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宋凜語氣淡淡的：「這阿姨，你覺得怎麼樣？」
他低著頭，第一次向周放談起了那段他從來不曾對別人說起的過去。
眼前這一幕，讓宋凜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
「其實我並不知道，接受你的融資，對我個人到底是不是合適的選擇，但對我的公司，也許是，所以我今天來了。」周放笑笑，始終滴水不漏：「謝謝蘇總賞識，我會認真考慮。」
周放嘴唇動了動，耳邊傳來宋以欣咋咋呼呼的念叨，最後什麼都沒有說，只是笑著擺擺手：「我回去了。」
第二天，周放在鄭重考慮后，正式帶副總去了百賽，第一次就融資條件和細節和百賽進行談判。
聽見關門聲，原本癱在沙發上的宋以欣一下子跳了起來。
這姑娘猴精，之前還和周放撇清關係，付錢的時候倒是自覺往後退。
小圖：這章戲份多嗎？
「我……」話還沒說完，已經被從廁所出來的宋以欣打斷。
周放身子一僵，沒想到消息傳得這樣快，一時心裏有些沒底，只含糊點頭：「嗯，有這事。」
小圖：……你特么以為自己什麼咖位，給你什麼演什麼，還想挑戲！
周放：額……
宋以欣仰著下巴，鼻孔對人，卻沒有平時的刻薄，只是很無厘頭地說了一句。
作為一個男人，這麼多年，宋凜一直隱忍不發，不代表他完全沒有傷痕。
「怎麼回事？」
付完錢，周放也沒理她，拎著包悠哉悠哉往外走。宋以欣這會兒徹底老實了，安安靜靜跟在周放身後。
宋以欣這個小孩再怎麼小怪物也不過是個十五歲的高中生。一個人哭著哭著，也能在哈根達斯里吃掉三個酸奶球。
「有蘇嶼山在場？」
她所熟悉的宋凜，是不該有那種表情的。
「我相信你最終還是會做出正確的選擇。」
周放不知道那些過往，更不知道宋凜和蘇嶼山以及林真真的糾葛，她甚至都無法把林真真和那個氣質絕然的蘇嶼山聯繫到一起。
周放掩嘴笑著：「大晚上的，三個球的酸奶冰淇淋吃下去，也是要鬧肚子了。」
「你剛才要說什麼？」
……
宋以欣彆扭地看了宋凜一眼，又坐回沙發里。
周放www.hetubook.com.com呼吸一滯，有種溫柔而複雜的力量密密匝匝落在周放身上，她覺得心底一片柔軟。
周放被他的話勾起了這麼多年的回憶。
「我到現在終於理解，為什麼林真真寧願去做小，都不肯跟你。宋凜，你看看你的樣子？你哪裡有蘇嶼山一半的風度？」
宋凜：我要的是上天的戲，你寫得都是什麼玩意兒？
周放抬頭看了宋凜一眼，淡淡斂眉：「嗯。」
融資無疑是對他們經營的肯定，對他們未來發展前景的看好，這會讓他們對之後充滿信心。
第一次，宋凜在周放面前流露出了那樣的情緒：「周放，不管你說得構想有多荒謬，我都會盡全力為你實現。」
宋凜自嘲一笑：「當時她也和你說了一樣的話，說我哪裡都比不上蘇嶼山。」
不知道為什麼，那一刻，周放不覺得痛快，只覺得心疼。
「你還跟著我做什麼？」周放回頭看她。
「太年輕了。」
宋凜緊緊抓著周放的手臂。
「大學畢業那一年，直到我回老家，才知道林真真已經離開了，來了我讀大學的這座城市。我不相信她真的做出這種事，又回來了。」宋凜緩緩說著那段過去，始終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彷彿一切都與他無關：「她只讀過中專，找不到什麼好工作，在百賽做電話客服。」
周放的坦蕩承認，反而讓宋凜的眼神變得意味深長。
副總和周放一樣，對公司充滿著感情。
「你喜歡這個阿姨？」
「那女的走了？」
「對不起。」周放一臉抱歉：「我什麼都不知道。」
「如果我們再等等，會不會出現更好的選擇？」
宋凜皺眉：「叫周阿姨。」
小劇場：
「他有意我的公司，就是一些普通的商業往來。」
「我總覺得我們以後還有很多見面的機會。」蘇嶼山微笑著看著她：「我等著你的決定。」
「周總，我知道你還在猶豫，我並不是要逼您做出選擇。」副總說著：「我只是想起很多年前，我想辭職跳槽的時候，您對我說，要我再給公司一段時間，您一定會把公司經營成讓我有安全感的大公司。那時候我剛結婚買了房子，和*圖*書公司給的工資讓我還貸都有壓力，但我還是留了下來，因為是您讓我相信，這家公司未來一定會做大做強，到今天，我依然相信。」
「……」
周放冷靜下來，才意識到那些話有多傷人，甚至能讓高高在上、意氣風發的宋凜露出這樣的表情。
宋凜的呼吸聲急促了幾分，似乎無法接受：「你還在和他聯繫？」
周放雙手環胸，意味深長地笑著：「對那種不禮貌的小孩，我從來不順路。」
一夜不能好眠，做了好幾個辛苦的夢，早上被助理的電話吵醒時，全身上下的骨頭都像散了架一樣。
在此之前，周放總是希望可以企及宋凜的心，她以為接觸了他的過去，才能更接近他的內心，可是此刻，宋凜這麼赤／裸／裸讓她觸碰他最難堪的過往，她卻覺得似乎和他越來越遠了。
「百賽的融資對我們公司絕對是個好機會，百賽平台好，財力雄厚，對我們來說百利無一害。」
宋以欣撇嘴：「你住我爸對面，順便帶我一路。」
周放轉著手上的鋼筆，若有所思。
宋凜笑笑：「你爸也不老。」
「蘇嶼山這樣的人，不是你這樣的小玩家玩得過的。」
把宋以欣帶回家，剛一出電梯，她就衝到宋凜門口狂捶門。宋凜剛把門打開，兩人還沒說上話，宋以欣已經如一陣風一樣衝進了廁所。
副總笑：「我知道。」
臨走前，他突然叫住了周放。
「蘇嶼山幾句話就讓你膨脹了？」宋凜對周放的反應很出乎意料：「周放，你自己應該很清楚，他是不是你能玩得過的人。」
副總稍微能說上話，代表公司其他員工和周放對話。
她微微偏頭，言笑晏晏地看向他：「那宋總，如果你是我，你怎麼選？」
周放輕咳兩聲，回答：「吃完飯，在商場里碰到的。她想找林真真，林真真沒認。」
話說得挺滿，眼神里其實還是慌亂。宋凜對孩子經濟管束嚴格，大約是真怕周放不付錢就跑了，宋以欣一隻手已經不自覺拉住了周放的衣角。這舉動把周放逗得忍不住笑。
基本上公司屬於周放的一言堂，除了周放和給她爸媽留的一點原始股，公司持有最多股份的也就跟著
heｔuｂｏｏk.ｃom•ｃｏm周放打江山的副總和一個經理。還是周放這麼多年獎勵的員工技術股，兩個人加起來不過才百分之十。
她夠著身子向門口看，見只有宋凜進來，又回過頭去。
助理在電話里彙報了一些情況，最後問周放：「副總說百賽又打電話問簽約的事了，您考慮得怎麼樣了？」
小圖：這……
對於未來的發展，周放有自己的想法，她不會因為宋凜潑冷水就輕易放棄。
周放氣急敗壞，懶得和宋凜糾纏，轉身要走，又被宋凜拉住。
宋凜皺了皺眉，有些疑惑地看向周放：「你們怎麼會一起回來？」
年輕的創業團隊，並不僅僅是一個公司，為了賺一筆活命的錢。
「周放。」他咬著周放的名字，字字清晰：「你要想清楚。」
周放覺得她這樣子好笑，故意說：「剛不是還拽得很，說不要我管嗎？你爸那麼有錢，你自己付。」
「周放，別走。」
宋凜對她的輕描淡寫很是憤怒：「我已經和你說過了，不要相信他，不要和他來往。」
一時在公司里引起了激烈的討論。
「爸，我肚子餓了。」
「你認識我也有一陣了，我以為你應該對我有點了解。」周放目不轉睛盯著宋凜，表情堅決，不給自己留一點後路：「我一定會實現我的構想。我會讓你知道，白日夢也是有可能實現的。」
「想什麼？」
周放笑：「我沒打算和他玩，如你所說，我這樣的小玩家，最多也就加個戰隊。」
關於百賽此次投來的橄欖枝，周放在例會上第一次提了出來。
宋凜站得很直，甚至有些僵硬。周放抬頭，視線所達之處，正是他輪廓分明的下頜骨，再往上，他濃黑的眉毛緊蹙，立體的五官配上深邃的眼眸，面容依舊，只是神色複雜。他一瞬不瞬地盯著周放，怎麼都不肯放她走。
宋凜：你搭戲的男的一個一個來，酒桌飯局各種金碧輝煌，我來來去去就你一個，場景不是電梯就是玄關，能一樣？
「可是我從來沒打算玩。」
周放有些詫異，忍不住皺起了眉頭：「為什麼？他作為業內大佬，提攜提攜我，我為什麼不能接觸？」
「我選你。」
「噢。」
宋凜ｍ.hｅtｕｂoｏｋ.cｏｍ.ｃoｍ這話一出，宋以欣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蹦三尺高：「我瘋了嗎？她對我又不好。」
「April確實是現在發展勢頭最盛的公司，但宋凜畢竟還是比不上蘇嶼山根基穩，也遠不如蘇嶼山有財力。」副總大約是猜到一些周放和宋凜的不同，斟酌再三才說：「這是一個肉弱強食的社會，有時候選擇起來，總歸是比較現實和殘酷。」
周放被他緊緊抱在懷裡，感受著宋凜情緒的起伏，想必林真真當年的決定一定是他內心裡覺得的，這輩子覺得最侮辱的事，所以才會稍微觸及一點點，都會敏感爆發。
副總順路把周放送回了家。
周放問：「April對我們提出過收購要求，你怎麼看？」
宋凜沒有回應周放的道歉，他只是眷戀地把周放抱進懷裡，緊緊摟著周放的後背，彷彿要把她揉進身體里一樣。
宋凜看了周放一眼，許久，他鄭重其事地說了三個字。
「就因為他願意支持你的白日夢？」宋凜始終難以置信：「周放，你會不會活得太夢幻了？那種生活館到底有什麼意義？有幾個人穿著衣服，會去想衣服的歷史？文化是夕陽產業，你的資金實力，根本不適合碰。」
「反正我不喜歡，一點也不喜歡。」
周放握著電話想了許久，想到宋凜看向她的表情，以及擁抱她的力度，深吸了一口氣。
談判結束，大概掌握了一些細節，周放和蘇嶼山一起從會議室走了出來。
雖然這孩子有時候叛逆得讓人想打死她，但周放倒是沒覺得她討厭。
宋凜有些疑惑宋以欣為什麼會突然問起周放：「有什麼事嗎？」
周放詫異地「啊」了一聲：「你怎麼知道的？」她明明還沒說啊？
一慣自信飛揚的宋凜第一次露出了周放不熟悉的表情：「我找到她的時候，她已經跟了蘇嶼山。如你所說，她寧願給人做小，也不肯跟我回家，甚至連女兒，她都不要了。」
周放怎麼都沒想到宋凜會說出這麼難聽的話，他憑什麼站在道德至高點這麼說她？周放越想越氣，最後憤怒地瞪向他，說出口的話也是一句比一句重。
周放：就是，我是女主我都沒挑。
「我也希望是這樣。」
晚上和和圖書副總一起吃的飯，就百賽提的條件，他發表了很多自己的看法，也把需要再談的條款提了出來，非常謹慎，完全是以公司的發展為原則出發。
宋以欣若有似無瞟向門口，搖搖頭：「沒事。」
周放心滿意足：「乖。」
宋以欣已經熟悉了周放的套路，立刻服軟：「阿姨，您順便帶我一路行嗎？」
周放讀懂了宋凜眼中的意有所指，但她並不覺得宋凜的話都對。
蘇嶼山似乎對周放的選擇很是自信，不管周放怎麼猶豫和搖擺，他始終不急不躁。
人在被憤怒支配的時候，往往會說出最傷人的話，刻薄得連自己都想不到。宋凜是，周放亦是。
對於蘇嶼山來說，這筆融資不過是他指縫裡漏些利益給她，但周放卻始終嚴陣以待。一個億人民幣，這對於一個創業團隊來說，是一筆可觀的融資，她必須保持認真，也保持清醒。
宋凜原本進了廚房，突然想到什麼，又退了出來。
「不是什麼戰隊都可以加的，周放。」
不等周放接腔，宋凜一字一頓說：「別去見他了，好嗎？」
「我至今也沒有改變過初衷。」
該說什麼？她真的不知道。畢竟他們還不能做到坦誠相對的地步。
周放心不在焉地想著事情，從停車場上樓，在電梯里遇到宋凜，周放也不知道怎麼了，見了他，竟然有些心虛地低下了頭。
宋以欣聳聳肩，特別理直氣壯地說：「我是小孩，你是大人，哪有大人帶出來，讓小孩自己付錢的道理？」
「以什麼方式實現？」宋凜不理解周放的這種叛逆，冷嘲一聲：「給蘇嶼山做小？」
周放皺著眉頭思索了一會兒，淡淡回答：「知道了。」
「蘇嶼山要買你的公司？」宋凜冷冷的質問聲音傳來。
「你去見了蘇嶼山。」他用了陳述句語氣。
宋凜回頭看了孩子一眼，人還沒有動，又回過頭看向周放。
周放進了家門，宋凜才關上了大門。
周放抬起頭看著副總，副總始終苦口婆心：「周總，這事希望您以公司利益為重。」
這一路，那麼多的不易，才換回今天的可能。她自是不能忘。
這句話周放聽來是如此熟悉，想了許久才想起這是宋凜說過的話。如今用在他身上，略諷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