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素子花開
第六節

原本應該因為段沉的到來變得尷尬的氣氛,卻很詭異地融洽著。于江江自己都覺得有點難以置信。
于江江扣好安全帶,仍是一臉不相信:「我怎麼覺得你們在談論我呢?」于江江在段沉面前也不講究什麼,特別自戀地說:「跟電視劇似的,一種你們倆在爭奪我的感覺。」
看著段沉露出軟弱的表情,于江江莫名覺得心有點痛。不知道為什麼,她似乎能對他那種孤單到絕望的感覺感同身受。
段沉錯愕地停了兩秒,隨後說:「也許吧。」
「我沒有親人,除了媽媽和老外婆。我媽很忙,發跡以後把老外婆從鄉下接出來,照顧我生活,十年的時間,我的生活里都是老外婆,直到她去世。」段沉眉頭微微皺著,他鮮少有這樣的表情,雖然努力克制,仍掩不住悲傷的神色:「人類真的太脆弱了,投入太多感情,最後失去,那感覺是毀滅性的。」
段沉回頭看了于江江一眼,那一眼很短暫,卻含帶了許多於江江看不懂的情緒。沒有任何徵兆,段沉突然打了一把方向盤,一個急剎將車停在了路邊。
段沉的問題讓于江江徹底安靜了下來。也說不上來腦子裡在想什麼,只覺得此刻身體里的血液像潺潺的流水,只是靜靜淌過,沒有經久的時光,她無法感覺到這其中到m.hetubook.com•com底有什麼變化,可這變化卻又是實實在在存在。
她握緊了拳頭,指節都被她攥得有些發白了。良久,她用很認真的表情看著段沉的側臉:「因為愛,才會更持久地珍愛自己的生命。因為愛不僅僅分享喜悅、承擔悲傷,更是為了對方,好好地活著。」她眨了眨眼睛,篤定地說:「我想要的愛,是彼此慶幸能一同分享時光,為了更好地愛下去,努力做最好的自己。」
陸鑫贏得有點找不著北,拿著牌笑話于江江:「江江姐其實是我們隊的卧底吧?怎麼打得那麼剛剛好呢?」
門鈴響的時候,陸予正在接一個工作上的電話。于江江幾乎是飛奔到玄關去的。接起視像電話,段沉的身影出現在屏幕上。俯視四十五度角,以于江江的身高,這幾乎是不可能的角度。她突然發現,原來段沉頭頂有兩個旋渦。
對他們打的啞謎一臉困惑的于江江一離開陸予就立刻迫不及待地抓住段沉問:「你們剛才說的那些話,是什麼意思?」
車輪與地面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音。于江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了一跳,來不及反應什麼,只獃獃地睜大眼睛看著段沉。
段沉一臉淡定地拿著牌,對於江江挑了挑眉,眯著眼睛很溫柔地說:「這叫默www.hetubook.com.com契,我要什麼她馬上就知道出什麼。」段沉頓了頓,大言不慚恬不知恥地說:「這就叫,一個成功的男人背後,總有一個默默支持的女人。」
于江江覺得一直搖擺不定的心突然停滯了幾秒,好像天空中突然飄來一朵烏雲,擋去了一整片的陽光,讓她的心情也跟著有些陰鬱。
于江江和陸鑫這倆菜鳥混在裏面都不禁覺得有些緊張。牌打到最後,段沉隊險勝一籌。加上連對扣底積分上算起來到了六級,封了頂。撿分隊就這麼贏了。真不負他吃喝嫖賭樣樣精通的名聲。
于江江忍不住一把牌甩在了他臉上。
四人坐在一起打牌,玩得是江北很流行的紙牌玩法——「雙升」,段沉和陸鑫一隊,于江江和陸予一隊。原本一直對段沉持有敵意的陸鑫後來沒骨氣地折服在段沉縝密的計算和精湛的牌藝之下。
聽著那人發出挑釁一般的邀請。段沉一時意氣上頭,馬上絲毫不讓地說:「來,怎麼能不來?」
于江江抿了抿唇,深吸了一口氣,鼓起勇氣說:「他和我表白了,他說在北都有房子了,有一個家才能照顧我一輩子。」
「送外賣。」段沉笑笑,這樣回答。
此刻馬路上車輛並不多,一晃而過的轎車像夜航的船,粼粼水波之上,只有光亮點m.hetubook.com.com點。于江江視線落在車窗外,淡淡地說:「愛一個人就是很傻的,我從來都不懂什麼叫留餘地。我只希望有一天我老了,不會後悔年輕時候的決定。」
時值晚上十點多,這個城市的喧囂漸漸沉寂,透過陸予家的窗戶往外看,朗月當空,天幕像打潑了墨水的畫紙,深深淺淺。于江江的心也跟著漸漸寧靜了下來。
段沉重洗了牌,好整以暇:「那又如何,還是防不住我。」
段沉陷入沉思,片刻后問:「你答應了嗎?」
他自己都不知道在和誰較著勁兒。
他的聲音帶著笑意,有點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只與于江江比肩的孤高之感:「不準備給我開門了?」
「也許我是該答應的。」于江江收回視線,只是盯著自己的手指,「七年,我一直都在等這一天,真的發生的時候,像做夢一樣。」
于江江翻了個白眼,忍不住吐槽:「那是!那你好死不死過來幹什麼?不跌份兒啊?」
還不等陸予回答,段沉斂了笑容,鄭重其事地說:「從小到大養成的壞習慣,對什麼都勢在必得。你確定要接招嗎?『莊家』?」
她感覺自己喉頭有些顫抖,說話的聲音有幾分沙啞,她禁不住好奇,急切問段沉:「為什麼?」
陸予並沒有被段沉激怒,只是抿著唇笑了笑:「是嗎hetubook•com•com?對你的挑戰我真的拭目以待。」
陸予和段沉兩人放下了撲克牌,臉上的表情都有點意味深長,讓人有點看不懂。表面上看上去畢恭畢敬,彼此尊重,實則波濤暗涌,梁子暗結。
于江江沉默許久,她有些困惑地看著段沉,問他:「感情的事,能說換就換嗎?」
明明說著插科打諢的玩笑話,可段沉自己都覺得,那胡話裡帶著幾分真實,真實得讓他都有點怕了。
「你來幹什麼?」于江江問。
彼時兩人還在陸予樓下的停車場。段沉開了車鎖,強勢而霸道地把于江江塞進車裡,很無所謂地回答:「能有什麼,不就一點打牌的自尊心嘛。」
段沉露出爽朗而愉悅的表情,伸手像逗弄小孩子一樣,摸了摸于江江的頭,很認真地說:「要爭奪也得爭奪個大美女,爭你這不是跌份兒嗎?」
段沉抬眼若有似無地看了陸予一眼,隨即恢復了一貫嘻嘻哈哈的表情:「我這人就是特喜歡新鮮感,什麼都喜歡試試。」
她並不是善於處理感情問題的人。一直以來都只是愛情故事里無關痛癢的路人甲,卻不小心有一天撿了個醬油瓶就成了主角。毫無疑問,她愛著陸予,可這愛讓她疲憊。冷靜下來想想,這七年的反反覆復,已經讓她對突然降臨的表白表示懷疑了。這並不是好的兆頭,她自己也明hetubook.com.com白。
陸予一臉淡然地說:「你別忘了,不管怎麼樣,我才是莊家。」
于江江很不會算牌,來來去去總是打錯牌,不僅沒幫上陸予還多次喂到段沉手下去了,輸得十分難看。
不知道是段沉這句玩笑話刺|激到了陸予,還是陸予也漸漸進入狀態了。他和段沉兩人打著打著就杠上了。兩人牌式變化莫測,比賽進入了白熱化。
段沉笑,「你倒是自我感覺挺良好的。」
原來真的沒有空穴來風,段沉確實不是什麼好人。
「難道不是嗎?」
于江江握著電話,明明沒有發聲,段沉卻已經憑著呼吸聲辨別出了她。
小時候別人總說:一個漩渦好,兩個漩渦壞,三個漩渦老得快,四個漩渦進棺材。
于江江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若有似無,連她自己都沒有發現。
段沉點頭,若有所思地說:「也許吧,畢竟愛了七年。」他唇角勾起淺淺的笑意,這笑意裡帶著微微的苦澀:「我從來沒有愛過七年,也沒有人愛過我七年。對我來說,時間是最奢侈的東西。太久的東西我都不敢要。」
段沉對於江江的話並沒有太在意,他眼神里有點溫柔的神色。半晌,段沉調整了一下後視鏡,他的視線落在別處,也沒有看于江江,狀似心不在焉地說:「于江江,你怎麼這麼死心眼呢?這麼多年了,你就不考慮換一個姦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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