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璀璨的星光
Chapter 05 佛塔

周遙的臉頓時通紅。
短捲髮昂起頭,挑眉:「是我,怎麼了?」
女客人仍不相信,求證:「駱老闆,你待在店裡會悶?」
周遙的父親是教授,母親卻是個女強人,經營著國內頭號的珠寶玉石公司。只不過周教授醉心研究,不修邊幅;周遙也沒半點富家千金的架子。同宿舍的三人一開始都不知道,直到有次中秋,家不在本地的三人被周遙帶回去過節,一見到帶有庭院游泳池的大別墅都驚呆了,周遙這才想起來:「哦,忘了說了,歐婭珠寶是我媽開的。」
駱繹淡笑一下:「人骨子裡親近自己習慣的人和環境,不契合的容易擦出火花,但往往只是一時的新鮮和驚喜,處久了會難以忍受。」
「還大學生呢,你說你剛才那樣子,你像不像個小痞子?」
蘇琳琳鬆了口氣,接著感慨:「這次出門才發現我們社會經驗太少了。你看看駱老闆,心思好深吶,又能忍。」
……
得,不用瞞了。
出了房間,氣氛驟然緊張。周遙臉色難看,駱繹臉色更難看。
周遙走了,然後拎起一把椅子,轉身砸向她。屋內人全部倒抽氣,驚愕尖叫,捲髮女捂著頭往地上蹲。椅子卻沒有落下,在半空中一頓,被周遙穩穩放回到地面。
駱繹撐著傘走過庭院去關客棧大門,碰巧林錦炎他們回來,一個個臉色蒼白,靴子上雨衣上全是泥水。
男客人求助:「駱老闆,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有時周遙在忙碌的間隙會想,駱繹會不會偶爾往她所在的角落看一眼,在她埋頭認真的時候。
蘇琳琳搖頭:「不氣了。遙遙,謝謝你啊。」
咚咚咚,房門響。
他第一次叫她名字卻是在這種情況下。
唐朵戳戳她的腦們:「你也是拽,打人前還叫蘇琳琳一聲。」
「你來幫我看看這裏,是構造變形么?」蘇琳琳指著岩石上捲曲的褶皺紋路。
周遙無奈地一笑:「我只希望世界和平。」
駱繹猛然一怔,立刻去抓她,可周遙已迅速上去,一巴掌揮在短捲髮女人的臉上。
一時都沒人說話。
「什麼?!」蘇琳琳和唐朵同時張大嘴巴,「一千四?!」
駱繹垂眸看她,默了一會兒,緩聲道:「別難受了嗯。」
屋內人臉色都不太好看:「駱老闆,還有事嗎?」
短捲髮捂著臉,震驚,尖叫,撲上來要抓打。駱繹也顧不得找周遙算賬,迅速把周遙扯到身後護住。那人的朋友們也上來把她拉回去。
彷彿一場悄悄的約定最終實現。
駱繹問:「拿的什麼?」
「她是個無賴,」駱繹說,「所以你跟她較真,有沒有想過他們再玩陰的來對付你?真要兩敗俱傷,人家爛命一條,你呢?」
「你們這群仇家,接下來三天準備怎麼辦?」駱繹面上波瀾不興,眼裡卻冰冷嚴厲,「繼續閑得蛋疼給我找事情?——我他媽不是來給你們收拾爛攤子的,再有類似的事發生,就全給我收拾行李滾出去。」
「憑什麼我們就聽你的?」
「好了,都快點洗了睡,明天還要早起。」
沒想,她一把打開周圍所有人,往地上一躺,挑眉:「挺厲害的嘛,有種你過來踩死我!」
周遙沉默,
或許不會。
周遙忍不住笑了:「嗯,這很蘇琳琳。」
亞丁國家自然保護區地處青藏高原和雲貴高原的落差過渡帶,在歷史上曾是一片汪洋大海,自三疊紀末開始從大海,到陸地,到高原的滄桑巨變。
終於,男人點點頭。
周遙頭也不回,駱繹幾大步上前摁住她胳膊:「叫你站住你聽見沒?」
「我說你也鬧夠——」一旁的男人終於出手,去推周遙的肩膀,周遙迅速回頭看肩膀上的手,抓住他一https://m.hetubook.com.com根手指,往外猛地一掰。
女人癱坐在地上,驚魂未定。
眾人齊齊看向他。
爬坡或走絕壁時會叮囑一聲小心,會互相拉扶,其餘時候都各自沉默地行走在雨中。
周遙呵呵兩下,道:「別謝了,我挺後悔的。」
「周遙?」蘇琳琳蹲在不遠處的斷壁之下,小聲叫她。
女客人不同意:「怎麼會?」
周遙咬牙:「道歉便宜她了。」
周遙攤開手掌:「但我已經打了人家,一千四沒了——」
「為什麼呀?」周遙蹲在一旁問。
周遙問:「我也罵你了,你要打我?」
蘇琳琳:「……」
駱繹指間煙霧裊裊,他也不拐彎抹角:「我覺著你們一時半會兒不會消停,有人只怕還想找那群學生的麻煩?」
駱繹猛拽周遙,冷冷一斥:「你給我站好!」
他走到門口,夾著煙的手指抬起來在空中點了一下,回頭,「奉勸各位,出門在外的,別給自己找不痛快。」
稍微一個明事理的男的說:「這事到此為止就算了,行嗎?」
七個人披著藍色的雨衣,穿著藍色的塑料雨靴,在雨中往回走,他們自然而然排成一隊,像一串藍色的珠子,緩慢而堅定地在山脈間穿梭。
周遙不做聲,面寒如冰。
房間里一時間雞飛狗跳。
「誰哭了?!」周遙立刻抬頭證明,跟個好鬥的小公雞一樣瞪著他,她眼睛一直是紅的,但的確沒有一滴淚流下。
秋天的風景更是人間仙境。
兩方都不做聲,捲髮女人根本不想道歉;而蘇琳琳這邊哪是道歉能解氣的。
也沒有駱繹預料中的頂嘴。
她握緊拳頭,不聲不響。
「還行。」
之後的幾個星期,周遙他們每天早出晚歸。晚上到公共區,也是一行人坐在角落的沙發里或地毯上,圍著桌子討論,記筆記,做記錄,找資料,計算和分析數據;把資料及時反饋給學校的師兄們。
蘇琳琳吐舌頭,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我忘了。」
周遙站在門口,眼神迅速在屋子裡掃一遍,最終落到幾個女人身上。
「你那點小瀟洒小霸氣,在他跟前,呵呵,周遙,如果你以後真跟他在一起,你會被他吃得骨頭都不剩。」
「你——」捲髮女騰地站起來。
「應該會。」
回到房間,夏韻縮在被窩裡似乎在睡覺。三人輕手輕腳準備洗漱,卻聽見抽泣聲。
周遙聽見,覺得駱繹似乎往自己這裏看了一眼,可她看過去時,卻沒碰見他在看她。
「一兩年。」
「說我沒有廉恥。」
沒有人談理想,也沒有人談未來,每個人都安靜而平和。
「有嗎?」周遙條件反射地去摸嘴巴。
幾秒的沉默后,駱繹手抄在兜里,稍稍分開雙腳,蹲下。身子,探頭看一眼她的臉:「哭了?」
「你他媽是特意來給我找事兒的吧?住進來就沒一天消停!」
周遙得知這件事,高興地跑去問駱繹:「你會做我們的嚮導?」
剛才,她情緒穩定后,駱繹告誡她:「下次碰到這種事,別衝動。」
駱繹道:「事情已經這樣,大事化小,難道你還想打回去?」
「老闆。」
「不是,這是一般的包卷層理。表面看像滑塌堆積。但你看這裏——」周遙指給她看,「雖然揉皺強烈,但層仍然連續,不涉及相鄰層。是沉積物液化,側向流動造成的。」說完話音一轉,嚴厲道,「我說蘇琳琳,這是最基本的常識,大一大二學生都會,你幹嘛呢?越學越回去了是吧。」
其他的客人好奇,會過來問他們是幹嘛的,一聽說地質勘查便問是來挖礦找寶的么,弄得他們哭笑不得。
他看看她倔強的背影,抬了抬手,手www•hetubook.com.com在空中懸了半刻,最終收回來放進兜里,摸出一根煙咬在嘴裏,轉身去看窗外。
她是知道丟臉了,對方是一個潑婦,她跟一個潑婦較勁發瘋,能有多光彩多輝煌。
周遙稍一挑眉:「就你這膽子,還敢打人?」
她一直待在象牙塔里,從來沒遇見過這種不講道理的人。明知她無理,偏偏又不能和她一樣撕了臉面不要,一種陌生的羞憤與惱怒湧上心頭。
終於,前邊的男人停下來。後邊蘇琳琳和唐朵立刻拉住周遙,剎了步伐。周遙臉色鐵青,不看駱繹。倒是駱繹冷嗖嗖看了蘇琳琳和唐朵一眼,兩人縮著頭跑開。
周遙搖頭:「不,是人家的忍比我們高了一級。」
捲髮女臉色一灰,這是說他們死皮賴臉?
駱繹說的沒錯,報復有很多種方法,她選了最廉價的一種。
「好了。」駱繹站直了,輕聲說,「我說話語氣太重。」
駱繹道:「訂單上留了電話,但下單的姓名和入住的不符。床位是另一半給定的?」
「駱老闆過來是想趕我們走?」捲髮女冷哼,「這三天我們不換客棧,就住這兒。」
她迅速轉過身去,抬頭望天空,肩膀顫顫地在深吸空氣。
面前幾張臉,各個臉色突變。
她顫顫地吸一口氣,抬頭看天上,用力眨一眨眼又迅速看向他:「你憑什麼在那麼多人面前凶我?說誰沒教養?我爸媽把我教得好好的!」
「人都有犯蠢的時候嘛。」唐朵安慰道,「你看蘇琳琳天天都在犯蠢。」
捲髮女的同伴搖了她一下,示意她趕緊趁老闆在道個歉息事寧人,捲髮女眼珠一轉,慢悠悠瞟一眼蘇琳琳,道:「對不起啰~~」
周遙只覺頭頂一炸,身體本能要衝過去,拳頭卻握得死死的,將意欲前傾的身體控制住。
周遙哈哈大笑。
周遙雖恨他說話刻薄,但也知不光彩,轉過頭去帶著鼻音道:「你煩死了!」她又羞又憤,說完就要跑,駱繹把她拉回來,嗓音微沉:「你給我站好了!」
事到如今,之前夏韻發生的事也瞞不住蘇琳琳和唐朵,三人商量后覺得,未避免夏韻尷尬,當做什麼都不知道比較好。
「我啊,我覺得地球很美,我很喜歡。石頭啊,金屬啊,山體斷層啊,在我眼裡全是blingbling的,美死了。」
唐朵沖了進來:「遙遙!」駱繹和蘇琳琳緊跟著進來。
周遙喝完一整杯,始終也沒有和他說話的機會。她滑下高腳凳,背過身軀,有些不爽地拿手背擦掉嘴唇上的奶漬,想一想又回頭,趁他不注意瞪了他一眼。這才走開。
又一次萌生這種想法的時候,周遙正歪著腦袋喝著牛奶,吧台邊坐了一對夫妻,在跟駱繹聊天。
「白痴。」短捲髮的女人譏笑,「說她朋友夜裡在我們房間玩,還不信。」
……
「有什麼對不起的。」蘇琳琳道,「我們剛都把氣撒完了。」
駱繹扯回她,周遙沖那女人一挑下巴,笑容挑釁:「對不起啰~~」。
九月下旬,周遙他們此次的勘查活動已接近尾聲。
駱繹伸手準備攔她,來不及,他好笑,說:「你手不是剛撿過垃圾?」
駱繹臉上寬容之色收斂下去,一點不含糊:「還覺得光榮是吧?你父母教過你打人?你真和那女人是一路,她不講道理你也就跟著不講?好的不學壞的倒學挺快,把自己搞成跟她一樣你就贏了?——嗯?——說話啊。剛不是很能說?」
另一個稍稍不以為然,小聲道:「你們倆也是,吵幾句就算了,打人做什麼?再說,我看那天,她朋友真以為是來打牌的。」
客棧里怎麼就住進了這麼個小禍害,隔三差五地出事情。
駱繹https://m.hetubook.com•com笑一笑,說:「趕是趕不走賴客的。」
夏韻嗚嗚哭:「對不起,是我太蠢。」
駱繹似乎毫不意外,還有閑功夫拍拍手上的灰塵。
周遙把塑料袋扔進門口的垃圾桶,駱繹關上大門,回頭看她:「你衣服穿少了。」
「色女,你果然顏控,沒得救了。」蘇琳琳吐槽。
駱繹說:「你嘴唇是白的。」
「蘇琳琳!」周遙喚了一聲,角落裡的蘇琳琳抬頭看過來。
周遙打開他的手,看向捲髮女:「現在還道歉嗎?」
「打牌?她是純情小學生?——都是裝的。」
蘇琳琳又問:「你以後會一直做科研?」
周遙恨恨盯著他,嘴唇直顫。
周遙正拿著小鎚子對一塊鞋盒大小的石頭敲敲打打,想取一塊邊角下來。
……
這寂靜山中小小的客棧,每一天來來往往的人和事都在變換流逝,只有他拿木勺攪動溫牛奶時安靜的側臉沒變。
周遙笑了一下,說:「麻煩你去給我朋友道個歉。」
駱繹漆黑的眼中眸光一閃:「住這兒沒問題,守規矩。你們幾個怎麼玩我不管,別招惹店裡其他的客人。」
而她和駱繹的見面,只有一杯牛奶的時間。
「就是什麼?」
「所以我眼睛都沒眨一下。」
唐朵沉默,
三人後來把周遙抓去下館子狠狠宰了一頓,這事就算翻頁了。
周遙忙碌一天,這時才想起駱繹。看見如他所言,真的下雨,她竟有一絲隱秘的高興。
駱繹說:「我不常在店裡。」
「噗。」氣氛突然一變,哭笑不得。
男人漲紅著臉不出聲。
「分數低,別的系考不上。」
煙在齒間轉了幾圈,他又側過頭來,睨著她看。
「剩下幾天,各位好好玩,安生過,以後永不光顧。」
沒人做聲。出門在外就是這樣,錙銖必較,一點小摩擦都特別容易放大。
駱繹淡笑,眼裡卻沒了笑意:「我登記過你們的身份證,大家都年紀不小,有幾位應該結婚了吧。」
門打開,駱繹走進去。
周遙被他大力摁著,掙不脫,叫:「你放開!」
「她沒教養你跟她一樣?!」
周遙沒看他,和那個眼含譏諷的女人對視著。
窗外是墨藍色的夜幕,305房間里,幾個女人坐在床上聊天,男人們抽著煙各聊各的。
周遙見狀,也轉身要走,駱繹沉聲:「你給我站住。」
三人互看一眼,湊到夏韻床邊:「夏韻?」
「啊——」男人慘叫,立刻跪在地上,扭著手,「疼疼疼——」
捲髮女不服:「你怎麼不說她們?」
周遙站好不動了,罰站一般,低著頭。
周遙:「呸——」
「那你媽媽的公司怎麼辦?」
阿敏說:「我們老闆啊,他沒事兒就一個人進山。路線天氣環境什麼的都很熟,就是——」
九月中,客棧爆滿,公共區也人滿為患。
林錦炎定下考察點,眾人分散各自行動。
駱繹呼出一口煙,頗帶無奈道:「我說了她不聽,我也沒辦法。」
「沒啊。」周遙莫名其妙,搖搖頭,「我不覺得冷。」
「你去給我朋友道歉。」周遙還是那句話。
周遙一愣,這才想起上個月吳記的那塊假石,真賣出去了?
林錦炎住了這些天,多少感覺到這家老闆與眾不同的秉性,但還是抱著試一試的態度問了問,沒想駱繹居然答應,價格很快談攏,其餘細節也迅速敲定。
「他說後面的事他會處理。」
「我說你有沒有一點——」駱繹才開口,話就咽回去,她仰頭盯著他,眼眶紅了,水光閃閃。
周遙其實也沒底,卻盯著那男人的臉和他較量著,她根本沒那麼厲害,是真被逼急了,現在就看誰唬得住誰。
他起身往裡走,想起什麼,又停下,一回www•hetubook•com.com頭,周遙緊隨其後,他門兒清地看她一眼:「你站在外邊別動。」
「不。道。歉。」
駱繹寒聲道:「你還有沒有教養?!」
周遙一行人坐車加徒步過去,路旁景色千變萬化,像走過千山萬里:青翠的草甸上馬兒悠閑地吃草——藏族寺廟掩映青山中,彩色經幡隨風飄揚——杜鵑花開得漫山遍野——針松林遮天蔽日直衝雲霄——冰川在陽光下晃人眼,像一塊塊巨大的鑽石——高原海子湛藍欲滴,彷彿裝著最深處的海洋——地獄谷中怪石林立,壁立千仞——蛇頭泉附近,彩色的小池塘像珍珠落在地表。
夏韻悶著腦袋不出來,嗚咽:「對不起。」
「你做夢!」她當著周遙的面說,「不去!你能把我怎麼著?來,咱倆抽臉揪頭髮打一架,看誰打得過誰。」
一個星期過去了,兩個星期過去了,
周遙皺眉,毫不含糊:「下次再這樣,扣一百塊錢。」
唐朵:「行。」說著拉周遙,周遙一動不動。
他不開口放她走,她便杵在那兒不走。
天剛亮,周遙他們就出發了。
之前那七個男女早就結束假期,回去到各自的大城市,客棧來來去去住進了新的人,一撥人來了,一撥人走。
半晌,蘇琳琳說:「還是謝謝你啊遙遙。」
在她看不到的身後,他瞥一眼她離開的方向,極淡地彎了下嘴角。
這無賴!!
周遙要走,回頭又蹲下問:「蘇琳,你當初為什麼學地質?」
夜裡,雨下得大了。
周遙還不鬆手,規勸:「這位先生,我們女人之間的事,就請你在一旁看熱鬧,別插手,如何?欺負贏了我,你也不光彩,是不是?」
周遙說:「你的確沒有。」
駱老闆並不是和稀泥的性格,他原打算先放著,安生過完這幾天,等那群人退房時把一千四的押金扣下給蘇琳琳。如果他們不同意,就讓蘇琳琳打一巴掌換一千四。沒想到計劃被周遙攪得稀巴爛。
「嗯。」駱繹正蹲在院子里給花圃除草,頭都不抬。
滿滿的譏誚和挑釁,可人家已經道歉,再如何也拿她沒辦法。
房門突然被推開,走廊的穿堂風湧進來。房間里的人齊刷刷看過去。
唐朵和蘇琳琳聽言,同時一愣,這才后怕起來:「那現在——」
當頭一棒,周遙一下子靜了下來,她不可置信地盯著駱繹,頓時只覺心刺地生疼,滿腹委屈沖他嚷:「是她先——」
周遙立刻站好,咚咚點頭:「你放心。」
總有一杯熱牛奶會被放在吧台上,成了流動客棧里的唯一永恆。
駱繹走在前邊,周遙三人在後頭。
臨走洛克線之前,林錦炎認為找個嚮導更保險,便問客棧里的人有無當地的好嚮導推薦。
駱繹冷冷開口:「等一下。」
時間就這樣一天天緩慢而快速,變化而穩定地走過。
「夏韻,」周遙坐在榻邊拍她的肩,「雖然我們四個很親,但人都有自己的隱私,你不願意說,是你的自由。不過呢,如果你想說又害怕丟臉,你就記住一點,我們幾個是不會笑話你的,只會幫你。」
周遙走在最後邊,拎著一個被雨水打濕的塑料袋。
蘇琳琳也沉默,忍著,眼淚卻再度不爭氣地湧上來,在眼眶裡打轉。
周遙:「幹嘛?」
也是無奈。
唐朵邊嘆氣邊搖頭:「姜還是老的辣,駱老闆這個人——」
唐朵:「……」
不安慰還好,他這一安慰,她突然就更心酸。
保護區地質地貌複雜,海拔落差大,既有高山峽谷、湖泊森林,又有冰川雪嶺、瀑布草原,加上山脈綿延,地質斷裂層眾多,是科考人員的天堂。
……
捲髮女惡狠狠看著她,周圍人勸:「算了,道歉吧。」
「你明明看到了!是他們找事https://m.hetubook.com.com!」她嚷。
「保證!」蘇琳琳握拳。
蘇琳琳想一想,傻傻地說:「也是哦。」
周遙走進去,俯視著床上的三個女人,重複一遍:「你們幾個,誰打了我朋友?」
「沒想。」周遙說,「我對管理公司沒興趣啊,再說,那是她的公司,又不是我的。」
女客人憧憬地問:「在這邊過日子是不是很愜意?」
305房間內的男男女女交換眼神:「誰啊?」
蘇琳琳白她一眼,又道:「不過,後來學了發現還蠻有興趣,就考研了咯。——你呢?」
「琳琳,謝你維護我。我不該撒謊說那天去散步,我沒臉面說。就覺得自己很蠢,很丟臉。」
吃完晚飯,周遙照例去了吧台,坐上高腳凳,要了一杯熱牛奶。他還是不緊不慢給她溫牛奶,而她還是在嘴唇上沾了牛奶,但他和之前的每一天一樣,沒看見似的。
周遙說:「路上撿的垃圾。」她慢慢走進來,有氣無力地說:「撿了一路,一些人沒公德心——不知道野生小動物吃到垃圾或者被垃圾纏住,會死的么。」
……
駱繹已經了解事情經過,讓那女人向蘇琳琳道歉,事情就算揭過去。
電視劇都怎麼演的啊,就算不親自幫她把嘴角的牛奶抹下來,也該提醒她一下,讓她好把臉湊到他跟前,問:哪裡?
駱繹冷冽看著短捲髮,無聲半刻,終究是克制了,看向周遙:「行了嗎?」
周遙見到駱繹,一愣,臉色變了變。
周遙揉蘇琳琳的頭:「還氣不?」
周遙早已昏頭失控,掙他的手。
她眼裡沒了任何情緒,像窗外的深夜,她問:「你不道歉嗎?」
「駱老闆呢,剛叫你去幹嗎?訓你了?」
「道什麼歉?你朋友罵我,我不該打她?」
「嗯?」
形勢急轉直下。
一時沒人反應過來。
她問:「是誰打了我朋友?」
周遙也在有意無意間見到各種各樣的客人,來徒步的白領,結伴遊的學生,轉神山的教徒,結隊的旅行團,中年的夫妻,孤獨的獨行者……
男客人笑她傻:「住在這裏的本地人過得愜意,但我們這些大城市來的,待久了就不行,會覺得悶的。」
……
「吳迪那小子在哪兒?!」
怎麼到了生活里,就全都不按套路出牌了。
房間里瞬間鴉雀無聲。
他腦子裡一愣,空白半刻后,聲音不動聲色地緩了一截:「有出息沒?——我也沒說你——」
女客人顯然更浪漫,說:「很好才對吧?——這裏太美了,開窗就能看見雪山,在這裏住一年我也願意。」
「掙錢。」駱繹瞥她一眼,「不然你以為為什麼?」
而周遙終究意難平:「她實在太可惡。」
周遙清楚蘇琳琳的性格,軟不隆咚的,不是逼急了不會咬人。周遙問:「她罵你什麼?」
周遙眼睛又一紅,沒好氣道:「你訓完了沒?訓完我要回去了!」
「是啊。」周遙翻了個白眼。
男客人問:「老闆,這客棧開了多久?」
周遙在心裡頭曖昧地笑一笑,要說點什麼,院子大門外突然闖進四五個彪形大漢。
一行人忙碌到下午,收拾好各類樣本、儀器、器材器械,準備啟程返回時,下雨了。
吳迪正從客棧走出,腳剛邁過門檻,一見院里的人,撒腿就往回跑。大漢們追進去,屋內公共區頓時一片桌椅摔倒聲,客人們的尖叫聲,扭打聲。
「蘇琳琳不看著,就白打了。」
同伴附和:「現在的學生都那麼天真?哈哈。」
駱繹一時無話。
「得看他心情。心情不錯就帶你走走,心情不對給多少錢也不幹。」
「你們這群人是不是有病啊,」捲髮女道,「出去!」
「吳迪在哪兒?!敢拿假石頭騙錢,叫那小子出來!」
駱繹大力把她扯回,怒道:「周遙!」
上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