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又青沒有動，安靜了兩秒，她用絕望地語氣說：「問什麼呢？四年一直把周小葵的照片放在錢包里，四年一直堅持每年去掃墓定期去拜訪她的父母，從來沒有追過女孩子的人，看到我第一面就主動要留電話。」鍾又青情緒崩潰，眼淚決堤，她問于江江：「你要我問什麼呢？他愛不愛我嗎？從頭到尾我都知道他不愛。這四年，我一直如履薄冰，我甚至害怕自己會懷孕，我怕會生下醜陋的孩子，讓他知道我不是一個合格的替代品，我只是個冒牌貨。」

于江江眼淚瞬間就流了下來。她撇過頭去，不想陸予看見她此刻狼狽不堪的表情。

「是我咎由自取，我孤注一擲。我忘了是謊言總有揭穿的一天。我以為我中了灰姑娘的魔法，其實我只是那個削了腳後跟穿上玻璃鞋的壞女人。」

江一述眼中滿是茫然，他像個天真的孩子，反問：「為什麼不可能？」

她剛打開屏幕準備進電話簿，手機已經被鍾又青眼疾手快搶了去。

「你走吧。」鍾又青用冷情而漠然的聲音說：「今後我不會再見你了。」

等待的時間是一種煎熬，看著不斷變動的電梯數字，于江江知道江一述離她越來越近了。那一兩分鐘里，于江江想好了無數種措辭和無數種可能。

她在鍾又青對面坐下，想了許久，組織了很多問題想問，最後都沒和*圖*書有問出口，只關切地說：「要不要先洗個澡去睡覺？可能會舒服一點。」

她穿著拖鞋，站在電梯口，等待著將要上來的江一述。

「……」于江江滿腹都是髒話。眼前這個學歷這麼高腦子這麼聰明的男人為什麼說出這麼不合理的話，她真的有點不能理解。彼此都粉飾太平，感情該怎麼維持？

半晌，江一述用有些低沉的聲音說：「我承認我沒法忘記小葵。八年的感情太過深刻，她就是我的命。第一眼看到又青，真的太像了，我沒辦法忽視她，就那樣放她走。」

「我……不知道一切會是這樣。」江一述的表情有些為難，逃避了于江江所有的問題：「我能帶她回家嗎？」

剛才那麼一瞬間，她幾乎脫口而出要和他一起回去。回江北，將所有的錯過撥亂反正，一切從頭開始。

站在分叉路口，隨陸予的，是一條被于江江放棄的回頭路。這是兩人都已經明白的事實。也是最最無奈的事實。

女人在愛里偏執于常人，就如同崔婆婆，如同張晚情和眼前的鍾又青。鍾又青的故事，放進那些八卦論壇，也許會成為一個不孝偏執虛榮女人的故事。可於江江卻可以理解她的那種瘋狂。

鍾又青倔強地扭過臉去，想要逃避這個話題，卻又知道逃也逃不過，只略略帶過，用輕描淡寫的語氣說著：「https://m.hetubook.com.com我沒事，我能挺過去，我本來也是一無所有的人。」

于江江仰著頭才能和高挑的鍾又青對視。她臉上滿是肅然的表情，她說：「那你告訴我，你到底怎麼了？是不是因為新聞？」

走了兩步想起陸予還在。又折回來，直接從他手上拿走了所有的東西，對陸予使了使眼色：「今天謝謝你，你先回去，明天我給你打電話。」

本以為睡著的鍾又青此刻斜斜站在門邊，有些疲憊的臉上是冷冷的表情，她用很空洞的眼神看著江一述，彷彿已經他已經是一個陌生人。

于江江有些生氣，打斷他：「可她不是又青，也不是周小葵，她是鍾守真。是你初中高中的同學。是愛了你十幾年的人！她變成誰不好！為什麼要變成你死去的愛人！難道你不知道嗎！」

于江江眼眶也有些紅：「那怎麼辦呢……」

于江江什麼都沒說，直接將他放了上來。

她咬了咬唇，很執拗地說：「于小姐，你不用擔心，我真的不會做傻事。我只是……只是沒地方可去……整容后，我連家都沒有回過……我爸媽不知道我已經變成了這個樣子……」

那一晚，于江江用了很久才把鍾又青弄睡了。鍾又青睡著的樣子像個被人拋棄的孩子。小心翼翼地睡在床邊的角落，一定要抱著枕頭才敢閉眼。那模樣實在太讓人心hｅｔubook.ｃoｍ•ｃoｍ疼了。得多麼沒有安全感才能這樣啊？

可她不行，一切已經不是當初的模樣了。時間過去的過程就像一壺熱水從熱到冷，沒有誰好誰壞。熱水可以泡茶，涼水可以解渴。只是去路不同了而已。

想必鍾又青也是走投無路了才會投奔她這麼個沒認識多久的人。于江江對喜歡的人一貫是熱心腸。她果斷地做出了決定，將鍾又青扶了起來。

鍾又青一直維持著一樣的動作，目光獃滯地看著前方。那模樣不難看出已經全盤崩潰。于江江說什麼她都不理。于江江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她想了許久，無計可施。最後只能拿出了手機，準備和江一述打電話。

「又青呢？」江一述無暇他顧，眉宇間似有愁字，見到于江江，開口便問到了鍾又青。

「不要打！」鍾又青眼眶裡蓄滿眼淚，美麗脫俗的臉上帶著幾分病態的柔弱美，她用楚楚可憐的表情看著于江江，哀涼地說：「求你了。」

于江江拚命搖著頭：「不是這樣的……四年怎麼可能沒有重量……江先生不是那種看外表的人。」

「你為什麼是一無所有的人？」于江江一時也有些氣憤：「為什麼任何時候都不肯給江先生一個機會，你從來沒有問過他不是嗎！」

于江江抿了抿唇，問他：「你這樣，我可不可以理解成，你其實也是愛她的？」

「已經睡了。」于和_圖_書江江拉著江一述，想了想問：「你怎麼知道她在我這？」

「他不是看外表的人，他只是要一個像周小葵的人而已。是我太自大了，隨便得罪人，忘了我是把柄那麼多的人。我不疼。我還可以愛他，也沒什麼了不起的，只是換一種方式而已。就像延長賽一樣，他不用理會我，我一個人參加就好。」

「又青！」江一述的眼神里充滿驚恐，彷彿不敢相信鍾又青會說出這樣的話。

鍾又青緊緊地抱著自己的膝蓋，一句話都不說，不難看出她整個人都在發抖。聯想之前看到的新聞，于江江很快就大概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

陸予皺了皺眉頭，那表情，似是欲言又止，但他一直以來都是十分持重體貼的人，也沒有責怪詢問什麼，只對於江江說：「我送你上去吧，你拿不動。」

「叮——」的一聲，電梯門打開的那一刻。于江江直接攔住了江一述急匆匆要往裡走的身影。

所有的一切都表現得很完美，那急不是假的，眼裡的擔憂也偽裝不出來，明明就是愛到骨子裡的感覺，卻偏偏哪裡有些不對。于江江不過是問了個普通的問題，這一次，江一述卻很意外的沒有回答，而是保持了沉默。

「你說得對，」鍾又青說：「我早該向他坦白，可我不敢。如今倒不用我自己去剖白了。一切都結束了。」

女人都是如此，置身事外還有理智，一和_圖_書旦深入其中就瘋了。

于江江一時震驚，頓時什麼都忘了，連陸予也在都忘了。

陸予將於江江送到小區里。小區綠意繁盛，花木扶疏。兩人穿過那段已經很熟悉的石子路。剛準備告別。于江江就被角落裡一直盯著他們的人給嚇著了。

于江江這次並沒有拒絕。聽話的把東西給了他。

于江江咬了咬嘴唇，正準備說話，她家裡的門突然開了。

「鍾小姐，你怎麼在這？江先生呢？」于江江緊張地脫口而出。

送走陸予，于江江趕緊回屋去照看坐在沙發上孱弱顫抖的鍾又青。于江江給她倒了一杯熱水，回頭又有些害怕地去鎖了家裡所有的窗子。

「回家了，然後呢？當做一切都沒有發生嗎？」于江江有些悶悶地看著江一述：「你覺得現在鬧成這樣，還有可能嗎？」

于江江輕輕吸了吸鼻子，轉頭準備去洗漱。剛一出房間，家裡門鈴就響了。這麼晚了，會是誰呢？于江江小跑過去，接通了視像電話。

「她沒有幾個朋友。每一個我都去了。最後想到了你，打電話給你同事問到了地址，過來碰碰運氣。」

窄窄的屏幕上顯示了一個有些陌生的頭頂。大約是聽見接通了，那人突然抬起了頭。從屏幕里，于江江看到了江一述那張茫然而慌張的臉。

于江江瞪大了眼睛，大著膽子走過去，才發現那個鬼鬼祟祟坐在花壇上瑟瑟發抖的人居然是鍾又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