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在你身旁的時間
第三節

大約過了兩個多小時,飯局結束,大家開始商議下一攤的地點。徐岩覺得有些透不過氣,拿了衣服去了洗手間。
獨自開車回家,坐在車裡抽了根煙才上樓。十二點已過,他以為喬夕顏應該已經睡了。
徐岩又「嗯」了一聲。
徐岩笑笑,不慍不火:「準備要孩子了,現在煙酒不沾。」
徐岩笑著答應:「嗯。」
陳漫如泣如訴的聲音響徹在耳畔,空氣中飄拂著她身上濃濃的酒氣。徐岩眉頭不知不覺緊蹙起來。
和謝忱見完面,喬夕顏一個人在街上走著,她和謝忱說了許多道理,最後離開的時候卻有種難以言喻的無力感,醫人者不自醫,大約就是這種感覺。
她想到謝忱,心裏又難過了。
「別喝酒。」喬夕顏想了想,交代了這麼一句。
他推開門,客廳留了廊燈,昏黃的顏色,虛籠綽約,讓他焦躁的心情奇異地平息了下來。他下意識地走進房間,喬夕顏還沒有睡,坐在梳妝台的鏡子前往脖頸上抹著護膚品,一下一下,輕輕地拍著,隨性中帶著幾分性感,空氣中氤氳著她沐浴過的甜香,引得他莫名有些心猿意馬。
徐岩不喜歡應酬,他是學醫的,很注重生活方式是否健康,但他應酬很多,岳蘇妍會替他篩選,哪些是必要https://www•hetubook•com•com的,哪些是可以推掉的。
男人在愛情和婚姻里總是扮演那個萬人歌頌的洒脫角色,而女人,總是多情糾纏,讓人忍不住想用唾沫淹死。
他站在洗手間的窗邊呼吸了幾口酒精濃度不高的空氣。剛走出去,就聽到洗手間死角一對男女的對話。
她眨了眨眼睛,正出神,手機就響了。
「徐岩!其實你和別的男人一樣,庸俗!」
「徐岩,還記得以前你陪我看的那部電影嗎?《Dear John》,當時我哭得可傷心了,你問我,有什麼好哭的,現在我告訴你,我哭,是因為裏面有一句台詞,寫到我心裏了,『離開我就別安慰我,要知道每一次縫補都會遭遇穿刺的痛。』」陳漫喉間哽咽,一字一頓地說,「徐岩,別再管我,也別安慰我,別再讓我痛了。」
大家都是有家有口的,聽完徐岩的話,不懷好意地看看他,打趣幾句也就不再為難。
陳漫在他們這一行算是少見的「鐵娘子」,過去他們是最好的拍檔,一幫男人的應酬,總會夾雜她這一抹麗色,久而久之,也成為行內的習慣。後來他們分手了,也有很多人曾對她想入非非,但她的態度一直很堅決。她永遠是和_圖_書高高在上的,像一朵雪山蓮,幾千幾萬年,只等待那個披荊斬棘的勇士去採擷。
「他們說一會兒去唱歌,漫漫你去嗎?要不去我那坐坐?」如此明顯的暗示,想必誰都聽得出來。
今天他原本不想來,因為陳漫會在。他做事一貫果決,不喜拖泥帶水,和陳漫斷就斷得乾淨。時常見面,再怎麼堅定的人也容易心旌神搖。
「別去,那個男人不適合你。」
徐岩不再久佇,一步一步地離開,他的聲音像空谷回音一般在這空曠的長廊里回蕩:「最好的報復是比我活得更好,墮落換不來珍視,你一直都懂的。」
徐岩表情冷峻,不受她激將,抓著她的胳膊沒有放手:「我只是不希望你做出會後悔的事。你是好女孩,我不想看到你哭。」
有人給徐岩遞煙,徐岩不要,禮貌地拒絕:「我老婆不喜歡。」
「因為我不願意結婚,我不願意要孩子,所以我們分開了,對嗎?」
旁邊的人被他逗笑了,高聲揶揄他:「徐總你妻管嚴啊!」
他突然很想抱抱她,然後心隨意動,人已經走過去從背後抱緊了她。
他和她坐得很遠,也沒什麼眼神交流,徐岩身邊坐著一幫豪放的男人,幾杯黃湯下肚就開始放浪形骸。
他喊她「夕顏」,很和圖書獨創的叫法,既不像她閨蜜們喊她「小喬」,也不像家人喊她「顏顏」,總讓她產生一種暖暖的親密感。
徐岩很久沒有這樣疲憊,腦袋裡像有一根弦綳得緊緊的。他不希望看到陳漫變成這樣,但他無能為力。他不是神,沒辦法完美地處理好所有的事。
他坐在他們對面,看著陳漫冷淡地用手臂撐著下巴,高傲的表情,不接受,也不拒絕,惹人遐思的態度。
徐岩的臉緊緊地伏貼在她頸窩,溫熱的呼吸落在她裸|露的皮膚上,痒痒的,彷彿有一隻無形的手在她心間撓著,讓她羞赧得有些不知所措。
是徐岩。
當然,那個勇士不是他。
「已經過去了,現在討論這個沒有意義。」
徐岩可能是在什麼娛樂性的公共場合,周圍很吵,他湊近話筒說:「夕顏,我晚點回,晚上有應酬。」
喬夕顏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輕輕一笑,對謝忱說:「每個女人結婚以後都覺得結婚是個錯誤,後悔了卻騎虎難下,於是,將錯就錯的,就過完了一輩子。」她抬頭看著謝忱的眼睛,認真地說,「謝忱,很多時候,感情都是稀里糊塗的,別把自己弄得太清醒了,會難受的。」
今天的飯桌上,有兩張熟悉的面孔。一張是陳漫,另一張,也是因為陳漫他才想起www.hetubook.com.com來。在W市住他隔壁的男人,被清潔人員議論的「不好」男人,此時正在酒桌上不遺餘力地對陳漫大獻殷勤。
回話的女子聲音淡淡的,卻又帶著點疏離:「晚些再說,齊先生還是先出去吧。」
她最後停在五岔口的大轉盤正中間,專註地看著不遠處三十層高的大樓牆面上那個巨幅熒幕,畫面一幀一幀地變動著,有廣告,有歌舞,聽不見地面音響,喬夕顏耳邊全是汽車引擎和輪胎磨合的聲音。
陳漫兩步走到徐岩身前,強勢地與他對視,那樣焦灼的眼神,不許他有任何的閃躲。
她惱怒地拂袖離開,朝剛才那個男人離開的方向。她現在情緒激動,徐岩怕她真的做出不理智的舉動。下意識地伸手抓住她的胳膊。
男人多薄情,程池和謝忱十一年,程池放下了。徐岩和陳漫十年,徐岩放下了。
那男人離開后,陳漫也走了出來。她一出來就看見了徐岩。兩人隔空對視了一眼,什麼話都沒說。徐岩捋了捋袖口,往前走了兩步。
那男人聲音一下子就提高了幾度,很明顯,他將這個回答當做「同意」來解讀了。徐岩皺了皺眉,原來這個男人姓齊,倒也符合,是個想享齊人之福的饕餮之徒。
他從十年裡走出來了,但他知道陳漫還沒有,他不該https://www•hetubook.com.com也不能再與她多見,現在的他已經不可能給她任何回應。從喬夕顏出現在W市開始,他就已經知道,這個女人已經走進他心裏,以一種不容拒絕的姿態。
「抽煙我也不喜歡。」
蕩氣迴腸的過去,愛憎離殤的回憶,字字句句都是纏綿悱惻,卻也叫人無力招架。徐岩看著陳漫,半晌,他緩緩放開了她的手臂:「如果這是你想要的,那麼我不攔你。」
愛人就會受傷,這是亘古不變的真理。
陳漫的眼中很快就積蓄起眼淚。這是她分手這麼久,第一次在徐岩面前示弱,毫不遮掩地流眼淚,她是那樣脆弱,像風雨搖曳的菟絲花,隨時都可能枯萎。
「……」
真是不公平啊!老天為什麼要把女人創造得這樣感性?
陳漫憤怒地回頭,秀目圓瞪:「徐岩,你現在是以什麼身份管我?你不是都結婚了準備要孩子了嗎!你管我做什麼?」
因為是她,所以一輩子似乎也不是很長。
她看著來來往往成雙成對的人群,不禁疑問,愛情是高風險的投資,誰知道愛的那個人會不會背叛呢?如果每個人都必然會遇到背叛的愛情,那麼,還有人願意愛嗎?
喬夕顏是有聽到他回家的聲音的,但她沒有特意起身去迎接。乳液剛抹完,還沒等她反應過來,背後已經黏上了一具火熱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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