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第八節

「高威,你這亂臣賊子!」一聲童稚的怒喝聲伴隨著一道勁風朝高威丟來。
陸希道:「祖翁哪有不中用,我跟仲翼還好勞煩您多提點呢。」
陸希和高嚴對視了一眼,陸希推著高嚴說,「先起來,祖翁說不定找我們有事呢。」
施平的話讓陸希笑容微斂,可施平似乎未察覺,「大娘子、郎君,若是不意外的話,高太尉最晚兩三年以後就要登基了,到時候高元亮定是太子,你跟郎君有什麼打算?」施平的語氣十分溫和,可說出來的話卻咄咄逼人。
「閉嘴!」太子對近侍求饒舉動非常不爽,一腳將內侍踢開。
高嚴嘴角一扯,想留下還不容易。
如今高威眼看就要登基了,這將來江山到底是誰接替,這同樣是大問題。這已經不是高嚴避讓就能解決問題的,高嚴手握兵權,身後有陸家、有崔家,還有那麼多人,他退了跟著他那些人怎麼辦?這些都要高嚴做出選擇。施平之所以會先讓陸希一起來,是先給陸希提個醒,畢竟她對高嚴的影響太大了。
「是的,郎君。」胡敬站在高威恭敬的說,自從高威扣押了皇帝后,就算他沒有稱帝,胡敬對高威的態度都不似先前那麼隨意了,「郎君你打的是清君側的旗號,若是現在直接登基,難保底下會有人不服氣,與其和-圖-書讓那些人有造反的緣由,還不如等上個一年半載,等大少君、二少君將天地平定,再讓皇帝禪位的話,就沒人會說你篡位了。」
「郎君,不如現在擁立幼主登基?」胡敬跟在走得大步流星的高威身後道。
高威並沒有入正殿,因為裏面王皇后尚在,他只在偏殿叫來太醫令,「陛下真的自盡了?」
高嚴握著陸希的手,陸希抬頭看著高嚴關切的目光,不由對他一笑,她似乎想太多了?現在高威還不是皇帝,高元亮也不是太子呢!她總不能因噎廢食吧?將來的事將來再說,現在先把眼下的難關渡過了。
施平頷首,這也是他的意思,「既是如此,郎君便要想個法子留下了。」
高威不由濃眉緊皺。
「殿下!」太子的近侍驚惶的跪在太子和高威面前,不停的朝高威磕頭,「太尉饒命!太尉饒命!」
陸希給施平泡了一壺茶,「祖翁,我會給你裝上玻璃窗戶,這樣你冬天也能曬太陽了。」陸希的玻璃終於在她威脅了幾個波斯工匠后給燒了出來,雖然質地不純、不透明,可至少裝幾個玻璃窗戶還是綽綽有餘的。
「太尉饒命!太尉饒命!」內侍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不停的朝高威磕頭。
高嚴很鬱悶,他跟皎皎分別了三個月,剛嘗到一https://www.hetubook•com.com點甜頭,就被人打斷,不過他也知道施平不是不識趣的人。夫妻兩人簡略的梳洗了下,換好了衣服就去找施平了。
當時高家的家業,陸希跟高嚴不爭,施平完全同意,他也看不上高家那份家業,不過不爭高家的家業,不代表他支持高嚴會避讓高元亮,將來高威退下后,他那一人之下的位置,勢必要有人接替,那時候高元亮和高仲翼肯定要有一爭。
「你說要我暫時不要登基,還要讓那小皇帝再當一段時間?」御書房裡,高威若有所思的聽著胡敬的建議。
高威對篡位的名聲壓根不在乎,他都做了還怕別人說嗎?但是如果能暫時把動蕩不安朝廷安撫下來,那也是一件好事,省得元亮、仲翼整天替他南征北戰的,「也好,那就暫時再讓他當一段時間皇帝吧。」高威說。
「我要是猜得不錯的話,等高元亮回京后,高太尉肯定也會召仲翼回京,你們準備怎麼辦?是回京還是留下?」
自殺了?高威先是一怔,隨即大怒道:「我不是讓你們看好他了嗎!」
「高威——」太子叫了一半就被侍衛們堵著嘴拖了下去。
施平這幾年老了許多,平時最愛的就是躺在躺椅上曬太陽,曬著曬著就睡著了。陸希見他這樣子,總hetubook.com•com會覺得很心酸,時常慫恿女兒去陪施平說話、講故事。施平年紀大了,最喜歡的就是孩子,時常帶著年年出去玩,陸希寵女兒寵的有點過頭,年年很多知識都是施平教的。
可她更明白阿兄有軍權在身,身後又有陸家、崔家,將來如果高元亮登基,他怎麼都不能放過阿兄的。除非阿兄跟她遠走他鄉,但他們又能走到哪裡去?而且他們身後跟了太多的人,他們可以走,那些人無法走,一旦牽扯到帝位之爭,絕對不是退一步海闊天空,退一步往往就代表了無數人的性命的葬送。
胡敬見高威滿臉冷肅,知道勸不了,只能恭敬的應了。
「既然都死了,也沒必要披那層皮了,我直接登基。」高威道。
「滾!」高威一腳將內侍踢開,他那有什麼心思懲罰這些閹奴,守在宮室外的侍衛一聲不響的將內侍堵了嘴拖了下去。
高威陰沉著臉看著太子。
高威沉聲道:「太子癔症發作了,還不讓他下去休息!」他現在可沒功夫跟一個小孩子磨蹭。
「郎君?」
施平看著高嚴篤定的神色,不由捻須而笑。
太醫令偷偷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要不是高太尉拉了他一把,他今天就要被一張食案砸死了吧?他偷偷的瞄了一眼站在門口的太子,對著高威道:「太尉,下臣告退m.hetubook.com.com。」
陸希苦笑,「祖翁,我知道。」她明白施平的意思,他是擔心她去勸阿兄不爭,陸希是真想勸,不為其他,就是為了崧崧和山山。如果他們見阿兄跟高元亮兄弟相爭,將來他們也有學有樣怎麼辦?她太清楚權利對男人的誘惑力了,天底下沒有幾個男人能抵得住大權在握的誘惑,不然高威也不會造反了。誰家造反是被逼的?那都是借口,真正的原因就是想當皇帝。
高威頭都沒有抬,一抬手就拎起了太醫往旁一閃,「嘭!」一張實木的食案重重的砸在高威剛才坐著的地方,將結實的木板砸出了一個大洞。
高威跟胡敬匆匆趕去囚禁皇帝的宮室之時,只聽得到內宮一片哭聲震天,皇帝除了王皇后外,並無其他妃子,他跟王皇后成親十來年,足足生了六個兒子二個女兒,高威將皇帝囚禁的時候,並沒有他將皇后子女隔開,八個孩子加上皇后、以及伺候皇帝的宮侍一起哭,場面十分的壯觀。
施平驀地驚醒,看到高嚴就要起身,高嚴按住他,「先生不必多禮。」
「我想暫時留下。」高嚴說,「至少在最近一年我不能回京。」他北方剛平定不久,如果回京,這等於就把他的戰功成果轉讓給別人了。
「先生。」高嚴坐在施平身邊輕輕的叫著他。
「你看那幾個小兔崽子像是能hetubook.com.com聽話的人嗎?」高威眼底閃過殺意。
「勞大娘子費心了。」施平笑著嘆氣,「唉,年紀大了,不中用了。」
「郎君,那——」胡敬還有些遲疑。
高威腳步一頓,對胡敬道:「你派人給元亮和仲翼送信,讓他們來參加我的登基大典。」
太醫令知道高威想要知道什麼答案,他垂手對高威道:「回太尉,陛下已經駕崩了。」
施平搖頭,「我年紀大了,這天下該是仲翼的天下了,事情也應該由他做主了。」
胡敬見狀將勸慰的話壓了下去,高威現在正在氣頭上,反正登不登基也沒多少差別,外頭的叛亂兩位少君也能鎮壓下來,胡敬唯一的就是……
「高威,你這忘恩負義之徒,枉費我阿父這麼信任你,你——」太子今年不過十歲,他自幼勇武過人,深得陛下喜愛,又是嫡長子,故陛下一登基就立其為太子。在皇宮中長大的孩子,沒有一個是真單純的,太子很清楚他現在應該忍氣吞聲或許才能保命,可他不願意!他是太子,他的父親為了帝皇的尊嚴自盡了,如果他跪在這奸臣面前求饒了,他對得起父親嗎?他反正也不準備活命了,死前要是能殺高威那是最好,不行他也要直著腰死!
高威跟胡敬正商議著,宮侍突然急匆匆的前來,「太尉,不好了!陛下自盡身亡!」
「不用了。」高威冷著臉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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