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賈氏窺簾韓掾少
第一節

無艷道:「可是我得仔細看明白了才好治病啊。」
尉遲鎮笑道:「甚好,辛苦你了。」
何靖按捺不住,本想讓薛府家僕去看一下,轉念之間,卻起身問道:「你們大公子住在何處?為我領路。」
丹纓淡淡一笑:「果然是巧極了。」
丹纓一聽,心中一半是失望,一半卻是莫名地放鬆,笑道:「這也是沒法子的。」
尉遲鎮聽了這句話,差點破功:「什麼?」
無艷到底是不放心,復挽著紫璃小手進廳內,掀開他衣裳看了看肚皮上的傷,紫璃很受用,挺了挺肚子,嘻嘻笑道:「現在癢的也輕了,幾乎都不癢了。」
進了月門后,便見前頭又是一重院子,門口種著兩棵桃樹,開得正艷,何靖情知這該就是薛逢的住處了,於是負手拾級而上,正一步邁進門檻,便聽得耳畔有人笑道:「瞧你這幅模樣……」
何靖卻並不理會她,自顧自昂首闊步到了門口,看也不看那女子一眼,轉身進了月門,往內徑直而去。
無艷啞然:「我已經答應尉遲大人,要回客棧住了,而且最遲明日就也離京了。」
薛柯瞧著他不善之態,不敢違背,便陪笑道:「既然如此,那就由我親自去跟大哥說說看……您先稍候片刻。」
果真,那邊兩個人毫無動靜,只有何靖在看見他出現之時,臉上的笑意立減,如陽光之遇烏雲,換上一副愛理不理的表情。
無艷卻回頭看向尉遲鎮:「大人你回來了?」
何靖打鼻孔里噴出一道氣:「有勞了。」
紫璃眨眨眼:「可是我覺得姐姐很厲害,比御醫……」
www.hetubook.com.com無艷莞爾道:「無礙,只要紫璃沒事就好了。」
薛柯沉吟道:「何太醫見諒,不是小人不肯,只是……家兄性情古怪,近來更是自閉院中,連家人都不肯見……」
何靖聽出這是薛柯的聲音,然而這聲音卻充滿調笑不屑之意,何靖一皺眉,進了大門往內,卻見這是一座不大的小院子,頭前是正房,兩側是廂房,房門之前都種著花樹,開得鬱郁馥馥。
無艷隨沈玉鳴離開之前,尉遲鎮本想叮囑她幾句,想了想,卻也罷了。
何靖聽了這句,驚詫之下腳下挪動,往偏廂房的地方移了移,這樣一來,果真看到窗戶側邊站著一人,正是薛柯,薛柯說話時候,微微俯身,卻正看著那艷美之人。
無艷隨著沈玉鳴重回王府,剛進門,轉了幾步,就見前頭甬道邊兒上有一道小小人影在徘徊,一下子看到她,臉上才漾出歡喜笑顏,歡快叫道:「無艷姐姐!」
無艷聽罷,道:「這件事,恕我不能答應。」
紫璃見丹纓並無責怪自己的意思,才又再接再厲,說道:「陳妃娘娘想,要是姐姐能治好父皇的龍體,父皇高興,就會留四哥在京內,他們骨肉不至分離啦。」
薛府的一個丫鬟面露遲疑之色,被何靖注視,望著他俊秀的臉,卻又忙低頭道:「是……」
然而尉遲鎮畢竟不是沈玉鳴,他生生按下斷喝一聲飛身向前把何靖一掌拍開的衝動,暗中吸了口氣,雙眸銳利地又看過去。
紫璃卻問道:「姐姐,為什麼?」
丹纓躊躇著,有些說不出口www.hetubook.com.com。紫璃卻跟無艷偷偷地小聲說道:「姐姐,陳妃娘娘想要拜託你給父皇看一看身子。」
薛柯去后,何靖在廳內坐了會兒,聽著外頭沉寂一片,十分焦躁。何靖之所以來此,自然是因無艷的囑託,何靖對這位「小師姑」奉若神明,連推脫都不曾推脫便一口應承。
尉遲鎮聽了,心中莫名一陣歡喜,本以為無艷去了王府,三天兩日必然是走不了的,沒想到竟這麼快就回來了。
何靖懶懶洋洋,擺出一副你奈何我的模樣,無艷卻道:「阿靖人很好,他答應讓我看看他的身體呢。」
無艷見他果真無恙,才鬆了口氣,笑道:「既然傷是好了,做什麼叫沈大人去叫我,嚇我一跳。」
無艷卻已經不再看他,反而看向何靖身上,目光從他的胸口一直往下到腰間……手還抬起來,在何靖胸前摸過,同樣順勢往下。
無艷疑惑抬頭:「怎麼了?」
丹纓聽紫璃把自己要說的全說了,便沖他一點頭,卻又有些緊張,不知無艷會如何回答。
薛家跟太醫院也有些來往,聽說何靖來到,薛家二公子薛柯急忙迎了出來,進了廳內,彼此落座,薛柯春風滿面,笑問:「何太醫可是稀客,不知今兒是哪陣風把您送來了?」
何靖張著手,滿臉得意洋洋,卻一動不動。尉遲鎮見無艷的手在他身上摸摸捏捏,忍無可忍,上前握住她的手腕,道:「行了。」
「哪裡的話,這是小人應當做的。」小二忙道。尉遲鎮性格溫和,雖是武官,卻絲毫驕橫跋扈之氣都無,且出手慷慨,店小二對這www.hetubook•com•com位客人十分之滿意,格外奉承。
何靖道:「受人所託,有事要見令兄,還需跟令兄面談。」
紫璃聽問,眼珠便轉了轉,此刻丹纓從廳內出來,道:「他就是格外想你,雖然他不說,可總一副鬱鬱寡歡的模樣,無艷姑娘,真對不住,還要勞煩你再回來了。」
尉遲鎮只覺頭頂燒了一簇火苗:「不是跟你說過了……不要跟陌生男子親近……接觸么?」
何靖在旁插嘴道:「尉遲將軍,你管得倒是挺多的么。這麼關心我小師姑,你跟她又是什麼關係?」
何靖站在薛府門前,抬頭仰望頂上那「百草世家」四字,正是當朝皇帝親筆御賜,這份榮耀可不是等閑才有的。
尉遲鎮問道:「治病?治什麼病?」
下午時候,尉遲鎮便往兵部走了一趟,辦了些公事,至此他在京內的任務也算完成,只需擇日出京便可。
那丫鬟領著何靖出廳,于廊下左拐右拐,往內院而行,經過一處水閣,丫鬟猶豫著停下步子,道:「大人,前頭過了那道月門,就是大公子所住……」
無艷道:「是啊,之前正巧遇上了。」
何靖聞言,有些煩惱,皺眉道:「家人不肯見,外人未必不肯,莫非二公子連通報都不肯去通報一聲么?」
尉遲鎮說完,迫不及待地便要去看無艷,小二見他轉身,自也欲走,邁步間忽然想到一件事,猛回頭待要叫住尉遲鎮,卻見他已經大步流星拐過轉角了。
丹纓咳嗽了聲:「紫璃,別亂說。」
何靖有些愣神,剎那間還以為自己走錯了院子,誤入了薛府哪位小姐的居處,正欲和圖書退出,卻聽薛柯的聲音又道:「你到底在外頭招惹了什麼?竟讓太醫院的人也親自上門來要找你……」
丹纓卻又道:「咦,你跟尉遲大人又……在一塊兒了?」
紫璃聞言才沒了笑容,緊緊挨過來,靠在無艷身上,道:「你別走好么?」
無艷啞然,丹纓在旁看到這裏,便道:「無艷姑娘,若是行程不緊的話,還請在府里多留幾日,一來別讓紫璃這樣牽腸掛肚的,二來……」
黃昏時分,尉遲鎮回到客棧,慢慢上樓,樓梯口小二見了他,忙哈腰迎了,又道:「大人您回來了,之前您的那位女伴也回來了,照您的吩咐,把您對面的房間開給了她。」
這小孩兒自然正是紫璃了,終於給他盼了無艷回來,紫璃十分高興,拔腿就欲跑過來,無艷見狀,忙道:「別動!」
無艷摸摸他的頭,道:「皇帝有御醫照料,我不便插手。」
紫璃才捂住嘴,卻又道:「那不插手就不插手好了,姐姐只在王府多住幾天好么?我們一塊玩耍。」
尉遲鎮忽然明白了之前沈玉鳴的感受,眼見此情此境先是頭大如斗,轟然發聲,而後臉皮發漲,眼睛睜大,雙腳也不知是要前進亦或後退。
無艷喝止紫璃,自己反加快步子,急急跑到他的身前,才半蹲下,摸摸他的小臉,問道:「不是告訴過你不許亂跑了么?可有哪裡不舒服?」
薛柯發現異狀,便也跟著抬頭,一眼看到何靖,臉色頓時風雲突變。
尉遲鎮聽他的語氣里幾分好奇並警惕,還有更多不屑跟傲慢之意,尉遲鎮便道:「何大人,無艷姑娘天真無邪,你卻是個堂堂www.hetubook.com.com男子,當知道有些事兒是不能叫她做。」
尉遲鎮快步來到無艷房前,見房門掩著,他抬手推開房門,喚道:「無艷姑娘……」一抬頭,卻見眼前站著兩人,一個是無艷,另一個卻是何靖,而何太醫一身圓領袍服扔在旁邊床上,高挑的身上只著絲白裡衣,正大張著雙臂,彷彿要擁抱無艷。
何靖雖然落座,卻仍一副眼高於頂的模樣,聽薛柯相問,便懶懶散散道:「冒昧來擾,有事相商,貴府大公子可在?」
無艷怔然,丹纓見紫璃替自己說了,便嘆道:「無艷姑娘,這並非是我的主意,只不過我母妃……她……唉……」
何靖見她似不願再走,也不勉強,一點頭,邁步往前而行,將到月門之時,卻見對面有一道窈窕身影姍姍而來,竟是個妙齡女子,這女子顯然也看到了何靖,雙眸中流露驚訝之色,腳下也遲疑著,不知該進還是後退。
眼見如此平靜之態,尉遲鎮挑了挑眉,暗中鬆一口氣,卻仍道:「你們……在做什麼?」
進院門的人只需一抬頭就能看到正房,旁側的窗戶開著,透過那繁美盛放的花枝,何靖看到窗戶裡頭有個人影若隱若現,他的目光凝注在那人影上面,卻見那人正微微側著臉看向院中,不知是看花還是看什麼其他,這瞬間,花面交融,那張臉也顯得奇艷麗無比。
何靖目瞪口呆,卻因他方才動了動,即刻被窗戶里那人發現,那美人冷冷看他,眼神微微異樣。
薛柯有些意外,道:「您是來找家兄的?不知……何事?」
紫璃聽了,大眼睛里淚花閃爍,無艷忙安撫他:「別急,我再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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