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三五年時三五月
第三節

琉璃先是暗笑,轉念又想:「這方小妞雖然魯莽,倒不失將門出身,初生牛犢不怕虎,只不過我可管不了那麼多啦,你就自求多福吧。」
少年不以為意,驕橫跋扈地下了轎子,揚聲叫道:「來人,屏山上可有人在?」
那賊首一言不發,只是瞧著,其實也是想看琉璃的反應,見他身法詭異獨特,便有幾分相信他是修羅堂來人,正欲開口再問,忽地有人道:「咦,那是什麼?」
原本進來的時候,滿院子的賊人,此刻竟橫七豎八,倒了一地!
無艷掃了幾眼,卻也並不在意,只是默默跟上而已。
兩賊不知如何回稟,那邊琉璃往前一步,昂首道:「敢問哪位是屏山的王大首領?」
在無艷動作之時,琉璃身形鬼魅般閃動,早掠到那人身側,一抬手,便將那人的手腕掐住,冷笑道:「還是不要動手動腳的好。」一語說罷,手上用力一抖,那小頭目大叫一聲,身形踉蹌倒退出去。
方雲依見狀,便拔出寶劍,潑風般殺過來,還不忘清脆斥道:「今日本姑娘要替天行道!」
賊首大怒喝道:「修羅堂的人究竟想幹什麼?」
琉璃道:「這是我們教主精心煉製的長生不老丹藥,只要服下,便會終生不生疾病,且能延年益壽。」
因屏山緊靠縣城,不多時那來人就靠近了,也能看清臉容,兩賊定睛細看,卻見那來者,有一人乘著軟轎,被兩個轎夫抬著,高高在上,優哉游哉,看打扮模樣,卻是個衣著精緻的少年而已。
琉璃自不放在眼裡,一馬當先,滿不在乎地邁步往前,方雲依見狀,才略覺膽寒,警惕地跟在後面。
那姓王的賊首道:「早聞修羅堂是江湖第一的邪派,不知道為何居然派人來此?我們可跟修羅堂之人井水不犯河水。」
這少年跟兩位絕色少女,自然就是琉璃,無艷和方雲依了。屏山上那和*圖*書兩賊因被無艷容色吸引,竟忘了要劫道這碼事,然而平常過往的客人哪個不是小心翼翼,戒備十足,卻從沒見到過自己送上門來,還如此大大咧咧。
群賊大驚,廳內微微慌亂,有人叫道:「這裏也有!」叫嚷聲此起彼伏,剎那間,廳中白色的煙霧極快地瀰漫開來。
琉璃目光一掃周遭,就知道無艷想什麼,於是又打主意:「若是她倔強不從,我就只好打暈了她,抱著就跑。至於姓方的……」想到這裏,又看方雲依,卻見她全無懼怕之色,反而有些意興飛揚,手指微微搭著腰間,顯然是在摸藏在腿上的劍,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
琉璃無艷方雲依三人一路走來,眼看屏山上的布置防備如此嚴密,各自心驚,對視之間,方雲依心想:「虧得是用這個法子,不然的話就算鎮哥哥在,要攻進來也要費不少時間跟兵力。」
琉璃見他吸了毒煙還如此兇悍,心中暗驚,待要上前相救,卻被一個小頭目纏住。
方雲依一劍斬下,匪首雙掌一拍,不閃不避,竟將她的劍夾住,手腕一抖,方雲依大喝一聲,只覺得像有人在自己手上狠狠擊中般,疼不可擋,然而她也倔強,竟不肯撤劍。
兩賊看了好大一會兒,竟都忘了動作,眼睜睜地看著這奇異的少年跟少女到了小樹林邊兒上。
琉璃見狀,心中暗笑,面上卻故意做出不耐煩的樣子來:「到底有沒有個吭氣的?可否回稟一聲,修羅堂的暗行使琉璃,奉命前來拜山!還帶了天下無雙的好禮要送給王首領。」
此日,負責在山下哨探的兩個賊人無聊之中,忽地看到城門處出現幾道人影,哨探的兩賊見狀大喜,以為買賣上門,急忙吹響口哨往上報信。
無艷看著山寨之中群賊,卻也看到有些人並非山賊,有的被關押在籠子里,有的吊在柱上,有的被押https://m•hetubook.com•com著幹活,個個衣衫襤褸,血跡斑斑,不知幾生幾死。無艷心中難過,想到:「山賊在此盤踞數年,不知有多少無辜的百姓遭殃,實在是……」
匪首心中發涼,也不知琉璃外頭是否還有伏兵,卻明白此刻一定要將三人擒下才有機會反擊,於是便大步迎上。
方雲依驚魂未定,見旁邊有一道人影掠過,她知道琉璃在自己身旁,那來者必然是敵人了,當下想也不想,揮手一劍。
琉璃毫不客氣,抬腳踩在軟轎手柄上,作出那不羈放浪之態,道:「廢話,人都在此了,還不速速回報?休要耽擱了好事!」
匪首不敢置信,透過白煙看去,卻見一道細小銀光從眼前掠過,卻是無艷銀針在他虎口穴上刺了刺,無艷同時抬腳在方雲依腰間輕輕一踢:「快出去!」
琉璃不慌不忙,道:「寨主威名誰人不知,屏山人強馬壯,我們堂主自然樂意與寨主結交,故而特意派我前來,另送上天下無雙的大禮,以示誠意。」
琉璃笑道:「這好事兒老子千年才幹一遭,你就自認倒霉吧!」說話間,兩人手掌相對,琉璃噔噔後退幾步,那賊首佔了上風,捂住嘴道:「小賊,你找死!」
卻聽來人低聲道:「雲依快出去!」
此刻,旁邊有一名頭目便跳起身來,走到無艷旁邊,淫笑道:「葯自然不能亂吃的,不過,修羅堂若是有意,這有著現成天下無雙的禮物,怎麼不用?我之前只聽說過西施絕色,卻不知是怎麼個絕色法兒,今日一見,才知道原來……」他一邊笑說著,一邊伸手去捏無艷的下巴。
匪首再一用力,方雲依手上一輕,寶劍竟斷做兩截,掉在地上。
又有賊首旁邊的一名文士打扮之人便過來,先嗅了嗅,見沒什麼異樣,才問道:「這是?」
無艷上前,雙手奉上錦www.hetubook.com.com盒,琉璃取了過來:「請大王過目。」
而在軟轎旁邊跟著行走的,卻是兩個白衣少女,兩賊不看則已,一看,皆都轉不動眼珠,卻見兩個少女都是絕色佳人,左手邊的一位身形略高挑,面容秀麗,倒也罷了,右手邊那位生得瘦弱些的,手中捧著個匣子,纖腰不盈一握,一張玉容瑩然生光,行動處風吹柳拂,飄飄然如神仙下凡。
王賊首聽了,便不屑一顧笑道:「修羅堂之人以精通毒術聞名,這葯,我可不敢吃。」
頭先山賊帶路,身遭又圍了七八個,一路便往屏山上而行,屏山因有十二峰,這些賊人勢大之後,便分別在各個峰上安排守衛,再加上地勢險要複雜之故,因此是有名的易守難攻,從東往西依次經過桃花峰,煙霞峰,老人峰等,便到了最高的玉柱,也是山賊主力駐紮之地。
此刻那賊首見勢不妙,便屏住呼吸,掠了過來,琉璃將身擋在無艷跟前:「你們先出去!」
方雲依站穩身形,定了定神,卻見自己握著半截斷劍,虎口已被震裂,血滴滴答答不停,她一驚之下,卻驀地抬頭,放眼四看之時,頓時又驚呆了!
賊首一怔,低頭看去,卻見自己的椅子邊兒上,不知何時多了一顆拇指大小之物,看似搓圓了的藥丸,只不過嘶嘶地正在冒著白煙。
原來在進廳之後,琉璃說話間,無艷早施展絕妙手法,將袖中攏著的藥丸四散,方才趁著躲避那小頭目輕薄之時,才又撒了一顆在那賊首座下。
誰知行走間,有不少捧刀的賊人瞧見這三人行,更被無艷的容光所攝,不知不覺竟雙腿發軟,手中舉著的鋼刀也緩緩地垂落,原本威武驚人的刀陣,竟七零八落。
方雲依一個踉蹌,從那刀刃底下離開,那匪首的鋼刀才赫然落下,只聽得一聲巨響,地面的青石竟給砸了個大坑。
那小頭目看兩哨探賊和*圖*書一臉恍惚,正氣不打一處來,聞聲便看向琉璃,然而目光轉動之間,卻不由自主落在琉璃身側的無艷面上去,一瞬間「噹啷」一聲,手中提著的刀也落在地上,張大了嘴,木獃獃地只管看。
王賊首聽他應對得當,倒是一笑,便問道:「什麼大禮?為何我不曾見。」
賊首吸了煙氣,腦中一陣昏昏然,見廳內自己的屬下多半都東倒西歪,只有幾個在掙扎,而外頭的山賊聽了聲音衝進來,走了幾步,卻也撐不住倒地。
三人進了廳內,卻見兩邊排坐著些山賊頭目,正中一張虎皮上,端坐著個身材魁梧的大漢,一雙銅鈴般的眼睛便瞪了過來,就算琉璃天不怕地不怕,對上這充滿煞氣的目光,仍覺得心頭一凜,琉璃江湖經驗豐富,只是剛一對眼兒,就知道這屏山上的頭一號的強盜有些棘手。
賊首座下有一人接了過去,那賊首卻並不親自接過來,只微微點頭示意,那手下便打開錦盒,卻見裡頭有一枚藥丸。
那小頭目自知失態,然而多看無艷一眼,便多一份神不守舍,聽了琉璃喊話,模模糊糊反應過來:「修羅堂……你們是修羅堂的人?」
少年弔兒郎當一叫,他身側的兩個少女,高挑那位便忍不住抿嘴一笑,小聲對右手邊的那位道:「這小賊扮得還挺像么。」右手邊的少女「噓」了聲,示意她不要多言。
唯有琉璃目光閃爍,心裏略有點擔憂:「若是辦法行不通,或者出了什麼變故……要成功退出估計有些難度,不管了,到時候我就拚命把醜丫頭帶出來就是了……」琉璃想到這裏,就看無艷,卻見她雙眉微皺,眼中透出悲憫之色。
兩賊正發愣間,身後有人道:「是什麼貨色?」原來是山寨的小頭目聽聞說有油水,因此帶了七八個山賊下來幫手。
無艷用早就準備好的帕子捂住嘴,便叫道:「方姑娘,我們出去。」
這些強https://m.hetubook.com.com盜混跡江湖,小的們雖然不知修羅堂名頭,但是為首的卻極為清楚,聽聞修羅堂遣使者來拜,又是忐忑又是警覺,不知是禍是福,然而聽手下人說來人是個清秀少年,還帶了兩名絕色少女,說是送天下無雙的好禮,估摸著便不是壞事。
賊首呆了呆,鼻端忽地嗅到一股淡淡地氣息,他心頭一震,叫道:「這煙有毒!」
山賊們一片騷動,小頭目忙遣人回山稟報,頃刻間有人下山,說是大頭目相請。
抬轎子的兩人將軟轎放下,那少年抬手給了銀子,兩個彪形大漢撒腿就跑,頭也不敢回。
這葯是無艷用之前在藥店所買的曼陀羅特製的,曼陀羅本是西域傳入,有毒性,本來只有服下才奏效,然而經過無艷提煉配製,製成藥丸,落地自燃不說,散發出的煙霧有迷煙之效,十分厲害。
琉璃心中計較停當,卻見前頭已經到了大寨正堂,像是個小水滸的模樣,院中足有百號的嘍啰來回走動,正廳外兩邊許多兇狠的山賊舉著雪亮鋼刀站立立威,來客都要把這刀陣過去,起個下馬威的作用。
方雲依給這匪首的強悍兇惡驚住,只見那雪亮的刀刃劈開白煙,沖自己頭頂而來,心中寒意凜然,想要閃躲,身子卻好像給定住似的,眼看那刀要將她劈成兩半,匪首忽覺得手腕上發麻,彷彿被蚊蟲叮了口,但手勢卻隨之一緩。
匪首哈哈一笑,拔出砍刀,便向著方雲依劈過來。
無艷低呼一聲,似懼怕般掩面後退幾步,不知不覺卻離那寨主卻更近了些。
琉璃挺胸昂首大步向前,先行了禮。此刻兩邊的頭目們端量著三人,十之八九都緊盯著無艷,有人的目光之中已透出不加掩飾的垂涎之色!倘若這並非是在賊首面前,恐怕早就按捺不住了。
方雲依聽了這個聲音,一時簡直如中了迷煙,無法相信,然而身體卻騰雲駕霧似的,身不由己從廳內被「送」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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