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追趕是否太晚
第二節

徐岩安慰她:「媽媽別亂想了,我們都在的。」
喬夕顏看了他一眼,問他:「我爸呢?」
「怎麼了?你不是提前下班了?還沒回家?」
「你好,請問哪位?」熟悉的聲音從聽筒中傳來,電波讓他的聲音稍微改變,恍惚中喬夕顏有種奇怪的幻覺。明明早上還一起出門,卻好像很久很久沒見一樣。喬夕顏緊張得手心都要出汗了。在聽到徐岩聲音的那一刻,酸澀感瞬間擠滿了眼眶,她突然發現顧衍生說的對,她是真的糊塗,她應該早點給他打電話,這個時候,他才是那個她可以依靠的人。可是怎麼辦?她真的不會,她一直是一個人,一個人處理一切,一個人承擔一切。她不會向另一個人展示她的軟弱。即使這個人是她丈夫,即使這個人是徐岩。
夏顯文正拿著幾張單子往繳費處走來,他還沒來得及詫異,就看到夏顯文突然停下腳步,從口袋裡拿出手機。
還沒進去,就看到耷拉著腦袋守在外面的爸爸。喬夕顏看他想進又不敢進的樣子,心情很複雜,恨他,卻又很容易就心軟想原諒他。砍不斷的是血緣,這話真沒錯。喬夕顏頭痛得要命,扯著他走遠了些,問他:「你現在到底什麼打算?」
他生氣了嗎?氣她沒有及時通知他嗎?可他也不是大夫,就算第一時間通知了,也只能安慰安慰她,幫不到媽媽什麼。況且那會兒很亂,她早和_圖_書已什麼都記不得了。
夏顯文愣了一下,將手機遞給了她。
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喬夕顏點了點頭,接過那瓶水:「謝謝。」道完謝又想起剛才顧衍生的話,摸了摸自己的手機,這才想起手機沒電了。顧衍生走得也太快了,只顧著罵她,也不想想她的實際情況。
電話那頭的徐岩一下就聽出了她的聲音,沉默了一會兒:「怎麼了?」徐岩的呼吸平緩而清淺,「你自己手機呢?你拿誰的手機給我打電話?」
「我讓他出去吃點東西了。他輸完血有點虛弱。」
事情發生了,喬夕顏通知了所有她覺得重要的人,唯獨沒有他,這個結果,甚至比喬母自殺更讓他難受。
喬夕顏長嘆了一口氣,想來想去想不透徹,她轉身準備給媽媽添點茶,病房的門就被推開了。
她一開口才發現自己的聲音有點發抖:「徐岩……」
爸爸看了一眼病房的方向,小心翼翼地說:「我只想偷偷地看看她,她好了我就走了。」
此時顧衍生看完喬媽,和夏顯文去辦一些方才著急沒辦完的手續,她和梁叔叔留守。梁叔叔從進醫院到現在一直守在病房裡,媽媽沒有抗拒他的照顧,因為坦蕩,所以無畏流言。不論梁叔叔做什麼,媽媽總是會扯著嘴角對他說「謝謝」,對爸爸,她看都不看一眼,看似待遇天差地別,卻很明顯地能感覺m.hetubook.com•com到親疏。
「她不會原諒我的……」
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現在視線範圍內,喬夕顏吹了雷雨的風,又吹這中央空調,覺得冷熱有點難受。她抬頭看著徐岩,他大概是趕著過來的,頭髮都亂了,西服的肩膀上全是深一塊淺一塊的水痕。
喬夕顏收起了手機,一時間知道了太多事,她腦子裡也很亂,站在牆根處鬆鬆氣。她靜靜地看著窗外,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開始,原本潔白的雲全變成黑壓壓的一片,夏天的雷雨說來就來,她不過是晃了幾秒的神,雨已經下了起來,打在窗檯和玻璃上,刷刷吧嗒的聲音。雨降下來,空氣變得潮濕而悶熱,讓人覺得非常不舒適。她皺了皺眉,離開了走廊,回到病房的方向。
喬夕顏覺得很疲憊,一切都讓她覺得疲憊,她本來也不是什麼感情專家,寫了幾本酸文娛人娛己而已。這會兒讓她斷這感情債,她完全毫無頭緒。
沒有哪一種愛是不疼的,真正砍斷一段感情的辦法,就是不去見,不去賤。若兩人一直剪不斷理還亂地糾纏在一起,那便是緣分未盡,愛意未消。一段感情,只要其中一方狠下了心,僅憑一個人執著,又怎麼維持得下去?
爸爸低著頭,眼神中滿是灰暗和難掩的悔意:「我是真的想放她自由,可是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說好和一個人過一輩子,半途再去找別人,難https://www.hetubook.com.com上加難。」
「廢話!」喬夕顏沒好氣地說,「你做的是人做的事嗎?你為什麼要出軌?你知不知道你出軌對她打擊有多大?為什麼要這麼對她?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媽媽眼淚婆娑地抓了抓徐岩的手,自責地說:「瞧瞧我這做長輩的,叫你們小輩這樣,真是白活了。」
男人和女人在一起久了,不管是不愛了還是愛累了,總會下意識地逃避,認為換一個人也可以,可女人則不同,愛到死角愛到沒有退路的時候,她們多是選擇傷害自己。
媽媽見他來了,動了幾下想坐起來,最後被徐岩按住:「媽媽你別動。要什麼我來。」
「算了算了,」徐岩打斷了她,「我現在馬上過來,你別到處跑。照顧好媽媽。」
「喂?」徐岩的聲音微微上揚,不似平常和她說話那般親密,禮貌而疏離。
喬夕顏接過手機,往旁邊走了幾步,撥通了已經爛熟於心的那十一個數字。她現下腦子裡也是一團糟,什麼事都想不到,就跟磨一樣,別人推一下她轉一下。她並不知道,她這個電話,有如炸彈點燃了引線,將她本就薄弱的婚姻,轟得岌岌可危……
然後,他聽到聽筒里傳來夏顯文清晰的聲音:「喂?」
喬夕顏嗓子痒痒的,只幾秒的時間就醞釀出了哭意:「我在醫院里……我媽媽進醫院了……」
她以為,他能理解她的。
hetubook•com•com夕顏覺得耳朵有點發熱,將手機換了另一邊耳朵,囁嚅半天才說:「別人的……我手機沒電了。」
人說,夫妻是生命共同體,可是他的共同體,每次在有事的時候,總是把他推得遠遠的,生疏得他都不願意去面對。他不想去矯情地想什麼情啊愛的,可是這種不被需要的感覺,真的讓他深受打擊。
也不知是怎麼了,喬夕顏隱隱有些不安,一時也沒想到哪裡不對,渾渾噩噩按下撥通鍵,手機里傳來「嘟——嘟——」的聲音,正在接通,喬夕顏不覺心也跟著這聲音揪得緊緊的。
徐岩不知道怎麼形容自己此時的心情。掛斷電話,他還沒完全把這些消息消化,顧衍生的電話就來了。
「嗯,我知道。」還沒說再見,徐岩已經把電話掛了,想必也是急了。
「……」媽媽一貫喜歡徐岩,兩人一問一答,喬夕顏也搭不上話,正準備出去,就聽徐岩淡淡叫住她:「等我會兒,有點事和你說。」
「我……」
她在電話里一個勁催他快點到,他這才知道,原來顧衍生也是在醫院的。
以為換個人也可以,可是換了很多還是想著最初的那一個,若不是被人算計了,他們也不至於落到這步田地。那個憑空降臨的孩子,徹底將他回家的路堵死了。妻子不會原諒,女兒更是深惡痛絕。
「五個小時,你怎麼現在才給我打電話?」
徐岩一口氣問這麼多問題,喬夕顏也懵了www.hetubook.com.com,一個一個地回答:「我媽她做傻事,割腕,大概五個小時以前,我在醫院里待了四個多小時了,在XX醫院。」
至親至疏夫妻,親如骨肉,疏至陌路。男女之事,一直是最難解的疑難。
徐岩也緊張了起來:「怎麼回事?什麼時候的事?哪家醫院?我馬上過來。」
喬夕顏犀利地瞪他一眼:「就這樣?你把她的人生弄成這樣你就這麼拍拍屁股走人了?」
「……」喬夕顏回頭,見他臉色冷峻,一時也有點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
喬夕顏眼中有蔑視,有怨恨,可血緣還是讓她不能完全置身事外,她死死地盯著他,最後說道:「我不會幫你什麼,一切都等媽媽好了以後做決定。」
她慌忙擦了擦眼睛,這才想起不是自己的手機,思緒中多了一絲慌亂。她靠在牆根處,窗外的風陣陣拂來,清冷的空氣讓她漸漸平靜。
他急急往病房的方向走,從接到消息到到達醫院,他連一口水都沒喝,嗓子眼乾乾的,神經也綳得很緊。他握著手機,四處張望了兩眼,突然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他摒除一切雜念,以最快的速度趕到醫院才發現,她忘了告訴他病房號碼,他下意識地把剛才她拿來給他打電話的手機號碼調了出來,回撥,想著既然她能借到手機,應該是認識的人,也許能碰運氣碰到她。
她無奈地對夏顯文笑了笑:「手機能不能借我一下?」
活到這把歲數,他又怎麼會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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