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北風卷地百草折
第二節

這一瞬間,尉遲鎮清楚地聽到窗欞上有一道細微的脆響。他內功精湛自能聽到,無艷卻全沒發覺,只是被他的話嚇了一跳:「我?」
這淺海迷宮,是關外地景,坐落於來往客商的駝道之西,有一處淺淺的水窪,不算太大,只有小半里,雖然清淺,但終年不幹,水是清澈的藍色,入口卻甘甜,很是奇妙,水鳥棲息草木茂盛,當地人稱呼為淺海。
無艷眉頭一皺,雙手抱頭揉揉:「我……我不知道,但是我想可能他、他不是故意的……誰願意害死自己的孩子呢。」
尉遲鎮一愣,而後笑了笑:「是我自己亂猜的……」
開始的時候有些經過的客商喜歡在此處歇腳,無意中在河畔竟撿到極為名貴的寶石,兩三次后,漸漸有傳說,說是古國宮殿雖然不再,但卻有無數的珍稀異寶,隨著沉埋底下,如果運氣好,或許就會發現。
無艷說著說著,心痛難忍,眼中的淚也一涌而出,她抬手揉眼,卻越覺得傷心,忍不住竟哇地哭了出來。
無艷本想跟著他,但因涉及軍情,又看尉遲鎮一臉凝重,無艷便只好囑咐他若無事早點回來,自己卻在府內www.hetubook•com.com等候。
而淺海之畔,卻有一處廢棄遺址,多是斷壁殘垣,綿延有三四里之多,傳說是千年前,此處有個古國,這便是古國的宮殿所在,隨著風催日晒,宮殿自然消失無蹤,只留下當初建造宮殿時候的輪廓雛形。
尉遲鎮目光之中一片柔軟:「是啊……如果那孩子還活著的話就好了。」
無艷道:「什麼?你說就是了。」
尉遲鎮笑了笑,極力將聲音放得更加溫和:「我是說假如……並不是說你就肯定是。」
尉遲鎮震動:「老將軍身體尚未完全恢復,怎麼貿然出城?」
尉遲鎮道:「我想問你,倘若你是老將軍的孫女兒……你會不會恨他?」
一夜過後,尉遲鎮跟無艷起身洗漱了,便出來跟孫錦堂告別,誰知卻撲了個空。
尉遲鎮抱著無艷,溫聲安撫,耳畔聽到窗戶邊上,似乎有一道無奈而凄絕地低低笑聲,然後,那沉緩的腳步聲,慢慢地,一步一步遠去了。
可是尉遲鎮知道,老爺子心中必然是不好受的。而且……如果是部分沙匪作亂,又何須主將帶兵出關?昨晚上老爺子回和*圖*書府之前,談起沙匪,明明是一副很不屑的口吻。
無艷心裏也竟跟著一痛,喃喃道:「原來是這樣……」她看看左右無人,猶豫一會,便忍不住問道:「大嬸,我想問問……那個沒足月就出生的孩子,是……是……怎麼樣啦?」
尉遲鎮問道:「可說了賊匪的人數跟動向?」
尉遲鎮心頭一沉,忙伸手把無艷擁入懷中:「乖,別哭……不說了,不說這個了。」
無艷笑道:「大嬸你多心啦,鎮哥哥常說我不通人情世故,我不覺得你有什麼莽撞,只要你也別覺得我無禮就是了。」
老僕人道:「這些是軍機,小人只是奴僕,從來不敢參与。但是最近外頭有人說,曾在淺海迷宮那裡發現過沙匪的蹤跡,只盼老爺別去那處。」
無艷轉頭看他:「嗯?」
尉遲鎮望著她:「怎麼這麼關心那孩子?」
尉遲鎮把書放下:「老將軍也可憐么?你不覺得……孫小姐去世……跟他脫不了干係么?」
尉遲鎮握住她的手:「別怕,還記得我跟你說過么?不管怎麼樣,我都會陪著你。」
無艷想了想:「孫小姐可憐,孩子可憐……老將軍也可憐和_圖_書。」
老僕人搖頭,管家娘子送了吃食進來,聞言又生傷感,道:「哪裡合眼過?對著小姐的舊衣裳坐了整整一晚……」
尉遲鎮問:「誰可憐?」
尉遲鎮沉吟之際,忽地眉峰微動,眼尾往旁側窗戶上淡淡一掃。
無艷原本躺著,此刻便猛地坐起身來,震驚地望著尉遲鎮的雙眼,她的臉上,神情之中,畏懼跟遲疑交織,而後搖頭道:「怎麼可能,我當然不是啦!」
無艷心裏也酸酸地:「就是因為孫小姐的事,讓老將軍變了性情嗎?」
她抬手,握在唇邊,垂眸擰眉,似在苦苦思索,隔了會兒,才低低說道:「如果我是那個孩子……我、我不知道……那太可怕了。」
無艷胸口起伏不定,沉默了片刻,才茫茫然地說道:「鎮哥哥,我不喜歡這樣……師父說我是個孤兒,我、我有時候想我的爹爹媽媽是什麼樣的,但是、但是我不要這樣、這樣凄慘……我會很難受的……我不要是那個孩子,我不要是……」
尉遲鎮手在書上一按,起身走到床邊,他緩緩坐下,抬手撫過無艷額頭:「星華,我有個問題,或許突兀,不知道該不該問你。」
和_圖_書管家娘子看著她,真是越看越心動,越看又越心傷,強打精神道:「若是小姐還在,跟生個姑娘的話,也是你這樣大年紀了,那這該多好,老爺也不至於……」
無艷獃獃地望了尉遲鎮一會兒,道:「如果、如果我是的話……」
尉遲鎮便問道:「老將軍昨晚歇息的如何?」
尉遲鎮凝視她的眼睛,道:「是啊,倘若你是……那個倖存下來的孩子,你會如何面對孫老將軍?」
尉遲鎮不禁有些擔憂,昨晚他聽到那窗外之人,分明就是孫錦堂了,卻不知道老爺子聽到無艷那一番話之後,會是如何反應。
無艷怔了會兒,道:「那你說他可還活著?七八個月的話……唉,我不知道,師父沒教過我,書上也沒有明說。」
尉遲鎮問:「哪個孩子?哦,你是說老將軍的孫女兒?」
管家娘子倒是十分喜歡無艷留下,忙著伺候她吃了飯,兩人對坐,她便仔仔細細打量著無艷,微笑說道:「姑娘,之前我有些莽撞之處,還請你勿要見怪。」
老僕人黯然低頭:「我們也是這樣說,但是老爺的命令誰又能阻止?」
無艷嘆了口氣,道:「我就是覺得……太可憐了和圖書。」
老僕人道:「早一個時辰前,雞鳴驛傳來消息,外部沙匪集結作亂,老爺親自帶兵出城去了。」
管家娘子點頭:「起初倒還沒什麼,雖然傷心,但老爺知道自個兒是守將,不能沒了主張失了分寸,一直到近幾個月,他越來越……我想,或許是因為小姐的祭日又快到了的緣故。」
「哦,」無艷答應了聲,心卻亂雜雜地,手在榻上拍了拍,便問:「鎮哥哥,你說那個孩子後來怎麼樣了?」
管家娘子擦擦眼角淚,道:「說實話,我們也不知道那孩子究竟是生是死,但那不過是六七個月的小娃兒,長還沒長開呢……實在是不敢想……」
尉遲鎮略一思量,便先將無艷安置在府中,自己出外打聽仔細。
財帛動人心,於是乎,便有好些利欲熏心的人前來探寶,誰知,一批一批的人前赴後繼,進去的人多,出來的卻少……於是又有傳言,說迷宮之內有鬼怪作祟,財寶跟鬼怪的傳說越來越盛,關內關外前來探寶的人卻有增無減,但是那些經驗豐富見多識廣的客商跟本地人,卻是說淺海而色變,不敢冒險靠近分毫。
無艷愣神:「孫女?你怎麼知道是個女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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