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睡那我們聊天吧。」她接他的話。
他說她今兒怎麼這麼聽話，讓不進來就不進來。
吳銘臉色變了一變，也不多挽留，笑著點點頭。
懂石頭，還會打架，駱繹過去是幹什麼的？
「我這點面子值不了八萬。」駱繹把煙盒丟桌上，手裡玩著一支煙，說，「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後視鏡內，周遙的表情很好地詮釋了四個字：一臉懵逼。
唐朵呵呵一笑，毫不留情地拆穿：「你那些dating都灌水充數的，實戰效果跟相親一樣差，光蹭飯蹭電影了。」
蘇琳琳小聲：「十比一？」
以前裝作想做玉石生意托他做中間人，是想查他底細，不料想查的一個查不到，反而在吳迪那兒撒網成功。
駱繹眯著眼睛，吐出一口煙圈，把手裡的煙放在桌子邊緣晾著；他彎腰拾起地上散架的椅子腿，在手中掂了掂，突然眼神一冷，朝其中一人的膝蓋窩砸了下去。
「哎呀，駱老闆蠻少帶客人的嘛。」
駱繹說：「這筆錢你不用操心，是我跟吳迪之間的事。」
駱繹目光已迅速折向道路前方，一隻手在雜物盒裡摸索著摸到煙盒，抽出一根煙咬在嘴裏，又去摸打火機，沒抓穩，打火機掉在地上。
「當然是我收拾他。」周遙昂著下巴坐回自己榻上，抱上靠枕，「別忘了，我久經沙場，經驗豐富。」
吳銘千恩萬謝：「駱老闆，這次多虧你救我弟弟，我這店一直生意不好，周轉不靈，等過段時間有餘錢了慢慢還你。」
駱繹看著他：「你做的？」
駱繹淡笑：「承讓。」
幾人圍著吳迪拳打腳踢，阿敏勸也勸不住。
蘇琳琳默默補刀：「成功率也跟相親一樣低。」
那幾個大漢也不是吃素的，衝上去揪住他衣服后領就把人扯下來扔地上，甩麵餅一般。
而身敗名裂？
「你是這兒老闆？」一個扎小辮兒的壯漢也不上前，指著吳迪朝駱繹告狀，「你夥計拿假石騙人，你想包庇他？我，我勸你別趟這趟渾水，我們叫上幾個兄弟天天擱這兒鬧，不見得你能吃得消。」
周遙機靈得很，曖昧一笑：「你怎麼知道我盯著阿桑看很久？」
幾人這才心虛，看一眼周圍，桌椅狼藉，玻璃杯碎了一地。幾人商量之後，為首的漢子走上前來。
駱繹倚在櫃旁，玩著手裡的煙，面無表情，不知在想什麼；室內呼天搶地聲，一群人拖著賴著從他跟前經過。終於，他開口：「這錢我先幫他墊著。」
話未落，他朝她走了一步。
「我啊。我媽媽做生意爸爸教書，我的人生經歷就是一直在讀書，高中畢業挪去美國讀書現在又回來讀書。講完了。」周遙眼睛閃閃看著他，「該你了。」
晨光微煦，
「你他媽誰呀？！」一個絡腮壯漢罵道，衝上來一拳砸向駱繹。
周遙的眼睛黑白分明：「駱老闆，我要喝牛奶。」
駱繹冷臉，迅速側身避過，握住他手腕狠狠一擰，咔嚓一聲，壯漢慘叫，掙扎中欲再出拳，駱繹拉住他手臂轉身一個過肩摔。
駱繹一進客棧，周遙就追過去趴在外牆上，踮著腳朝窗戶里望。
她不想跟他講話了，還不能表現得太小氣，索性一轉臉，閉了眼睛睡覺。
「算了，我本來就不太懂這行，看前幾年大家都做這個發財，也想撈一把，果然外行就是湊ｈｔｔｐs://wｗw.ｈeｔｕｂｏｏk.cｏm.cｏｍ個熱鬧。鬧騰這麼久也沒賺到，該收手了，還是安安生生管客棧吧。」駱繹拍拍他的肩。
「知道啦！啰嗦！」周遙板著小臉杵在原地。
「對了，開戶外店那老闆是我朋友，過會兒我打電話，讓他給你多打些折。」
一串動作行雲流水，他呼出一口煙霧了，問：「還聊嗎？」
「鑒寶師？唬誰呢？」駱繹沒興趣了，如同聽到吹牛皮，站起身。
周遙滿腹疑竇，推開房門，就聽唐朵說：「我覺得周遙不行。」
駱繹不說話了，往店裡走。
吳迪頓時眼淚鼻涕直流，爬向駱繹，一抬頭見駱繹轉眸看著他，眼神冷如寒鐵，便知他清楚得很，嚇得不敢再動。
吳銘乾笑兩下，沒再說話。阿桑心情愉悅，搭訕道：「駱老闆這次下山來做什麼？」
周遙跟上去，笑得有點得逞又有點狡猾：「我編的，套你話，逗你玩呢，阿敏怎麼會和我說這些。」
她臉紅耳熱，匆忙別過眼去看窗外，捋了捋散亂的碎發，別在耳朵，結果摸到耳朵邊邊又燙又火。
「8.禁止打架鬥毆；」
她以前接觸的都是學校里的男生，沒駱繹這樣的。這一對比，那幾個男學生不是1＋1，就是1×1，而駱繹是1234567的1234567次方。
吳迪又慚愧地低下頭，擦眼睛：「繹哥，我也知道，這次我請假你肯定猜到了，但你一定對我很失望，所以都懶得勸我了。」
周遙小身板往裡邊擠：「不行，他們煮的沒你好喝。」
「但是他拿假石騙我們錢，必須得還。」漢子道，「駱老闆應該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
駱繹也痛快：「把損壞的桌椅杯子結算清楚，我們就沒恩怨。——扎西，算賬。」
他的睡袍領口微開，露出硬朗的鎖骨和緊實的肌膚。
「金盆洗手。」駱繹嗤笑出一聲，「你不用怕我會跟誰說，就看你這手藝，你哥估計也是小打小鬧，沒騙到幾個錢。」
不好對付呀。
默默走上樓梯，又開始推測，
駱繹沒說話，彎腰拍了拍他的肩，轉身離開時，毫無笑意地扯了扯嘴角。
「沒有！我買對過很多，也沒輸多少錢。就這次去雲南倒了霉。」
一個月不見，這條路上風光大不同。
目光緩緩向上，看見他的喉結。
周遙見他跟阿桑你來我往的，本來就不太痛快，再見他對阿桑笑，心裏頓時一群羊駝奔跑，跟別人倒客客氣氣有說有笑的，跟她就板著個臉像她欠他七八個月房費沒交似的。
幾口煙后，煙霧瀰漫。
周遙倒在榻上，癟了嘴。
駱繹側著頭：「誰？」
「好！」漢子是個爽快的，吩咐自個弟兄，「賠錢！」
周遙正從副駕駛下來，整個人僵了一秒，旋即燦爛一笑：「我聽阿敏說過，駱老闆是單身。」
還真睡著了，也是心大。
他斂起眼瞳，敲了敲一旁的牆壁。
阿桑甜笑：「都是熟人，客氣什麼？」
漢子拳頭握得暴起筋：「駱老闆，這回看不得你面兒了。必須把他帶走！」
駱繹掂著手裡的棍子，冷笑：「我跟你們說話呢，沒聽見？」
駱繹笑笑：「沒事。走險路就得坐好翻船的準備。」
……
駱繹微皺眉，咬著煙，口齒不清：「耍我？」
「睡不著就別睡。」他斥，「https://www.hetubook.com.com哪兒那麼驕矜？」
那邊在計算索賠，這邊，漢子解開一個包袱，正是那天在吳記的石頭，他舉起往地上一砸，石頭哐當裂開，廢的。
翠玉佛塔。
「那你就不喝。」駱繹揪起她衣服后領把她往外拎。
「7.禁止損壞公共財物；
一顆小心臟跟彈球似的在胸腔里狂跳不止，也不知是因為剛才的急轉剎，還是別的什麼。
駱繹落下車窗散煙霧，冷風湧進來，後座上睡覺的周遙被刺|激得一個機靈，模模糊糊皺了眉，縮著脖子轉了個身去。
乾淨利落。
周遙不經意咽了一下嗓子，緩緩抬眸看他。他臉色很平靜，又朝她邁了一步，周遙心突地顫了一下，太近了！身體要後退，腳卻不動。
上回坐摩托車還是青翠山脈，現在山上樹木全部泛黃，群山披上一件金燦燦的外衣。風一吹，黃葉窸窸窣窣地抖索，像有人拿著巨大的篩子在篩糠。
駱繹蹲到吳迪面前，拍了拍他的臉，連拍兩下：「我有沒有和你說過，叫你不再去賭了？」
……
周遙摸摸眉心，覺得他觸過的地方有些燙，能燙出一顆美人痣來。
大清早的，麵包車停在客棧外頭，周遙溜過去拉開副駕駛門，見放著大包小包，便又溜去後座。
吳迪哆嗦直哭：「我，我沒錢了。」
周遙一見，立即探身到前邊，彎腰撿起來。她無視掉駱繹伸過來的手，自行蹭開了火，遞到他面前，小嘴兒特殷勤：「駱老闆，我幫你點呀。」
阿敏抱著吳迪又哭又鬧，吳迪驚恐至極，大聲哭求：「繹哥！求你幫幫我！我錯了，我再也不去賭了。繹哥！你幫幫我！」
「你盯著阿桑看了很久。」
吳迪急得抱頭哭：「我沒瞞他，我都跟我哥學的。」
客棧里的徒步裝備都賣完，林錦炎他們後邊徒步要用，駱繹列了份清單，去鎮上採購裝備。
駱繹道：「我就是個做生意的，管不了你們的恩怨，但進了我這客棧，就得守我這兒的規矩。誰不守規矩，我就收拾誰。」
駱繹回到吧台邊，煙已經燒了一截，露出灰白的煙灰，裊裊起霧。
他這才鬆了手指，退後一步，關上了房門。
駱繹聽見，抬眸瞥一眼車內後視鏡，一方窄窄的鏡子里，他只看見她的眼睛，側顏，睫毛烏黑，又長又翹，撲閃著眨幾下，像細小的黑色蝴蝶。
周遙的心在那一瞬間急剎停，差點沒給拋出來。
……
駱繹站在一旁抽煙，他知道吳記店裡曾經常賣假貨次品，卻查不到給吳記供貨的主。他漸漸懷疑造假的就是吳記，可惜沒有確鑿證據。吳銘為人圓滑，做事少有破綻，倒是吳迪，一根腸子通到底。
後邊姑娘還沒反應過來，他已迅速手動換擋，車速突然又提上去，周遙被拋回到後座上。
說完就要起身，吳迪慌忙拉住他：「繹哥我錯了，她最聽你的，你不能跟她說呀。她要是跟我分手，我會死的。」
一眾夥計圍去吳迪跟前：「你也就命好碰上咱們老闆，放去別店，誰管你。我說你以後消停點，好好乾活報恩吧。」
周遙再度蹭開打火機，搖晃著火苗，歪頭在他耳邊輕笑：「駱老闆，不能白給你點煙，再說，昨晚聊了我沒聊你，不公平。你得回答我問題。」
他是成了這小姑娘的奶媽子？
駱繹俯視著他m.heｔｕｂｏｏｋ.ｃoｍ.ｃoｍ，道：「是你老子。」
「閑著沒事，去走走。」
駱繹又拿出一包煙，低頭撕著煙盒上的封條和塑膠膜。
幾人停下，瞪眼看駱繹。
駱繹稍一挑眉，喲呵，這小丫頭是氣泡魚么，一言不合就氣鼓鼓的。
「這些我們認了，我們賠！」他還算講理，道，「兄弟們不在這兒鬧事，也不打人了，給駱老闆一個面子。」
周遙愣愣看著他，不明所以，一秒后，她感覺額頭上他的食指在用力，迫使她後退，一步，兩步。
「不喝晚上睡不著。」她一扭身子，粘著牆壁。
周遙看著緊閉的房門，慢慢眨了兩下眼睛，臉就紅了。
吳迪蹲在牆邊抹眼淚，又驚又怕，剛才差點兒魂都沒了。
心臟來了個大迴旋，勉強沒從嗓子里扔出去，打火機卻脫了手，飛向空中，被他穩穩接入手裡。
駱繹坐在紅木椅子里，雙腳搭在桌子上，抽著煙，斜睨著電腦里那尊佛塔的照片。
待心跳平復下來，才忍不住羞憤地暗自吐槽，炫車技了不起啊，你這該死的玉石大佬的保鏢兼司機。
他玩弄著手裡的煙，涼淡一笑，突然就聽見身後響起敲門聲。
「駱老闆？」周遙脆亮的聲音穿過門板。
駱繹扶著方向盤，目不斜視看前方，道：「說吧。」
阿敏也大哭：「老闆你救救他。我們一定打工還你。」
吳迪慌忙挽回道：「我哥早金盆洗手不幹了。這次是我缺錢，他實在拗不過我，才答應幫我賣最後一次。」
他彷彿沒聽他的話，半晌，俯視一眼：「說真的，以後別賭了。」
周遙拿眼角斜她們：「你倆住口。」
她從門廊里退到走廊上，目光依然直愣。
他單手轉正了打火機機身，蹭開了火，低頭一秒吸燃咬在嘴裏的煙；手腕在空中一點，打火機咚地砸進雜物盒裡。
一群人追著揍，吳迪連滾帶爬抱頭藏去花盆架下，勉強擋一擋。咔擦幾聲，花盆架被踢散架，吳迪沒了遮蔽之物，眼見要被揪出來——
阿敏驚怔，隨即大哭，不停打他：「你說下山給你爸過生日，又跑去雲南？——不想好就分手算了！」
看他無話可接，她心情舒暢，昂頭往店裡走。哈，一路被他佔上風，終於扳回一局嘍。
幾人打在興頭上，哪肯收手。阿敏凄慘哭叫，吳迪鬼哭狼嚎。
「好美——」她說，「果然都說要秋天來。」
駱繹正低頭看著她，笑了笑：「告訴你一聲，我這人報復心特彆強。下次逗我玩之後，最好留個心眼。」
「那——還買么？我朋友那邊還有好貨。」
駱繹倒平靜得很，抄著兜走到吧台邊，斜倚著柜子，拿火柴擦燃一根煙。
「嗯。」
「打夠了啊。」駱繹淡淡開口，「弄死了你們也麻煩。」
他指著吳迪：「八萬塊，你哥說錢都給你了。駱老闆在這公證，今兒你還錢，事兒就過去。造假我也不追究。」
駱繹：「……」
「你怎麼確定我現在沒有女朋友？」駱繹推開車門，下了車。
駱繹吸了一下臉頰：「……」
駱繹淡笑：「謝謝。」
「衣服遮住了，看不太清。好像是祖母綠，蠻值錢的。——但他們店裡不賣綠寶石。」
有了駱繹這句話，幾人很快離開。
那人正抬腳要踢吳迪，支撐腿一軟，跪倒在地，捂著腿嚎叫。
周遙收了笑：「看她脖子上戴的項鏈，你hetubook.com.com也看到了？」
卻不想這小怨婦似的小表情被駱繹逮個正著，他有點好笑，微咬起下唇，要說什麼，這時吳銘招呼他進隔間。
周遙正捏著下巴沉思，一抬頭：「啊？」
他頓了片刻，稍稍頷首湊近那簇火苗，沒想，她嗖地把打火機拿開，一臉壞笑。
「吳老闆送的，他對女人挺捨得花錢。」駱繹說，到了那家店，他停了車。
駱繹指尖煙霧裊裊，那截煙灰也完好無損，他把煙擱在煙灰缸上磕一磕，一截煙灰斷了進去。
下山後，先去了趟吳記，吳銘阿桑都在，那幾個買家也在，駱繹把八萬塊現金給了那批買家，後者總算氣消走人。為首的漢子還對駱繹非常客氣欣賞，對吳銘倒沒有好臉色。
「我們打賭呢。」夏韻笑說，「看你和駱老闆，誰收拾得了誰。」
駱繹居然沒反對，還疑似笑了一下，說：「好。聊吧，先聊你。」
其他幾人見狀，一時不敢有所動靜。客人們縮在角落裡，鴉雀無聲。
他好像快忘掉那種滋味了。
講起來也是很簡單的一件事，不過是，金錢，名聲，豪車，女人……過去擁有的一切都沒了，僅此而已。
她趴在他座椅背後，手臂環在他身旁。
駱繹眼瞳一斂，突然驟打方向盤，一個急轉彎減速，周遙那小身板猛地歪斜前傾，臉頰一下子撞上他的耳朵和下頜！她結結實實地碰撞上那熨燙而緊糲的男人肌膚，柔軟而微刺的短髮。脖頸間滿滿的男性身體的味道撲她一臉。
「不聊了，反正也沒多大興趣。」周遙嘴硬地說，特地伸了個懶腰，「呃～～～車途無聊，困～～～」
駱繹看她一秒，也沒說什麼，待汽車上了公路，看後視鏡見她要落下車窗，才淡淡說了句：「風大。」
周遙斜靠在牆上，微笑看他：「很多話題可以聊，比如，聊聊各自的人生經歷。」
周遙一聽有戲，熄了手中火苗，興奮地趴他身後發問：「你以前——」
他進去前再次叮囑周遙：「站著別亂跑。」
公共區只剩駱繹和吳迪，窗戶也都關上。
難道是……玉石大佬的保鏢？
……
進了隔間，吳銘道：「駱老闆，上次你要的那批石頭，半路給丟了，咱們這渠道不太光明，也不好報案追。我挺不好意思的。」
「……」駱繹低頭看著她，「聊什麼？」
門廊內空間狹窄，他一上前，就擋住了屋內的燈光，將她籠罩在他身體的陰影里。周遙臉上的笑容悄然散去，鋪面而來他身上沐浴皂的香味，夾雜著煙草香，叫她思緒微微晃蕩。
他隱忍地皺皺眉，說：「吧台有人。」說著要關房門。
駱繹唇角淡淡彎著，突然拿腳磕一下周遙的小腿，周遙一個趔趄，花容失色，眼見要撲倒在台階上！
駱繹看著他，一股壓迫的氣息自上而下。
周遙盯著阿桑瞅。
他抬起手，伸出食指，點在她的眉心。
他拿起煙，無意一瞟，看見周遙的腦袋安在窗戶檯子上，髮絲被太陽照得毛絨絨的，一雙大眼睛亮亮晶晶。
「還說沒有！剛才那個不也是你買呲的。」
他突然一巴掌拍他臉上，寒聲道：「混賬東西！害人害到你哥頭上去了，他開個店容易？你瞞著他，造假給他賣，是要砸他招牌？！」
駱繹迅速握住她的胳膊，把她拎了回來。周遙嘩啦撞到他身前，心臟又坐了次過山車，她驚魂和圖書未定，仰起臉看他。
客棧里雞飛狗跳，桌倒椅摔，客人四下逃散，吳迪像一隻闖入雞窩的猴子，風一樣穿過公共區跑去另一頭，攀著窗子往外逃。
「……」駱繹，「說正事兒。」
真的佛塔，假的佛塔，都過過他的手。如今，真的那一尊到了丹山手裡。
「真的沒有，那石頭不是我賭來的，是我做的假的！」吳迪慌亂之下，脫口而出。
「他真沒錢。」駱繹把煙頭摁進煙灰缸里，狠狠碾碎，「上星期請假，我估計賭石頭去了。」
兩指夾著煙剛到嘴邊，身後一人撿起他剛扔的棍子朝他後腦勺砸來，周遙驚恐地張大口，卻見駱繹彷彿腦後長了眼睛，回身一掃，一腳踢在偷襲者腦袋上轟地一響。
只見一張手寫的住客守則，最下邊赫然兩行紅色大字：
周遙呼吸一窒。
扎西趕緊拿紙筆和計算機。
近兩百斤的壯漢如同裝滿水泥的麻布袋，轟隆砸地板上。
周遙抓住機會，問：「你呢？以前交過的女朋友——」
「真的，很厲害的一個。那人就身敗名裂了。是一個清代的翠玉佛塔——」
周遙抗議：「背著我說我壞話！」
外頭，周遙張大了嘴巴。
漢子怒：「你想賴賬？信不信把你拖出去打斷你的腿！」
駱繹看她一眼，才落了半截的車窗又升了上去，再看看手裡還剩的一截煙，也掐滅了。
阿桑不情願幫准小叔子還錢，在背後戳了他一下，吳銘又加一句：「讓吳迪那小子好好乾活，別再想歪心思。」
那人瞬間跟打倒的保齡球瓶一樣歪倒地上。
駱繹快步走出客棧，到車前打開駕駛門，餘光察覺哪兒不對，瞟向後邊，周遙坐得穩穩噹噹，還跟個主人一樣招呼他：「快上來。開車。」
「採購。」駱繹一反常態地健談，「——過一兩天要帶店裡的客人去徒步。」
「爛泥扶不上牆。」駱繹冷著臉，「別拖累阿敏了，我叫她跟你分手。」
阿敏急推吳迪：「是你不對，你還給人家呀！」
駱繹從桌上收了腿，煙搭在煙灰缸旁，過去開門，只留一條縫，他平淡地俯視著她：「幹什麼？」
唐朵扳手指：「不信我跟你算算比例，你date過多少人，又跟幾個親過嘴睡過覺，五比一？」
「……」
下一秒，她忽然轉過來望向鏡子，眼神還停留在片刻前的空靈中，就這樣猝不及防撞進他眼底，窗外的天光照在她眼睛里，水汪汪的乾淨。
「謝了，駱老闆。」說著，一伙人上去架吳迪。
吳迪不敢看他，哽咽地點頭。
駱繹抽著煙，眼底漆靜如太陽落山之後的天空。
她翻了個白眼，無語望天。
駱繹抓住他的後腦勺，搖了搖：「你錯了多少次了？嗯？早跟你說過你那功夫不夠，她辛辛苦苦賺的錢平白被你拿去給人耍！」
周遙一個靠枕砸過去：「蘇琳琳你煩死了！」
吳迪流著眼淚爬去駱繹跟前要磕頭，駱繹道：「先別急著跪。」看一眼眾人，「全都出去。」
「我哥有江湖地位的，」吳迪一激就上鉤，「什麼玉石經他的手弄過，價格翻翻，好多收藏愛好者都分不出。最厲害的一次讓鑒寶師都走了眼。」
吳迪驚慌失措，悲哭：「繹哥——」
「哦。那不開了。」周遙意外地聽話，趴在窗邊望窗外，小臉快要貼在玻璃上。
開車去戶外用品店，駱繹問：「你剛盯著她看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