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放也很想知道答案，表情認真地看著她。

周放抿唇笑了笑。

對於這樣的介紹，樂青子始終只是保持著微笑。

樂青子抬頭看了一眼櫥窗：「這麼多年，你是他帶來見我的第一個女人。」她頓了頓，微笑著回過頭來看著周放：「你剛說你叫什麼名字來著？」

像暴風，像驟雪，像一道閃電。

「你希望通過她來勸退我，是嗎？」

周放眼看著宋凜眼裡的火苗一點一點熄滅，又重新回到了從前那個沒有情緒的宋凜，一雙眸光深沉的眼睛，如看不見底的深潭，好像與她有著天塹難越的距離，她永遠也無法企及。

宋凜扯掉領帶，一步步走來：五毛，不還價。

宋凜：你要那麼多錢做什麼？

宋凜伸手在周放腰間一撈，半懸狀態將她抱進懷裡。下巴緊緊靠在周放的肩膀上。溫熱的呼吸噴在周放耳廓之上。

「我一直相信，未來有一天，時尚會和幸福一樣，成為傳承。我們可以有夢，因為我們是天性天真夢幻的女人。」樂青子指了指那條婚紗：「我沒有孩子，這條婚紗你喜歡的話，送給你做嫁衣吧。」

「你為什麼帶我來見她？」

樂青子撇撇嘴，「看來他也有不果斷的時候」。

從她接手這個公司開始，就註定了不再是普通女人的人生，她必須為這一百多人負責。

樂青子擺擺手：「別，我和你從來不是一國的，你是個商人。」

霍辰東電話通知，周放申請的貸款如期下來。副總很快跟進了這筆貸款，向德方定了最新技術的機器。新機器很快就會到位，人力資源那邊報來的情況，工人和新的市場銷售都已經進入招聘計劃。

周放一根一根掰開了宋凜的手指，轉過身來面向著他。

工廠的大幅提產能帶來的收益和壓力是成正比的。大批量的生產，意味著公司需要更多的資金，和更好的渠道。

宋凜冷漠的口氣，讓周放放開了緊抱著他的手。

周放皺眉：「你這是要幹什麼？」

夢想可以未來再去實現，眼下資金池需要錢來平衡，宋凜的財力大約可以給周放的是兩千到五千萬，平台也比較有限，只能合作開發Apr和_圖_書il的品牌項目，不能推廣周放的品牌，很明顯不足以支撐公司後續的需求。而百賽，幾乎是壓倒式的優勢。

蘇嶼山的一個億，她必須拿下。

她突然就感覺到胸口那處麻木許久的器官狠狠震顫，她感覺到了久違的痛感。

小劇場：

她問：「如果我只是一個普通的女人，你還會注意到我嗎？」

眼眶紅紅，眼神卻依然倔強。

這種時光沉澱的美，是現在所謂高定也比不上的。

「周放。」

周放笑說：「那時候我可能就轉行了。」

他理解不了她的追求，她也不能接受他一再對她事業上的輕視，也許從一開始，他們就是不合適的。

時間良久，萬籟俱寂，周放聽見宋凜字字清晰的回答。

他是那麼用力，用力到周放都快不能呼吸了。

「我從三十五歲開始做這件事。事實證明，並沒有人關注這些。」樂青子用人流稀少的展覽為周放上了生動一課。樂青子的表情十分豁達；「也許標上每一條裙子的價格，她們會稍微興奮興奮。」

周放：多少？

周放氣極了，那種不被理解和失望的情緒讓她一秒都不想和宋凜待在同個空間里，她氣得鞋都沒穿就要往門外沖。

所以她更認真地投入進了公司的運營中。

「周放，這位是樂青子，你可以叫她青姐。」宋凜介紹。

「因為他是蘇嶼山。」

跟在宋凜身後，周放看見一個大約四五十歲的中年女子的背影，她正在悉心擦拭著展品的櫥窗。她身材纖細苗條，一身復古簡單剪裁的黑色連衣裙，搭配一條紫色絲巾，氣韻逼人。

青姐搖了搖手上的抹布，對周放表示：「手上臟。」

周放看著門口的簡介，沒想到這座城市還能有這樣的展覽。這是一場名叫「Vintage」的古董衣盛宴，在這個機器量產服裝的時代，不管是老手工二手衣，還是罕見的具有收藏意義的古董裙，它們匠心獨運的設計和無可挑剔的細節，都讓周放傾心。

宋凜：包我又不貴。

這下讓公司的副總、經理都無法淡定。一時間，來自公司的壓力讓周放夜不能寐，掉了不少頭髮hｔｔｐs://wｗｗ•heｔｕｂｏｏk.cｏｍ.com。

「難道我不能支持你好好搏一次？」

「青姐，你帶她轉轉吧。」 說完，拿著手機出了展廳，留了空間給周放和樂青子。

八年前的周放，也許會因為宋凜的話傷心得死去活來。八年後的周放只是封閉起自己的心，愛一個人會一次又一次的受傷，這是這麼多年她唯一學會的東西。

「一直以來，留住我的，是你這個人。」

面對周放的質問，宋凜顯然有些不耐：

周放趕緊伸出手：「青姐你好。」

宋凜的反問讓周放第一次對宋凜流露出較真的情緒：「我想好好搏一次，堂堂正正站在你面前，我錯了嗎？」

見宋凜轉身要走，身體的本能是上去擁抱他。

周放抿唇，笑得很飛揚：「所以我會努力讓自己更有錢，這樣才能有足夠的錢任性。」

整場展覽周放都看得很用心，她時常會忘記宋凜也來了，宋凜全程都沒有打擾她，她一個人從展覽最左走向最右，偶爾回過頭來，宋凜都安靜地跟在她身後，沒有打擾她。

周放被宋凜緊緊擁著，終於有了片刻實感。眼淚一顆一顆，都掉進了宋凜懷裡。

「所以你還是在意林真真的，對嗎？」

「我不會。」

參觀完所有的展品，周放抬起頭，看著廊道櫥窗里一件件花紋或繁複或冷艷，款式獨特做工精良的古董衣，再看一看現場少得可憐的參觀者，不禁開始懷疑宋凜帶她來的目的。

周放被他這建議驚到了，很快，又從驚訝變為憤怒。

「你知道宋凜為什麼帶你來見我嗎？」

「這根本不是一回事。」

與樂青子見面后，周放並沒有打消想要開生活館的想法。但她肯定了宋凜的觀點。以她目前的財力，她還不足以去支撐她烏托邦式的理想。

公司不是她一個人的，一百多人的公司，她不能只想她和宋凜未來會如何。

聽見宋凜的聲音，她慢慢回頭，周放才得以瞧見真容。

蘇嶼山確實只是想出一筆錢扶植一個「出頭鳥」去擋宋凜將會發射過來的槍炮。而這個人，確實是和宋凜有特殊關係的周放最為合適。

「宋凜，我構想的生活和圖書館只是像君主立憲制國家的王室一樣，我只是想作為一個精神象徵來做。這不是我未來的全部。」

周放覺得這樣的宋凜很不宋凜，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他連連出擊，周放被他逼得有些不耐煩，一把推開他的鉗制，轉身想往客廳跑，又被宋凜抓了回來。

蘇嶼山知道周放擴大了生產規模，又開出了一條合作系列的條件。

一眼就看到宋凜那麼安安靜靜地坐在她家沙發上。

見周放要走，宋凜迅速起身，兩步跨了過來。他一隻手攔在門框上，一隻手控住周放的肩膀，逼得周放不得不抬頭看他。他臉色鐵青與周放四目對視，眼神是那麼可怕。

宋凜撇過頭來看了周放一眼：「如果你一定要堅持，我也願意支持你做下去。」

「青姐是我的恩人。當年沒錢，做生意啟動資金都是找她借的。」

「整場展覽，這件古董婚紗最貴。一百二十歲，曾有九位新娘穿著她出嫁。」樂青子說著，臉上流露出幸福的表情：「第九位是我。」

宋凜沒有回答，只是對周放勾了勾手，帶著她往廊道深處走去，穿過所有櫥窗，盡頭只有一件位置很不顯眼的展品，一條潔白的古董婚紗。

周放有些疲憊，也覺得為難。不知道該怎麼和宋凜開口，也不知道能說什麼。只是疲憊地向盥洗室走去。她想，至少先洗個臉讓自己清醒一下。

「沒有您，也沒有現在的我了。」宋凜笑著說。

周放：等我賺夠了錢，好包養你。

她緊緊貼著宋凜，卻覺得平時里火熱的身軀此刻正一點一點冷下去。

「覺得你的夢，她也許能懂，帶你們聊聊。」

周放感覺到宋凜好像在那一秒蒼老了幾分。

就在她以為宋凜一定會走的時候，他卻驟然回過身來。

「宋凜，我也想擁有我自己的商業王國。」

周放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家，飯也沒吃，換了鞋走進屋內。

宋凜有些諷刺地低頭看向她：「在你眼裡，我們之間有私人感情嗎？」

周放擺手，面上有些尷尬：「還不是這種程度的關係。」

……

宋凜專心開著車，面上的表情淡淡的。

「為什麼你不能只是一個普通的女人？」和-圖-書宋凜氣急敗壞地指責著她：「周放，你的野心太大了。」

看著宋凜挺拔的背影一步步遠去，周放覺得心底的失落更甚。

「公司不是我一個人的，上百人等著我的決定，我不能只考慮我們之間的私人感情。」

離開時，周放的心潮澎湃還是沒有散去，坐在副駕上，想著樂青子最後說得那些話，腦子亂得很。

周放也不拘泥於這種社交禮儀，只是探究地打量著樂青子。

周放被抱在宋凜懷裡，一瞬間感到心酸極了：「接受蘇嶼山的融資，這就是背叛嗎？」

「當然，」樂青子說：「你們做服裝的肯定很討厭我們這種宣揚回頭穿舊衣的人，要是人人穿舊衣，你們的生意就做不下去了。」

經過好幾天的深思熟慮，周放讓法務部又找了一個律師團隊，徹底研究了百賽給的融資合同。磨了幾天的條款，最後基本上確定了沒有問題。

並不是多精緻的五官，臉上粉黛未施，眼角明顯有歲月留下的淺淺皺紋，頭髮也只是隨便挽成的一個髮髻，用一枚古董寶石髮夾夾住，卻讓人覺得美得不可方物，那是一種從骨子裡透出來的優雅，帶著幾分不食人間煙火的仙氣。

「我說了，不要賣給他，賣給我！」

「王室需要多少稅收來維護榮光，你應該明白。」

樂青子放下抹布，拿手帕擦了擦手：「兩萬塊錢你也記了很多年了。你後來給我淘的那些衣服，百倍都還上了。」

「他現在給的是融資條件，一億資金進公司給我運營，一年內建好概念生活館，兩年內助我IPO，你能給我這樣的條件嗎？」周放仰起頭，一鼓作氣地說：「宋凜，成熟一點，是你教我的，生意場上，沒有父母，沒有兄弟，更沒有夫妻，感情用事的人不會成功。」

銀行抵押貸款的壓力雷打不動，融資對公司的重要性在這時候更加凸顯。

宋凜面冷心冷，只對周放有過兩次心軟，這已經足夠讓圈內的人想入非非。

周放跟著樂青子又走回走廊的盡頭。

「我從來不覺得穿幾十年前的舊款出門不體面。我身上的裙子是我媽媽年輕的時候出差美國買的。」樂青子說：「人們的觀念很https://www.hetubook.com.com難改變，在Julia Roberts，Penelope Cruz穿著古董裙現身各大頒獎典禮之前，沒有人真的關注這些美麗裙子的前世今生。」

還沒等周放反應過來，人已經被宋凜緊緊摟進了懷抱里。

「周放，我見過太多美麗的女人，你的身體不足以留住我。」宋凜的聲音冷靜而疏離，就像最初見到的那個人。

「他給你什麼條件。」宋凜揚起了下巴，眼睛微眯，讓人看不清情緒，只聽到他沉穩的聲音傳來：「我出同等條件，你把公司賣給我。」

樂青子很好地執行了宋凜的拜託，帶著周放又把展覽區逛了一遍，為周放講述每一件衣服的來歷。

屋內瞬間陷入一片死寂，安靜得他們都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一下一下，吸進呼出。時間過得好慢，彷彿一個世紀過去了。

「你要的商業王國，就是站在我的對立面嗎？」宋凜目不轉睛盯著周放：「你以為，如果不是我願意，你能在我手裡討到便宜嗎？」

宋凜正要說話，手機響了起來，他晃了晃手機示意要去接電話。

「青姐是這場展覽的發起人，這些古董衣的主人。」

樂青子說：「他說你和我一樣，是夢想主義者，聽說，你想推廣服裝文化？」

周放被樂青子隨意的決定嚇到了：「青姐，可別，我根本沒場合穿啊。」

周放終於惱羞成怒。

她翻著櫥窗下的介紹冊，裏面九位新娘的照片，一條婚紗跨越時代，穿在不同的人身上，周放覺得太不可思議了。

他低著頭，聲音低沉，似是下了很大的決心：「公司賣給我，我和你結婚，以後我的一半都是你的。」

「你帶我來這場展覽，是什麼意思？」

「我經不起第二次背叛。」他的聲音里甚至有幾分顫抖：「周放，我對你是不一樣的。」

「姓宋的，在你眼裡，我的人生價值是靠結婚分錢？你在侮辱誰？」

周放有些意外他的突然到訪。轉而想到最近公司的動向，又覺得意料之中。這圈子裡也沒什麼秘密，尤其是宋凜這樣級別的人，他想知道的事，瞞不過他的眼睛。

周放並不算多有情懷的女人，樂青子的話卻能讓她產生共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