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袍太監胡無義應著，把摺子打開，上面將著太子今日做的事都一一記載了，當時一一讀了。
話說到這份上，裴子云也不能不應：「太子這是把我放在火上烤啊，只是太子為什麼不用宿將呢？」
承順郡王是皇帝最後一個沒有夭折的兒子，今年才十二歲。
裴子云身體一震，又說：「可以讓文臣領軍。」
「爵位、謚號、追贈，都可幽壤生輝。」
「這就是沒有官職的弊端，但主將又不能選小官，現在唯一合適的就是郡王，皇帝之子，有足夠身份領全軍，但又年幼，方便微臣主持軍事。」裴子云並不討論敢不敢，只是將自己的圖謀全盤說出。
裴子云淡淡一笑，他其實看的非常清楚，在這個世界，道人由於掌握力量，哪怕這力量很小，也是唯一能和儒家抗衡的學派。
「今日諸大臣，推舉大學士姜昇平督師，可是太子有些猶豫，似別有人選，此事未決。」
儒家要是讓道人上了朝堂，既有力量又有法統，那還有儒家的活路？
「哦？何由？」裴子云的能力，太子自是知曉。
「怎麼會？」
皇帝接過摺子仔細看著起來，先是震怒，接著卻若有所思，只見摺子附近，還有著裴子云的資料，眸子一縮，就要拿起來細看，只是才拿起又咳嗽了起來。
「微臣上前線，要是得力，承順郡王就可總攬大功，稍等年長，太子就可名正言順讓其就藩。」
胡無義接過www.hetubook.com.com摺子，皇帝就說著：「念！」
外人都把自己視為太子黨，其實自己是道人，既不受朝廷官職也不受朝廷俸祿，要是別人或還想著靠龍氣突破，可自己有梅花，實並無多少依靠。
「你別虛詞了，太子這次還是按照應州總督的舊例，派個文臣當主將，然後你處置軍務。」
「而且，你還小看了讀書人對道人的防範。」裴子云惆悵的說著：「你相信不相信，要是這格局，說不定督帥一時想不開，寧可丟官罷職，敗軍喪師，甚至失了應州，也要把我弄死？」
長公主不耐煩的說著：「你還在迴避，濟北侯雖不是最頂尖的將軍，也是出生入死十數年的沙場悍將。」
要不是謝成東投靠了璐王，自己又何必卷到這爭龍的旋渦里去？
「歷史上的儒將都是天下太平時，鎮壓些泥腿子起義，搏個名聲。」
有點良心的就是保個性命，一般就是丟出去化解了壓力和怨氣，等身死族滅若干年再給個追贈。
是，皇帝和太子要是願意頂，是可以頂住，可皇帝太子為什麼要頂你？用你就是為了赴湯蹈火，如果他願意頂，自己干豈不是更痛快？
「太子為何不決？」皇帝問，其實這大學士姜昇平是文臣，他也不甚滿意，但是對太子為什麼遲疑，很感興趣。
「舍了道人身份就不用說了。」裴子云笑了笑說：「朝廷富有四海，恩典
和_圖_書似海，這我知道。」
「哎，放心不下，太子年輕，又才監國，睡不著。」皇帝說，嘆了一聲，將手上的資料重新拿了起來，仔細看著。
「可有了這事，出事的原因又是削藩，皇兄也怕那些人有著想法。」
太子府
夜色沉暮，風吹著光禿禿的樹，太子書房燈火通明，裏面只有兩人，太子和裴子云。
這話才說到了點子上去了，太子沉思許久，說：「要是別的事情，孤還能決斷，只是涉及承順郡王，孤不能決定了，還得父皇批准。」
「我不信你看不明白。」長公主白了裴子云一眼：「要是皇兄身體還佳，這次沒有吐血昏迷，用老將也無妨。」
「要是你願意舍了道人身份，其實不必這樣麻煩。」長公主愀然嘆息一聲，她也查了些資料，才發覺龍氣和道法衝突，朝廷哪怕有道官，中央道錄司隸屬鴻臚寺，長官提點不過是正六品，而郡設道正司，長官都紀不過從九品。
太子面色凝重，盯著裴子云：「真人，你要選人？為何不用大將大臣，反選承順郡王？」
胡無義絲毫不敢怠慢，連忙遞上。
「說不得臣一個不小心，死在了軍中也未嘗不可能。」裴子云想到這裏，就這樣說著。
看著這樣，長公主嘆了一聲，將一個摺子遞過去：「太子說，只要你辦成了這事，讓太子地位穩固，太子會以監國之名，封你真君之位。」
胡無義一躬身就要回ｈｔtｐs://wｗｗ•heｔubook•cｏm.ｃｏm答，一個太監入得寢宮，跪在地上，向皇帝稟告：「陛下，太子上奏主將決議摺子。」
「當然這是極端的情況，可也不得不防。」
裴子云起身，向太子行禮：「尊太子喻！」
「什麼？」長公主疑惑，向桌上看去，瞬間變成了震驚：「你要承順郡王，隨你出征？」
當下勉強起身，在室內踱著步，良久，不知道怎麼樣想，突取了硃筆，在摺子上批示：「准，以忠勤伯為副。」
皇帝躺在床上，有些咳嗽，面無表情，聽太子要以十二歲的承順郡王為主將，就睜開了眼睛：「胡鬧！」
「其次是主將，我想換成他，最後，無需五萬，我只要三萬軍就可以了——二萬京軍，一萬水師。」
「統帥數萬軍的主將，無論是文臣還是功臣，至少是三品以上，就算有著旨意，我如何駕御？」
將帥不和是戰場大忌，要是人臣，或為了大義，或為了前途，不得不委屈求全，戴著鎖鏈跳舞，可裴子云已經打定了主意，不答應自己條件，就堅決不幹。
說著暗裡苦笑，不是自己不想多要兵，而是根本不可能。
皇帝歇息，胸口微起伏，說：「今日太子處理國事，都說給朕聽聽。」
長公主脫口而出，但話一出口，就怔怔——她突想起了朝堂的洶湧，以及前幾日就有大臣奏：「天設諸道，以儒為正統，釋道以術數符令通幽鬼神，治病救人，看似有小益，實是壞了朝廷和*圖*書大局，俠以武犯禁，還可以刑法治之，道人以術亂法，細思可慮處更多，危害更在其上。」
寫完，將筆扔在了一側：「照這個擬旨發下去。」
「他們敢！」太子心裏一震，在桌上一拍。
「只是我自小羡道，既選擇了道途，那就不想改了。」裴子云淡淡說著，笑話，自己有梅花，道途遲早可登頂，怎會改變道路，當下轉了話題：「文臣不行，能有著總督一方軍事資格的文臣，至少是正三品以上，正三品會聽我？」
掙紮起身：「摺子給朕。」
所以要是讀書人領軍，而自己掌握兵權，說不定就親自通風報信也要使大軍慘敗了——還是這話，這當然是極端情況，但不可不防。
裴子云吹了吹茶，小喝了一口，看著太子：「微臣中意承德郡王，是別無選擇。」
「的確，但和出征又有何關係？」太子看著裴子云問。
裴子云靠著車上，微閉眼，皺著眉，似乎在思慮。
「真遇到這種宿將悍將，又沒有五倍兵力，怕是給濟北侯送菜去。」
這一方面是為了控制，一方面是因再高就根本不是道人了。
這時裴子云取筆，將出征主將的名字劃去，用著筆：「要我出征，沒有尚方寶劍和如朕親臨的金牌，我是不去，去了也是死。」
裴子云思索良久，才說著：「承順郡王是殿下最小的弟弟，也是陛下最後一個沒有夭折的兒子，今年十二歲，太子你自是知曉陛下對承順郡王多疼愛。」
長公主目和*圖*書光一閃，隨即又黯談下來：「這事，就由不得我來作主，你得和太子，甚至父皇說。」
「即人主有用處，視之俳優伶人之流就可，萬萬不可重用。」
皇宮
她就張口結舌，不能昧著良心說不會。
說的尖銳點，濟北侯是小病，而道人才是心腹大患，要不是道人有反制之法，要就被殺乾淨了。
「是！」胡無義跪在地上，用尖尖的嗓音念了起來。
神色漸漸有著變化，看不出喜怒，只說：「裴子云，在我眼皮下隱瞞這樣久，太子的變化終說的通了。」
裴子云嘆了一聲：「微臣是道人，除真人和真君之號，不能加官銜，更不能加欽差，無權無官，上次出征倭寇，借的是應州總督的王命旗牌，駕御的是被排擠的六品官，才勉強成事。」
「還有，既要實際主持軍事，要請尚方寶劍，那你的資料檔案，孤是不得不給父皇奏聞了。」
所謂的「不要怕得罪人，有朕（孤）保你」這話，在裴子云看來，全部是假話廢話。
「要是把十幾萬兵交給了某個功臣，結果有著別的心思，怕就不是應州的事了，整個南方都可能一下就糜爛不可收拾，太子可鎮不住。」
見著太子表情，他心裏一哂，又說著：「承順郡王貴重，自是不能上得前線，微臣的意思是在梁州指揮就可。」
胡無義連忙說：「皇上還請多休息，您遵著醫囑才行呢。」
「這道人能享的最高爵位，你不肯的話，我也不勸了。」長公主悵悵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