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何時詔此金錢會
第二節

沈玉鳴鼻端嗅到一股濃濃地類似酒氣的味道,正在猜測,卻見抽出中間一把小刀,在手中比量了一下,便探向紫璃的肚子上。
無艷摸摸臉,說道:「他還沒有死,你如果不想救他,只要再耽擱一會兒,他就死透了,那就神仙也救不了。」
無艷把旁邊的小瓷瓶先取出,拔開塞子,倒了一些透明液體在雙手上,又塗向紫璃腹部靠下,那些水沾上肌膚,極快地卻又消失,彷彿被肌膚吸收了一般。
韓日雙拳握緊,嘴角肌肉抽搐:「不可大意,誰知道她是不是冒名頂替?」
無艷道:「我說過沒有十足把握,只是試試而已。」
眾人面色各異,無艷不理會周遭,只是飛快地把紫璃的衣裳解開,露出底下幼嫩的身軀,袒露在眾人之前,無艷緊緊地盯著紫璃的身體,丹纓目視這一幕,差點把一口牙咬碎了。
若非有極大的克制力,沈玉鳴幾乎承受不住,無艷卻頭也不抬,刀子往下壓去,真如切豆腐一樣,一絲不苟地切開半個巴掌大小的創口。
沈玉鳴聞言,手再也抬不起來,輕易給韓日制住。
無艷自露面以來,說話從來都是清清甜甜,令人十分受用,可是此刻,聲音里卻透出幾分肅然跟冷漠之意,彷彿凜凜地刀光,帶著殺意一般。
生死關頭,無艷卻紋絲不動,雙眸仍盯著紫璃的創口處,隨著手指的探動,她的眼神一變,就彷彿黑暗之中,終於看到了一絲光亮!
沈玉鳴大吃一驚,伸手便要擋,卻聽無艷道:「大叔,別動,我留下你是幫手的,不要添亂。」
沈玉鳴勉強和_圖_書抬步,卻見丹纓飛速地沖了過來,沈玉鳴鼓足勇氣,想要攔住丹纓,然而眼前卻閃現無艷剖開紫璃肚子的那幕,一時氣虛體弱,此刻,丹纓身側韓日飛身而出,罵道:「沈統領,你想夥同這妖女糟踐小殿下屍身么!」
無艷道:「你若出去,我才動手,你若不肯,就在此等你弟弟斷氣吧。」
電光火石間,丹纓已經同他擦身而過,衝到無艷身邊,望見無艷的手仍在紫璃肚子里,丹纓怒火直衝九霄,抽出沈玉鳴腰間佩刀,大喝一聲,砍向無艷後背,以他盛怒之下的力氣,會不費吹灰之力將她砍成兩半,這自然也是丹纓所望的,他絕對無法容忍紫璃「死後」還給人「開膛破肚」,親眼看到這一幕,後悔相信無艷之餘,極想把她千刀萬剮。
她的聲音竟有種不容抗拒的力量,讓沈玉鳴無法動彈,與此同時,那把刀子已經切上了紫璃的肚子,果然如沈玉鳴猜測的一般鋒利,刀尖碰上肌膚,如同碰上豆腐,不費吹灰之力地切了進去,隨著刀刃壓入,刀子邊兒迅速滲出幾滴鮮紅的血,連成一片,在幼童雪白的肌膚上顯得格外觸目驚心。
韓日欲攔,那人雷霆萬鈞一掌拍出,雙掌相對,韓日窒息,踉蹌倒退出去。
丹纓急問:「何事?」
無艷手中捏著金針,頭也不抬地在紫璃身上各處刺下,聞言喝道:「你再啰嗦,什麼法子也沒有了!」
丹纓垂眸,只看一眼就知道是真非假,丹纓悲從中來,眼中淚珠一晃跌落,哽咽道:「若你果真是慈航殿的人,又和*圖*書怎能把紫璃生生害死?」
沈玉鳴跟韓日齊看向丹纓,卻見丹纓微微昂頭,一臉駭人的冷靜,往外大步而去,心道:「管她是不是慈航殿的……若是救不活紫璃,我必殺之!」韓日無法,只好跟著出外,其他眾人也跟著離開屋內。
沈玉鳴神志恍惚,呆怔之中,卻聽無艷道:「大叔,把無幹人等趕出去。」
無艷自始至終都只看著紫璃,並不抬頭,道:「好,如果你想我救他,得答應我一件事。」
地上,太醫連滾帶爬閃開一邊,先頭聽見「慈航殿」三字,臉上才露出驚喜交加的表情,此刻看忙碌,便偷偷半起了身子,伸長脖子看過來。
沈玉鳴見韓日抬掌,便忙將他攔住:「只要還有一線希望便不可放棄!」他飛快扭頭看無艷,道:「無艷姑娘,你當真……」
丹纓一半的心懸著一半的心沉底:「你這是……好,你想用什麼法子?」
丹纓自出娘胎,就註定身份尊貴,幾曾被人如此呵斥?當下一張臉白了又紅,沈玉鳴道:「殿下,姑娘既然是慈航殿的人,恐怕自有妙法,不能為外人所見,不如殿下暫且迴避。」
正在如夢似幻之時,房門卻猛地被撞開,丹纓出現門口,目眥俱裂地望著無艷,歇斯底里叫道:「你竟敢……本王要殺了你!」
沈玉鳴聽了,大為意外。丹纓道:「為何要我出去?我自然要留下,其他人出去便是!」
室內奇靜無比,一根針落地都能聽見,門口的侍衛都也知道這是生死之刻,大氣也不敢出一聲,只聽到風陣陣吹過,彷彿天和_圖_書地嘆息。
丹纓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太醫更是死死搗住嘴,生怕不留神驚呼出來。
沈玉鳴顧不得跟他分辯,只從無艷掌中接過紫檀令遞給丹纓:「殿下且看!」
沈玉鳴一看,心中生寒:原來匣子里整齊地放著一排雪亮的薄刃小刀,也不知是如何打造的,一看就知道極為鋒利,雖不知是做什麼用的,卻一看就叫人生畏。
沈玉鳴站得近,脫口叫道:「這是……紫檀令!你是慈航殿之人?」
丹纓盛怒之中聽了這句,咬著牙冷道:「快快給我把她殺了!」
丹纓聽了這話,哪裡還有別的想法,本以為紫璃已死,沒想到竟還一息尚存……眼前既然有希望,又怎能放棄?丹纓忙道:「我自然是答應!你有何法子,快些救紫璃!」
頃刻,無艷睜開雙眸,面上露出一絲驚駭之色,丹纓傷怒攻心,卻又壓著,無艷飛快看他一眼,道:「把他放平。」
丹纓正欲撲過去,無艷道:「丹纓殿下,我想救你的弟弟,可是沒有十足把握,只能試一試,不知道你答應不答應?」
來人目光轉動,正看到無艷的手從傷處緩緩退出,在凌亂血色之中,有一物伏于手底腹腸之下,微微竄動。
無艷卻始終心無旁騖,仍緊緊盯著紫璃腹部創口處,面上竟透出前所未有的驚慌之色。
丹纓傷心徹骨,聞言震驚,韓日卻道:「又來妖言惑眾!鼻息都沒有了,你還空口說白話?我殺了你給小殿下報仇!」
無艷看了片刻,便抬手,覆壓在紫璃的肚子上,輕輕一用力,眾目睽睽之下,只見紫璃本和-圖-書靜止的身子竟隨之一抖!
丹纓皺眉,卻也不曾說什麼,把紫璃重放在床上,紫璃小小地身體軟軟地躺著,一動不動,看得丹纓又落了幾滴淚。
眼睜睜地看著手指沒入那傷口之中,沈玉鳴渾身的力氣都像是被人抽光了,雙腿發軟,緩緩地要往地上倒去。
兩人說到這裏,卻聽丹纓道:「不必多言!沈玉鳴留下,其他人跟我出去!」
丹纓傷心欲絕,含淚看去,等看清無艷掌心之物,雙眸陡然睜大,竟震驚的說不出話。
無艷本來不願拿出紫檀令,然而此刻生死攸關不能耽擱,偏遇上的又是丹纓如此暴怒剛愎的主兒,恐怕只有紫檀令才能震懾他,事實證明果真如此。
無艷看了會兒,目光落在紫璃的腹部,雙眸眨也不眨,死死地盯著,彷彿那裡有什麼,周圍眾人隨著看過去,包括太醫在內,卻都看不出什麼異樣。
正當丹纓的刀鋒貼上無艷後背之時,卻聽到身後有人沉聲喝道:「住手!」一道人影闖進屋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韓日跟沈玉鳴身側掠過。
無艷卻面不改色,手指在紫璃的肚子里,不知道在摸什麼似的。
沈玉鳴毛骨悚然,硬著頭皮道:「好。」
沈玉鳴心中一凜,知道紫璃已死,丹纓暴怒之中,要收回成命是不可能的,恐怕今日無艷性命難保,他心中亂糟糟地,也不知該如何是好,只有擔憂而無奈地看向無艷。
無艷卻是眼睛都不眨,死死地盯著那個被切開的創口,探指往內。
韓日道:「是不是慈航殿的人還有待核查,這女子說話模稜兩可,尚無十足把握救小和-圖-書殿下,怎能冒險?」
沈玉鳴見丹纓不復盛怒之態,便拉住無艷:「無艷姑娘,拜託你再給小殿下看一看。」
沈玉鳴掩了門,回到床邊,正要問無艷該如何行使,卻見無艷從口袋中掏出一個扁平長形的匣子,正打開來。
無艷道:「你們都出去,這裏……只要留沈統領就好。」
無艷探手入懷,掏出慈航殿的令牌,道:「這個如何!」
沈玉鳴忍不住咽了口唾沫,無艷道:「大叔,一會兒不管看見什麼,你都不要出聲。」
無艷咬了咬唇,她方才吃了丹纓一掌,唇角已經見了血漬,她卻全未在意,只道:「都別做聲。」說著,便復握住紫璃手腕,閉眸細聽。
沈玉鳴只覺渾身的汗刷刷地往下,裡頭一層衣裳都已經濕了。
若是平時,丹纓早就使出性子來,可是現在卻是非常時刻,丹纓便道:「好,你別急,我出去便出去,只是你……真的能救我弟弟?」
無艷卻不管這些,抬手去解紫璃的衣裳,丹纓一怔,按住她的手:「你幹什麼?」無艷抬手一揮,「啪」地便把丹纓的手揮開,丹纓大怒,正要發作,沈玉鳴忙攔住:「殿下!」
那人身形不停,如風似地掠到丹纓身側,抬手一拂,將丹纓手腕托起,順勢把他手中的刀拍了開去,那腰刀自空中滑一道弧,噹啷一聲,跌在地上,時機恰到好處,若是差片刻,無艷就要斃命床前。
沈玉鳴腦中跟耳畔齊齊轟鳴,隱約可見無艷似是在捏著紫璃腹中的……沈玉鳴委實是承受不了,眼前一陣模糊,恨不得暈過去,滿心只有一個念頭:「這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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