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卷 你的微笑,便是愛情
Chapter 14 醉氧

為首人跑回房間,直奔衛生間,拉動門板看門后,空空如也。
「沒事。」他闔上眼睛,輕輕攬了攬她的身子,說,「你好好休息。再睡一會兒。」
周遙早晨醒來,渾身骨頭疼,以為昨晚high過頭,並沒在意。
昏暗的廁所里,駱繹喘一口氣,鬆開被汗水濡濕的手掌,他看著周遙被窒得幾乎灰白的臉,眼眶一紅再紅。
「是啊。」他低聲回答。
駱繹立刻回身把她拉進懷裡,她暈暈乎乎:「誒?剛才還好好的。」
駱繹一愣:「什麼?」
周遙悄悄探頭往下看一眼,駱繹問:「看什麼?」
駱繹扶她坐起,她燙得像一隻火爐,他心中一駭,吃驚她如此高的體溫,此刻竟還清醒。
周遙輕吸一口氣,感覺有什麼東西壓在她肚子上,重重的,低頭一看,是男人的手臂。
……
駱繹:「……」
椅子上的人影沒有回答,燕琳閉眼入睡。
陸敘不經意就抿緊了嘴唇。
姜鵬驚詫:「還沒解決?我人在莊子里,隔鎮上半小時啊。你先撐著,我馬上——」
抽完一根了,他把煙扔地上拿腳碾了碾,又新拿一支塞嘴裏,待點燃了,扭頭看陸敘:「你有什麼打算?」
駱繹表情死寂,盯著屏幕半刻,突然迅速把手機塞回兜里——他們已聚到這間病房門口。
他一句話沒說,任由她發泄。
駱繹死死悶著她,望著天空,眼神狠厲,眼眶卻一點一點變紅。
他拿來男士風衣,圍巾帽子防風面罩,把她裹得嚴嚴實實。她頭昏腦漲,鼻子也變得不靈敏,卻聞得見全是他的味道。
駱繹在深夜的冷風裡狠狠地咬緊了牙。
駱繹走到窗邊的藤椅里坐下,說:「你睡吧。」
護士醒了,制止:「哎,你們幹嘛?」
她淺淺一笑:「我是病人,就縱容我一回吧。」
「哦。」她頭一歪,靠在他懷裡又睡了過去。
到了戶外,深夜寒冷,周遙一陣一陣地發抖。駱繹把她拉回室內,說:「等我一下。」
陸敘坐在椅子上,忿忿地擦一擦嘴角的血,又接過了姜鵬遞來的煙。
這景象落到燕琳眼裡,她諷刺地笑出一聲:「我穿這件衣服,原本是想去吸引你的。」她抓起枕頭摔向他。
秋天的深夜,山裡安靜極了,只有耳旁呼嘯的風聲,很大,但周遙並不覺得冷。
黑黑的夜裡,她的眼底一片冰涼。
「謝了。」駱繹又問,「吳銘的事她怎麼說?」
駱繹:「……」
「周遙……」他在她臉頰邊,低低喚她。
她愣愣看著他。
周遙沒動靜。
駱繹給扎西打電話:「和你叔叔說一聲,客棧有個病人要打針,我現在帶人去鎮上,麻煩他去醫院等我。我一小時就到,不,——四十分鐘。」
「和之前了解的大致一樣,沒補充什麼特別的細節。」
周遙被重新安置回病床上。
駱繹:「好。」
她沒有反應。
燕琳面無表情地望著天花板看了一會兒,說:「羅繹,當初我離開,你是不是還怨恨我?」
「操!」
陸敘和駱繹最終和解。陸敘表示會接受他的建議,全程保護周遙。即使回京也不會懈怠。
「具體什麼情況,我不是警察,我不知道。」姜鵬聳肩,忽話鋒一轉,「可是陸警官,說真的,你覺得駱繹這個人,如果真是他操作,他會留下這麼多破綻和疑點給你?」
駱繹噎了個嚴實,眼神變得嚴厲。周遙對抗地看著他,這回一點都不怵他了。最終,他惱煩又無奈地嘆了口氣,俯視著她,緩聲問:「感覺怎麼樣?」
「明天。」周遙說完,特意補一句,「後天我們就回去了。」
……
駱繹疲憊地垂了一下眼皮。
到了晚上,駱繹再次去廚房問,這回夥計說:「沒來吃晚飯。」
周遙:「……」
「你來就想跟我講這個?」燕琳抬眼,胸膛起伏。
他摘下她的面罩、帽子、圍巾,像剝開一隻熟透的苞谷。她面頰潮|紅,呼吸很沉,因為聽見他的聲音,她有些難受地皺起眉,微睜開眼:「到了?」
然而一坐起身,周遙就不行了。
過了不一會兒,駱繹稍稍起身,周遙立即睜開眼,警惕地瞪著他。
駱繹腳步一頓,回頭看她,說:「再不走你就給我在這兒站一晚上。」
「嗯?」周遙有些懵,抬起眼睛看他,「怎麼了?」
「我要是不——」駱繹看見她的髮絲貼在汗濕的後頸上,一愣,立刻把她翻過來。
駱繹臉色變了一變,問:「你什麼意思?」
過了許久,駱繹開口,問:「感覺怎麼樣?」
駱繹不做停頓,抱著周遙往上走,和她擦肩而過。
「到了。」
進了房間,駱繹把周遙放到床上,給她倒了水,餵了葯,又給她蓋好被子,囑咐:「醫生說要多休息,你再睡一會兒。」
燕琳看向他。
很快吊了水。病床上的周遙雙眼緊閉,呼吸聲清晰可辨,沉重而痛苦。
「你為什麼接近她?」陸敘咬著血牙回擊,「LAND由羅譽開發,你以為那東西就是你的?!能被你據為己有跟丹山講條件?!」他上前一拳砸向駱繹,駱繹掙開姜鵬,躲過他襲擊,反手狠狠一拳打在陸敘臉上:「我操。你祖宗!」
駱繹站不住,咬著唇來回走了幾步,低下頭,雙手用力抓緊了自己的腦袋。
「好。」他回答。
秋天的陽光灑滿牆壁。
消毒水味,氯化氫味,混雜著下水道的臭味,刺鼻又刺眼。
「老大,還是沒有。」這一句話響在廁所門口,為首的推開公共廁所門,往裡頭看一眼,隔間沒有門,每個蹲坑都一覽無餘。水箱那頭堆滿雜物。
夜幕下的群山一片黑暗,只有摩托車燈撕破一道光明的口子,在山路上蜿蜒前行,彷彿全世界的光亮都熄滅了,但仔細一看,世界並非完全和_圖_書黑暗,有隱約的天光,將山脈暈染成墨藍。
「多叫幾人。」
他聽見對方搜過一間又一間,拉床,拖椅子,踹洗手間門,每間都掀個底朝天。
燕琳冷笑一聲:「所以只是不跟我共事嘍?」
她終於回過氣來,微弱的氣息噴在他耳朵上。
「是。」
燕琳手撐著病床,發出「嘶」的一聲,又坐回去。她輕聲說:「我下邊受傷了,站不起來。」
駱繹低頭看著她。
兩人很久都沒再說話,他也沒有主動開口的意思。
駱繹握著她的手守在床邊,很累了,卻睡不著。
絕非善類。
「搜病房。一間一間搜。」
夜更深,劍拔弩張的氣氛隨著煙霧漸漸消散。
樓下院子里傳來旅客的說笑聲,室內,光線昏暗。
駱繹淡淡一笑,還有一絲心思逗她:「我背你。」
掀床單,扯窗帘,踢柜子,拉開窗戶,搜索擋雨板,「找!」
「沒看。」周遙立即縮回脖子。
駱繹低頭,把脖子上她的手拉了下來。
駱繹:「沒有。」
一直沒人應。
駱繹走去街道對面,把燕琳放進車裡,回頭再看,周遙默默地低著頭走過來,她不看他,把他的風衣用力塞回他手裡,坐上了副駕駛。
「那我問你啰。」
外頭,手下很快聚集:「老大,沒人。」
燕琳啞然半刻,眼裡浮起一絲薄霧。駱繹面色終究緩了下去,說:「燕琳,以你的條件,比我好的男人不都任你挑?」
周遙見駱繹要下車了,遂柔柔弱弱地斜靠在椅背上,低聲說:「駱老闆,我身上忽然沒力氣,走不動呢。」
……
手下緊跟而上。
「有綁架。」
「我不信你。」
命懸一線,沒人能睡安穩。
「再找找。」手下人把病房又搜了一遍。
駱繹呼吸越來越急促,心臟狂跳。突然,屏幕一亮!駱繹立即拿起——
周遙見他連解釋都不給了,心裏疼得要命,賭氣快步走過。
為首者停在門沿邊,即將朝門這邊回頭,駱繹驟吸一口冷氣,那人卻往反方向轉身:「去樓下搜!」
「沒事,我吃過葯了。」周遙說。
駱繹擰眉。
「什麼?」他閉著眼睛。
沒了煙,他的手指飛速地敲著牆壁,速度快得像是在顫抖。
駱繹歪著肩膀靠在牆上,喘著氣,他摸出一根煙咬在嘴裏,拿打火機點燃。
「聲音這麼大,還沒力氣?」駱繹說,過去把她橫抱起來。
女孩慢慢張開眼睛,眸光清澈,沖他咧嘴一笑:「巧誒。我也喜歡你噢。」
駱繹看見他的影子被門口的燈光拉長,每往裡頭走一步,影子就長一分,長長一道投在洗手間牆壁上。
陸敘觀察著駱繹,後者表情死寂,臉上沒有一絲情緒波動。
駱繹心下一沉,迅速下樓,找桂嫂拿了鑰匙,飛奔上樓,打開房門,幾大步走到榻邊,拍開床前燈。
燕琳不可置信:「難道你想一輩子待在這兒經營客棧?」
「嗯?」
駱繹緊盯陸敘。
駱繹:「嗯。」
……
周遙頓時心裏開花,埋頭在他脖頸上咯咯輕笑。
駱繹看一眼手錶,已經凌晨三點。
駱繹聽言,只是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多餘的話一句沒說。
駱繹把嘴裏的煙拿下來,忽然就有了不詳的預感。
「周遙……」駱繹嗓音暗啞,極低地喚她。她的腦袋無力地歪到一邊,他拿下頜把她的額頭撥過來,貼著自己;撥了好幾次,她毫無反應,身子還滾燙,卻似乎沒了呼吸。
「周遙?」他叫她,「周遙?」
吳銘死了。
……
他把燕琳放到床上,轉身要離開,燕琳從背後摟住他:「別走。」
姜鵬冷冷看著他倆,指一指窗外,道:「你說丹山在外頭看見,是在笑話呢還是大笑呢?」
駱繹洗了把臉,清醒之後到走廊里坐著,給陸敘發了條簡訊:「我身邊是周啟道教授的女兒。」
陸敘說:「我沒辦法說服自己相信佛塔只是鑒定失誤,以他的專業能力——」陸敘搖了搖頭。
周遙歪在摩托車後座上,呼吸越來越沉,意識越來越模糊。駱繹手伸進她帽子,探她額頭,溫度比之前更高了。
駱繹關了手機,頭靠牆壁闔上眼。
「嗯?」
周遙點點頭,腦袋靠在他背上,像蜷在他身後的一隻蝦米。
駱繹上了樓,到周遙的房門口敲門,一連敲了好幾下,沒人應。
「周遙……」他又喚她。
「嗯?」周遙紅著臉,盯著他近在咫尺的嘴唇,她記得他雙唇的觸感是柔軟的。
他萬萬沒料到吳銘死了。
才上走廊,盡頭的樓梯間已投上人影。駱繹心底一驚,回頭望一眼另一端的側面樓梯和公共衛生間,來不及了!
周遙氣了,說:「你走吧。」
駱繹半晌無言,突然竟笑出了一聲。那一刻,他悲涼得無話可說。
駱繹的眼睛在黑夜裡閃著寒光,周遙的呼吸聲卻越來越沉,他摁住她後腦勺,把她的臉抵在自己鎖骨上,抑住她的呼吸聲。
屏幕的光照映著他額頭上細細密密的汗,他手指飛速移動,給陸敘發簡訊,一條接一條:「醫院四樓,救命!」
駱繹靜默無言,側頭看著車右邊的後視鏡,小小的鏡子里,周遙垂著眼睛,表情很難過,毫不掩飾。
四目相對,兩人有幾秒都沒說話。
駱繹默然半刻,問:「你同伴什麼時候回來?」
果然幾分鐘就到。然而,村裡的醫生走親戚去了,不在家,診所關門。
「老大,還是沒有。」
駱繹從周遙身邊走過,說:「上對面那輛車,回客棧。」
「哦。剛有人惹我生氣,我氣的。」
幾分鐘后,樓梯間傳來急速的腳步聲,陸敘冷麵衝上走廊,人來沒走近就開始質問:「羅繹你想幹什麼?你回來是為了接近她——」
駱繹閉著眼睛,沒有回答。
和_圖_書許就是那一刻,在迷迷糊糊中,愛上了吧。
駱繹皺了眉,走到院子里望她的窗戶,屋裡頭黑黢黢的。
駱繹知道她等他解釋,可開口無言,半晌,問:「你真想讓我走?」
他重回走廊,皺眉沉思。
她忽然輕聲:「駱老闆呀~」
「你來。」駱繹從抽屜里拿出手機,往吧台外走,「我處理點事。」
他低眸看見床邊放著燕琳今晚穿的那件衣服,淡紫色的深v緊身長裙,被撕碎了。他收回目光。
姜鵬看見駱繹眼眶下深深的黑眼圈,猜出他只怕幾天幾夜沒睡眠。
「人呢?」
駱繹經過,隱約聽到醫生說:「……手掌虎口割裂……防禦傷……多處擦傷……外。陰撕裂……」
「我有個問題哦。」
那麼長的山路,她環抱著他,靠在他的背上,安安穩穩地睡著了。
燕琳問:「你在想什麼?」
「被燕琳殺死的。」
和上次不一樣,這次是大白天,駱老闆抱著個小女人走進來,客棧里的夥計們住客們全看見了。
駱繹走過去,奪過她嘴裏的煙一扔,煙頭砸在牆壁上「咚」地一響。
駱繹一邊扶住她,一邊困難地下了摩托車。
感覺啊,周遙感覺像在夢裡走了千山萬水,過了一個世紀。
駱繹看向她:「我未來的女朋友很小氣。」
周遙腦袋很重,咚地點了一下頭。
陸敘扭頭看他。
「嗯?」
周遙垂下眼眸,不做聲。
為首人一言不發,目光敏銳掃視四周,突然又推開周遙的那間病房,依舊是空無一人。
駱繹抱緊懷中奄奄一息的女孩,後知後覺地顫抖起來。他牙齒直顫,腿腳打抖,他吸著氣竭力鎮定想要控制,卻無能為力,他仰起頭狠狠咬牙,一低頭,一滴眼淚就砸了下來。
周遙稍稍抬一下頭,示意方向。
「對不起。」他把她的頭攬在懷裡,下頜緊緊貼住她滾燙的額頭,「對不起。」
深夜,死一般的寂靜。
他想起她臉上異常的紅暈,走進廚房問洗碗的夥計:「搞地質的那個大學生中午來吃飯沒?」
一行人迅速離開,穿過走廊,走下樓梯,即將推開安全門,為首的人卻陡然停下腳步,眼裡閃過狼一樣的光:「不對。」
一面曉得不下樓,賭他會在意,一面又曉得不虧待自己的肚子。駱繹簡直拿她沒辦法。
燕琳清楚他個性,也不想惹他離開,便也不做其他打算,關了燈拉了被子睡覺。她側身睡著,看著黑夜中他的暗影;他坐在椅子里,看著夜的虛空。
「你臉怎麼這麼紅?」
寂靜。
駱繹汗下如雨。
下一秒那群人就上了走廊。
「唔?」
「說。」
駱繹看一眼手錶,迫切地抬眸再看水箱,手無意識地抓緊了身邊的棍子。
寂靜的走廊里,話語聲清晰地回蕩著。駱繹抱著周遙躲在公共廁所最裡間的水箱下,和拖把雜物擠在一起。
到了客棧,車剛停下,周遙就衝下車跑了進去。
她說:「好多了。」
一伙人跑出病房,
燕琳顫顫地吸一口氣,又再度平靜下去,從床頭柜上拿起煙盒。
周遙昂著腦袋,摟著駱繹的脖子,腳還輕輕地晃一晃,全然把自己當小老闆娘了。
他緩緩從牆上站起,把煙頭掐了,走到姜鵬身邊,道:「兄弟,拜託你件事。」
「那是我一生最狼狽的時候。拖你下水跟我受苦,我不好受。雖然那時我沒想過跟你分開,還想為了你重振旗鼓,但你提出分手的時候,我一面覺得悲哀,卻也覺得解脫。」
駱繹把碎煙扔進垃圾桶里,重新拿出一支完好的塞進嘴裏,拿火機點燃了,執著地問:「吳銘怎麼死的?」
醫院離派出所不遠,步行只需五分鐘。
他把自己的號碼存進去,撥了一下,放下手機。
周遙的呼吸愈發沉重,駱繹一咬牙,大手捂緊她的口鼻,扼住她的呼吸。她昏迷中蹙緊眉心,身子痛苦地顫抖一下,人沒有力氣,身體機能卻本能地反抗。駱繹掐緊她雙手手腕,身軀將她緊抵在牆壁上,牢牢壓制住。
周遙不肯閉眼睛,質問:「你在?等我睡了,你在哪裡哦?」
燕琳:「你給我一個理由。」
周遙渾身滾燙,毫無意識地趴在他懷裡,鼻子里呼出的氣息濕潤而灼熱,噴在他脖子上。
駱繹下頜汗濕,貼緊她的額頭,壓住她的呼吸,他所有精力都聚在耳朵上。
「周遙,聽話。再堅持一下。……再堅持一下。」
途中,陸敘和同事說起燕琳,雖然只是提了一嘴,且言辭避諱,但周遙還是聽出了端倪。想想燕琳,周遙又覺得有些可憐,於心不忍。
周遙一喜,立即親昵地摟住他的脖子。想一想,臉上笑容又散去半分,小聲商量:「駱老闆。」
「噢。」周遙聽話地閉上了眼睛。
駱繹:「已經分手,有什麼可說的。」
剛邁步,盡頭水箱里的水滿了,開閘放水,洶湧的水流沖刷著一長串廁所管道,濺出坑外。
駱繹還不肯放棄,快速道:「馬上去搜查吳銘的住處,看能不能找到什麼線——」
駱繹沒擋,枕頭砸在他肩上,掉落地面。
姜鵬低下頭彈著煙灰,笑了笑:「陸警官,駱老闆跟我講過一句話。」
姜鵬坐在走廊的椅子上,一言不發地抽煙,偶爾看一眼病房裡頭的人。
「不走。」駱繹啞然失笑,探身拉上厚厚的窗帘。
「幹嘛?」她氣鼓鼓地回頭,卻還是有期許。
大概一刻鐘后,警察們出來了,陸敘停下,對駱繹說:「醫生說她收拾一下就可以走了,你們沒車,過會兒派輛警車送你們上山。」
「她情況怎麼樣?」
「穿衣服,我帶你去找醫生。」
駱繹道:「我辦完該辦的事,還是會回北京,還是重操舊業。」
駱繹咽了咽嗓子,汗水順著眉骨流到眼睛https://www.hetubook.com.com里,刺眼,他用力眨眨眼,緊迫地看一眼手機,陸敘沒回復。
「給我閉嘴!少管閑事!轉過身去!手放牆上!」
他吼:「她要出了事,你拿命也負不起!」
「燕琳被性侵,反抗中失手殺死了吳銘。那群手下沒了主心骨,準備殺了燕琳逃路,還好姜鵬的人帶著警察及時趕到,都給抓了起來。不過那個持刀人冥頑反抗,還想挾持燕琳逃命,被擊斃了。」
「你是不是喜歡我呀?」女孩兒問,又軟又輕。
門口的人盯著水箱盡頭的狹窄縫隙,仔細打量一眼,拖把的擺放位置和之前一樣。但為了確認,為首者走過去。
一路無話。
她手指也纏了紗布,指縫間卻鬆鬆地夾著一根煙,緩緩抽著,她眼神移過來看向駱繹,悲哀與怨恨轉瞬即逝,變得冷漠。
縱使狂風一路呼嘯,要撕碎她的包圍圈,卻是徒勞。
姜鵬下巴朝病房門挑了挑:「你看他那樣兒,還前女友?」
……
他平緩道:「她的同伴今天回客棧,明天回北京。你最好暗中多找幾個人,好好守著她,護送她回去。到了那邊也不能鬆懈,和你當地的同事籌謀一下。丹山的目標是LAND,如果她被綁走,後果……」駱繹寡淡地一勾嘴角,「你自己想吧。」
姜鵬管不住了,索性讓他倆開打,你猛揍我一拳,我狠踹你一腳,眼見下手越來越沒個輕重,才叫幾個弟兄把兩人扯開。
陸敘看過去,玻璃另一頭,駱繹睡著,手臂緊攬周遙。
「渾身是傷,被送去醫院了。」陸敘說,「她情緒很不穩定,也不肯回答警方的問題,說是——要見你。」
他雙唇直顫,深深埋頭吻在她眼睛上,又一滴淚墜落。
「被碎啤酒瓶刺穿喉嚨。」陸敘又說了一遍,「燕琳現在想見你,別人說話她一律不聽。」
燕琳有一會子不說話,抽著煙也不知在想什麼,最後退讓道:「既然無恩無怨,做合作夥伴也無妨。我公司需要你這樣的人,你也清楚我們倆以前在生意場上多匹配。你放心,我並沒有想跟你在辦公室重燃舊情。」
陸敘和幾個同事把兩人送回客棧,那幾個同事也將一起入住。
……
「找!」為首的轉身離開,一群人再度下了樓。
……
走廊窗外是無盡的黑夜,像人的眼。
駱繹睜開眼,目光移向陸敘;駱繹不發一言,冷漠起身,一拳砸在他臉上。這一擊勢大力沉,陸敘唇角裂血,撞上牆壁,滿眼怒火看向駱繹,要上前還手,駱繹接連一腳踹上他腹部。
「周遙。」
駱繹渾身緊繃,心劇烈搏動,那影子手裡居然握著——槍?!
「唔。」
走上樓梯,遇見正下樓的燕琳,見兩人如此親密,她一愣,臉色又瞬間平靜下去,維持著自己的淡定。
駱繹緩緩睜開眼,周遙卻閉著,烏黑的睫毛輕輕顫抖,嘴角抿成一絲緊張的弧度。
「呵,躲哪兒去了?」他哼笑一聲,走進洗手間,「別讓我抓到。」
即使是很久很久之後,周遙都會記得那一路的星空與山脈,記得那任憑風聲呼嘯她卻被溫暖保護的幸福與安全。
駱繹找醫生拿了葯,去病房裡接燕琳。燕琳已收拾妥當坐在床邊等他,又在抽煙。
「別讓我從吳銘家裡找出什麼和你有關的東西。」陸敘指了指駱繹,轉身大步走開。
駱繹扔了煙,飛速跑過街道,撲向醫院側門,奔跑中掏出手機給姜鵬打電話。
「我吃過退燒——」
「等等!」為首的在做判斷,「——床還是熱的。沒跑遠,就在醫院里。你們兩個給我去堵住大門。其餘的,給我搜!」
駱繹把她抱在懷裡給她穿衣服,眼睛掃一眼柜子,問:「你剛吃的葯,藥盒在哪兒?」
她這一倒頭的踏實感,讓他心裏狠狠磕了一下。
「現在的我跟你,已經不適合。」
「對!你走吧。再見。」周遙翻了個身,把自己負氣的情緒表達得清清楚楚。
出了醫院大樓,剛走到院子口,牆外傳來噠噠噠的跑步聲,周遙喘著氣跑過來,臉蛋紅撲撲的,迎面撞見駱繹抱著燕琳,愣了一愣。
駱繹走到病房門口,腳步停了一下,推門進去。
「老大,猜錯了吧,怎麼可能躲在門後頭,誰有那個膽兒?」
她被他的風衣包裹得很嚴,他的帽子,他的圍巾,他的防風面罩,她像一個被保護在玻璃罩子里的嬰孩。
姜鵬咬著煙,眯起眼睛:「你還是不相信他?」
男性的鼻息拂過她臉頰,她扭頭,駱繹側身睡在她身旁。
姜鵬趕來廁所,看到兩人都不成人形的樣子,狠狠一怔——駱繹一手抱著昏迷的周遙,一手還高高地舉著吊瓶。
一伙人闖進病房,在狹窄的空間里拆牆揭地,為首人就站在洗手間門口。
駱繹回身,燕琳跪起來摟住他的脖子:「繹哥,我今晚有些害怕。你留下陪我一晚。」
「跑了。」
駱繹看了她很久,最終,他疲憊地闔上了雙眼。
周遙滿面潮|紅,不滿道:「你擋我路幹嘛?」
他和駱繹打了多年交道,清楚駱繹有多縝密,但也正是因為他清楚駱繹的聰明能操縱一切,所以更無法輕易相信他。
姜鵬不免嘆了口氣,道:「兄弟,昨晚才死斗一回,負著傷,今晚又來。鐵打的人也撐不住。你這樣孤身作戰不行,得叫上那個叫陸敘的。」
「垃圾桶。」
「抱緊了,別鬆手。」
駱繹一時無言,問:「沒吃晚飯?」
駱繹沒叫她,跟民警道了謝,把燕琳抱回她房裡。
屋子裡陷入一片昏暗。
姜鵬的幾個手下守在病房門口,透過門上的玻璃,面無表情地觀察著病房內的情況。各個身體板直,寸步不移。
燕琳輕嘲一句,逼他:「我已經讓你不屑說真話?」
駱繹www.hetubook.com.com手指上全是汗,微顫地摁開手機,依然沒有回復。駱繹咬牙再發一條:「陸警官,救命!!!」
駱繹看一眼她蔫蔫的樣子,輕哄:「堅持一下,村裡就有醫生,不遠,一會兒就到。」
周遙醒來的時候,天光大亮。
他立在走廊的窗邊,望著夜裡的小鎮,不自禁摸了根煙咬在嘴裏,想起是在醫院,又收了回去。
腳步聲停在隔壁。駱繹立即把手機亮度調到最小,關了屏幕。他貼在門縫與牆壁的縫隙里,一下一下,用力而悄然地喘著氣,胸腔震著周遙微微起伏。
那群人再也沒有上樓來。
駱繹過去把她手裡的煙抽下來,掐滅了扔進垃圾桶,說:「醫院里不能抽煙。」
周遙也知自己矯情了,癟一癟嘴,道:「說了沒事,我故意的。」
「沒有。」駱繹平靜看她,「你走的那會兒,我也沒怨過你。甚至覺得是種解脫。」
他平靜說:「好。」
陸敘不置可否,反問:「前女友跟他沒關係,會在出事後非要見他,不見他就不肯跟警方交代?」
「你問我?」陸敘眼神銳利,顧忌著在醫院,他湊近駱繹,壓低聲音,「最關鍵的證人被你前女友殺了,你問我?還有,你們剛才在裡邊講了些什麼?她為什麼非要先見你?!」
待燕琳半夜醒來,椅子空了。
駱繹盯著她,往後退了一步,兩步,還微微頷一頷首,示意「請」。
「趕緊去追!」為首的下令。
周遙沉默半刻,選擇了誠實。她小手默默地從被子里鑽出來,指了指垃圾桶,她吃過麵包和餅乾,包裝袋在裡邊。
駱繹原本就沒打算走。他彎腰,撫了撫她的額頭:「睡吧,我在。」
深深的秋天,房間里潮濕而冰冷,兩人的體溫卻足夠互相取暖。
每間空病房的衛生間門都是關的。「剛才那一間……」他臉色驟變,立即返回。
下午依然沒見周遙,倒是燕琳能下地走動了,來吧台這邊喝酒,駱繹把吧台交給了酒保。
周遙一愣,簡直不敢相信,更惱自己不爭氣,一咬牙羞憤離開。
走廊上腳步聲清晰可辨,駱繹側身立在門后,無聲而大口地喘著氣,他小心翼翼從口袋裡掏出手機,因劇烈運動和緊張,手指顫抖。他快速把手機消音,甚至不能再打電話,怕話筒里發出的聲音不可控制。
「你一人不夠。」
三秒后,電話來了。
「真要走?」燕琳嘴角一顫,「認識那麼多年,我什麼時候和你說過一個『怕』字。但今天——你知道我經歷了什麼?」
「周遙。」他扭了扭脖子。
周遙聲音低了下去,這才說實話:「駱老闆——我頭暈得厲害,沒有力氣。」
駱繹並不回答。
「周遙。」他忽然開口。
她按時下樓吃早餐,在院子里撞見駱繹,迎面碰上,他往左她往左,她往右他往右。
「有趣。」為首者腳步緩緩移動,走到洗手間門口,啪地一聲拍開洗手間的燈。裡邊空無一人。
周遙隔著一床被子,緊緊挨著他的身體,蹭了蹭,才滿足地睡了。
眾人四下散開,跑步聲,踹門聲,摔東西聲,此起彼伏。
駱繹瞥見她嘚瑟樣兒,極淡地彎了下嘴角,任她隨她。
駱繹搖了搖頭。
良久,燕琳一邊唇角緩緩彎起,說:「繹哥,記住這個夜晚,我是在這一刻重新愛上你的。」
駱繹迅速上樓回到病房,拿下吊瓶,掀開被子,抱起周遙往門外跑。
「周遙?」他輕聲喚她。
可駱繹神經緊繃,不敢有一刻鬆懈。他抱著她在狹窄的隔間里站了不知多久,直到身上的緊張和顫抖全部褪去,空留麻木與無力;直到走廊上傳來姜鵬的喊聲:「駱老闆?!駱繹?!」
「是!」
駱繹拉了把椅子過來坐下,沉默了好一會兒,低聲說:「把你牽扯進來,我很抱歉。——你好好休息養傷,別想太多,別給自己——」
「嗯?」
「哪裡……不正常嗎?」夥計不懂老闆想表達什麼。
「噢。」周遙趕緊抬起腦袋。
……
駱繹側身睡在周遙身旁,一隻手摟著她的腰。似乎睡得很沉,又似乎在夢裡還護著懷裡的人。
駱繹發動摩托車,疾馳而去。
駱繹有一會兒沒說話,手裡的煙捏斷成兩截,過了很久,才問:「燕琳她人呢?」
……
駱繹出了病房,示意陸敘他們可以進去了。
駱繹謝過醫生,送他到樓梯口,又順便下樓到醫院對面的小賣部買煙。他買了煙靠在一旁的牆上先抽一支,手上的繃帶還沒拆,背後的傷也在隱隱作痛。
駱繹沉默半刻,呼出一口煙了,道:「走吧。」
「你手機呢?」
「來了。」
四周靜得沒有一絲聲響,太靜了,能聽見人驚駭的心跳。
「那倒是。」燕琳冷傲一勾唇,瞬間眨去淚霧,說,「我沒事了,你叫警察進來吧。」
病房外的走廊上,幾個民警和醫生低聲交談著。
駱繹身上血和汗尚未乾透,傷痕纍纍卻不及心裏無盡的凄涼與疲憊。他看著陸敘離開的背影,淡笑著搖了搖頭,卻突然一腳踢在牆壁上。
她躺在潮濕悶熱的被褥里,身子發過一場大汗,如蛻過一層皮。昨晚似乎經歷了很多事,卻都記不太清了,只記得秋夜的繁星,還有溫暖的感覺。
駱繹收回目光,繼續抽煙。
駱繹把周遙的雙手拉到前邊來抱住自己的腰,說:「你靠在我背上睡一會兒。」
「看上去正常嗎?」
……
周遙正生著悶氣:「你幹什麼——」
駱繹捂著周遙躲在門的夾縫裡,眼神如血。
駱繹斥:「要我掀開被子給你穿?」
一秒后,駱繹平靜地睜開雙眼,瞳孔漆黑而又清澈,像水洗過的黑曜石。周遙在他的眼瞳里看見了自己小小的倒映,表情有些發矇。
「老大,樓下還找不找?」
到醫院門www•hetubook.com•com口,駱繹拉了一下周遙的手,沒拉開,她睡得很沉,卻乖乖地聽著他的話——牢牢箍緊他的腰,不鬆手。
無聲的靜默。
他大掌摁住她的額頭,眉心瞬間皺起:「發燒了。」
駱繹收好病房裡的東西,說:「走。」
「滿意了。」周遙笑眯眯闔上眼睛。
只有燕琳說了句:「我好累。」然後歪頭靠在駱繹肩上閉了眼睛。
燕琳才欲上前,駱繹開口:「別下床。」
三個人各自抽著煙,都不再說話,也都累了,倦了。
陸敘連連後退,抓住窗檯,額頭青筋直冒。
駱繹不聽,要摸她的額頭,周遙一把打開他,生氣:「不許碰我!」
駱繹到柜子里拿了張毛毯。他上了她的床,躺在她的被子上,蓋上毛毯,和她枕一張枕頭,看著她:「在這兒。滿意了嗎?」
他做好了十足的準備,可局勢偏偏不按他的計劃順利進行,反而一步步滑向危險複雜的深淵。
你們有沒有喜歡我呀?
駱繹道:「你不會想知道的。」
燕琳抬眸看他,察覺出他此刻情緒很差,沒頂他。
兩人停下,看著對方,似乎想了想對方要走的方向,移開避讓,結果再次同步,又撞上正面。不知道的還以為兩人在院子里跳交誼舞。
駱繹一上午都再沒見到周遙,中午清理完貨單經過院子,抬頭見周遙的房間木窗緊閉。
駱繹摁了電話,一步三台階衝上醫院大樓側面的樓梯。
姜鵬眼見駱繹還要打,事兒會鬧大,上前箍住駱繹:「你瘋了?!想被關進去?!」
周遙眼睛黑漆漆的,看著他說:「不想理你。」
隔壁洗手間的門被猛地踹開,門板撞到牆壁上哐當一響。
陸敘道:「不論如何,先保護周教授的女兒。」
他意識到說什麼都是空白,話便撂在了半路。
燕琳輕輕喘了口氣,靠回牆上,終究還是靜了下去:「別安慰我,也別提這事兒,我不想聽。我見你,不是想說這個。」
幾人嚼著口香糖離開,卻是走向醫院。
燕琳眼裡閃過一絲光芒,駱繹話卻沒說完:「如果你指的是當年的我。」
燕琳波瀾不興,反問:「現在的你呢?」
「他說,他沒有看走眼,他鑒定的那一尊,就是真的佛塔。」
陸敘冷哼一聲:「我們在吳銘家裡搜到了他和吳銘一起買玉石的記錄。雖然說明不了什麼,但他跟吳銘的確牽扯不清。我們原以為可以和他合作揪出丹山,可如果他是在利用我們除掉異己呢?你看,吳銘就被他前女友殺死了,是不是太巧?」
他抱著周遙閃進隔壁的空病房。
駱繹終於皺眉:「叫你怎麼不答應?」
周遙睜著眼睛,筆直而安靜地看著他。那眼神要從他眼底看進他內心。
只是在偶爾朦朦朧朧醒來時,看見群山之上,漫天繁星。
周遙啊,他不知還護不護得住她。
他就那樣靜默而又無聲地看著她,周遙被他看得呼吸不暢,手心出汗,卻又不想打破此刻的安寧。
「啊?」夥計不明白,「什麼怎麼樣?」
「老闆,剛剛下的單是紅茶,你弄成了綠茶。」阿敏小聲提醒。
……
不久,扎西的叔叔來查看情況,見周遙沒有異常反應,說先回家了,換吊瓶或抽針的時候叫一下值班護士。
「你們幾個,先去樓梯間和公共廁所找。」
周遙的血在輸液管里蔓延,人已沒了掙扎。
「問吧。」
燕琳半躺在病床上,額頭貼著紗布,臉頰被抽打腫了,塗了藥水,十分凄慘。
「密碼。」他拿了床頭柜上的手機遞給她,她拇指摁一下解鎖。
……
駱繹很快躲進病房的獨立衛生間,把周遙放下來,又把衛生間門拉開,藏在門背後。
駱繹才鬆開她去拿衣服,周遙就輕飄飄地向後倒去。
可到了客棧要下車了,周遙想起前天夜裡坐警車回來的情形,想起駱繹抱了燕琳,雖然理智上能接受,可心裏到底不平衡。
「你要回去了?」周遙巴巴地問,又微微噘起嘴巴:「你多陪我一會兒,我不想一個人。」
周遙癟了嘴:「不要!」
公共區聚滿客人,非常熱鬧。
「四樓,快來!」
駱繹罷了,揮揮手:「沒事。」
「你以後不要抱別人,好不好?」
「癢。」
周遙的臉頰額頭漲得通紅一片,滾燙的身子一下一下地抽搐著,卻被他抵死了發不出一絲聲響。針管回了血,輸液管里血紅瀰漫。
周遙癟了嘴,立在原地不動,還披著駱繹的風衣。
只不過在當時,誰知道呢?連她自己都不知道。
深夜的小鎮醫院一片漆黑,只有四樓的走廊和一間病房亮著燈,沒有醫生沒有保安,空留趴在護士站睡覺的兩個值班小護士。
深夜的鎮上沒有人影,幾個浪子過來買口香糖。駱繹無意間扭頭看他們一眼,與其中一個對上眼神,那人戴著口罩,眼神陰厲。
燕琳點燃煙放在嘴裏吸一口,說:「這兩年,你還遇見過比我更契合你的人?」
他多年漂泊,多年苦追,好不容易找到的一絲線索,竟就這麼斷了。
駱繹把藥盒翻出來裝進兜里。
駱繹面無表情,過去把袋子遞給她,燕琳拿好了,駱繹把她抱起來出了病房。
他低下頭,額頭觸了一下她的額頭,說:「退燒了。」他的呼吸縈繞她鼻尖,周遙眨巴眨巴眼睛,臉又燙紅起來。
燕琳慘淡一笑,搖了搖頭:「你沒和我說過這些。」
駱繹掙著姜鵬,手指陸敘,一字一句譏:「陸敘,你他媽沒半點用處!」
他嫌惡地後退。
「剩下的事交給警方,不用你管。」陸敘打斷,又補充一句,「你現在也是被懷疑對象。」
那夜從他的帽子里看出去,看到的那鑽石般璀璨的星光啊,亘古得像億萬年前當腳下的這片高原還是汪洋大海般一樣。
一陣喧鬧打雜,病房外人影交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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