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來的老師？」那個男的翻了翻手邊的本子，又看了一眼桌上的日曆本，何麗真發現不管是本子還是日曆上都什麼也沒記，她也不知道這個男的到底在看什麼。
出來的時候何麗真心情不錯，辦公室雖然小點舊點，但是感覺這兩個老師性格都很好相處。她從辦公室出來，看到走廊里一排教室，是高三年級。
開學典禮就在操場上舉行，雖然已經九月份了，但是當天的天氣還是熱得異常，學生在烈日下站著，沒一會就蔫了，東倒西歪的。後來開到一半，超過半數的學生都席地而坐，還有女生怕曬，把校服脫下來蒙在頭上。
「嗯，接下來的一年，就由我來給大家上語文課。」
校長是個五十多歲的老男人，之前開教師會議的時候何麗真見過一次，會上他的發言就是有氣無力的，現在開學典禮上延續風格，別說學生，就連何麗真自己都聽得昏昏欲睡。
一切都很順利，何麗真想，所謂的新生活，就是指這種吧，讓人萬分期待。
何麗真報道的那天，離開學還有三天，學校陸陸續續已經有些學生回來了。
「嗯，那你可以在校園裡轉一轉，熟悉一下環境。」
何麗真的車票是第二天中午的，她起了個早，把宿舍的東西收拾了一下，然後把昨天買的麵包香腸放到背包里，準備路上吃。
「好的，謝謝。」
印象里，她還沒見過破成這樣的學校。
何麗真說：「嗯，我已經準備了好多天了。」
終於熬到結束，何麗真趕快去廁所洗和-圖-書了把臉精神一下，馬上就要上第一節課了。
何麗真轉了一圈，默默地下樓離開了。
何麗真的行李很少，搬家比較方便，一個大箱子把所有東西都裝好了，拎過來的時候院子里的一個阿姨看見，跟她打了招呼。
校園的構造比較簡單，最裡面是教學樓，左邊是食堂，右邊是操場，操場上隔開了兩個籃球場，還有一個排球場，現在一個籃球場被佔用著，有幾個學生正在打球。
不知道是不是當初那個荒涼的校門給她印象太深，今天來了一堆人，還穿了校服，何麗真看著居然有種熱淚盈眶的感覺。
何麗真又看了幾家，最後還是覺得這個比較好，付了訂金，三天後簽了合同。
何麗真仔細看過去，發現那幾個男學生可能是覺得熱了，都光著膀子玩。
何麗真點點頭，說：「我再考慮一下，最晚明天給你回復。」
不過，就算一路看過來，有了一定心理準備，當何麗真坐車來到楊城二中的時候，還是被震撼了一把。
何麗真把新屋子打掃了一天，最後累得腰酸背痛，躺在硬板床上，連被褥都沒有鋪就睡著了。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渾身跟散架了一樣。
「好的，麻煩你了。」
「……」她看了一眼就轉回頭，機械地邁著步伐往教學樓走。
何麗真有點緊張，她躲避似的低下頭，翻開了點名冊，然後發現自己還沒有做自我介紹，又故作鎮定地合上了。
她離開校園后打電話給事先聯繫好的中介，沒一會，中介騎
和_圖_書著小摩託過來，帶著她看了三四套房子。
「新搬來的？」
「是么？您是——」
何麗真一路奇思怪想地來到六班，剛想敲門，意識到自己已經是老師了，微微挺了一下腰板，邁步走進去。
「之前老蔣提過一次。」
開學第一天嘛，學生還是很給面子的，沒有說話，在何麗真進來后就齊刷刷地看著她。
楊城二中算是比較靠近市中心的位置，房源還是很好找的，而且這裏的房子價格還便宜，一個月水電算下來大概一千塊錢左右。何麗真看中了一套離學校比較近的屋子，一室一廳一衛，大概有四十平，房屋是新裝修的，也比較衛生，只不過是在一樓，而且也不是單元式，而是院子型，一個大院子里住著五六戶人家，都是一層。
何麗真點頭。
「你是……」
他說著，伸出手來，何麗真趕忙跟他握了一下手。
「一樓會不會有蟲子啊。」何麗真有點擔心地說。
「啊，沒事的，我就是來看一眼。」何麗真說，「正式來報道是一周以後。」
何麗真點頭，「對對。」
進了教學樓，總算是能聞到一點書卷的味道了。現在是暑假期間，學校里沒有多少人，何麗真上了三樓，找到了高三年級辦公室，敲了敲門，裏面的人讓她進來。
又客套了幾句，何麗真告辭了。
劉穎抬頭看她一眼，四十多歲的女人臉上總是難掩風霜，她戴著個粗邊大眼鏡，也蓋不住一臉的皺紋。
校門也沒有關，大敞著，好像要迎接四方和-圖-書來客。門口立著一個牌子，上面印著「楊城二中」四個漆字，字本來應該是黑色的，但是由於落了厚厚的一層灰，現在整個灰濛濛的。
「那你可快點了。」中介說，「這樣的房源很搶手的，而且是新裝修，我可不能給你留多久。」
離著五六十米遠看著它的時候，何麗真就能感受到那股濃濃的的破敗氣息，就像十幾年沒人住的老房子，自己帶著味的。何麗真走到校門口，一個人也沒有，門衛亭基本就是個擺設。
開學當天，何麗真起了個大早，精神抖擻地去學校。
又過了兩天，何麗真接到學校的電話，所有的手續和材料都處理完了，她明天就要去學校報道了。
「那就行，你第一節課是六班的。」劉穎說，「好好適應一下吧。」
楊城近幾年發展迅速，不過與之而來的就是大量的樓盤和工廠建設，車開一路，隨處可見圍起來的施工現場，工地一多，環境也難免受到影響。計程車里沒有開空調，可何麗真也不敢把窗戶搖開吃灰。
男老師站起來，扯了扯滿是皺褶的衣服，說：「我姓胡，叫胡飛，我是高三六班的班主任，是數學老師。你來之後應該就是頂替趙老師，負責四五六這三個班的語文課。」
高三年級的話……就算是假期也該上自習吧。何麗真這麼想著，走了過去。
楊城是P市代管的縣級市，面積不算太大，大概有七十多萬的人口。何麗真第一次來這裏，之前在網上查了些資料，不過查的資料跟親眼看見的總是有差別ｗww.ｈeｔｕboｏｋ•ｃom•ｃoｍ
的。她先坐的大客車，到了之後打了一輛計程車，路上一直看著窗外。
結果她一路從頭走到尾，除了個別教室里有幾個睡覺的學生之外，一個看書的都沒有。
站在講台上，何麗真將全班收進眼底。
「今天蔣主任不在啊。」胡飛說。
「備課了么。」劉穎的辦公桌就在何麗真旁邊，她把課表遞給何麗真。
楊城二中作為一個三流高中，在各個地方都不忘顯示自己「破學校」的本質。學校資源緊缺，整個高三年級一共六個班，教數語英三大主課的老師還不到十個人，而語文組一共就兩個人，另外一個老師教一二三班，是個資歷比較老的、四十多歲的女老師，叫劉穎。
各班班主任和教導處的幾個老師象徵性地管了管，最後也就隨他們去了。
何麗真放下電話，坐在屋裡的凳子上，看著窗外艷陽天，心裏無比的輕鬆。
「就是這三個字，我是你們新的語文老師，之前的……」何麗真本來想說一下之前的趙老師有事離職了，開口后發現學生們都面無表情地看著她，她覺得這件事也沒有什麼說的必要了。
「蟲子哪都有的。」中介說，「房間打掃乾淨一點，別留剩菜剩飯就行。這裏環境很好的，而且很安全，裏面的幾個住戶都是老人，住了幾十年了。」
何麗真點頭，「嗯，阿姨您好。」
走在走廊里，何麗真思緒翻飛。之前何麗真碰到的那個玩電腦的女老師叫彭倩，她跟何麗真說，學校的分班時按成績分的，成績越差分的越靠後。
「和*圖*書不過其實五六班差的也不多。」彭倩說，「反正分數基本都是個位數，誰也別看不起誰。」
男老師還在那翻，那個女老師開口了。
「嗯。」那老大嬸穿著睡衣，手裡拿著個扇子正在扇風，「新裝修的話記得多開窗戶，放放味道。」
幾個人勾肩搭背地出來后，跟何麗真錯身而過，何麗真看著他們離開的背影好一會才轉過來，走進校園。
她清了一下嗓子，對下面的學生說：「大家好，我叫何麗真。」她說著，轉身把自己的名字寫在黑板上。
當老師是何麗真從小的夢想，她很喜歡小孩子。何麗真衝著鏡子里的人動了動嘴，低聲說了句加油，然後抱著書本往六班走過去。
這時，從學校里走出來幾個人，何麗真看他們，感覺是學生，不過他們都沒穿校服，其中兩個女生還穿著短裙，化著濃妝。
辦公室很小，擠著六七張辦公桌，桌子上堆放著成摞的書本和試卷。現在辦公室里只有兩個人，一男一女，女的正在電腦前瀏覽網頁，男的抬頭看她。
「好的。」
男老師也醒悟過來了，「啊，我想起來了。」他一拍手，沖何麗真說：「那就對了，你應該是分給我們班了。」
何麗真和男老師看過去，女老師把滑鼠一放，轉過頭說：「語文組的吧。」
「啊，您好，我是何麗真。」何麗真趕忙沖他點點頭，自我介紹說：「我是新來的老師，之前跟蔣主任打過招呼，今天來看一眼。」
何麗真站在學校門口，猶豫著要不要往裡面進。
她跟著學生一起走進校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