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休假

看著秋風咋起,心情也跟著好。我的假也該到期了。我欠寧家的該去還了。不知道雲天周末有無人上班呢?我就是不要請一天假。
我直搖頭:「開車也是要看開賦的,我不是不會,就是不敢上路。一上路車就不是我在開了,自已都會跑。算了。」
「貸款買的,一次性付款我可不行。」郁兒笑道。我瞧著她熟練的開車非常羡慕:「郁兒啊,我拿了幾年駕照都不敢上路呢,看你開車的樣子真帥。」
下周這個時候,會有人不休周末等我了吧。我暗笑。不找我是不可能的,找我太費精力也是正常的。我就是仗著展雲弈要我,不為別的。
去應聘的公司人事部的人拿著我的簡歷奇怪的問我:「你學廣告的,怎麼來聘辦公室文員?」我微笑著回答:「因為公司只有文員招聘,我才到北京,需要這份工作,專業是廣告,也算和公司業務沾邊。」
下車時,郁兒半嬌半怨地說:「子琦,都忘問你在那兒上班了,你還是買只手機,方便聯繫。不然,下次周末來留張條,都不知道你什麼時候來。」
去之前師兄專門交待,把捲髮梳成辮子。師兄說:「我們報社的女孩兒,短髮不用說了,長發一律直發。」言下之意,這麼卷的頭髮一進去,會給人一種不正經或輕浮的印象。那時才恍惚有點明白為什麼弈不要我披著頭髮。
現在,我回來了。沒有驚奇,沒有膽怯,沒有張揚。我平靜地打量著這座城市。我口袋裡有一千多塊現金,卡上有幾萬元存款。足夠應付我在這裏生活直到找著工作。
照樣上班下https://www•hetubook•com.com班。我都沒有多想這個周末會是什麼樣的情況。見了面自然就會知道了,不操這個心。我的目的很簡單,要展雲弈放棄寧氏,把收購的股權還回去,以後,我和寧家,和嶺南也再無瓜葛。
我們就一直這樣調笑,坐進餐廳里說的也是大學里的往事,在北京的同學的情況。都避免提及展雲弈。我不提是我不著急。郁兒不提自有她的想法。但是她真的不提,我倒以為今天就只是單純的同學聚會了。
其實弈的所有要求都是在教我如何面對這座城市,如何融入這座城市。用一層殼包裹真實的自已,用假面去應付別人。而我當時,不肯斂去鋒芒。不是不懂禮貌,不是不會低聲下氣,我只是不想。
想了想,我只在留言條上籤下了我的大名。
她呵呵笑了:「說你吧,這開車有什麼難的,熟成生巧。有空我帶你跑跑?」
夏天轉眼就過。不知不覺我在北京已呆了三個多月了。沒有寧清,沒有弈,沒有一切煩惱。我自已在小窩過了二十八歲生日,買了只烤鴨慶祝。感覺相當不錯。這樣的日子太愜意了,真想一直這樣過下去。如果公司的薪水更多點,我會更高興。一個月工作下來掙的錢剛好夠房租和吃最簡單的伙食。卡的錢都不敢用,省得以後跑路時連車費都沒有。
我笑著說:「好,買了卡就和你聯繫。」
北京的太陽正烈,路邊高大的楊樹翻著手掌似的葉兒反射著陽光,風一吹,沙沙作響。我眯著眼,看對面那幢閃爍著光芒的大樓。和_圖_書突間覺得很冷,搓搓手臂,皮膚這麼涼。趕緊站到太陽底下晒晒。
北京的公交車是我的夢魘。每天六點出門,坐兩站路轉地鐵再轉公交才來得及八點左右到公司打卡。下班進地鐵的時候還有陽光燦爛,出地鐵就是星星滿天,然後再夜色里再坐公交車。回到家已近八點,搖搖晃晃進門往床上一到。每天四個小時時間花在車上。有那個人說喜歡生活在這裏,他肯定不知道好日子是咋過的。每每這時,我就想念嶺南。上班十分鐘,下班十分鐘,慢慢地走路,一間間逛著沿街的小店,看著想買的就下手,不象這裏,除了周末一次性大採購,我只想呆在屋裡睡覺。
亂念一想,要是雲天沒人呢?沒人有我想象般的在意我呢?嘿嘿一笑,正好,再逍遙一周。反正我也喜歡現在這樣輕鬆自在。私底下倒真的希望如此。
還是那個微笑知禮的前台小姐,與上周不同的是,主動迎了上來,帶我到電梯門口,柔聲請我上十八樓。我還沒開口呢,該不是前台備有本人玉照一張,每天對足進進出出的女士打量,翹首盼望?
我找了家小旅館住下。下午就去找房子。約好中介第二天看房。我在街上買了個煎餅當晚飯。一塊五一個,最實在不過。去超市買了簡單的洗漱用品,能用就行。
我永遠忘不了年少氣盛的我第一次去打工的經歷。所有的自信滿滿到了用人單位成了不夠謙虛。奕回來后,我同他爭這個問題。他尋思良久說:「到了一個城市就要適應這個城市的規則,否則,你會成為異類。」而成為眾人眼中www.hetubook.com•com的異類,對生存絕對沒有任何好處。我不屑地說:「北京是座虛偽的城市。」
然而,卻也充實。公司事情不複雜,應付起來很輕鬆。最主要的是這樣的工作,這樣的生活不勞心吧。
四年工作之後,我已經成熟起來。不會指著展雲弈開罵,大吵大鬧能解決問題么?
躺在旅館里靜靜地思考。我的突然離開嶺南可能已經炸開了鍋。不知道公司里人的反應,寧爸爸寧媽媽他們會傷心吧,寧清他們應該急得上火了吧。他應該知道我要去找展雲弈了。知道我來了北京,卻肯定找不到我。我連手機卡都扔了。而北京如娟子說的,太大。這樣的小旅館我最多住兩天,找到房子就搬走。要把京城的旅館和中介梳理一遍,時間也夠我冷靜下來做好準備了。
周六,看著外面,天空很藍,陽光很曖。我轉了地鐵,坐了公交,去雲天集團。
郁兒那會相信,擁著我說:「走,吃飯。」
我骨子裡看不起這種對外表的偏見,有些叛逆,有些不服氣,在學校總是把頭髮散開,戴著誇張的銀飾。然而,每一個到了北京的外地人,沒過多長時間,都會跟本地人學著打扮。穿牛仔褲,體閑裝。以這種最樸實常見的服裝來響應北京的大氣。
房子一居室,兩千一月,通兩氣,帶傢俱家電。在三環內能找到這樣的房很不錯了。主要是馬上就能入住。去超市拎著大包小包的生活用品,我在北京有了個新窩。
那時候,大四都開始實習了,沒什麼課了,同學早就四處聯繫單位打著工待業。有個師兄介紹去一家報紙實習https://m.hetubook.com•com。聲明沒有基本工資,做一件活兒拿一次錢。多少也不知道。
在學校里從背影看我經常分不出前面走的是男是女。這種壓抑本性的文化讓我對北京愛不起來。
不知道看到留言上只有我的大名,郁兒會不會哭笑不得?不知道我終於還是現身展雲弈會不會滿意?
我沒有寫上在嶺南工作的情況,另外杜撰份了經歷。我得到了這份廣告公司文員的工作。不是我喜歡的設計與製作,試用期三個月,月薪只有不到三千元。但是慢慢會好的。我沒有說謊,我極需這份工作。重新熟悉北京,重新走進這座城市。
電梯上十八樓。上次來雲天商討策劃案時也是十八樓。要見的人先是郁兒?
我把頭髮做了陶瓷燙。一頭直發。對鏡一照,還是覺得捲髮好看。瘦了,手伸出去跟骨柴棒一樣,白吃這麼多饅頭了。穿了件本地人喜歡的T恤,牛仔褲,背著雙肩包,蹦蹦跳跳去雲天找人去。郁兒沒準會感嘆,我咋不老,還清純學生樣。
南方女孩兒和北京本地女孩兒一比就出來了。沒有滿臉的痘痘,肌膚似玉。田華羡慕地說:「天生麗質是天生在了一個好地方。」然而,這裏的人卻天生看不起其他城市來的人。總以為是外地人紛涌到了北京,佔了這裏的資源,搶了他們的市場。殊不知,最累最苦的活兒都是外地人在做。沒有房子,沒有戶口。遍翻京城各大報的招聘廣告,下面無一例外印著一行小字:限北京五城區戶口。據說,這是北京市勞動局為了保障本地人採取的強制條款。雖然,實際招聘並不一定以這條為限。卻分明和_圖_書道出了一種岐視。
我呵呵笑著:「我沒買手機呢,太貴了。」
過了會兒,小姐抱歉地告訴我郁兒不在,禮貌地請我留下信息。
郁兒已接到前台電話,笑容可掬地站在電梯口等我。一見面就好熱情的一個擁抱:「唉呀,子琦,你怎麼都不留電話,害我周末在這裏等。」
「嘎?早說嘛,我還坐什麼電梯上來,你直接下樓不就完了?」我埋怨,興高彩烈又坐電梯下樓。嘴裏不停地說:「我想吃大餐,我還沒吃早飯呢,空著肚子坐了一個多小時才到,你請客哈,我現在窮。」
郁兒戲謔地說:「你以為開車好啊,那是勞累命,開久了,手都會粗。」
我明天就會去買卡,然後靜待展雲弈大駕光臨。
前台小姐非常禮貌地問我找誰。我微笑著說:「找你們市場部的蘇郁小姐。」
吃過飯,喝過飲料,聊得天昏地暗,一天的時間就坐過去了。郁兒堅持送我回去,說太晚擠車不方便。也是,懶得有車代步,她是偵察地形也好,沒有半點打算也好,反正我都露面了不是?如果沒有從前的種種,我不會有疑心,現在就算是我懷疑錯了,我寧可相信我的猜測與懷疑。
郁兒連聲答應。下到地下室開出一輛思域。我感嘆:「大公司就是好,薪水可以買二十幾萬的車子。」
沒有去找大學同學,也沒有急著找弈。我還在為自已爭取,希望回去時,我已經找到了一份工作,這樣,多一點空間。不然,就只有呆在他身邊,悶悶地數著指頭過日子。
展雲奕,我來了。喜歡么?開心么?滿足么?有成就感么?我瞧著雲天的大門冷笑。抬頭挺胸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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