪說：「迦姐，這勺子好看，在哪裡買的，我下次給麥朵帶一個。」
阿槐說：「我在鎮中心開了家服裝店，生意可好了。」
可彭野相當淡定，就像剛才他是去後邊和程迦聊天了一樣。
「我清理一下。」老闆娘跟過去，從裡邊拿出一件白色羽絨衣，要往角落的碎布堆里扔。
彭野沒說話，幻想性的東西，他從來不考慮。
到門邊，隱約聽見走廊上彭野和阿槐說話的聲音。隔音還行，聽著並不清晰。
彭野沉默了幾秒鐘，道：「我和那藏族小姑娘沒搞什麼。」
看了一會兒，程迦拿眼角瞥阿槐，「你看我幹什麼？」
彭野拿過來，左手大拇指和中指捏住涼薯上下兩個端點，他手掌大，外表的泥巴丁點兒沒蹭到他手掌。他右手從涼薯頂端開始撕皮。
「你是誰？」
程迦說：「我穿什麼都好看。」
阿槐在洗手間里刷牙洗臉。
她光腳踩著高跟鞋，襯衫擺下一雙光溜溜的長腿，潔白的腳踝上有黑色的蛇形文身。
程迦腳步停下，拿眼角瞧他，「我說，你和阿槐住。」
程迦回頭，斜眼仰視著他，半晌，說：「你輸了。」說完，她走了。
彭野轉過頭沒搭話，走進屋，一眼看見程迦的高跟鞋還散在他床上，大步過去拿衣服蓋住。
她一定看出來了，有一瞬間，他是想動真格的。
程迦穿好鞋，拉開門出去，就見阿槐揪著彭野的袖子，兩人貼得很近。
阿槐一愣，沒想她說話這麼直接。
「石頭！」
「看著不像，」何崢笑著說，「怎麼不介紹一下？」
程迦說：「好。」
彭野搭上他肩膀，下了力氣擰。
彭野沒說話。
彭野問：「你能有那麼一會兒不作嗎？就一會兒？」
何崢問：「不是藏族的吧？」
待了一會兒，彭野和十六去對面的鋪子買煙，程迦坐在這頭，看著彭野高大的背影融在烈日下。
彭野旁觀了一會兒，把煙蒂扔去遠處，俯下身，拎著她兩隻胳膊，輕而易舉地把她提起來。
程迦說：「是。」
彭野洗完澡，光腳從浴室出來，收拾堆了滿床的行李。
尼瑪扒拉著米飯，瞅程迦。
阿槐哦一聲，過了一會兒，問：「為什麼？」
老闆娘道：「前邊那姑娘不要了，扔這兒看以後裁布能不能用上。」
彭野伸手添飯，何崢一抬頭，怪了，「老七，你的手怎麼回事？」
阿槐點了點頭，走幾步又問：「大城市來的人，在這兒挺受苦的吧？」
彭野眺望屋頂的遠山和夕陽，道：「看得到。」
程迦沒有笑意地笑了笑，扭頭盯著電視看，電視里在播放緊急避孕藥的廣告，程迦哼出一聲冷笑。
彭野一開始就想帶何崢來介紹的，現在倒搞得像他沒把程迦放在眼裡。程迦沒等彭野，自己開口：「我叫程迦，攝影師。」
阿槐說：「我爸死得早，我媽在村裡就是個……全村男人都可以做我爸，我回去幹什麼？」
程迦見她反應慢，皺了眉，「問你話呢？」
老頭兒瞧見了，招呼道：「買點兒？收攤了，便宜。」他勒了勒繩子，往地上丟幾根草，黑山羊停下在他腳邊嚼著。
門剛好被人推開，內褲落到一雙高跟鞋旁。
彭野笑出一聲，說：「悠著點兒，我手上全是水。」
何崢走進來，「你鎖門幹什麼？」
彭野看他一眼，十六縮著脖子閉嘴。
程迦道：「我睡覺踢人。」
阿槐沒話說了。
程迦聽出他笑里的含義，男性骨子裡的高傲和強勢，在做|愛上的主導和俯視。男人輕而易舉讓女人的身體產生強烈反應，女人就得拜服在他身下。
程迦：「……」
「救命！有沒有醫生，附近有沒有醫生？」
對方不知道說了什麼，彭野握著電話，笑了笑，走到窗邊，「我剛從風南鎮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