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妝罷低聲問夫婿
第三節

尉遲鎮心中轉念,面上卻還不動聲色:「你在吃什麼?」
心想到尉遲鎮,於是回頭看他,卻見男人正襟危坐,臉色端莊。
真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聽到驚呼之後,張夫人心驚肉跳,顫聲喚道:「鎮兒!」也不用丫鬟,自己上前一步推開新房的門,便闖進去。
尉遲鎮自覺不能把純真少女教壞,於是厚著臉皮轉開話題:「無艷姑娘,你怎麼醒的這麼早?」
尉遲鎮情不自禁心頭一凜,卻又飛快反應過來:「無艷姑娘,怎麼了?」
尉遲鎮少年從軍,最好的歲月都在軍中蹉跎,眼睜睜看著家裡頭妾室生得兩個兒子都接二連三娶親,老大甚至還得了子,而她這個正房出的尉遲鎮跟尉遲彪卻還是兩條光棍,張夫人覺得自己越來越氣弱,幾乎要嘔血了。
無艷吃著點心,嘴裏塞得滿滿地,心想這點心雖然好吃,但不能都吃了,總要給尉遲鎮也留幾塊。
無艷捏了捏耳朵,頗為好學地問:「你的那裡怎麼又那樣兒了?」口吻自在的像是在問「你吃飯了么」。
尉遲鎮覺得腹部繃緊,忙把身子側了側,讓自家小和*圖*書弟避開某人好奇的目光。
朱姨娘軟語道:「大好的日子,夫人何必這樣兒,還是趕緊看看大公子跟少奶奶到底如何了吧……」
因此這日,朱氏也起了個大早,想要看看尉遲鎮這一次的娶親又是以什麼結局告終……
尉遲鎮「老懷欣慰」,忍笑道:「多謝。」
張夫人從這話里聽出幾分幸災樂禍,頓時心火暗燒,若不是一直來涵養極好,簡直就要上去撕朱氏的臉。
「是嗎?」尉遲鎮好奇問了聲,盤膝坐起,背對著無艷開始運功。
無艷看他靜坐,倒並不覺得好奇,這種情形她也見過,當下自己下地,走到桌邊上,端量著桌上的點心,又撿了幾塊。
張夫人深吸一口氣,吩咐貼身丫鬟:「去敲門,看看大少爺起來了不曾。」
尉遲鎮不由地嘆了口氣,再次懷疑:慈航殿到底是怎麼會放心讓她下山的?雖然其貌不揚,又有慈航殿令牌隨身,但畢竟是個年輕少女……萬一遇到心懷不軌的歹人……
然而聽著床上之人那香甜綿長的呼吸聲,尉遲鎮卻又一笑,心也莫名隨著安穩下來,不知不覺竟https://m.hetubook.com.com也睡了過去。
無艷道:「我在山上的時候,經常天不亮就得去採藥,有很多珍稀的草藥是半夜或者清早時候才能開的,比如像是月光草,不能見太陽光,一見了光就會枯萎。」
心裏產生這種感覺,無艷嚼吃點心的動作都放慢了,生怕聲兒略大驚到了尉遲鎮。
張夫人哼道:「你急什麼,待會兒奉茶的時候,難道你看不到的?」
兩人一個床上,一個床下,相安無事,一覺睡到天明。
張夫人道:「你來這兒幹什麼?」
尉遲鎮疑惑重重,且又憂心忡忡,糟糕的是,他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在為了這個懵懂的少女擔心。
後來尉遲鎮自軍中回來,先後娶了三次親,三次都喜事變成悲劇,朱姨娘心底樂開花,覺得這是老天給自己的兆示,這尉遲家的家業,以後怕是要落在自己跟兩個兒子手裡了。
無艷的目光跟尉遲鎮對上,便又移開。
無艷歪頭看了看,忽地察覺尉遲鎮長得有幾分像是師父……她一怔,仔細又看了會兒,才發現並不是像,大概只是那種腰身筆挺面無表情打https://www.hetubook.com.com坐時候的氣質類似,只不過師父打坐的時候雙手是交握團在腰間的,尉遲鎮卻是雙手分開,搭在膝頭。
偏偏那朱姨娘得意非常,得空就在她面前顯擺,老爺在世的時候,她就很會獻媚邀寵,連生了兩個兒子后,更是差點爬上張夫人這個正妻的頭頂,幸好尉遲老爺子雖然好色,卻並不昏聵,雖愛朱氏,卻也堅持正妻不下堂的原則,仍是雷打不動地讓張夫人管家。
那張夫人壓了她一世,最後還不是一場空?每每想到此事,都覺人生樂無窮。
朱氏也跟著急急入內,定睛一看,卻吃了一驚。
尉遲老爺去世的時候,尉遲鎮早就去了軍中歷練,那時尉遲彪才九歲,正是頑皮的時候,朱姨娘兩個兒子,一個將要娶妻,一個也早過了頑皮搗亂的年紀。
誰知道目光轉動瞬間,卻看見眼前有個放大的臉兒,兩隻眼睛十分靈動地盯著他。
無艷張口,點心渣子便掉出來,她慌忙閉嘴,抬手指了指桌上的碟子,咽下那口之後才又說:「我沒都吃完,給你留了一半。」
不到一刻鐘的時間,男人終於徐徐出了口氣,雙和_圖_書手一抬,平心定氣,而後才睜開眼睛。
就在眾人眼前,在旁邊的窗戶邊兒上,尉遲鎮懷中緊緊地抱著一個嬌弱少女,狀甚親密。
昨晚祠堂上香之後,到子時過後才好不容易睡著,大清早卻又毫無睡意,想著親自來看看尉遲鎮跟兒媳。
一柱擎天。
雖只是驚鴻一瞥,朱氏自也認得:這女孩兒,並不是張家該嫁過來的女兒。
雖然是睡在地上,但先前行軍打仗的時候,什麼草叢,岩石地,山溝,甚至水邊都曾滾過,因此對他一點影響都無。
話說張發財家的那個女兒,她起初是看不上的,小門小戶,聽聞姿色也很是一般,只是偏偏八字跟尉遲鎮相合,只要旺兒子,張夫人倒也認了。
尉遲鎮跟尉遲彪兩個,卻還毫無預兆。
那丫鬟上前,正要敲門,門口諸人卻聽到裡頭一聲驚呼,張夫人雖然面上鎮定,但心中也是沒底兒的,畢竟「三人成虎」,先頭有那樣荒唐的三次經歷,這一遭兒莫非又……
尉遲鎮忽然有種不太好的感覺,順著無艷的目光往下,頓時之間幾分尷尬:他竟忘了,每天早上都會……
一大早兒,尉遲鎮的娘親張夫人和-圖-書就起了身。
尉遲鎮睜開眼睛,只覺昨晚睡得十分饜足,不由地長長舒了口氣,伸開雙臂舒展了下腰身。
張夫人跟朱氏兩人,在新房之外不期而遇,兩人都帶著丫鬟,加起來足有十幾個人,浩浩蕩蕩地從廊下在新房門外匯合。
朱姨娘道:「大公子的好日子,我自然要來沾沾喜氣,且看看大少奶奶是什麼樣兒的。」
尉遲鎮正好對上面前無艷烏溜溜的眼睛,她吃的十分開心,嘴裏塞著滿滿地點心,兩個腮幫子都鼓起來,嘴唇上沾著些許點心酥皮,看起來,有些獃獃地,又有些可憐……還有幾分……可愛?
碰面之後,朱姨娘低頭笑道:「給夫人賀喜了。」
但讓朱姨娘寬慰的是,她的兩個兒子接連娶親,老大更是得了個女兒,給尉遲家開枝散葉,指日可待。
尉遲鎮慣常早起,練武健身,且又因晚上睡得好,因此天還不亮他便睜開眼睛。
無艷坐在床邊,兩條腿垂在床下,此刻就快活地晃了晃,讓尉遲鎮想起小狗快活時候會搖尾巴的情形。
朱姨娘雖然很有「寵妾滅妻」的野心,只可惜一來尉遲老爺不答應,二來……尉遲鎮也不是個好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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