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沈安平和她已然陌路,但陌路畢竟不是絕路,他曾經帶給她的快樂實在太過深刻,她幾乎每一寸的呼吸都在回憶、眷戀。
關小寶狠啐一口:「呸!我管你!只准你跟你兄弟講義氣,我跟我姐兒們的感情那也不是說著玩玩的!」
顧平安覺得自己做人不是一般的失敗。她死咬著嘴唇不讓自己發出任何聲音,她怕自己一出聲就克制不住的想哭。
「嗯。」爸爸點點頭,「我先給你送飯過去,你等我兩分鐘,我有點事兒。」
突然,沈安平微笑著舉起面前的酒杯,隔空與關小寶碰杯,也不等關小寶回應,又自顧自的一口灌下,整個動作一氣呵成。讓關小寶一頭霧水。
「哪兒去了?」
可是她為什麼覺得那麼難過呢。雨淋在身上她不覺得冷了,風刮在臉上她也不覺得疼了,全身上下好像只剩心臟這麼一個器官,疼的四肢百骸都跟著震顫。
一桌人氣氛熱絡的喝著酒,有人期待著一會兒的來人,有人已經忘得乾淨繼續遊戲。
還沒走出兩步,沈安平就追了過來,強硬的把傘塞進她手裡,「顧平安,少折騰自己,這樣沒意思。」
「……」
「沒見過么?這不是很好,現在讓你見到了?長見識了滿意了?」顧平安強迫自己轉身,她想頭也不回的離開。然後找個沒有人的地方大哭一場,這樣至少要好看一些不是么?
顧平安緊緊的握著自己的手心,此時此刻她很想回頭去抱住那個這麼多天一直讓她魂牽夢繞思之念之的人,可她還沒付諸行動,那人便又拿了一把無形的刀,無情的刺在她的心上……
顧平安驀的愣住,難以置信的指著自己:「要我去?」
顧平安看著櫃檯上一直晃動爪子的招財貓發獃。店員熟練的把礦泉水放在掃描儀上一掃,發出「嗶——」的聲音。店員輕巧的敲擊了幾下,對顧平安說:「三塊錢。」
關大寶猛的一怔,瞪大眼睛用看怪獸的眼神看著關小寶:「妹子,你是瘋了么?不想讓哥活著回去了是吧?」
顧平安自嘲的笑了笑,失神的看著斜飛的雨絲在路燈下不一的形態。良久,才撐著傘緩慢而麻木的轉身,每一步都帶起零星的水花。明明腳步有些重,她卻覺得自己好像在飄一樣。全身上下沒有一丁點重量。
沈安平卻越說越惱火,他強硬的轉過顧平安,把她控制在一方傘下。顧平安固執的仰起頭,和他的目光在空中相接,那樣的倔強。她似乎永遠都是這樣的姿態,越是理虧卻越不肯認錯,即便是再狼狽,顧平安也從來不會服軟、低頭。
「難過?」沈安平譏諷的看她一眼:「又想用這一招了是么?把我當徹頭徹尾的傻子,顧平安,我不是你打擊報復時拿來利用的工具。顧平安,你那不是愛,真的不是。」沈安平沉吟片刻,眼中也有了一絲哀戚之色,短暫的一閃而過:「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踩我的心,我也會疼的。」他說完把傘塞進顧平安手裡,轉身走向車的方向。步履匆匆,毫不留戀。
關小寶乜他一眼,懶懶回答:「給顧平安打電話了。」
莫非住的地方離醫院並不算太遠,坐地鐵也不過二十分鐘。順著地址顧平安找到了她所居住的小區。到底大小算個名人,莫非居住的小區安保做的非常嚴密,任顧平安好說歹說人家都不讓進去。因為沒有莫非的電話,顧平安只能讓保安往莫非家裡打電話。保安連打了兩遍才hetubook.com•com告知她,沒有人接,莫非可能還沒回來。
惡劣的天氣讓路上的行人少的可憐。偶爾有一兩個晚回家的也是頂著包箭步如飛。只有顧平安頂著一把黑雨傘走的緩慢。她一直在哭,一抖一抖的,讓雨水濺落在雨傘上,又跳躍著落地。她突然想要感激這惡劣的天氣,下雨嘩嘩的聲音讓她可以放肆的哭,不需做任何掩飾。
關小寶鄙夷的嗤了一聲,揶揄她:「對!你有!唉聲嘆氣愁眉苦臉!真好!」
只簡單的四個字,對於關小寶的建議,既不接受也不反對。模稜兩可的回答讓急性子的關小寶急了,嚷嚷著:「你少給我裝不開竅!這時候誰讓你裝偉大了?我就不信你犧牲你下半輩子的幸福你媽就能去的安心了!」
顧平安這才反應過來,原來是她的手機響了。
爸爸緊皺著眉頭,將她下意識接過鑰匙包的手握緊,苦口婆心的說:「爸爸的意思你也該明白了,這世上倆姐妹哪來什麼血海深仇的。今兒個我讓你去送鑰匙,你們倆也都該明白是什麼意思。」
保安還沒開閘,那車就率先停了下來。兩盞車燈刺得顧平安不適的眯起了眼睛。模模糊糊的就看見車上下來兩個熟悉的人影。
「呸!」關小寶大怒:「你他媽說誰呢!欠揍是不是啊!」
「小寶今天過來了,送她走,順便出去透透氣。」
「怎麼?覺得我該守你一輩子才叫沈安平?覺得我竟然變了很生氣?顧平安,你摸著自己的胸口問問自己,你那叫愛么?」
「……」關小寶一臉黑線的跟著自家親哥,也不再做聲。大寶的顧慮也有些道理,瞧著沈安平現在這波瀾不興的樣子,她突然開始懷疑自己的決定到底對不對。但她轉念一想,就憑顧平安那被動勁兒,怕是沈安平孩子生一摞兒她也不會說什麼,就會自己咽苦水了。
「小姐,三塊錢。」
沈安平說,顧平安,你那不是愛,真的不是。
「你的鑰匙包,掉在醫院里,爸讓我送來給你。」
此刻,她像一隻無家可歸的流浪狗,瑟瑟的發抖,她的聲音低低的,低到她自己都覺得聽不清楚,「沈安平,別和她在一起好嗎?我覺得難過。」這是她心底最後的卑微,她全部剖白了給他看。可他卻毫不領情,將她的軟弱泥一樣踩在腳下。
顧平安愣住。沈安平幾乎從來不會對她說什麼重話,所以每次他說了什麼傷她心的話她總會記很久很久。她站在原處,仔細的回想,是啊,沈安平要怎麼做,她顧平安哪還有資格管呢?是她非要分開的不是么?
「知道了爸爸,我這就去。」顧平安握緊了鑰匙,裹了裹衣領,「那我今天就直接回去了,有事兒給我電話。」
關小寶一貫不與關大寶一行風流。關大寶也不愛把自家漂亮妹子帶出來和這些個豺狼虎豹見面。如果平時,敢這樣口氣和關小寶說話關大寶老早掄瓶子摜上去了。但今天他內心極度受傷,萎靡的窩在角落,一聲不吭。
關大寶稱奇的嘖嘖兩聲:「真沒見過你這樣的親妹子,為了一娘兒們這麼吼你哥,你哥我真受傷。」說完轉身就往回走,一邊搖著頭一邊還喋喋不休:「白給你買車,白給你那麼多錢,白替你背那麼多黑鍋。」
放開沈安平明明是自己做的決定,沈安平有新的生活,不論是誰,她都該抱有祝福的態度,可當她從別人嘴裏知道沈安平又恢復從前和_圖_書的放縱時,她竟隱隱有些失落和傷痛。
「顧小姐,要不,您進來等吧,莫小姐的車我認識,回來了我叫您。」保安還算良善,見她在外面等著凍得發抖,招招手喚她進去。但她搖搖頭,還是站在原處,想著莫非快些回來她也好快些回家。
顧平安疑惑的皺眉,回頭看他。
關大寶犯愁的捂著腦袋,一臉痛苦的表情:「哎喲我的姑奶奶,早知道今天不招你這尊菩薩了,凈會給我惹事,」他突然噤聲,雙眼發亮的望著關小寶:「妹子,你可是哥的親妹子,你自己進去,就說哥不舒服先回去了!」
莫非離開后,一直沉默的沈安平把傘遞到她手裡,默然的交代:「自己回家吧。」
「顧平安!你說你為什麼要這樣出現?離開我你不是該過的很好么?怎麼這麼慘兮兮的出現?有本事你就過的好!既然沒這個本事你為什麼不好好待著?」沈安平緊皺著眉頭,眼中卻叫人找不出一絲一毫的感情。他似乎真的不再是那個會一輩子守著她的沈安平了。
她重點看了看坐在關大寶旁邊的沈安平。一個人坐在一旁喝酒,安靜得有些突兀,再配上他那副不食人間煙火的表情,遺世而獨立彷彿世外仙人。坐在他身邊的莫非倒是遊刃有餘,各種娛樂樣樣精通,似是看慣風月。偶爾低頭和沈安平低語,沈安平也只是客套的笑笑不見有多親熱。
顧平安冷冷的看了一眼面前的兩個人,只恨自己目光里不能含刺。她把莫非的鑰匙包遞給莫非,連帶拿出來的,是爸爸給她的那張記著地址的紙條,雨水把紙條都浸濕了,字跡暈染成一片,早已認不出本來面目。顧平安把紙條揉成一團,握在手心裏。
「小姐。你的零錢。」店員逮著顧平安的衣服趕緊把錢遞上,顧平安機械的接過。
她話音一落,幾個花名在外的男人更是蠢蠢欲動。而坐在角落的沈安平還是顧自鎮定的喝著酒。他著一襲黑色風衣,舉手投足間有股渾然天成的氣度,與關大寶略顯陰柔的妖冶不同,與畢冉溫和翩然的雅緻不同。他總能讓人在人群里第一眼就看見他。
顧平安還沒說話,莫非那悅耳卻又刺耳的聲音就在耳邊響起:「稀客呢!怎麼到我這兒來了?」她纖濃有度的身材包裹在一件緊身的夾克里,整個人顯得英氣勃勃卻又不失女人味。
她幾乎要覺得自己是看錯了,或者是產生了幻覺。只傻傻的抬頭一瞬不瞬的盯著他,一言不發。
顧平安眯眼笑著:「瞧您說的,就算是個炮仗也得先點火啊!再說,我現在是個濕炮仗,沒有危險性。」
顧平安一直聽著關小寶寶絮絮叨叨直到她離開。一個人在醫院外面轉悠了很久。她買了一杯草莓新地,坐在醫院的隔離護欄上一大勺大勺的挖,一邊數著來往的車輛,數著數著就忘了數,又重頭來,直到蔚藍的天空逐漸被黑夜佔領。灰濛濛的城市因為夜晚的到來變得歌舞昇平,只是厚厚的雲層將閃亮的星星遮掩的十分朦朧,月亮狹長的綴在天幕上,並不圓滿。顧平安拍了拍屁股又回到醫院里,與送飯過來的爸爸撞個正著。
凜冽的夜風夾雜著冬末的冷雨讓人全身上下都冷得打哆嗦。顧平安小心翼翼的踱到視角較佳的屋檐下,來回踱步並且搓著手腳取暖。大概等了二十來分鐘,顧平安冷的有些麻木了,才看見一輛黑色的轎車駛來。
顧平安沉默了一會和圖書兒,突然覺得關小寶這個建議非常好。她現在實在需要酒精來麻痹麻痹她的思維,她覺得自己已經無法控制它了。她果斷的答應了關小寶的邀約。走到路邊準備攔計程車。
她的心募地直往下沉,斜飛的雨絲浸濕了她的髮絲,全數冰涼的貼合在她的額頭上,衣服也被雨水沁得有些潮,此刻的她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小姐,你想要點什麼?」店員的聲音因為初醒有些喑啞,但絲毫不影響他的熱情。
那麼誰來告訴她,如果不是愛,那到底是什麼?
沈安平舉著一把黑色的雨傘逐漸向她走近,她訥訥的低著頭,看著一雙錚亮的皮鞋踩著水花出現在她的視線里。
忙不迭的向店員道謝,趕緊把手機掏出來,是關小寶。
末了,爸爸不放心的又囑咐一句:「莫非那孩子刀子嘴豆腐心,說話難聽你就當沒聽過,有啥氣回來沖爸爸發。」
顧平安傻傻的撐著那把還帶著沈安平餘溫的雨傘。恍恍惚惚的看著沈安平鑽進車裡,黑色的鐵皮盒子將沈安平和顧平安隔絕在了兩個世界里。雨明明沒有落在她身上,她卻覺得比淋濕了還要陰冷。
「知道。」
她剛走出便利店,店員又喚了一聲:「小姐。」
沈安平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怎麼跑這兒來了?傘也不打,這是唱的哪一出啊?」
酒吧中央交錯而建的舞台上酒紅色幕布緩緩升起,酒吧里的燈光逐漸暗下去,靡靡的音樂聲四起,舞台中央有人激|情獻歌,整個酒吧氣氛瞬時被調動起來。大家隨著歌聲舉杯碰杯,酣暢淋漓。
「……」
莫非聳聳肩,什麼也沒有再說,她若有所思的看了顧平安一眼,又若有所思的看了沈安平一眼,最終撐著傘離開。
她的一句話正觸到沈安平的雷區。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隨後又急速的收縮,整個人散發著一股暴戾之氣。他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顧平安,你知不知道,你是我見過最冷血的女人。」
顧平安只覺得有千把萬把的刀直往心尖兒上刺,疼的她幾乎說不出話來。她沒有抬手去接那把傘,只是靜靜的攥握著自己的手心。她緊咬著嘴唇,最終什麼都沒說,轉身離開。
顧平安一動不動的看著沈安平的車。車牌號還是她的生日,哦不,是她們的生日。只是一晃眼的光景,人面全非。
不過關小寶也不是吃素的,她一貫不愛和她哥交往的狐朋狗友來往,所以這幫外人看來有名譽有地位的人在她眼裡也不過就一個鼻子兩個眼,哦,不對,他們身上還比常人多了銅臭、腐爛、以及奢靡的臭味!所以她自然也沒有好口氣。
世界上最悲哀的事也不過如此吧?交付予心的人,最終卻全盤否認你的感情。
顧平安的眼神十分渙散,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只是呆怔的盯著一處。直到店員好心的點了她一下。
關小寶說怒其不爭的瞪她,訓斥她:「你這死丫頭,怎麼什麼事都裝呢!前頭二十幾年拽的跟二五八萬似地,怎麼現在成了受氣的小媳婦兒了?感情這回事能這麼讓么?沈安平是養的貓啊狗啊?說不要就不要?」
顧平安低頭看了一眼鑰匙包上象徵著奢侈的品牌LOGO,無聲的撇了撇嘴。爸爸還一無所知的希望她們和好,可莫非呢?以本傷人,損人不利己。
顧平安站在走廊的盡頭等著爸爸。廊窗沒有關的很嚴實,窗外是一派燈紅酒綠,不夜城的景緻儼然如畫。夜和圖書風一陣陣吹來,帶著濕冷的潮氣。看著有些灰濛的夜空,顧平安思忖著大約是要下雨了。
顧平安語塞,一直獃獃的佇立在醫院門口,遠遠的望著和沈安平最後分別的那個岔口。此時,天是一片無畏的蔚藍,而人的思維卻半根錯節無法理清。風微涼的拂面而來,她輕輕的嘆息,將近日來的壓抑、絕望、隱忍隨著一口濁氣全數排出。
「哪能呢,在你們面前我交往的那些個殘花敗柳不好意思帶出來!我給我一姐們兒打電話,約她一塊來喝酒。」
她輕輕的笑著:「我知道了。」
沈安平面無表情的說:「你上去拿吧,我就在這等你。」他否決了送顧平安的建議。顧平安只覺得這話像是一隻無形的手抓著她的心。
見她久不回去,關大寶出來尋她。侍者恭敬地領他來到關小寶面前才欠身離開。
莫非接過自己的鑰匙包,撣了撣根本不存在的「灰塵」,笑盈盈的說:「其實也沒什麼大事,我找保安科拿了備用鑰匙,明天去拿也行的。」她回身對沈安平說:「這樣吧沈安平,你把顧平安送回去,我自己上樓拿東西,一會兒再見。」
可沈安平不讓她如願,「你現在這樣又是什麼意思呢?」沈安平冷冷的語調聽上去是那樣陌生,「你不是要討好她么?要靠她保持你媽的心情。現在我幫你一起討好她,豈不是更完美?」說完,他自嘲的一笑:「如果不是你顧平安,我還真沒發掘到自己身上還有這樣的潛力!」
「大姐,你現在在哪兒呢!方不方便出來喝杯酒?」
她順手關了窗戶,一回頭爸爸已經走了過來。爸爸望了望天空,憂心的囑咐:「好像要下雨了,那你快去快回。」他從口袋裡拿出一個精緻的鑰匙包和一張寫著地址的紙片遞給她,「莫非昨天把鑰匙包掉這了,今天打電話問我,我說晚上給她送,不過今天你媽讓我給陪著,你幫我送過去吧。」
「你在哪兒呢?」
關小寶覺得空氣中都飄著酒香,她握著酒杯眯眼瞧著四周,隱約間她覺得似乎有一道目光投向自己,下意識抬頭,正與沈安平的視線相撞。他還是沒有什麼表情,看上去漫不經心,只是眼底卻略有戲謔,他的目光有種洞察一切的力量,讓關小寶也跟著開始緊張,握著酒杯的手也緊了緊。
關小寶拍拍自己的頭,暗忖:算了,這聰明人之間無聲的對話,還是等著顧平安過來了自己解讀吧!
關大寶一直喝酒上臉,沒喝多少酒臉上已然一片微醺。
試想想,如果兩個人在一起是一百步的距離,那麼沈安平踏出了九十九步,她不過是輕鬆的邁了一小步罷了。
是呢,原來顧平安從來都不是什麼公主。沒了沈安平毫無底線的寵愛,沒了父母無時不刻的關懷。她顧平安其實什麼都不是。
關小寶見她一聲不吭又撇撇嘴說道:「我知道你,你就是覺得這次你要是任性了,你以後得後悔一輩子。但是你想過沒有,你把沈安平丟了,一樣是要後悔一輩子的。不管怎麼做都後悔一輩子,那還不如選讓自己痛快的那一個,你也不是撿來的孩子,你媽終歸是會體諒的。誒,你也別說我無情,古語不是雲了么,『今早有酒今朝醉啊』!」
「你的電話。」他指了指她的口袋:「響了。」
和沈安平在一起,她幾乎從來沒有為這段感情做過什麼驚心動魄的努力。唯一一次,她把自己弄的可憐兮兮的蹲在沈安平家和圖書門口,也不過是為了把他奪回來。
關小寶笑眯眯的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若有所思的看了沈安平一眼,「漂亮!沒有男朋友。」
她想解釋,她想告訴沈安平,不是啊,不是他想的那樣啊。可是解釋了以後呢?她顧平安可以給他什麼?她又給得起什麼?
此人話音一落,眾人皆笑。
顧平安沒有回答,徑直走向冰櫃拿了一瓶礦泉水。
「XX路的XX,以前我們來過的。」
站在遠離舞台的角落。關小寶面前是一尊後現代主義風格的雕塑,將她纖瘦的身軀遮擋一半。她拿手機抵著下巴若有所思的看著遠處角落坐著的一群熟悉面孔,思忖著顧平安若是來了見此情景會不會發飆當場走人。
一聽是女的,立即有人起鬨:「漂不漂亮啊?」「有男朋友沒?」
顧平安「哦」了一聲,不好意思的遞上一張十塊。還不等店員找零,她拎著水瓶就要走。
顧平安憤憤的甩開了他的手,一雙眼睛直直的盯著他,彷彿要把他臉上盯出洞來,「那你現在的行為呢?你覺得有意思?」
顧平安一直覺得自己是個奇怪的人。
而她哪裡知道,就在幾個小時前,顧平安和沈安平還在硝煙瀰漫劍拔弩張……
「怎麼打個電話就沒影兒了?」
「行。護工阿姨在裏面,讓她給張羅就行了。」
顧平安有些恍惚,眼裡逐漸蒙上一層水光,泫然欲泣。她不想把自己的軟弱暴露在他面前。可她忍不住。那麼久的時間,她只對他一個人無理取鬧毫無保留,而現在,她竟然在渾然不覺的情況下把這個人也丟了。
等她逐漸適應那刺眼的車燈她才看清,原來來人正是沈安平和莫非。
沈安平說她對他不是愛。她疑惑的想,如果不是愛,那她沒日沒夜的刻骨思念又是什麼?如果不是愛,那她每分每秒連呼吸都會疼又是什麼?如果不是愛,那她時時刻刻都想去找他想聽他的聲音想的都快瘋了,那,又是什麼?
關大寶一聽被自家妹子瞧不起,馬上挺直了腰桿拍胸道:「衝著你這句話,爺不走了!爺倒要看看顧平安是有多能耐!沈少現在不稀罕她了知道不?你把她弄來那就是自取其辱!」
「呸!看你這孬樣兒!真不想承認你是我哥。」
顧平安站在保衛科門口,目不轉睛的盯著駛來的每一輛車。十點不到,又飄起了零星的雨,顧平安覺得很冷,視線也並不算太清楚。偶爾一兩輛車過來,也不過是閃閃車燈開,保安見是認識的車,開了門就放進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不知自己哭了多久,在極度脫水的情況下,她鑽進了路邊二十四小時營業的便利店。值夜班的店員疲憊的打著盹兒,見顧平安進來才迷迷糊糊的醒來。
她縮著肩膀離開醫院。爸爸不放心一直站在窗邊看著她。她走出醫院時還不忘回頭沖爸爸揮揮手示意他進去。
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一行而來的幾個高幹紈絝子就開始不住的開關小寶玩笑,「妹子這是給誰打電話還躲那麼遠吶,不能說給哥哥們聽聽啊?該不會是男的吧!妹子我跟你說,這男人哥哥比你熟,來來,是騾子是馬,牽出來溜溜啊!」
顧平安瞧著她有風雨欲來說不休的勢頭,眉頭一皺就開始驅趕她:「行了,我都知道知道知道!你快走吧你!羅里吧嗦一點年輕人的樣兒都沒有!」
關小寶摸著下巴若有所思的想,也許,擁有這樣一個男人的愛也不過喜憂參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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