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血染的七嶺之路
第77章 黛朵的毒

「原來如此,他看到了畫中的水蛭了。」
「啪。」畫板驀然合上,阿格妮絲灰黑的眼眸隱沒了畫中的色彩,而後迅捷收斂了雙手,同樣半跪在公主的側邊,「但是我安娜·杜卡斯以自己高貴的頭顱立誓——卡列戈斯這個曾經高貴榮耀的姓氏,從此在這片土地上消失了,就如同阿斯巴家族那般。等待大公爵的歸來,留下布拉納斯繼續圍困這裏河谷的城堡,而我方主力前進攻擊阿拉爾曼,爭取在來年春耕結束后,讓大公爵得以後顧無憂地統率大軍,繼續前往安條克城去。」安娜將小手劈下,快捷命令說,「既然尼卡想枕死城頭,那就遂他的心意,若是他企圖向我那弟弟或者父親呼救援兵,那我和高文就將約翰的部隊順帶擊潰。」
「阿拉爾曼堡壘那邊,尼卡的反應如何?」想到這根芒刺,安娜將手指抬在了腮幫,對身邊的御墨官發問說。
非拉多菲亞姆城的宮殿里,約翰坐在座椅上,看著站在下首的兩位面色鎮靜的女子,一位是www•hetubook•com•com希臘貴婦的發色,一位是滿頭的金髮,容貌都是極美的,四周是他妹夫布雷努斯的扈從和親兵,這兩位是被布雷努斯從雅典的海港「禮貌護送」而來的,「你的姐姐,就是皇宮侍衛長的妻子尤多希雅吧?」約翰皺著眉頭將他妹夫和妹妹送來的書信給閱覽完畢,將信紙捏在手中,安然放下,心中湧起了些許同情,「果然,都是瓦良格女子的相貌和發色。」
琦瑟也想到了這些,她是個極度聰明的貴婦,所以才面無人色,冷汗直流,靜靜而不安地按捺住呼吸,看著若有所思的約翰皇子,現在所有的命運,都掌握在這位黝黑少年的手裡了!
此外,琦瑟當然明白,在信件當中那位看起來溫順嬌小的黛朵·科穆寧都說了什麼:而今高文桀驁,糾集匪類危害帝國,我將這位助虐的女子送來給兄長你,若是高文再執迷不悟,那就應該殺死她,因為現在巴里城的富庶全是她一手打造,殺死她便能斷和圖書掉高文的一隻臂膀,「這怕也遂了姐姐的心意呢。」黛朵在信件的末尾,如此說到。
「我的妹妹,心腸扭曲了。布雷努斯,也太寵溺她了。」這是皇子的第二句話。
若是約翰輾轉把寡婦送到君士坦丁堡,假手父親處死寡婦(阿萊克修斯是不會放過她的),那就更好了,讓父親永遠和高文敵對,早晚會將塞琉西亞碾壓成灰。
「但是萊特·博濟亞也帶回了盲眼老將的一副淡彩畫,說是贈送給公主殿下。」說完,阿格妮絲從旁邊騾馬的行囊里取出了個可摺疊的板子,而後在陽光下攤開,將其間的畫面展現在公主眼前。
若是約翰心軟,將寡婦送到了高文處,也行——就讓高文和姐姐為此鬧得天翻地覆吧;而姐姐也會徹底恨上約翰的;此外,我也將這個消息秘密彙報給父親,讓父親從此不再信任約翰,將來問鼎皇位的,說不定是我的丈夫布雷努斯。
琦瑟的臉色則是慘白。
「我很感激帝國的第三尊榮者佩尼帕瑟巴斯托斯https://m.hetubook.com.com閣下的寬容,將我們一路安全送抵此處。」英格麗娜的髮絲有些凌亂,垂在額頭前,不發一語,而旁邊的琦瑟見勢不妙,急忙對座椅上的皇子進行了恭維和圓場——她明白,黛朵在告訴了寡婦,高文和安娜淫奔的事後,對寡婦威逼利誘,許諾回復她梅薩迪尼家族的產業和門楣,要她留在科林斯繼續主持絲織工場,但英格麗娜決死不從,惱羞成怒的黛朵,便將她倆送往帝國邊境的約翰皇子這裏來。
「現在我所轄的邊境狀況,我也希望你們知道,那就是高文集結了比整個潘非利亞地區都要多的精銳士兵,正在猛攻阿拉爾曼堡壘。」長舒口氣后,約翰將信紙斜著捋了下,站起來敘述說,他完全不會宮廷里的典雅語言,全使用了平民的腔調。
「不,絕不可以原諒安娜,欺騙者就應該在地獄的業火里永遠受到懲處和煎熬!」每每想到此,黛朵的漂亮的眉毛都絞在一起,手死死捏著胸口的罩衣,鮮艷欲滴的小嘴唇也幾乎要被切齒https://m.hetubook.com.com給嚙破,「明明是我先和高文締結婚約的,難道身為妹妹,就要受到你如此的羞辱和戲耍嗎?」
「據說大公爵已和皇帝陛下籤署誓約,在一年內不得有任何侵佔多餘邊境領地的行為。」幾名將官怕是覺得紫衣公主還不知情,說錯了話,便急忙提醒說。
英格麗娜垂著雙眼,依舊一言不發。
「想來想去,對兩位夫人的處置也只能這樣了……」數分鐘后,約翰皇子轉向她倆,面帶冷漠,悠悠地說出這句話來。
若是高文不退兵,也無所謂,約翰處死寡婦,姐姐和高文間,也會產生根永遠無法拔除的尖刺,時不時會將兩人刺得遍體鱗傷。
接著公主眼角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悲戚,口中念念有詞,「這裏才是我的家嗎?」而後她微微將頭側向了北面,那裡旗幡長矛林立,號角笛聲在風中不絕,是高文的紅手旅團歸來了……
誰想公主籠著衣袖,看著山下河谷的錦繡之色,被風吹動搖擺的草埋過了她的裙裾,嘴角泛起了冷笑,「阿拉爾曼堡原本就www•hetubook•com•com是塞琉西亞特馬軍區的管轄地,我自取自家地,無需向任何人報備。」
公主凝住了她湖泊般的雙眼,將畫面的景象投射進去,接著嘆息聲,揭下肩輿的垂簾,在眾人跪拜當間走出來,看著山腳下掛滿屍體的叛黨樹,「將最勇敢的老者從塞琉西亞,像棵山崖上的孤樹般連根拔除,這讓我十分憂傷。」
「尼卡將副紋章官放歸。」
所以,黛朵將英格麗娜送到這裏來:若是約翰將這個消息告訴高文,威嚇高文退兵,那麼姐姐必然和高文產生間隙,甚至會反目。
黛朵沒有將英格麗娜送去君士坦丁堡,當然是有很大理由的,她知道就算父親始終把姐姐稱為「阿帕忒」,任何侍衛、宦官和使女都不許提起安娜的名字,不然輕則鞭打,重則梟首,但父親還是最寵安娜的,即便姐姐不知羞恥地欺騙了整個家族,和高文私奔了。現在父親可以處死英格麗娜,可以殲滅高文,但一旦當安娜在他眼前時,他還是會原諒對方的。
「我能理解你妹妹的心情。」這會兒,英格麗娜終於開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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