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雲再一次從小包間里出來，隨手拿過放在桌子上的幾份簡歷，大致看了一個。
薪水看上去似乎是好看點，但你真能領一輩子。互聯網公司很少是依靠政策扶持的，萬一這市場形勢風雲突變，企業效益降低，你的工資水平肯定也會相應降低，到了那時，你可能就悔不當初了。
武磊興奮地點了點頭，說道：「嗯，好。我很期待來悠悠工作。」
這小夥子還是年輕，容易產生一些不切實際的幻想啊。
「還可是什麼？」
私營企業更看重員工的工作能力，還有吃苦耐勞的精神。
他也是職場的老油條了，雖然心中對武磊的做法不以為然，但口中卻完全是另一種語調。
柳雲有些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隨即笑道：「你這是對我們悠悠這麼沒信心嗎？是不是覺得我們悠悠比不上那家國企來著？」
央企的就業優先順序，甚至要排在許多外企之上，僅次於機關單位的公務員。
武磊不再猶豫，來到招聘人員面前，慎重地遞上了自己的簡歷。
「不用第三輪面試了嗎？」
在資料牆上，主辦方為了顯示自己豐富的平台資源，著重強調了一點：我們這裏的男士都非常、非常的優質，基本以大型央企、國企，或者機關事業單位為主。（本人親身經歷，相親世界最為赤|裸裸的鄙視鏈，或許大城市裡情況會好點，我生活的地方大家也知道，四線小島城。）
「柳總……」徐濤看到老闆過來，便精神抖擻，「浙大這個招聘點，學生們的熱情十分高漲，這也說明了我們悠悠十分受歡迎。你看，這位叫武磊的小夥子，就是仰慕我們悠悠，想要從央企跳槽到這裏。」
他想成為這個大時代的親歷者，也不枉他過去年四年的所學所聞。
約過了兩個小時，這次的招聘會進入尾聲。
然而，他並不是真正的快樂。
年齡、身高，反正是按正常情況填寫，是什麼就是什麼，至於www.hetubook.com.com工作這一欄，就有點耐人尋味了。
柳雲十分滿意，因為他在剛才演講的時候，也強調過這一點：盡量選擇和專業對口的工作，這樣你們除了薪水之外，還能獲得更多地提高，為你們將來的人生創造更多的可能性。
柳雲淡然一笑，轉身就走。
「哦？」他大致看了一遍簡歷里的內容，輕挑了眉頭，笑道，「原來這叫做武磊的小夥子，是希望能夠找一份和自己大學專業對口的工作，他不希望將過去四年的學習經歷給荒廢了。小夥子，很有想法。」
徐濤是負責浙大校區招聘的負責人，他接過武磊的簡歷，粗略一看，有些意外地說：「這位同學，沒想到你現在竟然在一家大型的央企工作，而且馬上要轉正了，還想來悠悠。你家裡人知道嗎？」
徐濤微微一愣，暗罵自己一句：完了，別人的事情，我多管閑事幹嘛？要被老闆難看了！
前世的柳雲，別說央企了，連一般的國企，四處托關係，最後都是鎩羽而歸，大致意思：你學歷還不夠，不是重點線或者碩士，甚至還會暗示你，托關係的人實在太多了，有人比你關係粗，有人比你學歷高，總之各式各樣的理由都能出來。
柳雲轉過頭，有些疑惑地望著他，問：「很熱嗎？這裏開著空調啊。」
柳雲聽后，說：「成年人了，想去什麼單位上班自己能夠做主。說不上瞞不瞞的，只是沒有告知父母吧，這不算什麼大事。」
「不用了，你在學校里成績優秀，總是能拿到獎學金，所以學習，以及技術能力沒問題。你選擇來悠悠，放棄看似安逸的生活，更是一種勇氣。這樣的人才，我們歡迎。」
電話另一頭，朱曉麗露出一絲驚訝之色，但還是果斷地點了點頭。
他看到其中一份簡歷之後，也是眼睛一亮，留意了起來，便脫口而出：「呦，這個叫做武磊的同學不錯，在大型
hetubook.com.com央企工作，竟然願意跳槽到悠悠！」
但像悠悠、阿里，或者騰訊這樣，站在民營企業頂端的公司，因為決定權在於老闆。他們會根據需要設置招聘條件，工作能力以及性價比是首位的，不會像央企那樣，將門檻放得那麼高。
悠悠這個名字，在過年幾年，一直光芒璀璨。
徐濤默不作聲地嘆了一口氣，暗道：什麼成年人，就一個剛踏入成人社會，什麼經驗都沒有的小屁孩而已。這話隨便一問，就被我套出來了。
悠悠和大多數私營企業一樣，有一個共性，在招聘應屆畢業生的時候，不會設置大多的門檻，只是簡短几句：要求全日制專科，或者全日制本科。
幾日之後的第二輪面試，朱曉麗親自約見了武磊。
柳雲又問：「怎麼個鬧法，我們有保安，難道還任由他們胡來不成。」
那個叫徐濤的，雖然開始的言語一直在掩飾，但稍有不注意，就會內心流露。
相親大會是最現實的世界，這裡有一個最為赤|裸裸地食物鏈。徐濤的薪水可觀，但似乎依然處在中下層。
他想去闖，想去打拚，想讓自己的人生變得更繽紛多彩。
「我還年輕，應該有所追求，我不想再平平淡淡地過完一生。」
半年多以前，也就是徐濤在入職悠悠之前，他參加了在杭城舉辦的一個相親大會。
武磊有一種錯覺，感覺自己四年的大學生涯都被荒廢了，甚至這書都好像白讀了。
徐濤這傢伙，有多嚮往去央企？
最後，柳雲只能繼續呆在原來的公司里，為了完成手中成堆的活，不得不經常加班加點。
兩人只是通過幾句簡短地交談，她便決定錄取這位看上去還十分青澀的大學畢業生。
「恩，年輕人有這種不安於現狀，想要去闖蕩的精神是好的。」柳雲滿意地點了點頭，「不過這樣的人還是太少，如果多幾個，更加證明了我們悠悠在求職市場的www.hetubook.com.com競爭力。」
至於私營企業直接被無視省略了，即使徐濤本人剛剛拿到了悠悠的一個基層管理部門的OFFER，也不在主辦方考慮的優質男士範圍內。
在許多名校畢業生的傳統觀念里，能夠在央企上班，那一定是一份很體面，收入可觀並且穩定的工作。
但這些人都有一個特點，尚未找到工作，或者對如今的工作環境不滿意，武磊這樣的情況，他是第一回見到。
人有時候會在不經意之間，流露出內心的真實想法。
的確，因為悠悠名聲在外，今天願意來捧場的浙大學子不少。有觀望的，有想試試的。
家裡父母的要求很簡單：你先在這裏工作，然後有機會了去考公務員，最好還是中央機關及其直屬機構。
當然，如果沒有考上也無妨，央企的工作也算鐵飯碗，說出去也很體面，完全夠你呆一輩子的。
在他有些根深蒂固的思維里，有點難以理解這個年輕小夥子為何想不開，放著陽光大道不走，便要走這條小路。
悠悠的宣傳片，讓他很激動；創始人柳雲的幾句簡短髮言，也讓他記憶深刻。
武磊離去后，他對著武磊的簡歷，左顧右看，又撇了撇嘴口中喃喃自語著：「哎，這小夥子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他父母知道真相后，多半要大發一頓脾氣。不過這些跟我已經沒有關係了。」
他的臉上卻是露出笑容說道：「年輕人想要獨立是好事。軟體工程，專業對口，看你的簡歷，成績也非常優秀，初選是沒有問題，你就等下一輪的通知吧。」
武磊從浙大畢業之後，依靠著名校的文憑以及家裡的背景關係，獲得了在一家央企工作的機會。在他的許多親人朋友眼裡，這是一份非常體面，並讓人羡慕的工作。
如果武磊跳槽的私企崗位，也和自己本專業不對口，或許他的父母肯定會惱怒。
徐濤說道：「不是當著朝我們鬧，是死拉硬拽，一定要把他們ｗwｗ.hｅtｕbｏok•cｏｍ.com的兒子給拖回去，不讓面試，到時候傳出去影響不好啊。」
所以，此時此刻的柳雲十分開心，他的手指不禁敲打著桌面用得意的語氣說道：「看來我們悠悠的吸引力是越來越大了，即使基層的普通技術崗位，也能吸引到在央企工作的人才。這是一個很好的現象。」
他們的兒子只是換一個工作而已，從央企跳槽到悠悠罷了，又怎麼可能做出這麼激烈的舉動。
央企換成悠悠，可能工作沒有前者穩定、體面，福利方面，比如公積金可能也會低一檔，但工資待遇肯定會有提升，重要的是從事本專業對口的工作，更容易學到本事。
徐濤回道：「沒有。您剛才說得這個學生，我獲得的信息他是瞞著父母偷偷來面試的。」
這個社會是現實而殘酷的，而最能體現這種現狀的便是城市裡的相親廣角。
徐濤深吸一口氣，說道：「聽那同學說，他現在的工作是家裡的親戚拖了很多關係才介紹進去的，這還是他有浙大文憑的情況下。我覺得如果他父母知道了真相后，會不會跑到我們招聘點來鬧？」
你即使有關係，有家庭背景，如果這些硬性條件不達標，也很難進入央企。
但央企就不同了，他們的門檻會更嚴苛一點：比如211全日制本科，甚至985，更有甚者會要求C9聯盟，還有不少優質的崗位，會要求全日制碩士畢業。
作為專業是軟體工程的畢業生，他很清晰地意識到對於互聯網而言，移動互聯網這樣一個前所未有的嶄新時代，已經逐漸拉開了帷幕。
大浪淘沙，這樣的條件設置會篩選到一大批的人，即使對方工作能力再出眾，如果不是特殊情況，也很難獲得這個職位。
何況……誠實地說如今實力強大的IT公司，似乎沒有一家是央企。
柳雲拿出手機，撥通了行政總監朱曉麗，面色平靜地悄悄說了幾句。
因為武磊工作的那家央企，和自己大學里的專業並不對口和圖書
。可是家裡的人脈關係只能延伸到這家央企，他的父母又不甘心錯過這個機會。浙大本科學士文憑在手的武磊，才跳過筆試，直接面試被錄取。
相親廣角的資料牆上，大致記錄著相親男女的大致資料，年齡、身高、以及工作是必不可少的三要素。
在這一點上，他們兩人算是不謀而合了。
「現在這份央企的工作，穩定、收入也不錯，但因為專業不對口的關係，我發揮不了特長，很有可能永遠都只是普普通通的小職員，我不甘心。」
「沒有，絕對沒有！」他馬上將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斷然否認。
徐濤默不作聲地默了摸額頭，暗道：我說老闆，這奇葩有一個就夠了，您難道還覺得會有好幾個？
武磊很誠實地說道：「他們不知道，我已經是成年人，可以自己做決定。」
一年之前，徐濤也去面試過央企的某一個管理崗位，但在層層篩選之後，便被淘汰了下來，讓自己遺憾不已。
更讓柳雲不滿的是，這位武磊同學的父母，是否真會阻攔、搗亂，那是未知數。
正常的成年人，在公眾場合必然會注意自己的言行，除非受到了非常強烈的刺|激。
「可是……」
「這個社會對程序員並不友好，IT民工的稱呼便由此而來。」
但如今這種情況，即使他的父母有不解，甚至不滿，也不可能當眾撒潑打滾。
這位年輕的富豪，說話有一種煙火氣息，沒有那種夸夸其談的虛假感，讓他原本已經有點蠢蠢欲動的心，變得更加迫不及待起來。
此時，他尚處於實習期，離轉正還有一月時間，只要再過一個月，武磊便可以成為人人羡慕的央企正式工了，然而他一點都不開心，反而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淡淡失落感。
徐濤伸了伸懶腰，整理下衣袖，繼續面試餘下的學生。
如今，它們在自己的母校浙大開設了招聘會場，他帶著一些好奇，一些嚮往，一些忐忑的心情，準備好自己的簡歷，過來看看是否有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