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作繭自縛
第十節

清早,于江江起床的時候鍾又青已經離開了。于江江想想自己還真是混沌又糊塗,連鍾又青什麼時候走的都不知道。
于江江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房間里暗暗的,只有手機屏幕的光和窗紗縫隙漏進來的點滴月光。于江江翻了個身,將手機枕在耳邊。
一晚上,于江江終於出現了一點笑意,反擊他:「誰知道呢?我這麼漂亮,難保你不會把持不住。」
「出去喝一杯。」
「我真的想見見你。」
本以為那麼晚了,段沉應該不可能回了,卻不想于江江還沒從信箱里退出來,段沉的電話已經來了。
門關以後,屋子裡徹底安靜了下來。哭累了的鍾又青一言不發地躺回了于江江的床上。于江江站在房門口看了她一眼,她背對著于江江,身體蜷曲像一隻煮熟的蝦米。對此,于江江也無力做什麼,只是輕輕給她把門帶上。自己拿了新的被子去另一個房間睡。
她決然地、對江一述,也對自己說。
段沉言辭咄咄:「你這麼誤會一個好心的正人君子,我都看不下去了。我像那麼飢不擇食的人嗎?能對你下手?」
輕嘆了一口氣,于江江關上了門,將一臉迷惘的江一述關和*圖*書在了門外。
「不是。」段沉說:「只是從別人口中知道了以前的真相。真奇怪,我發現自己並不是一個好人。當我理直氣壯恨一個人的時候,我可以用盡辦法去報復。可當我發現一切都是一場誤會的時候,我卻沒膽量面對了。」
「我還是輸了。」鍾又青用小到于江江都幾乎要懷疑自己聽錯的聲音說著,「他一點都不愛我。」
于江江感覺到他語氣中點點微妙的變化,「你是不是遇到什麼事了?」
「于江江,我來接你吧。」
「你去陽台了?」
「我正在找你家的方向。」段沉感慨道:「好遠,看不見你。」
「可是我介意!」鍾又青眼中盈光閃閃,卻仰起頭讓那些水汽都退了回去:「江一述,我們都醒醒吧。」
不等於江江回答,手機因為徹底沒電直接關了機。看著完全陷入黑暗的手機屏幕,于江江微笑著,用很苦澀的笑容對著已然沒有反應的手機說:「那就回去找她。」
「如果我回答還愛呢?」段沉沒有正面回答,而是反問了這麼一個問題。
「鍾又青!」于江江追了過去。她一進門,已經看到卸下偽裝靠著牆哭得不能自已的www.hetubook.com.com鍾又青。連哭都不敢哭出聲的鍾又青。那樣壓抑著情緒,看上去可悲又可憐。
拿著手機打了一會兒遊戲,把遊戲里朋友圈的排名刷到了第一名,獨孤求敗以後遊戲也有點懶得打了。退出遊戲,手機提示還剩百分之十的電量。于江江想著乾脆用完所有的電踏實睡覺算了。
于江江終於感覺到段沉的不對勁,忍不住關切地問他:「到底怎麼了?是不是發生什麼事情了?」
「怎麼這麼晚還不睡?」段沉問。
於是,百無聊賴的她給段沉發了一條簡訊,以頑皮的口吻:姿勢不對,起來重睡。
段沉突然很感慨地嘆了一口氣,隨後說:「可能吧。」
彷彿能看到于江江此刻得瑟的小模樣,段沉突然用很是寵溺的語氣說了一句:「小傻瓜。」
于江江沉默地聽著段沉說話,她咬了咬自己的下唇,斟酌許久,問出她此刻最想知道的答案:「你還愛她嗎?」
「床?和哪個野男人鬼混呢?」
于江江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我們住那麼遠,你要能看見,那隻能說明你見鬼了。」
「你吃錯藥了?」于江江問。
擋住了試圖進來的江一述,于江江和-圖-書扶著門,很語重心長地說:「你做的,不是把她接回『家』,而是把她接到你心裏去,對她來說,那才是家。江一述,如果今天她沒有一張和周小葵相似的臉,你還會愛她、與她共度一生嗎?想清楚這個答案,再來找她吧。」
鍾又青給她留了一張便條,上面娟秀的小字寫著:謝謝你的收留,很遺憾不能一輩子在你這兒躲風避雨。很多事逃避也沒有用,比如告別。我已收拾好自己,與過去告別。勿念。
于江江被這個小說里才會出現的雷人稱呼雷得全身一僵。
「如果你不怕我傷心的話。」
如果說之前與段沉之間的所有進展全都依靠于段沉的毫不退讓步步緊追,那麼,毫無疑問的,段沉那個反問句不費吹灰之力就把于江江打回了原形。
事到如今,鍾又青關心的,仍然只有愛與不愛這一個問題而已。想想真有些心酸,這段愛對她來說到底是怎樣的重量?于江江心裏震蕩不已,眉頭深鎖地看著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此刻於江江覺得鍾又青周身似乎有一座她自己畫成的牢。旁人進不去,她也出不來。
鍾又青瞥了江一述一眼。什麼都沒有再說,一轉身彷彿成了永恆和_圖_書,以那樣決然的背影直接回了屋。
于江江揶揄一聲:「我傻啊,這麼晚了羊入虎口。」
于江江撇撇嘴,想想這時候不能離開鍾又青,只得拒絕:「我戒酒了你不知道嗎?」
「我並不是上天派來拯救你的鍾又青。對不起,讓你失望了,我只是個騙子。」
「不在家能再哪兒?」于江江對他滿嘴跑火車顯然已經習慣,大半夜的,兩人也沒什麼正經話題要說。于江江簡單給他說了一下家裡的情況,段沉也沒發表什麼意見,只說:「要是實在不舒服到我家裡來睡吧。我一套都買的義大利進口的,肯定舒服。」
電話那端的段沉沉默了許久,聽筒里只傳來他平穩的呼吸和電波茲茲的細微聲音。于江江握著手機,明明兩人都沒有說話,卻沒有一個想要掛斷電話,只是這麼沉默相對。
于江江這人別的沒什麼,就是對睡覺臭毛病特別多。睡慣了卧室那張床,這會兒睡書房裡這張沙發床怎麼都睡不著了。
一晚上沒有給手機充電,于江江害怕再接到段沉的電話,她不願再繼續那個話題,所以她選擇了逃避。
「嗯。」
段沉在電話那頭似是笑了笑,于江江聽得並不真切。許久,迎著風m.hetubook.com.com的段沉突然用很平常的語氣,如擲重磅炸彈一般說:「我剛知道。原來一直以來都是我誤會了喬恩恩。她並不是因為變心了才嫁給別人,只是因為驕傲才嫁給別人,我母親曾……見過她。」段沉刻意弱化了他母親對喬恩恩的百般羞辱,但于江江不難想象,以段沉這種富二代身份,長輩和小輩的女朋友見面,多半是諸多微詞,就像電視劇里寫的那樣。
電話那頭的段沉很感性的又嘆了一口氣。于江江關注地聽著聽筒里的聲音。隱隱傳來腳步聲,一步一步,似乎是段沉正在往哪裡走。沒一會兒,于江江聽到類似推拉門的聲音,再然後,她聽見了呼嘯而過的風聲。
「……」不是段沉陡然提及「喬恩恩」這個名字,于江江幾乎都要想不起這個人是誰。段沉對感情的果斷讓于江江幾乎已經忘記段沉也曾愛過別人,也曾與別人有過深刻。許久,她欲言又止,囁囁嚅嚅地問:「怎麼突然……說起這些?她回來找你了?」
「不冷嗎?」于江江問。
「認床。」
于江江眉頭皺了皺:「這麼晚了,去哪兒?」
江一述上前想要靠近鍾又青,被她決然地躲開。江一述緊皺著眉頭,認真地說:「我不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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