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等，」林耀嚇了一跳，抓著他胳膊，「什麼字兒？」
關澤幾乎沒有在過年的時候感受過特別濃的氣氛，小時候不用說了，跟著寧叔呆在店裡的那幾年，一到過年店裡的事兒就特別忙，再加上寧叔家裡加上他也就三個人，過年也就是吃吃速凍餃子，看看晚會，到點兒就睡了，而自己單過的這些年，過年對於他來說完全沒有概念，和平時的尋常日子沒什麼不同。
「上班之前吧，上班了怕事兒多。」林耀喜滋滋地說。
「去哪兒？公園么？」林耀沒動，下巴擱在關澤肩上，整個人都靠著關澤，要再用胳膊勾著關澤脖子話，就直接能拖著走了。
關澤的車是往車外開，一個多小時之後，林耀開始看到四周出現了大片大片被雪覆蓋著的農田，白色的雪在陽光下閃著耀眼的光芒。
「這麼好騙，不騙你騙誰去，騙得都沒成就感了。」關澤笑笑，轉身幫著林宗把煙花在地上擺好，一幫小傢伙在旁邊興奮得一直嚷嚷。
「你……」林耀覺得自己腦門兒上都快急出汗了，沒忍住還用手擦了兩把，擦完之後他突然舉著手停下了動作，斜著眼瞅了瞅關澤，「你大爺，又騙我呢吧？」
林耀沒多問，關澤知道很多奇奇怪怪的地方，雖說這些都是他因為一個人太無聊找出來消磨時間的，聽上去挺憂鬱，但這些地方一旦換成倆人一塊兒去，憂鬱立馬就能一掃而光。
「我跟你說，剛我爸說了，他幾個工程都四月才開工，現在上了凍幹不了活，」林耀看著他，眼神里有掩飾不住的笑意，「他最近不會老跑出去……」
「現在不是倆人了么！我喜歡沖右邊側著抱被子，」林耀比劃了一下，「正好翻過來能抱著你。」
「不知道，」關澤靠在門上抱著胳膊看他，「你腦子裡成天瞎琢磨，誰知道你想什麼。」
「這事兒吧，是這樣的，」林宗笑著噴了個不怎麼圓的煙圈，「我呢，是想結婚了，人選呢，琢磨半天就葉小玲，我對她挺有感覺的，你也知道我原來定不下心來，跟她就那麼吊著，可要真衝著結婚去，就得好好處處……」
「那你說。」
「您分得清方向么？」關澤有點兒無奈。
「我就日了，」林耀咬了咬牙hｔtｐs://m•ｈeｔｕｂooｋ.com•cｏm，「老公快他媽親我一下趁現在沒人注意我們機會太不容易找了多值得紀……」
「那會兒不是怕你事兒鬧大了么，給老媽點安慰啊，」林宗樂了，「哎我真沒白疼你還幫我琢磨這事兒呢。」
「我的牙刷什麼的都要放左邊，還有，」林耀指了指床，「我睡也得睡左邊兒。」
「哎來了來了，」林耀聽到這聲叔叔眼淚都快下來了，太不容易，他跑過去，「怎麼？」
這個年大概是林耀有記憶以來過得最特別的一個。
「那你跟老媽說你過完年就結婚？你處個蛋啊就這麼點兒時間！」林耀有點兒急，其實他對葉小玲沒什麼印象，就好像是個挺漂亮文靜的姑娘。
「我要用左邊的柜子，」林耀指了指關澤給他騰出來的右邊柜子，「習慣了，強迫症。」
「林耀是個好媳婦兒。」關澤很平靜地說。
但在這之後，他一定會有了，想念一個人，思念一個家的感覺。
「陳大爺過年好，您先幫我準備著，再把你家樓頂曬穀坪借我用用。」關澤笑著指了指樓頂。
以前林耀覺得鄉下最美的景兒是秋天，放眼哪兒哪兒都是一片金黃，跟大厚毯子似的讓人想撲上去滾兩滾。
「那一會回去咱就去買鹽。」
林耀晃了晃，揪了一把關澤的袖子才算站穩了，天上是綻開的火花，身邊是笑著的人群，這樣的吻讓林耀前所未有的滿足，就想這會兒衝著廣場大吼幾聲才爽快。
「什麼也沒想，享受呢。」關澤笑笑。
「來來，進屋，」陳大爺招手，「是要拍照片兒么？這兩天來不少人拍照呢，你們直接上去就行，上面我昨天剛收拾過，乾淨著呢。」
「你跟葉小鈴，」林耀想了想了，轉臉看著他，「是真的嗎？」
林耀跟關澤後邊順著樓梯上了三樓的平台，平台挺寬敞，沒有護欄，又因為在村子邊兒上，所以視野很好，能看出去很遠，白茫茫一片。
「行。」關澤點點頭，把自己的衣服從右邊柜子里一件件取出來，放到左邊。
父母，兄弟，愛人。
「那我真夠味兒的，」關澤低頭往自己身上聞了聞，「難為你了。」
關澤在他身邊趴下，胳膊摟住他的腰：「感ｈtｔps://ｍ•ｈｅｔuｂoｏｋ.ｃｏｍ•ｃｏm覺怎麼樣？」
關澤沒說話，只是一直看著他，然後勾了勾嘴角：「是啊。」
「把這些大的放了。」關澤指了指旁邊的幾個大箱子。
「他對我真的挺好的，他吧，就是那種你給他一分，他能不聲不響還你十分的人，」林耀看了看正跟林宗帶著一幫小屁孩兒放花的關澤，「平時不覺得，偶爾感覺到的時候就覺得特別……媽你懂我意思吧？」
「我試試。」林耀坐到了地上，又很乾脆地躺了下去，閉上了眼睛。
「好。」
「反正你慎重點兒就行。」
「不要了我憋會兒得了。」林宗沒回頭。
「知道我現在在想什麼么？」林耀扶著櫃門扭頭看著關澤。
「沒，」林耀也摸出煙叼上了，「我不是被嚇著了么。」
「我家前一個路口右轉，這個我閉著眼都不會弄錯。」林耀吸吸鼻子，「聞著你的味兒都能找過去。」
「他最近不會老跑出去，在家陪我媽的時間挺多的，我媽說怕我倆呆得不自在，讓我搬你那兒住去，」林耀揉揉鼻子，「但咱倆每周都得回家陪他。」
「你還總上這兒來嗎？」林耀順著平台邊緣轉了一圈，「吃雞？」
「問。」林宗也蹲下了。
「林耀過來！」關澤叫了他一聲。
林耀看了看這些東西，雖說不是那天在山頂上放的那種小炮筒，但還是有些擔心，湊到關澤身邊小聲問：「我說大俠，這玩意不會蹦出什麼條幅啊字兒啊什麼的吧？」
「找個屋頂趴著去。」
「美死你，」關澤樂了，「這兒是離得近，你要說想泡海里，我估計能給你弄一浴缸水再買十幾包鹽……」
在把衣服往裡掛的時候，林耀的動作很慢，他在享受這個過程，把自己的痕迹一點點滲到關澤生活里的過程。這樣的場景他以前幻想過很多次，他和他喜歡的人，在屬於自己的空間里，放鬆而愜意的感受。
「我操關澤你丫有病吧！」林耀壓低聲音怒吼，「這他媽放出去讓全廣場的人都參觀么！」
「想什麼呢，」林耀捂著肚子倒在他身邊的沙發上，「哎吃撐了。」
正當他想抓緊時間再往關澤嘴裏探探的時候，一直站在他們前面的林宗突然轉過了身沖關澤伸出手：「剛我火機是不
和*圖*書是放你……我操。」
「什麼都一塊兒。」
「放心，你哥沒辦過對不自己的事兒，」林宗拍拍他站了起來，原地蹦了兩下，「凍死了，一會兒得跑兩圈去。」
「說說唄。」關澤遞給他一塊巧克力。
裏面的門打開了，有個老頭兒探出頭來看了一眼：「喲，這不是關先生么？過年好啊！來吃雞？」
「拉屎也一塊兒么？」
都說過年的時候想家，渴望團聚，他卻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除了給寧叔打個電話，他沒有什麼可以在這種日子里想念的人。
「哥哥過來！」陸騰靠在關澤腿邊沖他招手，招了兩下像是想起什麼，又喊了一聲，「叔叔！」
「一個東邊兒一個西邊兒，您是多不仔細才能分不清這倆方向，」關澤嘆了口氣，「你知道從公司到我們小區的路么？」
「兒子啊，」老媽走到他邊兒上，摟住了他的胳膊，「開心嗎？」
林耀拍拍自己胸口：「踏實，填得滿滿的。」
「以後都一塊兒么？」
「嗯，村裡人自己養的雞好吃，」關澤笑笑，仰著臉迎著陽光，「這兒曬太陽怎麼樣？」
關澤轉過臉吻在了他唇上。
「芝麻膽兒還敢人堆兒里玩浪漫，」林宗把火機扔給他，又看了一眼關澤，關澤正笑著跟陸騰說話呢，他嘆了口氣，「這差距。」
「其實我們用不著你謝不謝的，之前不願意也是怕你以後的路不好走，會吃虧，家裡把你保護得太好，」老媽嘆了口氣，「可是這事也沒辦法再扳回來，你開心就行，關澤人不錯，你倆能一直好好的，我們也沒什麼可說的了。」
「就是無比心滿意足，就跟大冬天趴屋頂曬太陽，曬得全身都毛絨絨的，鼻尖兒上都曬出小汗珠子似的那麼心滿意足，」林耀看了看窗外的陽光，「以前跟你在一塊兒吧，無論你對我多好，我始終都覺得像在做夢，擔心突然被人叫醒，現在不一樣了，很……」
「拿去！」林耀提高了聲音，沒控制好聽上去有點兒像怒吼。
林宗轉過頭看著他，半天才伸手接了火機：「您打算揍我是怎麼著？」
風其實挺大，如果不是他穿得厚，肯定覺得冷，但正午的陽光也很猛，灑了他一身，沒過多久他就感覺到了暖意，翻了個身趴在了平台上：「和-圖-書翻個面兒晒晒。」
「結婚的事兒。」林耀咬咬嘴唇，這是他一直梗在心裏的事，林宗在他記憶里是個有主意的人，說話做事都很穩，但突然說要結婚，還是跟個雖然一直喜歡他卻很久沒聯繫了的姑娘，這讓林耀有些想不明白。
「你還操這個閑心？」林宗笑了，摟了摟林耀的肩，「媽都沒打聽呢。」
「哥，我問你個事兒。」林耀蹲下，拉了拉林宗的衣服。
關澤沒說話，伸手很用勁兒地摟住他，在他後背上輕輕拍了幾下：「走，曬太陽去。」
「一塊兒。」
林耀靠在車座上閉著眼笑了好半天才說了一句：「你丫有時候也挺傻缺的。」
「什麼真的假的。」林宗慢慢吐出一口煙。
「你拉得出我肯定跟你擠一個馬桶上。」
「這麼著急，這不是壓軸的么？」林耀看了看，箱子里都是並排著挨一塊兒的大筒子，廣場上放花的最大樂趣就是能看到各種不同的煙花，你的大，我的更大，以前每次放完了林耀都不會立馬走，得貓寒風裡再看半小時才願意回去。
林耀覺得全身的尷尬全集中起來直接準備把自己天靈蓋給掀了，他一掌拍在關澤胸口上，把關澤震出去好幾步，又掏出了自己的火機，對著林宗的背影，讓自己聲音聽上去盡量平靜：「你要火機？」
「舒服，」林耀笑了笑，要說暖洋洋肯定不是，鼻尖兒上冒汗也難，這風颳得挺猛，有汗珠子冒出來也得風乾了，但他還是從心往外感覺溫暖，全身像是在長毛毯子上來回蹭著，「以後我要說喜歡泡海里漂著的感覺，你是不是立馬得帶我上海邊兒去？」
「不是這邊兒么？」林耀扒著車窗往外看，「上回太興奮了忙著私奔還擔心我哥捉姦我就沒仔細看。」
「咱倆一塊兒漂么？」
關澤很熟悉這裏，領著林耀順著路進了村子，繞了幾條小路之後到了村子南邊最邊緣一戶三層小樓前。
「成，你睡左邊。」
「你媳婦兒誰啊？」關澤仰著臉看天，問了一句。
「學聰明了啊，不玩看穿傻小子那套了？」林耀很滿意地關上櫃門。
「真乖。」林耀很滿意地把自己的衣服從箱子里拿出來掛到柜子里。
關澤一直坐在沙發里看著眼前熱鬧的一家人，這種幸福，差一點就錯過了，林耀hｅｔｕbooｋ.coｍ.cｏｍ總說「萬幸」，他何嘗不是這麼想，幸好，還好，萬幸……
「小孩兒誰等你壓不壓軸的，」林宗打開箱子，跟關澤一塊兒搬出來一個大的放在了地上，「知道有就等不了，非得現在看。」
關澤的車停在了一個小村子的村口，林耀跟著他下了車。
一朵朵各種顏色的火花在天空中炸開時，林耀抬起頭眯縫著眼欣賞著，欣賞了幾朵之後，他偷偷看了看四周，家裡一大幫人都仰著頭衝著天，他趕緊拉了拉關澤衣服：「媳婦兒來親我一下。」
「你別是打算這會兒開車去上回那個山頂上曬太陽吧！那得開多久，」林耀看著身邊的鄉村風光，「咱後天可就上班了的。」
「嗯，能不開心么，」林耀嘿嘿樂，又扭著脖子用腦門兒在老媽腦袋上輕輕磕了一下,「媽，謝謝你們……這話我跟我爸說不出口,你替我告訴他。」
林耀挨到林宗身邊，年前這段兒太忙，他一直沒機會跟林宗單獨聊聊。
「懂，」老媽點點頭，回頭找了找老爸，「哎喲我要跟你放去放幾個花，這人也就過年的時候有空陪我玩了。」
「你平時不是一個人睡么？還分左右？」關澤眯縫了一下眼睛。
站在廣場上放煙花的時候,他可以坦然地站在關澤身邊，不用擔心老爸老媽，也不用再壓抑著心裏的情感，他看著在離他不遠的地方站著的關澤,心裏滿滿的幸福都快沒地兒裝了。
現在看到整個世界都是一片雪白，彷彿所有的一切都從眼裡消失了，只剩了他們兩個人，同樣美得讓他哆嗦，當然，也可能是凍的。
院門沒有鎖，他直接推開門沖裏面問了一句：「人呢？陳大爺？」
「成，我想泡海里漂著。」
關澤等了一會兒，看他沒繼續說了，才又問了一遍：「什麼時候搬過去？」
「滾。」
「傳染。」
「什麼時候搬過去？」關澤笑著打斷他的話直接問了一句。
「操，你等著，」林耀指了指關澤的背影，「早晚我得找回來！」
「我靠你能讓我把話說完么？」
「會啊，」關澤扭頭看著他，一臉嚴肅，「怎麼，不行？」
「你這麼說就肯定有問題了，」林耀用胳膊肘頂了他一下，「你要真是因為我的事兒，現在事兒解決了，你要不要認真想想，我接受不了我哥為我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