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這不是她愛爸爸勝過媽媽,有句話怎麼說來著,愛之深,責之切,顧平安對媽媽的心態大約如此。
其實媽媽對她是什麼樣她比誰都清楚,可就是清楚,她才容不得一點污點。她們之間橫亘的癥結,一直都在她的心裏。
這畫面叫顧平安沒來由就覺得心酸。
這時候沈安平急匆匆的趕了上來,也沒看清什麼事兒就把顧平安往懷裡一護,他抬頭正準備說話,一看見顧爸爸那緊皺的眉頭,整個人都傻了,半晌才會意過來,訕訕喊了一聲:「顧叔。」
顧平安這才想起,這位主播小姐和莫非是一個台里的,聽說現在莫非是台里力捧的新星,大約這位小姐是受了些冷遇了。
顧爸的臉色卻並不十分好看。他坐在沙發正中,他沒開口,沈安平也不敢坐,一時僵在原地,面露尷尬。事實上顧爸顧媽是自小看著他長大的,顧家就跟他家差不多,以往他在長輩面前雖然也是拘著禮,卻也不至於緊張。哪像現在,連顧平安都瞧出他是如何如芒在背,嘴拙遲鈍。
「顧平安,你怎麼又胡扯上了?」
只聽一貫和藹可親的顧爸爸冷眉對著沈安平一字一頓的說:「小子,我問你的話,你可都給我聽清楚了!」顧爸的聲音不大不小,卻威嚴的緊,渾身都是軍人鐵血不可侵的渾然氣勢,讓饒是見慣場面的沈安平也開始有些頭皮發麻。他木然的點了點頭,就聽見顧爸鄭重其事的問道:「你給我說實話,動過我閨女沒有?」
顧平安狐疑的看了一眼沈安平的腿,認真的說:「要是每個爸爸都跟我爸這樣,那你早就死無全屍了吧!」
「……」
媽媽的手有些冰涼,掌心卻微微潮濕,不知是水還是汗,她說的小心翼翼,每一字一句都斟酌再三。顧平安只覺得有一股暖流自手心直涌到心上。
一時臉全黑了。她幽幽的說:「敢情連爸爸都知道耍著玩了。」她一回頭又對沈安平說:「敢情我說要嫁給你了么?你就明白明白?!」
那是一場商業活動,作為畢冉秘書的顧平安也陪同出席,那位小姐是當時的司儀,風姿翩翩惹人遐思,整場活動下來在場的所有人視線都幾乎膠在了她身上。一則是她實在美的令人想要一而再的回眸,二則是大家都在猜測這次活動的背後策劃究竟是誰,是誰能把這樣清高從來不跑場子的主播弄來做司儀。
莫非的節目她也是看過的,雖說她嘴上不承認,但是心裏還是挺佩服她的,從小到大,她每件事都做到盡善盡美的一百分,好像什麼都難不倒她似地。可是這個社會往往都是這樣,好像女人永遠都不該成功似地,只要成功了那就是潛規則,眾口鑠金人言可畏。這種認知讓同為女人的顧平安十分感同身受。再加上眾人對她身份的猜測,想必她的壓力也是不小的。
顧爸爸清了清嗓子,慢條斯理的說:「我剛回來,這事兒我不撞上,是準備瞞到什麼時候?」他說著,掃了一眼沈安平抱著顧平安的雙臂,顧平安順著顧爸爸的視線一瞧,驚得一跳,趕緊離沈安平遠遠的。
「神經病!」
沈安平也不知道自己那一刻大腦究竟轉是沒轉。他有一種隱私瘡疤都被暴/露在陽光下的羞恥感。卻不知是不是人在極度緊張的時候就會突然豁達,此刻他也不知是怎麼回事,就有一種神奇的超脫感覺。他深吸一口氣,不怕死的仰起頭,坦蕩https://www.hetubook.com•com的與顧爸對視,穩穩的回答:「動了。」
「幹嘛!幹了壞事兒還不讓人說是怎麼著啊?」
「我說真的,你們這次回去,照顧叔和太后的脾氣,肯定讓你們結婚,你到底想好沒呢?前幾天你不還說不想結婚呢嘛?」
「誒!」關小寶故作驚訝的貧嘴:「你怎麼知道啊?我自從得了神經病,整個人就精神多了!」
顧平安沒有再接話,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怕什麼。只直覺不太好。
顧爸爸抬頭意味深長的看了沈安平一眼,最後通牒:「這個星期,你們倆崽子都給我回家,給我把話清清楚楚說一遍。」說完,關上車窗。還不等他們反應過來,載著顧爸的廣本便揚長而去,剩顧平安和沈安平面面相覷。
「……」
其實顧平安一直都算是膽大心細,雖然她開車跟亡命之徒似地,倒是從來沒有撂過什麼事兒,她也不知是不是今天賭博贏了的緣故,真被沈安平這烏鴉嘴說中了,在一個路口因為剎車不及時與前面的車追尾。她恍恍惚惚的也沒看清車牌捶著車門就奔了出去,那衝動勁兒硬是把沈安平僅剩的幾分酒意也給嚇醒了。
沈安平喝了酒,開車的是顧平安。
回到家裡,她才真正感覺到氣氛的不對勁。以往顧平安回家,太后總要逮著她好一通嘮叨,但是今天她卻像是有什麼心事,看顧平安的眼神里總有欲言又止,顧平安瞧著,總覺得那裡頭有失望。
一路她都有些晃神,關小寶後來聒噪了些什麼她也記不得,只覺夜風微涼,吹得她頭腦有些麻痹。
金屬的槍支砸在光潔的大理石地板上發出巨大的鏗鏘聲響,把屋裡所有的人都震懵了。
沈安平一見顧爸接受了,立馬喜上眉梢,笑眯眯的應著:「爸爸放心,小婿一切都明白,一起都明白!」
四周突然寂靜,顧平安只聽見自己極快的心跳,一下一下,彷彿要破胸而出一般,一股可怖的涼意侵入四肢百骸,讓她良久她都不敢抬頭。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再良久,她才感覺到異樣,她忐忑的抬眼瞅了一眼沈安平,那一雙如墨的眸子里儘是驚喜,四目相投的那一刻顧平安只覺尷尬。等她再抬頭看對面站著的顧爸,才發現他竟也是一臉惡作劇成功的偷笑表情。
周末的時候顧平安還是按時回家了,要知道顧爸爸這人平時溫和,事事順著她,但是在大事上從來都是死守原則,絕對的犟脾氣,顧平安縱是皮再實也不敢招惹他。
她想起老頭子最後那句話頭就更疼了。一早上上班就開始對關小寶直抱怨。
顧平安一貫是他們這圈裡的馬路殺手,把轎車當跑車開,跑車當飛機開,除了沈安平還真沒誰敢坐她的車。
顧爸一時氣急,眼睛瞪大猶如銅鈴。他怒其不爭的瞪著顧平安。左右環顧,突然超起了茶几上的煙灰缸。顧平安眼見情勢不對,趕緊衝上去護著沈安平,眼都不抬大聲吼著:「爸爸你別衝動,你打死了沈安平我也不活了!我現在是沈安平的人了他就是個人渣我也認了!」
顧爸瞪了顧平安一眼,低聲斥責:「越發的沒規矩了,沒問你插什麼話?」說完,視線又回到沈安平身上。他又問一遍:「說實話!動過沒有?!」
印象中媽媽似乎脾氣極燥,卻又對她依賴性重,像個孩子。生活上她對顧平安的照顧可謂無和*圖*書微不至,是顧平安一直以來最最堅固的依靠。顧爸罵她,對她發脾氣,她總是第二天就忘了。可是媽媽卻不同,她每次說出傷了顧平安心的話,顧平安總要好幾年才能消化掉。
太后和同齡的媽媽們比起來無疑是年輕又漂亮的,她大大咧咧咋咋忽忽極有北方女子的率性。顧爸就總對顧平安說,「你媽啊,年輕時是隊里最鬧騰的姑娘,整個一男孩子個性。」
關小寶說的問題她已經連續一周都在考慮了。按照那天的情形,顧爸爸的臉色明顯是不好看的。顧家世代家訓嚴謹,顧平安和沈安平一身酒氣夜半三更還在馬路上飆車滋事,這完全是觸到了顧爸爸的雷區,顧爸爸沒有當場發飆就是很給他們臉子。若是顧爸爸真的要他們辦事結婚,那也不是不可能的,畢竟從顧爸爸看,他們那情形不結婚,他也不好意思再把閨女整給別人家。
「呸!」顧平安啐他:「侮辱誰呢!說誰跟你這人渣一輩子呢!」她嘴上雖說的絕,嘴角卻又不可抑制的有笑容愀然浮現。
關小寶也不是省油的燈,立刻回她:「樣兒凶誰呢!丫犯抽了吧!」
「媽媽……」她的聲音里已經帶著明顯的哭腔了,啃了半天也沒啃出一句完整的話來。她深吸一口氣,鑽進了媽媽的懷抱里,像小時候那樣。這樣親近的舉動讓顧媽和顧平安都有些生澀,也沒說什麼話,母女倆卻不約而同的落下淚來。
媽媽背脊一僵,隨即放下了碗,擦凈了手,轉過身來與顧平安對視。那雙微微上挑的鳳目尾端有微小的細紋。她輕嘆一口氣,握住了顧平安的手,說道:「平安,我是你的媽媽,我說的話總不會是害你的。我會按照我的人生經驗,去為你選擇對的路,但是路是對的,卻不一定是你喜歡的。所以我會選擇,我最在意的,一直是你開不開心。如果我為你選的你覺得不開心,那麼我不會堅持。你明白嗎?」
「你不明白,你明明不明白,我卻希望你真就一輩子不明白才好。」
關小寶嘻嘻笑笑:「總是要坦白的,太後會接受的,我媽媽還不是一天到晚說不准我這樣不准我那樣,最後哪次不是妥協,你想要的太后還會反對不成?」
顧平安總以為她不會老啊。所以她說話總是那麼犀利,針針見血不留情面。
他的語速不徐不疾,卻足以讓顧平安怔楞在原地全身汗毛起立。
「我呸!你有什麼不敢的,我爸的女兒你都幹了,你還有什麼不敢幹的?」
後來顧平安回想這件事,總也想不通,她明明討厭莫非討厭到骨子裡,為什麼卻不準人家議論她呢。也不知是哪根筋不對,她竟然隱隱覺得莫非有些可憐。
聽完全過程的關小寶大大咧咧的叫嚷:「真的假的?那這禮拜不是該有好戲看了?」那又驚又喜的模樣讓顧平安徹底黑臉。她沒好氣的吼她:「你他媽這麼大聲幹嘛?要把我震聾啊?」
一路上關小寶都在嘻嘻笑笑的和顧平安嘮嗑,十句里有九句都是在調侃,顧平安一直白眼對她她也不為所動。
顧爸一把推開了顧平安,冷冷沉聲:「閃開,別仗著爸爸寵你就無法無天,你的問題晚些解決。先收拾這臭小子!敢深更半夜帶你在街上亂來,我看他也是不想活了!」說著,靈活的將牆上掛著的老式衝鋒槍取了下來。一把扔在沈安平跟前。
她緩緩踱步到媽媽背後,m•hetubook.com•com悄無聲息伸手環住媽媽的腰。溫存的將臉輕輕貼在她的肩頭,像擁著情人那般靜然。
「平安,不要恨媽媽,媽媽也有自己的為難。」
這周她倒也不是太忙,每天都按部就班的上班下班和沈安平廝混和關小寶嘮嗑。唯一發生的小插曲是碰上了上次和她打斯諾克的主播小姐。
顧平安總有把沈安平噎到一句話都說不出的本事,只要一扯到感情的事兒,沈安平總乖乖服軟。其實有些事兒顧平安就是因為心裏清楚著才敢這麼肆無忌憚。
顧平安只覺得好一陣心酸,她努力吸了吸鼻子,囁嚅道:「媽媽,你是不是不喜歡我和沈安平在一塊兒啊?」
顧平安沒有說話,只輕微的點了點頭。媽媽鮮少這樣實在的囑咐她,哪怕是關心的話,她說出來也總是夾槍帶棒的。
結果自然是顧平安贏了,她自小對斯諾克就顯示出了驚人的天分,還曾經參加過國際級的青少年斯諾克比賽。不過那位遊走于闊少身邊的女主播也不是吃素的,自然是十八般武藝於一身,顧平安僅以微小的分差險勝。
「我敢么?您老人家隨便說。」
「我是捨不得你。」沈安平嘴倒是快,還是那副真假難辨的模樣:「咱倆說好要一輩子的。」
沈安平暗暗回頭,對顧平安使了個眼色,那眼色里明顯有求救的成分。顧平安輕咳,幾步走到客廳。為顧爸和沈安平倒了兩杯水,乖巧的湊到顧爸身邊,撒嬌解圍道:「爸,這是幹嘛呢!這會兒才在沈安平面前擺架子,也晚了點兒,先讓他坐吧,這站著怎麼說話啊?」
「爸什麼爸!敢對我閨女不好看我不一槍蹦了你!」顧爸嘴上雖硬,但他臉上難以掩蓋的笑容卻已然泄露了他的情緒。顧平安這才反應過來,爸爸這是逗著他們好玩來著。
「……」顧平安徹底無語,這丫頭整一狂躁症,和她說話完全是浪費口水,顧平安理智的扭過腦袋看向窗外的風景,不再理她。
顧爸臉色略微冷峻。也沒有理顧平安。只徑直走向客廳正中那面空置的裝飾牆。牆上掛了顧爸戎軍生涯的佩槍佩刀。顧平安只覺得心裏咯噔一跳。趕緊從沙發上跳了起來,一把上前抓住了自己的父親。驚慌失措的嚷道:「爸!這是幹嘛呢!」
顧平安美目一挑:「我就是這德行,你愛要不要!反正你情況多著呢,要三宮六院都沒問題。」
顧平安沒想到爸爸會問了這麼一句,只覺得血液蹭的一下子全都涌到了臉面上,本能的瞥了一眼沈安平,不等沈安平回答就嚷了一聲:「沒有沒有沒有!!!!」
媽媽的話顧平安沒明白過來,她正準備開口問,門鈴就響了。清脆的門鈴聲驟然打斷了母女二人的對話。顧平安從媽媽懷裡鑽出來,探頭走出廚房。一抬眼就正看見一身僕僕風塵的沈安平謹小慎微的跟在顧爸身後。他那副模樣顧平安自然是沒有見過的,在外他一直是少年得志叱吒風雲,何時見過他這樣?他個子高出顧爸半個頭,卻佝著背和顧爸說話,時不時還點點頭,那緊皺的眉頭讓人覺著他們是在說什麼正經大事,而不是在隨口寒暄。
「你輕點兒得瑟,小心一會兒車毀人亡。」
「少給我轉移話題,說正經的,你是真的想要和沈安平過一輩子了?」她轉著方向盤,嘴裏還喋喋不休:「我怎麼都覺得這不是你性格。你這人不折騰夠怎麼可能就消停了呢?和_圖_書你真的決定了?決定了?」
關小寶大笑:「我最近手頭比較緊,要是要送禮我得回去上奏大寶!」
顧平安揉了揉被炸麻的腦袋,頭疼無比:「你安靜點行不?開車專心點好不好!你現在手上攥著咱倆的命呢!」
顧平安想起她們相同的稀有血型,再想想太后的那些反常舉動,心裏陰惻惻的。
「我明白。」
還不等顧平安回答,就聽她話裡帶刺的說:「一私生女還拽死了。以為自己是沈安平老婆呢,成天拿來現。」也不知她是怎麼聽的八卦,大概是覺得顧平安和莫非關係僵著呢,再加上沈安平的關係。她思忖著兩人該是水火不容才敢如此大胆的在顧平安面前胡說,雖說顧平安也挺討厭莫非,但她也不知是為什麼,有些討厭別人說她,心裏竟莫名生出了幾分維護的意思。
良久,顧平安置氣的踢了沈安平一腳,沒好氣的罵他:「得瑟了吧!這會兒你得瑟了吧!被逮個正著了!我爸爸回去非揍我不可!」
出門的時候那位叫陸品的紈絝子倒是沒有變臉,僅玩笑的揶揄顧平安藏拙,把他給騙了,顧平安什麼都沒說,只是有禮的笑笑。那麼大塊地就這麼輸了他也沒有太失態,摟著那位美麗女主播的腰一路把沈安平和顧平安送到了停車場。
「聽說你是顧總參的女兒?」
「怎麼了?多大了,撒嬌?」顧媽麻利的洗著碗,頭也不抬,隨口搭了一句:「安平那孩子還沒回吧?你爸說了要好一頓收拾了,一會兒你別頂撞,別惹你爸生氣,他這幾天血壓一直沒降下來呢!」
「……」
眼前一個紅燈,顧平安油門一踩就衝過去了。
他幾步踱到沈安平面前,嚴厲的說:「我閨女你小子也敢動,找死是吧!這個月就給我把婚給定了!敢耽擱試試!」
整整一周顧平安眼皮都跟抽了似地跳個不停,俗話說,眼皮跳禍事到,這話愣是讓顧平安一周都不安。
此刻已近凌晨,路上車流稀疏,顧平安把車窗開到最大,冷冷的風流貫在整個車廂里,她披散的頭髮被她隨手盤了個髮髻,兩鬢的碎發隨風而動,摩挲在耳際,痒痒的,像有人附於耳邊輕語一般。
答案顧平安是沒弄清楚的,不過她倒是在盥洗室碰見了這位主播,畢竟是打過一場球,這位從骨子裡就清高的主播紆尊降貴的與顧平安打了招呼。
第二天顧平安才徹底清醒,其實前夜她只喝了一杯果酒,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她頭疼的直懵,跟宿醉了似地。
美麗的主播對她愛理不理的態度也不甚在意,只繼續說著:「聽說莫非是你姐?」
太后輕蹙的眉頭像是一枚細小的針,一下一下扎在顧平安的心尖上,心尖肉最是脆弱,所以她覺得疼,並且這疼是那麼綿長。
顧爸爸上下打量著沈安平,還是一臉嚴肅的模樣,沈安平心裏有些沒底,顧叔是看著他長大的。他從來沒有覺得面對他緊張過,可是此刻因為身份的微妙轉變,他竟隱隱有些發怵。他有些懊惱怎麼沒好好看清車牌,那會兒也是關心則亂,就怕顧平安這蹄子出什麼事兒。
就在她晃神的瞬間,她又闖過了一個紅燈,這次沈安平也懶得說了,反正他也習慣了顧平安這不按常理出牌賊愛挑釁的個性。
沈安平要開會,顧平安是坐關小寶的車回家的。

她對著鏡子補著妝,原本就嫵媚動人的一張臉即使近看也是毫無瑕疵,顧平安在心裏暗和*圖*書嘆這女人真是生來的尤物。
沈安平皺眉:「我說你個姑娘家嘴巴敢不這麼粗俗么?怎麼成天跟關小寶那女流氓似地?有這麼說自己的么?」
一直到晚飯時間沈安平都沒有回來,周五總是沈安平最忙的時候,顧平安和父母一塊吃完飯,太后在廚房洗碗,顧平安無聲無息的摸進了廚房。
可是此刻站在水池前洗碗的中年婦女,她怎麼就覺得那麼陌生呢?才彎多久的腰呢?她就一直背著手捶著。還有她鬢角那片可疑夾雜的白髮。她怎麼回事呢?怎麼就老了呢?
人總是矛盾的,一邊自信,一邊自卑,還要一邊試探。
於是顧平安總是以此嘲笑在各個規矩上管教她的媽媽。
「她拽不拽關你什麼事兒啊?有本事你在她面前說。我不是你們這亂七八糟圈子裡的,少擱我跟前胡扯蛋,趁我還笑著趕緊給我消失。」說完,洗完手揚長而去,留下美麗的主播在盥洗室氣得直瞪眼。
沈安平長臂一展抱緊了顧平安,似笑非笑的說:「說不準揍誰,顧叔去年還跟我說過要是動他老人家的女兒就要下我的腿。」
她這肇事者倒是比受害方氣勢還凶,敲了敲司機的車窗,還不等人車窗全部降下就咋咋忽忽的開始說話:「我剛跟你車追尾了,現代人做事快著點,不必分責任什麼,我負全責完事兒!」她此刻敢有這豪爽勁兒完全是仗著沈安平在,還不等那憨厚的司機說話,就見後座的車窗降了下來,顧爸爸一臉嚴肅的盯著顧平安,冷冷的喊了一聲:「顧平安——」
還不等她反應,就見顧爸把煙灰缸放下,燦然的笑了起來。他負手而立,像說吃飯喝水一般輕鬆的說:「你們也大了,別的我不做主,但是這婚事得先辦了。」
與此同時,發怵的自然還有顧平安,她哪想到她追尾的這麼普通的一輛廣本里竟然坐上了她爹,還真是不能賭博,一賭博就出事,想不信都不行。
顧平安笑而不答,她一貫不愛別人以XX的女兒來稱呼自己,即使事實真是這樣她也不愛。
顧平安橫她一眼:「你給我裝不懂是吧?」
一直坐在副駕上的沈安平終於是笑了出來。他輕輕撩了撩頭髮,一雙桃花眼眯成一條縫,看上去慵懶而優雅。
但是她呢?她真的決定好了嗎?如果她真的決定好了,那麼此刻她心裏那些怯懦究竟從何而來?
她補完妝對著鏡子看了兩眼,視線才落到顧平安臉上,也不知她是怎麼想的,一句話就說的顧平安不痛快了。
橫亘在她面前的是個二十幾年累積而成的疙瘩,她覺得一輩子都不可能解開。那麼,這一切要是真的她該怎麼辦?
「……」
顧平安懶得理他,反正也不是罰她錢。只懶懶回一句:「怎麼著吧?捨不得錢還是捨不得車啊?」
顧平安這輩子運氣一直不錯,逢賭必贏,但她從來不愛賭。以前看過一部港片電影,裏面的男主角逢賭必贏,但是一賭贏身邊總有至親出事,顧平安不迷信,但她每次賭贏的時候總會和那部片子里的男主角一樣遇到不幸的事,一次兩次她總安慰自己是巧合,多了以後她就變得寧可信其有了。
顧平安白眼:「你怎麼回事兒啊?什麼蒸的煮的?」
月朗星稀,顧平安看著廣博的蒼穹,心裏暗暗的想,如果她什麼都不想,這樣過下去似乎也挺不錯。
一個大胆而又被她無數次想過的問題又湧上腦海:如果,莫非真是她姐,她該怎麼面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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