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錦瑟無端五十弦
第一節

薛逢道:「那好吧,我暫且不叫了,不過,你得答應我一件事。」
無艷俯身看他,故意道:「薛大叔?」
無艷望著他懇切目光,略微愣神兒,才道:「大人要去也行,只不過……你不能對著我笑,也不能這樣看著我,除非我叫你,不然你不能跟我說話。」
無艷道:「不用,只不過,我也沒有十足把握,只能一步一步地試試。」
無艷磨磨牙,正欲再說,外頭有人道:「無艷姑娘,小王爺請您過去,說是葯已經抓回來了。」
薛逢笑道:「怎麼把我當成壞人似的,你不還對尉遲鎮說過我是好人來的么?」他說到這裏,臉色一沉,又道:「哼,你還叫他大哥來著,是不是?」
尉遲鎮忍著笑,道:「是,我都聽無艷大夫的。」
無艷眨了眨眼:「啊?不然如何?」
尉遲鎮來看無艷的時候,正看她雙眸微閉,手指間捏著一枚針,極其緩慢地刺破虛空。
薛逢道:「我自然神通廣大,尤其是關於小星華的事兒。」
薛逢道:「你得答應我,私下無人的時候,我要喚你『星華』,好么?」
無艷皺眉:「為什麼?」
無艷啼笑皆非:「你這人真是古怪極了,那好,我不叫你薛公子,我叫你……薛大哥?」
尉遲鎮聽到hetubook.com.com她的稱呼,微微動容,卻並不言語,只是後退一步。
無艷把要用諸物放下,道:「遇之,我要再看一看你的身體。」
尉遲鎮果真無聲無息跟在無艷身後,一塊兒到了薛逢住處,薛逢見尉遲鎮跟著,倒不覺訝異,只道:「沒想到賤軀能驚動尉遲大人前來,真是何以克當。」
尉遲鎮道:「不如我陪你去吧,索性我也無事,我也想看看……你要如何做……」
無艷道:「何事?」
薛逢一挑眉,道:「這倒不用,我是個大方豁達之人,以後你人前人後,都這麼叫我便是。」
劍仆點頭,將薛逢抱起來,果真放在床上,無艷又道:「衣衫盡數除去。」
無艷回頭,見是將軍府的一個丫鬟。無艷本來不著急此事,可又怕紫璃等的著急,於是便對薛逢道:「我要去配治桃花癬的葯,不會耽擱太長時間,我去去就來……」
薛逢道:「你以後可還叫我『薛公子』?」
負責伺候她的丫鬟們見狀,各覺訝異,不知她是在做什麼,卻也不敢打擾,離開之後,便私底下唧唧喳喳說起無艷的種種古怪,只當做是笑談。
無艷大驚:「難道我要叫你薛哥哥?」
薛逢笑道:「這是為何?明明你答應https://m.hetubook.com•com了我的,此刻四周無人,我自然可以如此喚你,不對么?」
無艷見他滿臉促狹神情,便從盒子里抽出一根針來,在薛逢跟前晃了晃,道:「你再亂叫,我就真的封你穴道了,穴道封了,你便無法出聲,你再叫聲試試。」
薛逢道:「我都換了叫你的稱呼了,禮尚往來,你自然也要換換。」
薛逢聽她自言自語般喚著這名字,只覺得心潮如涌,似春江水,連綿不迭,然而表面卻還若無其事地,正兒八經道:「我喚你的名字,你也喚我的,嗯,倒是合適,那就這麼定了。」
薛逢斜視她,忍著笑道:「那好吧,我的小字是『遇之』,你若直接喚我『遇之』也使得。」
無艷應過之後,同薛逢四目相對,才驀地醒悟:「你、你叫我什麼?」
無艷看他雙眸如星,便急忙溜開目光不去看:「那、那就去吧。」
無艷喃喃道:「遇之,遇之……這個還不錯。」
尉遲鎮早聽說她要為薛逢針灸,見狀便站在門口,等無艷睜開眼睛,徐徐出一口氣,他才輕聲喚道:「丫頭。」
無艷聽他自誇,便吐了吐舌:「好吧,遇之!」
無艷納悶道:「師父自然有他的道理,不過,你怎麼連我原先叫什麼都知道m•hetubook•com.com啦?」
尉遲鎮向著他一點頭,很是懇切地說道:「希望此番能夠奏效,薛公子身體能早日康復。」
薛逢沒想到他竟如此正經回答,當下一笑,便看無艷。
紫璃感覺自己做了件極其有用的好事,當下樂不可支,無艷惦記薛逢,便叫丫鬟去吩咐燒水,準備為他針灸。
薛逢道:「我自有道理,你答應么?你若不答應,我便嚷嚷的人人皆知。」
無艷跑回屋中,果真紫璃等的著急,正要去找她。而尉遲鎮本要出門,忽地聽聞她叫人去買葯,便擔心她的身體,也跑來看,沒想到卻看到無艷臉上紅一塊白一塊,才知道她犯了「桃花癬」,當下鬆了口氣。
無艷回頭,見是尉遲鎮,便道:「大人,你何時來的,可有事?」
這次的針灸跟無艷之前的用針不同,無艷針法極為出色,平日給人治病之類,運針如神,從不會令人覺得痛,可是薛逢的情形卻不同,因為他傷的是筋骨脈絡,時間又長,因此必須用針疏導,那些神經脈絡跟骨頭關節之類,是人身上極其敏感脆弱,稍微碰到,便劇痛無比,何況是用針生生刺入。
薛逢眯起眼睛:「我有那麼老么?」
尉遲鎮道:「下午無事,聽聞你要給薛公子治腿了?可需要我幫手么?」和_圖_書
無艷皺眉,疑惑道:「那我叫你什麼?……還是你又打什麼怪主意?」
尉遲鎮微微一笑,抬手在無艷肩頭輕輕撫落:「你定然可以的。」
無艷望著他的笑容,又覺臉上發癢,剛要抬手去撓,忽地想起紫璃的吩咐跟薛逢的阻止,不由啞然失笑,便道:「我、我會儘力的。」
無艷點點頭,忽地又問:「我也是在私底下這麼喚你么?」
薛逢扭頭:「我不要跟尉遲鎮一個稱呼。」
無艷震驚之餘,便沖薛逢「噓」了聲,示意他不要再叫,誰知薛逢彷彿好玩兒般,笑吟吟地說道:「星華這名字極好聽,為什麼你師父連名字也給你換了?」
薛逢笑道:「如何,可乖乖答應了吧?」
無艷瞪他:「你可真是……」
無艷瞠目結舌,兩人彼此對視片刻,無艷道:「待會兒我給你扎針的時候,讓你多疼一些,你就等著吧。」
薛逢道:「等一下。」
無艷見那劍仆在旁邊,便道:「有勞,把他放到床上。」
薛逢哈哈大笑,卻又飛快收了笑,咳嗽了聲,道:「你瞧,那位方家的刁蠻丫頭,喚尉遲鎮『鎮哥哥』,那麼你不如也這麼叫我,如何?」
無艷摸摸臉:「那我可不知道叫你什麼了,難道叫你彆扭鬼?」
無艷凝神專註,不敢稍微出錯,想到繁和圖書複之處,便手捏銀針,當空模擬下針的角度、速度之類。
無艷點頭道:「好的,我知道了!」
薛逢見她氣鼓鼓地似不理人,便偏低聲喚道:「星華,星華?」
無艷搖頭:「感覺有些古怪。」
無艷特意吩咐紫璃不要靠近薛逢院落,更讓沈玉鳴負責看著他。而後便行準備,心底將人體經脈圖又飛快過了一遍,又重合薛逢的身體狀況,加以推敲。
無艷回身看他:「還有什麼事?」
薛逢道:「你就叫我『阿逢』,或者『逢哥哥』。」
無艷嘆道:「隨你便是。哼,我不跟你計較。」
薛逢笑了笑,故意重又喚道:「星華,小星華……」
薛逢掃了尉遲鎮一眼,道:「怎麼看?」
無艷跟紫璃把治療桃花癬的藥粉配好了,紫璃便迫不及待地讓無艷坐了,親自給她塗藥,無艷見他鄭重其事,便也忍笑,由得他去。
無艷說完,轉過身便跑出門去,薛逢望著她的身影歡快地消失在明媚春光之中,只覺心中也有淡淡地欣悅,渾然不知自己唇角挑著一抹笑,就彷彿他生命中陰霾了數年的天空,終於也緩緩地透出了一抹春意。
紫璃小心翼翼又仔細地給無艷塗好了藥粉,又煞有其事說道:「不要用手抓,也不要吃油膩辛辣的東西,每天讓我塗三次,很快就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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